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兩情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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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銘雖明白她剛剛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但倘若有些事對她有隱瞞,定然會讓她越發被動。更何況他曾說過,隻要是她雲若飛想做的事,他定然會順從她的意願,陪著她。

    雲若飛不過昏迷10日,然而這10日四國卻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因為鬼修依舊還活著。

    南國的救援大軍在太子蕭允言的巧舌如簧之下,配合蘇逸之和蕭允明的節奏,在藥王穀外圍阻截,“坐享其成”。

    至此,藥王穀的山匪亂軍便被鎮壓,而邊境的騷亂也應這場南國內部叛亂反倒得以緩解,畢竟與義理不合,乘人之危也好、忌憚南國軍也罷,林大元帥的兵馬在四國依舊具有威懾。

    傳聞南帝與太子在南國各方大臣的聯和施壓下,維持四國原有公約不變,即讓吳南繼續不改它廢城的命運。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蕭允明與蘇逸之等人還在藥王穀等雲若飛的蘇醒,逃走的鬼修不甘失敗,竟開始四處散播流言,說蘇逸之是吳南恩主。

    一時之間四國混亂,蘇逸之實乃吳南城主一事更是成為各國朝堂的爭議點。蘇逸之旗下所屬的產業統統被晉封,而本要回頭的西明國軍更是打破邊境,直徑闖入南國地界,直奔臨縣。北國和東陵國則與西明國派來使臣,在朝堂上步步緊逼南帝。

    此時,留守京城的無心故意將王靜的手術交由蕭允明的老仇人——刑部侍郎田敏。田敏得此手書隻喚天意,當著所有朝臣以及使臣的麵,便將手書公之於眾,還打著“破亂反正”的旗號。

    鐵證在手,前有五皇子殺朝臣的傳聞,後有手書為證,至此天下人便深信南國皇五子蕭允明實乃吳南恩主,而破四國公約扶持廢城,枉顧四國皇權與天下蒼生的大罪便扣在了他的頭上。

    三國紛紛懊惱得罪了天下第一的絕世公子,更是將所有罪責都推卸到了蕭允明的頭上,認為是他的有意賊贓。

    朝堂之上幾乎出現了一邊倒的局麵,所有朝臣都說要將蕭允明抓拿歸案,南帝無奈之下,下旨將蕭允明壓入天牢,永生不得解禁。

    雖然還有其他聲音,但南帝卻極為堅持,甚至不惜手持利刃說道:“朕乃一國帝王,倘若再有異議,朕不惜舉國抗之!”

    讓眾人禁言之時,林大元帥林清桂卻擲地有聲的跪下,說:“臣願親帥30萬南國軍助皇上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三國使臣亦不敢多言,沒想到南帝竟護短至此!所幸蕭允明本就是個廢王,吳南城主已為過去。

    西明國軍退守國界,而三國使臣則集結臨縣,逼著太子蕭允言聲討蕭允明!為護手足及皇家顏麵,太子蕭允言與林星宿親帥3000士兵圍剿藥王穀,抓拿蕭允明!

    蘇逸之本就是朗月清風之人,不願讓蕭允明成為替罪羔羊,爭執之下,白銘卻隻說:“蕭允明若是吳南恩主既是一人之罪,你若是吳南恩主便是南國之罪!你以為若飛又是為何受傷?!”

    那一日蕭允明在白銘以及蘇逸之的陪同,就像一個王者榮歸故裏一般。3000士兵名為抓拿,實際卻對他肅然起敬,遲遲不願動手,畢竟吳南本就是南國疆土!

    那些士兵在林星宿的指引下,不顧身份有別,三拜蕭允明。漫天落葉亦如送別這南國最具爭議的王爺一樣,那一幕讓久經沙場都心中震撼。

    至此,就蘇逸之而言,蕭允明已救了他三次,而每一次他必有損失!

    第一次為拿解藥,天下人唾罵!

    第二次殺王靜破陷阱,被貶為庶民!

    第三次代罪吳南城主,打入天牢!

    眾所周知,南國的天牢與三國不同,那是一種永生永世的詛咒。若不是十惡不赦之人,是斷然不可能進天牢。在許多人看來,死刑與天牢想比,倒更像一種恩賜。

    雲若飛聽到此處,手握成拳隻字未提,怪不得那笛聲有著太多的無奈與惆悵!

    多年來與鬼修的暗鬥,蕭允明的步步為營終究還是派上了用場。隻不過從今往後,他再無力做更多的事去保護他在乎的人,而那即將到來的雙星爭輝又該有如何的走向,讓人心中不安。

    畢竟就如今的笛聲而言,蘇逸之是斷然不會劍指蕭允明,不僅因為名揚的叮囑,南帝的厚恩,更因為他如今那歉疚的恩義!

    她曾想過要做那風,助他扶搖直上展翅而飛;也曾想過坐那白鷹,與他比翼雙飛相濡以沫;當然更願意做那搖扇之人,為他趕走煩憂還他雲淡風輕。

    可笛聲亦如人心,比起當初春獵湖上的高遠沽清,他已大有不同,他早已不是當初那淡漠沽清的蘇逸之,又談何雲淡風輕!

    忽然耳邊的笛聲停,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正要下床去一探究竟。房門開啟,那個白衣公子背光而站,看著她,說:“要不要帶你出去走走。”

    吳南一切如初,男耕女織、和樂美好,街道上依舊有著嬉鬧的孩子和說笑的老者。他們不問天下事,自然也就不明白為了這份本屬於他們的安寧,旁人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他們唯一隻知道的是,恩主的朋友一夜之間全都不見了,所能做的就是心中惋惜他們那還未表達更多的謝意和地主之誼。

    雲若飛雙腳騰空卻沒有因為離地而擔心,看著那如玉的側臉仿佛置於那許久以來的睡夢之中。如果不是那鼻尖的青竹香氣和草藥味,雲若飛定不敢相信她在蘇逸之的懷裏,由他抱著飛過那屋頂、大樹、鐵鎖橋。

    所謂的自由應該就是這樣吧!雲若飛心裏想著,有蘇逸之的地方就是她的自由,因為那是比什麽都重要的地方。

    青草綠水本就令人著迷,更何況這吳南本就四季如春,怡人心扉,蘇逸之慢慢的放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她是個易碎的娃娃。

    清風吹拂,碧湖微波。純澈的湖水,裏麵遊動的小魚,當真是讓人心情好到極致。想起那一日春獵之上,自己濕透半身的出現在那個如玉公子的眼前,雲若飛不禁莞爾。

    然而就在低頭的那一刹那,雲若飛看到了湖水之中她的容貌。怪不得房裏陳設簡單,身為女子看著沒有鏡子的房間如何會自在。

    雲若飛縱然不像其他女子,嬌弱矜貴。但她終究是個女人,沒有一個不愛美的女人,特別是在自己愛的人麵前。

    在南朝,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是一個女子美貌與尊貴的象征,女子發髻之多也是四國之首。而如今這個水裏的倒影,頭發雖已被人整理過,但依舊還是參差不齊,勉強齊肩而過。摸著自己的頭發,她雙手發抖。

    忘了,昏迷的太久居然連她自己都忘了。那一日的一把火早就把她那長發給燒的所剩無幾。長發披肩、竹林輕笑、撥動琴弦的她仿佛就在昨日。

    如今飄逸長發不在,右手已廢。想起林星宿和雲明軒常常嘲她披頭長發的樣子,如今竟覺得是種奢侈。

    曾經何時,雲若飛站在慕容秋水的麵前依舊是自信的。即便慕容秋水有著絕世的容貌和無法逾越的孤傲氣質。

    曾經何時,她也曾想過深愛著這樣的絕世公子卻依舊是幸福的,那是因為她愛的並不驕傲卻也不謙卑。

    而從今往後,難道這個絕世公子身邊就要站著在一個不倫不類的女子,惹人非議,任人恥笑嗎?

    想起背後的人,雲若飛轉身強顏歡笑,說:“這下好了,大哥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我披頭撒發的樣子嚇到人了。”

    蘇逸之不曾應答,隻是依舊看著她。

    她蹲了下來,撿起石頭打破湖麵的倒影。將自己的臉深深藏了起來,笑著說:“這地方雖好,可是我想回房了。帶我回去好嗎?”

    蘇逸之依舊沒有答話。

    她的雙肩開始抖動,出賣了她的極力克製。

    她感覺到了蘇逸之的一步步靠近,本能的想要躲開,頭上一重,似乎帶上了什麽帽子。

    雲若飛苦澀一笑,說:“不要看我了。”

    蘇逸之隻是淡淡的說:“如果你不讓我看,我便不看。”

    這是哪門子回答,雲若飛無奈的心酸,卻又聽他說:“想哭就哭吧,我不看。”

    再也無法克製,方才的壓抑到現在終於宣泄而出。她知道以後她要承擔起什麽,那是蕭允明未有完成的事。

    可就在現在,她就是個普通的愛美女子,她是多麽的喜歡撫琴、多麽的喜歡她那如黑綢一般的長發,如今什麽都沒有了。

    一天之中到底有多少的噩耗,所有的消息都剝奪了她最愛的東西。

    一直哭著,嚎啕大哭著,直到黃昏她哭累了,腳也麻了,方才停止。

    背後傳來那個溫柔的聲音,他說:“我可以轉身了嗎?”

    轉身過去,他原來一直在她身後,一直陪著她。他說到做到了,他一直背身而站不曾看她一眼,然而他卻一步也未曾走遠。

    他的背影依舊卓絕,可比起以前的清冷,如今的他開始慢慢有了負累,有了那麽一絲溫暖,最起碼雲若飛此時看著心裏是炙熱的。

    慢慢的站了起來,卻在無意間看到水中的倒影,原來裏麵的她如今帶上了一頂發圈。發圈一周都是一顆顆的白玉,白玉在她的額心借著餘暉折射出溫柔的光芒。而後麵纏繞著的數十根玉石墜子垂放在身後,讓水中的人顯得嬌俏可愛,一陣風吹過,有著白玉獨有的清脆悅耳之聲,說不出的異域之美。

    “這是……”雲若飛吃驚的看著倒影說。

    “我把你的頭發給剪壞了,這就當做是賠禮!”蘇逸之歉意的說。

    “是你剪得?”雲若飛方才想起那一把火不可能燒的如此整齊,可她卻永遠想不到蘇逸之是懷著怎麽樣的心情,為她減掉那燒傷敗壞的頭發。

    蘇逸之卻問:“我能轉過身來嗎?”

    雲若飛紅了眼,原來那個四國的絕世公子居然是個笨拙至此的傻子。他身受重傷陪在她的身邊,就是為了顧全她身為女子的愛美之心。

    雲若飛問:“你先告訴我這個發飾是你親手做的嗎?”

    “不喜歡嗎?”蘇逸之反問。

    總是錯開回答,永遠不再一個問題上。

    可即便如此,如何不喜歡,怎麽可能不喜歡。不論這是出至天下第一製衣局少東家之手,單單是出至他蘇逸之,對雲若飛而言就已經是人間至寶。

    雲若飛哭了起來,說:“不準轉過來!”

    見他背影停滯,她又問:“你是否記得春獵之時,護城河旁你聽到的古琴之聲。”

    一陣沉默,雲若飛緊張得等著答案,蘇逸之溫柔的說:“記得。”

    簡單的二個字,兜兜轉轉卻等了那麽久。可接來的一句話,更是讓雲若飛淚如雨下。

    他說:“宛如天籟!”

    雲若飛說:“可你不願與它和鳴。”

    蘇逸之沉默,過了許久說:“因為我想知道琴聲來至哪裏,然後在宮中我找打了。”

    原來他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

    雲若飛說:“你還記得你答應我,陪我看木槿花嗎?”

    “記得。”蘇逸之說:“我可以轉身過來了嗎?”

    不禁笑了起來,眼前的他哪裏還是那個智計無雙的公子,雲若飛溫柔的說:“可以。”

    雲若飛雙眼看著蘇逸之,滿眼的溫柔與愛意,隻看著他一人。

    “帶你來這,就是為了讓你看木槿花。”蘇逸之說:“隻可惜已經幕落了。”

    “不要緊,朝開暮落本就是木槿花的獨特之處。”雲若飛說:“在哪呢?”

    話音未落,蘇逸之再次抱起雲若飛騰空而起,不遠處一片花海映入眼簾。

    落花繽紛猶如花雨,大朵大朵的木槿花宛如白雪落了下來,即便凋零卻美好的讓人充滿希冀。

    雲若飛置身其中,看著這一片的木槿花笑得開心,落幕隻是為了明日更好的綻放,就如同那痛側心扉的傷痕隻是為了如今的美好。

    笛聲起,花海之中如玉公子玉笛響,雖再也無法與他和鳴卻能夠得到這份獨奏,她又有什麽所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