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送走趙家人，之前還笑意融融的婁父當即便沉了臉。

    婁母看到丈夫陰沉的臉色，試探地問道：“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都是你生的好兒子！老子讓他在外麵待著，結果呢？人呢？”婁父氣怒道。

    被他這麽一吼，婁母也來氣了。剛要懟一句，卻看周圍這麽多人，她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實在是丟不起這人。又忍不下這口氣，便暗自嘀咕道：“好像不是你生的一樣，而且兒子不學好，憑什麽要我這當媽的背鍋？”她的聲音低微，在這嘈雜的戶外，一般人根本聽不清其中的內容。

    婁臨卻聽了個一清二楚，不由勾唇一笑。

    “你說什麽？”婁父疑惑地道。

    “我打電話問問。”婁母提高音量，背過身，朝自家大兒子擠眉弄眼。

    電話不一會兒便通了，裏麵傳來婁離不耐煩的聲音：“媽，怎麽了？不是已經賠禮道歉了麽？”

    聽這語氣，婁母也對小兒子不滿了起來：“你這叫什麽話？沒事兒我就不能找你了？而且你爸讓你在外麵待著，不是讓你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我現在問你，你上哪兒了？沒事兒趕緊給我回來。”

    婁離有些為難：“媽，我有點兒事，今天真不能回去了。”

    “你能有什麽事兒？”

    “小茵摔傷了，我得陪著她……”

    婁母這才注意到電話那頭“嚶嚶嚶……”的哭泣聲，她懶得問小茵是誰，懶得理會誰家的姑娘摔傷了，直截了當地問：“你回不回？”這次聲音平緩，她也懶得生氣了。

    “媽，我……”

    婁母直接掛斷了電話。看向婁父，以眼神示意，意思是“你也看到了”。

    婁父隻能吐出個“孽障”，以泄心中的鬱氣。他抬眼看見身邊的大兒子，身姿挺拔俊朗，全程靜默地陪在自己和妻子身邊，莫名有些熨帖。他安慰自己：我有這麽好的一個兒子，何必為了那個不孝子壞了心情？

    在他看來，他的大兒子比別人千好萬好，從來沒有過叛逆期，但他和妻子一直看他這麽懂事的長大，反而更希望他能惹出些事端。而且，從開始他們就給了他一個病弱殘缺的身體，這是他們夫妻倆心中最大的痛。

    好在，大兒子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

    ……

    第二天，婁父找了全市最有名的期刊雜誌，並且在市裏非常火的微信公眾號和微博大v上發表了有關解除婚約的公告。他倒不怕丟婁家的臉，隻希望這次的事情能給小兒子一些教訓。

    這則公告，在外高，以及整個上流圈子，都引起了極大的熱度。人們津津有味地品鑒著，連見麵的第一句招呼語都基本變成了“你聽說婁家（校草）的事了麽？”語氣裏的八卦味兒不是一般的濃鬱。

    而婁家，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了起來。圈兒裏的人，但凡和婁家說得上話的，哪怕隻是點頭之交，都以各色五花八門的借口來婁家拜訪，而且往往說不上幾句便會扯上婁離。他們通常會問：“你二兒子呢？”

    耿直的婁父通常會直接來一句：“趕出家門了。”

    客人興奮了起來，心裏滿滿的腦補內容。

    然後第二句便問：“你們真把婁氏的股份給趙家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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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母點頭應是，態度溫和有禮。

    客人驚奇。

    接著便是第三句：“真取消了二兒子的繼承權？”

    婁母繼續點頭。

    客人震驚加興奮，看一邊的婁臨就像看一顆晶瑩剔透的鑽石。然後神來一筆：“你大兒子定親了嗎？”

    “沒有。”婁母毫無防備地回答。

    “沒有好啊，我外甥（侄）女……”以上省略數萬字。

    一邊的婁臨看形勢不對，趕忙插嘴：“我身體不好，不能耽誤了別人 。”

    “沒事，”客人激動地擺手：“正因為身體不好，才更要趕緊娶媳婦。要不然你讓你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到時候兩個老人多難過？你留個後，他們二老也能有個安慰……”

    “不要說了。”婁父婁母婁臨都聽不下去了。

    什麽叫白發人送黑發人？

    什麽叫老人？

    什麽叫留個後？

    當我是生育機器啊。

    ……

    如此來了好幾撥，甚至接待了幾個團，婁父婁母才終於覺悟，應該出去躲躲了。至於小兒子，不能不管，隻能交給大兒子。

    臨行前，婁父將婁臨叫到書房，兩人一開始隻是談些工作上的事情。後來不知怎麽就突然說到了婁離，婁父說：“其實把事情鬧這麽大之前，我和你媽媽不是沒有猶豫過，我們怕那小子自尊心太強，怨上了我們，以至於和家人離了心。可這養孩子就像種一棵樹，你不把那些歪斜了的枝丫給剪掉，就永遠也別想這棵樹有長得又高又直的那一天。我們倒是不指望他能夠優秀到什麽地步，但至少能有所擔當。”

    婁臨靜默。他其實想說，婁離不會怨恨的，應該說那小子根本不會覺得自尊心受創。

    婁父拍拍婁臨的肩，囑咐道：“小離就交給你了，你也不用一直盯著，他隻要不惹出大的是是非非，就隨他罷。他和那女生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

    婁家父母躲遠了，婁臨卻是躲不過。公司裏的員工，雖然不敢說出來，但看他的眼光卻是滿屏的八卦，而且對他的態度也莫名地更加小心了。和他談生意的商人，也總是聊不了幾句，就扯起了他家裏的事情，問這問那。對此，婁臨隻能靜默注視，不作任何回應。

    婁離知道公告的時候，是在公告發出的第三天。他為了照顧女朋友，特意請了一天的假，等到來了學校才發現，周圍同學老師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裏麵怪異的夾雜些許嘲笑，還有濃濃的看熱鬧的架勢。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曆。

    問了交好的同學，才知道了事情大概。他打開手機，說的是解除婚約的事情，還有什麽他未來媳婦的股份他爸媽不給了，他也沒有了婁氏的繼承權。婁離撇撇嘴，不懂眾人這有什麽好八卦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他們家上上下下就沒人喜歡接管婁氏，別看他哥如今安安心心的待在婁氏，那可是隨時準備當個甩手掌櫃的人。所以，婁離從公告中唯一能夠得知的，就是他老爹確實是氣大發了，他最好躲得遠遠地。

    這則公告婁離並沒有當回事，照樣吃吃喝喝，卻沒有想到，他沒有當回事兒的東西卻成了他和女朋友第一次爭吵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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