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你說我是趙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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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你窅然年華》第一百四十章 你說我是趙安然 姚窅然篇

    姚窅然篇

    “顏簫寧、顏簫寧、顏簫寧……。”我嘶嚎的哭喊,不清楚這個名字為何隻聽過兩次,脫口而出時卻如此熟悉。窒息的哀快要把自己折磨到瘋,到底是多麽深刻的愛,能讓我此瞬因你痛不欲生。

    湧上來的醫護人員將我撥開說:“這位女士,請讓一下。”然後眼睜睜看著兩名護工將已經徹底失去直覺,緩緩合眼的他抬上擔架。

    我忙站起身,忘記發軟的腿,飛奔著,緊盯著,乘坐電梯跟到停在一樓外的救護車裏。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亮黃的警戒線拉了半圓,嚴肅的警察陸陸續續從老佛爺商場內架出屍體或者暈死過去的黑衣人。

    方才的驚魂一幕,即使救護車行駛出老遠,都不敢回憶,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完全依靠呼吸器才能存活的顏莫止。滿身血此刻已經染濕白色床單,深紅還在製止不斷的外溢。

    我急切握住顏簫寧手腕,對法國醫生說:“他會不會失血過多?”

    法國醫生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創口太大,簡單止血不管用。女士,你放心,醫院很近,還不至於失血過多而造成生命危險。”

    “那需要輸血嗎?我是o型。”我難受的盯著血不斷湧出,仿佛每湧一滴,自己的血跟湧翻倍。

    如醫生所說,醫院的確很近,全程幾乎沒用五分鍾,但卻是我最煎熬的五分鍾。好不容易目送進了搶救室中,那時,他已經成了血人,挺拔孤傲的身軀再也提不起任何機敏警覺,如巨山倒般,轟然坍塌,冷肅英俊的容顏上,是幹涸的褐紅,或許是別人,也可能是他自己。

    頹然的依靠在等候區,呆滯凝視地上剛才滴落的血。

    “女士,你是患者家屬嗎?”一名法國護士走過來禮貌的問。

    我點點頭。

    “聽裏麵的berg醫生說,你是o型血對嗎?”

    “對,需要獻血嗎?”

    “是的,血庫血袋供應數量不足,還要麻煩跟我去趟獻血室。”

    我立刻來了精神,拉起護士就走:“好,好,快走,快走。需要多少抽多少。”

    獻血間,護士按照標準要求抽取了300ml,剛要拔針時,我半起身按住她的手問:“夠嗎?不夠還可以再抽,抽光都行。”

    “暫且可以,要看病人情況了。”護士說的為難,有些模棱兩可。

    “再抽。”我堅定重新躺下,等著護士再拿空血袋。

    “這位女士,按照標準不可以再進行了,否則會引起眩暈休克。”

    我擔心因為血的問題影響手術:“需要簽保證書嗎?再抽100-200也可以,我堅持的住。請快點繼續吧。”

    法國護士執意拒絕。說什麽也要拔針頭。

    不自覺的起了爭執,最後終於妥協並勉強同意抽取150毫升。結束後,我的眼已經有些花了。護士好心給我拿來補血的東西,稍加吃點,謝絕小息好意,重新坐回空蕩蕩,充滿刺鼻消毒水味的手術室走廊門前,靜靜等著。

    不斷看手機時間,已經過去了大約三個小時,但還沒有出來的意思。

    慢慢合眼,清晨的商場幕幕還在回演,隻要停下來,槍聲,倒地聲,混戰聲,慘叫聲,在耳邊不絕於耳的轟鳴。

    實在靜不下心,大腦中再也多餘不出其他空閑去思考其他,空白死寂到反反複複叨念,他千萬別有事。

    又是三個小時過去了,手術進行中的燈依舊亮著,我坐立不安。

    電話響起,我沒什麽力氣的拿出,貼在耳邊:“喂。”

    “窅然,你們怎麽樣了?”是陸白,他知道,他知道我們出了危險。

    我忍不住將怒火發泄在他身上:“陸白,早知道危險怎麽不說?顏簫寧差點死了,你知道嗎?”

    “顏簫寧。”陸白重複之後愣了下:“他怎麽了。你沒事吧。”

    如此情況下我根本沒有閑心去計較誰叫什麽的問題,顏簫寧不自覺脫口而出,相當順口。

    “我沒事,顏簫寧中了槍傷,而且是兩槍。現在手術室已經進行快要七個小時,目前還沒出來。”說到這裏,又是忍不住哽咽。

    “他當時的狀態怎樣。”陸白本聽到我沒事的語氣好不容易緩和接著又有了戒備。

    “當場昏死過去了,一句話也沒留。”我淚不成泣。

    “那你現在有什麽感覺?比如特殊的不適感?”陸白小心翼翼的詢問,仿佛對顏簫寧的情形沒有多少關心,反而更關心我現在狀態,這種對至少還是朋友的冷漠,忽視生命垂危的語氣,略微令自己心寒一下。

    “我很好,我沒事。”絲毫沒覺自己哪裏不妥。

    “窅然,我今早走的急,有樣東西忘記帶,一會兒有時間能不能回趟酒店幫我找下?”

    陸白對顏簫寧繼續置之不理態度又再次激怒我:“陸白,你現在不是應該過來看看他嗎?東西難道比命還要重要?”

    另一邊冷下聲,歎了氣,聲音輕的虛無縹緲:“窅然,那樣東西可以救他,否則,追殺的人再來你自己應付的了嗎?”

    能救他?難道黑衣人並不是為了殺我,或者殺顏簫寧,而是為了東西?那為什麽致命的東西會在陸白那裏呢?

    “什麽東西?我去拿?”

    “到了酒店再給我電話。”陸白突然匆匆說完,便掛了電話。

    我沒心情思考他是否話裏有話,所有思緒全放在繼續安靜等著,大腦空白繼續守著,直到第九個小時手術室燈滅,顏簫寧從手術室被緩緩推出來,身上已經換上幹淨的衣服,所有的血跡已經清理幹淨消毒,而傷痕也做了包紮,病床旁,還依附著心髒檢測儀器,而他就這麽靜靜的閉著眼睛,英俊的容貌蒼白到沒有一絲紅潤血色,淺薄呼吸著,氧氣罩中密集了專屬他且代表生命跡象的霧珠。

    跟出來的法國醫生摘下口罩說:“病人二個小時後會醒來,不用擔心,子彈一個打中腰,一個險些打中脊椎。”

    我連聲道謝,眼中隻能看到他,默默陪著進入獨立病房。護士囑咐幾句後,碩大寬敞儀器繁多的病房中,餘下我們倆人。

    “顏簫寧,顏簫寧,顏簫寧……..。”一遍接一遍接連不斷的喚著。

    目不轉睛的盯緊他隨時都可能波動的睫毛,握緊隨時都可能抖顫的手指,咬住下唇,目不斜視。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接近三個小時要淩晨,我幾乎坐不住的時候,他的眼皮終於跳動下。我欣喜的立刻站起身,貼到他耳旁,小聲喚:“顏簫寧。”

    仿佛要準備努力衝破什麽束縛,在聽到我呼喚時,他並非緩慢的,而是很快的睜開眼睛,彷徨茫然的神色還是第一次見到,怔怔如傻了般,瞧著我。

    歡悅的心情無以複加,連忙摁鈴叫來醫生,語無倫次的解釋情形及醒來時間,並回答了幾個問題。知道醫生確定他無事都出去之後,我再次看向顏簫寧,冷峻的臉上依舊是化不開的不敢置信。

    “你能醒來太好了。”我不自覺的握上他的手。

    “你……。”他遲緩的張開口,隻冒出含糊的字,抬手想要摘掉呼吸器,但一下子帶動刀傷,忍不住擰擰英氣的眉。

    剛才醫生說,如果不舒服,可以暫且摘掉。

    我起身幫忙暫且挪開,距離他很近,生怕聲音微弱,自己聽不清。

    他鋒利的目光已經因傷勢變得深邃,深到無底,好看到極致的容顏因為麻藥還略有僵硬,再次嚐試開口,發出的聲音是從喉嚨費力的無比沙啞:“你知道了什麽?”

    “什麽我知道什麽?”不解搖頭示意他說明白些。

    他黑眸在眼眶中轉了轉,想了半天,直戳要害:“你會法語?”

    我會法語?對,我竟還聽得懂法語?如果不是顏簫寧提醒,我幾乎根本不會去回想注意從老佛爺商場開始,與售貨員交流是蹩腳的法語,而且是順其自然脫口而出的法語。這是怎麽回事?我從來沒有學過,怎麽會說,且還聽得懂?

    “顏簫寧……我。”我想不通了,但大腦潛意識好像在翻湧出什麽東西來,仿佛再哪裏學過,但那樣的陌生環境自己根本沒有接觸過。

    “為什麽不叫我顏莫止?”他攝人心神的眸子緊逼著我的困惑。

    為什麽不叫我顏莫止?

    為什麽不叫我顏莫止?

    為什麽不叫我顏莫止?

    為什麽叫他顏簫寧?

    潛意識?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潛意識,明明感到顏簫寧比顏莫止更加真實。可顏簫寧不過出現他自己說了兩次,而顏莫止喊了四年啊?

    “趙安然……。”他動情無力的用低沉渾厚嗓音叫了聲。

    我的心被趙安然這三個字給猛烈的攻擊下。

    “趙安然她其實沒死。”

    我謔的直起身子,不懂自己的反應為何如此劇烈,是嫉妒還是熟悉?分不清。

    “你醒來,就是為了先告訴我趙安然沒死嗎?”

    他用少有的溫柔斂目,枯燥的唇勾起苦澀濃烈的笑:“對,我還要說已經愛了她整整十五年。”

    真是夠了!我轉身擦擦臉頰脖頸還未完全幹涸的淚,重新轉過身麵對他:“陸白打電話說有東西讓我回酒店幫忙找一下,既然你脫離危險,先休息吧,我過會兒再來。”倔強就要走,手腕卻未一下拉住,這樣用力,貌似又牽連槍傷,我嚇到忙停止掙紮。

    “姚窅然,你從未想過自己到底是誰嗎?或者,趙安然,就是你呢?”沉寂的麵孔,熟悉的凜冽絕望重新顯現,仿佛我的一個回答可令他從死亡中得到解脫。

    到底他有多愛趙安然,才會潛意識將我理解成她?可照片上,我與她分明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他驟然鬆開手:“姚窅然,等回來,我都告訴你。去吧。”然後重新痛苦的閉上眼。

    走出病房,移出醫院,滿腦子都是他在醫院莫名其妙說的話。趙安然是我?趙安然怎麽會是我?

    自知道他的警察身份後,越來越多的匪夷所思串聯不起來,但我誰也沒有說過。設想,如果我是趙安然,顏簫寧認識趙安然,那麽他是否認識夢中的陸霖清呢?

    不知怎的,腦袋一陣陣發暈,慢慢閉眼,情緒貌似即將爆發,卻又恍惚不知因何爆發,眼眶的熱議重新湧上,情不自禁越來越凶猛。

    我自嘲起來,活了二十多年,直到今天連自己是誰還弄不清。

    半個小時後,我打開酒店房間,因是淩晨,客廳的窗簾還沒拉開,整個屋子安靜封閉的可怕,鍾表的聲音,此時此刻清晰的有了回聲,我摩挲著打開燈,有點累的先坐在沙發上歇了會兒,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讓我頭越來越沉,晃晃身子,扶著沙發坐起,走到飲水機旁,接了被水,試圖清醒些,穩穩心神,掃視一遍房間的擺設,又看了眼表,淩晨兩點。瞬而,沒有征兆的大腦一片空白。

    等在反應過來時,已經過了十分鍾,連忙想起去翻找陸白的東西,不過已經兩點,恐怕他也睡了,嚐試著,撥過去。很久,很久,滴滴等待的聲音非常配合掛鍾的秒針聲,終於接起:“窅然,你回酒店了?”

    “對,你要找什麽,現在說吧。”

    “好。”另一邊便沒了聲音,靜悄悄的,隻預留他淺淺的呼吸聲,逐漸,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也從電話中傳了出來,我聽迷了。

    “你從哪裏來?”陸白說的非常慢,這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我老老實實回答:“醫院。”

    “為什麽是醫院?”緩和的如溪澗的流水。

    “顏簫寧受傷了。”我回答。

    他淡淡反問:“不應該是顏莫止嗎?”

    我混亂了下,重複:“對,是顏莫止。”

    “到底是顏簫寧,還是顏莫止?”

    此時,我感覺所有的東西完全又被霧迷了起來,認真回答:“是顏莫止。”

    “很好,窅然,他是個警察,他善於利用別人,更善於拿捏人心,千萬別掉入陷阱,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對你認真。”

    “可他為我受了槍傷。”

    “記得,即使你不在,他今日也會受傷,並非是為了你,而是為了他自己。”

    真的是這樣嗎?可為什麽我偏偏有些信了呢?想起被他拋棄的女人,想起amy的死裏逃生。

    “窅然,睡一晚再回醫院吧,你已經很累了。”

    陸白的聲音,今晚如此悅耳。

    “他自己在醫院會有危險。”我仍微微擔心。

    “不會,有醫生在,你放心好了。”

    遲鈍的,回答:“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