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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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帝隻帶著兩個人,來到了天牢。
站在天牢的門口,這個一國之君卻仰望著那令人膽寒的2個字。
至南朝建立以來,天牢便是絕望與痛苦的象征。尋常百姓都說,假如有地獄,恐怕也就如南國的天牢一樣吧。這裏的人生不由己,而就連死也都一樣。
常年不見天日,四季陰冷刺骨,每月各種不同程度的刑罰伺候卻絕不致命,要得就是你繼續活著受罪。哀嚎聲、悲鳴聲、乞求聲成為了天牢唯一有的聲音。
所以,開朝以來至今,這裏從未關押過任何的皇族,因為再狠的帝王終究也不忍心自己的親人活著受罪亦或者關在這天牢之中毫無體麵可言!
慶禮輕聲提醒,說:“皇上……”
南帝隨著慶禮的眼神看去,文王蕭允文正站在他們的身後。
彼此顯然都有些意外,而南帝身邊的小內官也不漏痕跡的避開了他的視線,巧妙的半遮半掩藏在慶禮的身後。
南帝問:“你怎麽會來這裏?”
蕭允文依舊恪守本分,行了禮數後,說:“兒臣想見見母妃。”
南帝拂袖,惱怒的說:“胡說,什麽母妃!你的母妃是已故的梅妃,而在天牢裏的那個是罪國逆犯!回去吧!”
蕭允文一向無爭,自然也不敢頂撞,隻不過猶豫片刻後,便畢恭畢敬的轉身離開。
南帝看著他的背影,長歎了一聲後側身對小內官說:“丫頭,出來吧!”
在聽說了預言之後,南帝便一心想要見蕭允明,雲若飛於是也跟著過來。
她看著蕭允文離開的方向,聽著南帝的歎息,有些意外他對他的苛刻與嚴厲。怪不得七公主蕭雲寧曾說,當初他們二人是並不得南帝喜愛,而所擁有的一切都歸功於雲貴妃。
如今雲貴妃實為秦霜,恐怕他們二人是再難獲南帝重視,即便如今的蕭允文已深得人心。
剛到天牢門口,獄卒們紛紛惶恐的行大禮,畢竟誰又會想到南帝在沒有任何通傳的情況下居然親臨這人人避而遠之的天牢。
南帝抬手,示意跪著的人全都站起來。豈知才剛要進天牢之時,王少林少尉竟從右側的管所匆忙走出,極為大聲的說:“卑職王少林參見皇上。”
南帝有些意外的打量著王少林,興許是第一次來這天牢重地,竟覺得他臉生的很,問:“你就是王仁心之子王少林?”
“是!”
王少林簡單的一聲回答,倒是讓南帝有些欣賞,說:“天牢這20多年來,都是你王家看守,還真是辛苦你們了。”
王少林叩首,說:“卑職不敢居功!”
南帝點了點頭,便準備進這天牢,卻怎麽也沒想到王少林站了起來,擋在了他的麵前。
慶禮故作斥責,說:“王大人這是意欲何為啊?”
王少林剛正不阿,說:“皇上恕罪!就方才,蘇親王特意交代,任何人進天牢都要卑職的陪同!尤其是二層!”
雲若飛還當真是佩服這個少尉,竟然敢為了一個親王的交代,攔下當朝皇帝,而且還敢直話直說。
雖然南帝是南國的主子,但事有先後,軍令更是如此!畢竟吳南與南瑜國一事,早就全權交由蘇逸之處理!
南帝示意慶禮不要多說,畢竟他也欣慰蘇逸之能夠這般護著蕭允明,說:“你如何看出,朕是去看允明的?”
王少林停滯片刻,說:“卑職不敢揣測聖意,皇上是一國之君,想要見誰自然都可可以。隻不過蘇親王的吩咐,卑職還是需要先告知聖上!”
南帝欣賞王少林剛正卻又不失靈活變通的性子,讚許的說:“讓你呆在這做個少尉,真的是委屈你了!既然如此,你就隨朕進去吧!”
王少林跟在雲若飛的旁邊,一起陪著南帝進入了天牢。
說也奇怪,雲若飛每次進天牢似乎都有一種從心底襲擊而來的習慣性的害怕。而且至從蕭允明進天牢開始,她似乎也成了這裏的常客。
果不其然,王少林似有似無的打量著雲若飛,讓她也有些不自在。
南帝的到來,讓整個天牢一層的人變得躁動。許多人跪在地上不停地乞求,哭訴著自己的罪孽深重,哀求著得到寬恕,即便是死也好。
但依舊也有與眾不同的聲音,一個滿頭白發的人依靠在牆上,笑得酣暢淋漓卻冷漠空洞。
王少林本能的護著南帝,卻不曾想他竟然停了下來。
那個滿頭白發、骨瘦嶙峋的人,雲若飛也有些印象。這幾次到天牢,似乎都發覺他的目光一直在不停地打量著自己,讓人不寒而栗。
南帝說:“好多年沒見了,文將軍!”
“哈哈哈哈哈……文將軍!我還真是喜歡這個稱呼!”他接著說:“景天,南朝究竟是出什麽大事了,一個皇族一個貴妃,還真是精彩啊!”
王少林嗬斥說:“大膽,竟然敢直呼皇上的名字。”
他輕蔑的說:“我這一輩子,都是喚他景天,改不了口!不然你們殺了我啊!”
見王少林氣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越發肆意的嘲弄,笑得癲狂,讓人無可奈何。
過了片刻,南帝冷冷的說:“死?進了這天牢的人,就算是想死都沒得選擇!這一點你不是應該更清楚嗎?文將軍!”
他爬了過來,方才發現雙腿已斷。他推開圍在附近乞求的刑犯,抓住木樁,怒吼著說:“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憑什麽?!”
黑暗的牢房,本就一直看不清這些刑犯的臉,如今雲若飛借著手中的燈籠,竟發現他眉目之間與南帝有些神似。
南帝不予理會,繼續向前走,而他卻瘋瘋癲癲繼續竭斯底裏的說:“我知道……他沒死……我知道!”
雲若飛若有所思的繼續向前走,卻感覺到身後令人膽寒怨恨的目光。
她正要回頭,王少林卻輕聲提醒說:“姑娘,還是別回頭看的好。”
雲若飛詫異的看著王少林,原來他早已認出了她,也便不再掩飾,說:“為什麽?”
“這天牢怨靈太多,這裏死得人都是懷著怨恨與遺憾死去。所以我們都勸著你們這些外來的人,不要回頭看。”王少林一臉認真的善意提醒。
“那你們……”雲若飛多嘴問了一句。
王少林坦蕩的說:“方才皇上不是說了嗎?一般這裏的獄卒和獄長,就連我!我們都算是子承父業,世世代代看著天牢的,用百姓之間的話來說,或許我們天生煞氣重吧!”
不知為何,雲若飛感覺這番話似乎也似曾相似,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不知不覺,走到了回旋長廊,來到了二層。這裏的氣溫比屋外更加寒冷,地上不少地方甚至結冰,竟還有些打滑。
王少林倒是細心的點亮了附近的火燈,讓人看清牢房裏的情況,卻也讓雲若飛看清了南帝痛惜的眼神。
慶禮扶著他,慢慢的走到蕭允明的牢房門口,而早已在黑暗之中戒備的無情,循聲問:“是雲姑娘嗎?”
熟悉的腳步聲,令人懼怕的天牢,恐怕無情也隻能這樣合理的推測,隻可惜這次卻是意料之外。
雲若飛走上前,說:“無情,皇上也來了!”
因為王少林點亮的火光,無情也看清了雲若飛身後的人,趕緊跪了下去,恭敬的說:“參見皇上!”
南帝沒有聽到想聽的聲音,大感不妙,加快了腳步來到牢房跟前,看到蕭允明麵如白蠟的倚靠在軟塌之上,身上疊著5層的厚被,卻依舊瑟瑟發抖。
他眼眶濕潤,輕聲喊了聲:“允明?允明……無情,允明怎麽了?”
無情求助的看著雲若飛,他太過了解南帝對蕭允明的寵愛,如今他真的不知如何說出實情,畢竟他依舊不敢違抗他的囑咐。
南帝問:“丫頭,你還有什麽瞞著朕的?”
雲若飛低著頭,說:“明王早在去藥王穀之前……”
興許是蕭允明睡得淺又或許是一直再等雲若飛和白銘的消息,就在雲若飛剛剛出聲,他便睜開了空洞的眼睛,望著上方問:“雲家丫頭,你來啦,父皇他應該沒有發現吧?”
依舊是一句父皇,卻讓南帝心中一震。
無情馬上趕了過去,習慣性的為他掀起厚被,扶他起身,為他披上兩件披風,甚至還為他穿上鞋子,一切是那麽的順其自然,但在南帝看來卻說不出的奇怪。
蕭允明扶著無情的手,走了過來,衝著南帝笑著說:“白銘嗎?怎麽不說話了?”
南帝遲疑的轉身看了看,站在這條通道盡頭的卻隻有王少林一人。所以待他轉身再看蕭允明之時已經心疼到不能自持。
他上前一步,抬手在蕭允明的麵前搖了搖,卻發現他依舊麵帶笑容,眼神空洞。
南帝哽咽的喚了一聲:“允明,是父皇……我來看你了!”
蕭允明笑容消失,如今那麵無表情的茫然竟那般陌生,他依舊在南帝的麵前毫無一絲的偽裝。扶著無情的手,在不自覺的用力,卻獨獨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
南帝試圖去握住蕭允明的手,但他卻下意識的後退,震怒的說:“雲丫頭,你到底要自以為是到什麽地步,是不是我蕭允明如今在這天牢之中,你就認為我的話就形同虛設!”
雲若飛看著遠處的王少林刻意避諱的轉身,壓低了聲音,固執的說:“我從來就不會聽任何人的話,我隻做我覺得對的事!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
“你……”話未說完,蕭允明難掩心中翻騰的蠱蟲,再一次劇烈的咳了起來,而下意思捂住的手此時卻鮮血直流,令人觸目驚心。
長久的咳嗽聲終於停下,無情也心痛的為他擦去嘴角的鮮血,痛苦到無以附加。
南帝心疼的說:“允明……慶禮,快去把太醫院的人都給我找來……哦……不,去把上次救星宿的那個神醫找來……不是……都叫來都叫來……”
蕭允明聽到南帝毫無章法的命令,虛弱的喚了一聲:“父皇!”
但卻偏偏是這樣的兩個字,竟然讓一個從馬背上打下江山的皇帝落下了眼淚。(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