第四十四章 拱手相送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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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伴朧月,玉輝映碧荷,零落的粉白花瓣,輕輕浮於池麵,蕩漾漂流;舒適晚風,幾盞荷花燈在小池中央飄飄蕩蕩順著風向,順著水流,載著微弱的燭光往一處而去,那一路好似黃泉的盡頭,花燈之上寄予了多少離人的思愁。

    霍成君雙手合十,七月半的荷花燈,總是能以星星點點的燭光,點亮了一整個湖麵,先前不知,為何會有這麽多的人會將思念寄托於虛無縹緲,且不知最終落於何處的花燈之上;而今,自己卻也成了這萬千人當中的一人。

    “奭兒,你可有什麽要與母後言的,這燈都會帶給你母後的。”霍成君蹲下身子,輕輕撫摸了一下小小劉奭的頭道,水靈的杏眼注視著劉奭,灑著弄弄的柔情。

    “霍娘娘,母後去哪了,為何不見奭兒了,這燈不會說話,當真能告訴母後,奭兒想母後了?”劉奭疑惑的雙眼回望著霍成君,期待她口中的答案。

    霍成君抿了抿嘴,“隻要奭兒說了,你母後一定會知曉的。”霍成君的聲音是那樣的柔軟,她希望這一盞小小的荷花燈,能抹去劉奭心頭的一些不安。

    相比宮外滿池燈光,漢宮何種的荷花燈稀稀落落,顯得格外冷清與寂寥,宮中有忌諱,幾人敢大著膽子至此燃燈,即便霍成君亦是偷偷帶著劉奭來的這人跡較罕之地。

    “大皇子,夜深你在這河邊做什麽,方才不是睡下了?”眉尹的聲音倏忽在靜寂之中小聲劃破,隨後看到的便是從河邊起身的霍成君那張熟悉的臉龐,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小跑至劉奭身邊,“霍皇後這是何意,深夜帶大皇子至河邊,還是這樣的日子,皇後娘娘不知忌諱二字嗎?”

    看著眉尹眼中的防備,霍成君隻是安靜地解釋道,“我不過是見奭兒思念平君,便帶他至此點一盞燈,把心中之語與平君說道說道。”霍成君的目光落在了眉尹持於手中的白色荷花燈,“你也是為平君而來的?”忽略眉尹不敬的態度,霍成君反是溫和地問道。

    “霍皇後若是想治罪於奴婢,奴婢亦無話可說,畢竟除了陛下,這天下的掌權之人便是霍大將軍了,霍家一句話,怕是連陛下也得思量幾分。”

    霍成君不知為何眉尹會對自己,對霍家有這麽大的成見,但卻也猜想與許平君之死有關,便不再多做計較,“難為你一片心,我不會與外人道的,奭兒,我們先回去吧。”眉尹言語之間的針對,霍成君感受得明顯,但念其為許平君當時的身邊人,自不會治罪,可也不想在這邊任她冷言冷語。

    畢竟霍成君是如今的後宮之主,而霍家的勢力也確如她自己所言,如日中天,劉病已對於霍成君的寵愛,誰都看得出,硬碰硬對於自己也沒什麽好處,也就不再言語,隻顧著自己放逐手中的荷花燈,讓它隨著水流帶去心中的那些難言。

    一夜水流一夜風,零星的燭光早已熄滅於花燈之中,零落的花燈也不知飄向了何處,隻留下微微泛著漣漪的水麵,倒映著藍天白雲,在陽光照射下,露出粼粼波光。

    “雲嶺,霍家的勢力當真讓陛下也有所忌憚了嗎?”功高震主這事霍成君不陌生,她也明白父親在朝中地位無人可比擬,可也是在眉尹那番不平之言後,才開始思考,霍光的勢力當真已經達到了此等地步,盛極而衰霍成君不是不懂,而她最怕的就是皇帝的忌憚。

    “這些東西奴婢不懂,但奴婢知曉霍家的奴才旁人想訓斥幾句也需思量一番!”雲嶺眼中有著不可抹去的驕傲,卻沒有注意霍成君眼中的那縷擔憂。

    終究是雲瑟穩重,“老爺從武帝一朝便已在朝中,又是兩位先帝的托孤重臣,旁人自是比不得的,不過這天下都是陛下的,老爺乃是忠心為國之人,怎會讓陛下忌憚呢,主子何必思量這些不知哪傳來的謠言呢?”為霍成君梳理著披落的青絲,眉頭卻微凝。

    雲瑟心中,霍成君如同自己的小妹妹一般,想將她護得好好的,所以在她最彷徨之際,她回到了她身邊,陪她至被禁錮自由的牢籠,不過是想換得她的安心,陪著她走這一段不知是禍是福的路途。

    霍成君半信半疑,信手拿起了一支至於木盒子內的玉簪,無瑕白玉為柄,微微綻放的荷苞為簪頭,霍成君臉上浮現了微微的笑意,翹起的唇角,洋溢著幸福,“就用這簪子吧。”將手中玉簪遞與一旁的雲嶺,這是劉病已那日攜她賞花之時所贈,將所有的疑惑雖雲瑟之語,置於心中一個偏僻的角落,任自己沉淪於劉病已的柔情蜜意之中,一切皆是她心甘情願。

    霍成君因眉尹一句霍大將軍掌天下權而心生疑憂,奈何霍禹卻因這一句而無視朝中之人,從酒樓回府之時,車夫因見稚童忽然躥於街道之上,急急勒馬,以免傷了無辜,卻是將車廂之中的霍禹給驚著了,一個不順心便脫口而出,“做什麽呢,你想摔死本公子嗎?”霍禹沒好氣地探出頭訓斥車夫。

    霍禹的脾氣車夫自然是承受不了的,便如實以告,霍禹的目光立即鎖定於因這駕華麗馬車突然停下,因車中之人的怒氣而驚慌的稚童身上,嚇得反映過來後連忙護著孩子的父親,忙跪於馬車前,向霍禹求饒,這華麗麗的馬車除了霍家還能有誰,可他們這等平民百姓如何得罪得起霍家,骨氣與性命想比,自然是保命更為重要。

    霍禹還未將脾氣發作,卻見方才的稚童,忙站到他父親身邊,拉扯著跪於地上的男子,“父親,我們沒錯為何要認錯,反倒是他,明知這街上不可駕馬,卻還任由他家馬車疾奔於鬧市,咱們可至官府去告他!”稚童義憤填膺地看著霍禹,也不理解為何父親會連自己的知道事情也不清楚,卻因年小而不知權勢二字的厲害之處,隻知道出心中所想。

    “你這小童,還想告本公子,好啊,你們盡管去,本公子倒要看看有何人敢接這案子,又有何人敢判本公子的罪?哼!”霍禹絲毫不將小童的話放在心上,這街上他來來往往也不止一回了,從來無人敢阻攔,今日這小子不但使自己受了驚,竟然還敢如此大肆開口,霍禹心中自是十分不不快。

    霍禹的眼神看得小童心生害怕,急忙往跪著的父親身後躲去,可霍禹卻不打算如此放過兩人,“這江山還是我父親送給陛下的,我倒想看看還有何人敢治我的罪?”霍禹眼睛四周掃視一番,最後落在父子倆身上,卻不知他一番耀武揚威的無心之言,卻讓有心之人聽了去。

    這有心之人便是劉病已於民間之時的好友張章,他如何看得霍家此等的跋扈,雖見不到劉病已,卻也透過王奉光表達了自己想與舊友相見之意,王奉光乃是王婕妤之父,又與劉病已乃忘年之交,見他自是比張章來得容易,也就將張章之意捎帶給了劉病已。

    劉病已自登基後,當初的舊友,能相見的也不過幾個耳,聞說張章欲見自己,自然也是歡喜的,命人備好茶酒,隻等張章前來,誰知這茶未喝一口,酒未沾一滴,卻見張章急迫的麵色,驚慌跪於自己麵前。

    “張章,你這是為何,可是家中出了何事?先起來罷。”

    “陛下,草民家中無事,隻怕陛下您會有事啊,前幾日,草民親耳聽霍大將軍之子霍禹言,這天下乃是霍家贈予陛下的,當時長安百姓不在少數,霍家竟敢如此蔑視君王,陛下可需小心著些,那霍光可是能廢皇帝之人!”對於劉病已的詢問,張章感動之餘,更是為劉病已捉急。

    而劉病已聽了張章此言,雙拳緊握,他知霍家囂張,卻不想霍禹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大膽,他們將自己又置於何處,“張章,難為你一片心意,你此來正好,我這正有一事找不到何人去辦,你我是舊識,今又這般為我著想,這樁事,交與你辦正好。”

    宣室的門緊閉,劉病已與張章附耳私語一番,看著他眼中的震驚,卻是閉眼點了點頭,而後張章便起身離去,而此事除了兩人之外,無人知茶酒之中,已起了漣漪。

    “來人,宣大司馬大將軍!”張章離去後,劉病已便命人召見了霍光。

    霍光聽聞宮中召見,當下便打探,陛下還召了何人,卻聽傳旨太監說,隻傳召自己一人事,便泛起了疑惑,劉病已甚少單獨召見自己,而此番又是為何,霍光欲從小太監口中打探些訊息,卻是一無所獲,隻得道一句,“我這便換身衣袍,隨公公入宮覲見陛下。”

    自劉去之事後,朝中也無甚大事,劉病已突然召見自己一人,究竟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不過至宣室門前見到廖公公之時,卻是得到了陛下很是不悅的訊息,這也讓霍光多了幾分思量與謹慎,若是公事,霍光沒什麽可怕的,可若為私事,卻是起了憂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