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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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之中,誰又會不認識誰,隻不過長期以來活在酷刑的折磨與絕望的邊緣,人與人之間也再沒有更多的交流,那所謂的恩怨在這裏似乎也就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畢竟一個人連好好活著的希望都沒有,又何來那些恩怨對錯的意念。

    可這個人,雲若飛不會忘記,他就是那日與南帝口出狂言的“文將軍”。

    那天她女扮男裝,再加上盡量藏於暗處,自然不引人注意,而今日不僅被他直接認出甚至膛目結舌,即便連雲若飛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究竟在何時與他有過交集。

    然這個被稱為文將軍的人,卻怕到恨不得嵌入石牆,仿佛雲若飛會把他神吞活剝一樣,不停顫抖的說:“放過我吧,我求求你,真的放過我吧,他帶著他走了,他們都走了!放過我,放過我!”

    雲若飛停了下來,看著近乎瘋狂的他,卻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

    可這樣的似曾相似,讓她此時本就空白的腦海之中卻想起了北帝耶律宏當初的誤認,木訥的聲音卻簡單的試探:“當初,你還是追到了北冥山!”

    簡單的一句話,讓這個文將軍幾乎瘋狂,他退到無路可退,唯有心中的恐懼作祟,讓他又哭又笑,癲狂害怕,說:“哈哈哈……嗚嗚,真的不是我,真的!對……就是那個孩子,他是罪國的餘孽!太後說了,姑母說一定要殺了那些孩子,那天出生的所有孩子都應該死!你信我,真的!誰都不可以違抗太後的命令,求求你了,真的!你已經廢了我的腳了,難道還要我的命嗎?

    雲若飛心中愕然,且不論那個孩子,到底是誰,就連文將軍口中那個與她有著一模一樣容貌的女子是誰,都未曾可知?

    難道,他與北帝一樣,也見到那個白發的女子?可文太後又如何得知有落網之餘?

    雲若飛實在想不出來,時至今日,當年到底還有什麽樣隱藏的秘密,那個在北冥山腳救了北帝的女子,那個被白靈風驅趕的女子,那個砍斷了文將軍雙腿的女子,到底是誰,難道是秋若蘭?

    突然,腦海之中傳來一個極為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它回蕩在雲若飛的腦海之中,極為空洞甚至寂寥的可怕,可偏偏又是那般的真實,讓她不由的蹲了下來,捂住耳朵,卻跟著那個聲音,不由自主的喊道:“白銘……白銘……”

    雲若飛猛然站起,看著文將軍不可思議的模樣,緊張的追問,說:“白銘,是白銘對嗎?”

    文將軍聽到這兩個字徹底的奔潰了,他像一條無助可憐的小貓,不停地撞著角落,甚至可憐的哭出聲來,說:“真的,他真的走了,他被白靈風帶走,我沒有傷害他,我真的沒有!”

    雲若飛猛然抓住天牢的門,瞪著文將軍,說:“是誰,那個白發女子到底是誰?”

    然文將軍已經癲狂,甚至嚇得失禁,自言自語,不停地求饒,與那日見南帝截然不同。

    王少林走上前來,拍了拍她的右肩,這個熟悉的舉動,卻又讓雲若飛歡喜的轉頭,卻在下一秒後更加失落與失意。

    她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麽一般,漸漸的放開了手,低著頭,安靜的說了句:“抱歉了!”

    王少林拉著她的鐵鏈,說:“此人經常瘋言瘋語,姑娘,我們走吧!”

    雲若飛雖然點了點頭,卻還是看了一眼文將軍,便跟著王少林繼續走,前方的路曲折陰冷,唯有那忽明忽暗的火光讓人感覺自己還活著,卻偏偏絲毫感覺不到半點溫暖。

    或許是那次雲若飛對南帝的阻止,救過王少林,素來話少的他,在冷漠的天牢裏,問:“姑娘,你認得方才那人嗎?”

    雲若飛有些意外這個問題,畢竟出自於王少林,但還是平淡的說:“並不認得,但我想他應該是文太後傳說之中的那個侄兒,文將軍吧?真沒想到他居然也被關進了天牢!”

    王少林突然轉身,讓她有些莫名,卻發現他欲言又止,便問:“王少尉,是想問我什麽?”

    “姑娘,當真是那傳聞之中的惡靈嗎?”

    “我的確和常人不一樣,如果這份不一樣便是惡靈,那或許是吧!”

    簡單的對話,卻滿是誠意,王少林隻是看了一眼雲若飛,繼續往前引路,終於是來到了二重的天牢。

    來到這,雲若飛還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當初蕭允明呆過的牢房,想起那時候蘇逸之給過她的全部信任,是站在這個地方等著她告知一切。

    可她恣意妄為,不知人的信任有限,卻還不停揮霍,直至今日,兩個人決絕不見,唯有他對她的恨意。

    悲從中來,王少林似乎也無意多加催促,隻是陪著她,一起靜靜的看著那空蕩蕩的牢房,直到她開口,說:“王少尉一直在這牢房,可曾聽說……我們的明王,他走了!”

    王少林愣了愣,似乎也沒有太多的意外,隻是點了點頭,說:“他那樣的人,就算是南國的天牢也根本困不住他!”

    “為何?”

    “天牢要的就是人活得搖尾乞憐,一重折磨的是人身,二重折磨的卻是人心!可是,無論如何,這天牢困住的重來也隻是人的希望!絕望是南國天牢的所有,可明王卻獨具一格!他由始至終都想著活下去,既然如此,天牢自然是困不住他!”王少林指著那座牢房,說:“我敬重他,是個不懼命運束縛之人!”

    “不懼命運束縛之人!”雲若飛自言自語的念了幾遍,心想王少林定然也是有著一番自己的經曆,才會有有如此的感歎。

    越走,路也越來越窄,前方不僅在沒有燭火,似乎連被勉強稱為的路都開始有些崎嶇,讓兩個人根本無法並列前行。

    走著走著,兩個人開始滿頭大汗,前方似乎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潮迎麵而來,正當雲若飛擦汗的時候,她卻看到一個簡約的繡帕出現在自己麵前,原來是王少林的好心,還聽他說:“前方的路,難走!姑娘有傷,還是小心的好!”

    在這冷漠的天牢裏,居然還可感受到一份前所未有的善意,雲若飛有些小心翼翼的接過繡帕,說:“王少尉,我是個惡靈,又是個被關押到三重的罪犯,為何還對我這般客氣!”

    王少林繼續引路,隻是簡單的說:“姑娘可能不信,從我小時候起,我便知道,我這一生一定會送一個女子進這三重天牢!”

    “有何不信,這世上有無影之人、有不死之身的朱雀聖君,如今就連漫天的白雪都可以如人一樣,流動著紅血。天下間,又有什麽不可能的事!”雲若飛真的再也不意外,似乎如今除了天牢外的那幾人,任何無關的人與事,似乎都引不起她的半點情緒。

    王少林停了停,又是欲言又止,卻似乎難得開起了話匣子,說:“我王家人,以前旁人都說我們天生煞氣,都斷絕與我們來往!承蒙皇上不棄,多年來讓我王家掌管天牢。”

    “煞氣?”雲若飛說:“看來,即便是尋常人,也有被這世人所不容的!”

    王少林轉身,看著雲若飛,說:“螻蟻貪生,世人自保,怨不得!就如我這天牢裏的兄弟們,個個都是好人,卻被冠上不祥之名,招人嫌棄,可即便至今許多人都孑然一身,卻也惜命!”

    雲若飛聽著王少林的兜兜轉轉,心領神會,終於是放下戒心,將那繡帕遞給了他,說:“我……知道了,王少尉!我重來沒想過死,我還有要等的人!”

    “是蘇親王嗎?”

    雲若飛苦笑搖頭,卻隻是問了句:“到了嗎?”

    王少林開始明白,自己說得話有些多,更有些不合時宜,於是拔出自己的刀,砍斷了那鐐銬與鐵鏈,說:“走吧!”

    手腳解脫束縛的雲若飛,雖然沒有太多的歡喜,卻還是小心翼翼的跟著王少林,隻不過越走越熱的路,似乎就連觸碰著地板與石牆,都有一種將人灼傷的熱氣。

    走出通道一看,始料未及,本以為陰冷昏暗的天牢不過是南國的最底層,卻從未想過所謂的天牢三重居然還別有洞天。

    那唯一連接的路,不過是如今通體赤紅灼燒的鐵索橋,橋下卻是著萬丈深淵,翻滾著炙熱蓬勃的岩漿火焰,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王少林開始皺眉,雲若飛的鼻尖也開始聞到那熏人的硫磺、灼燒的味道,他們走進了鐵索橋,卻全都遲疑的不敢上前。

    雲若飛問:“真想不到,這南國的天牢,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三重……莫非就是對岸嗎?”

    王少林點了點頭,說:“姑娘,冒犯了!”

    繼而不顧男女有別,脫去了自己的上衣,撕裂成一塊一塊的布條,先將雲若飛的手腳,包裹的一層又一層。

    雲若飛詫異於王少林對她的照顧,有些遲疑,卻又怕連累於他,也便配合著。

    然王少林卻將自己手腳簡單包裹後,又蹲了下去,說:“姑娘,我背你過去!”

    “不用!”雲若飛有些惶恐王少林的好意,說:“我與你一起便可,雖然危險,但所幸路並不遠!”

    王少林堅持不動,將雲若飛強行背在身上,說:“天牢的人,命都屬於南國,生死不由己!”

    繼而,便小心翼翼的扛著雲若飛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鐵索橋,即便腳未踩實地,但雲若飛還是感覺到了一股焦味。

    一路上王少林沒有說話,但他卻格外小心,甚至大汗淋漓,直至氣喘籲籲!

    雲若飛不敢多言,心中存有感激,唯有小心的保持不動,好減輕王少林的負擔。

    終於,二人經過了這灼熱的鐵索橋,雲若飛在小心落地之時,卻發現王少林的鞋子早已融化,更甚至他的手腳已有著許多的水泡,觸目驚心。

    她擔心的說:“如此這般,你如何回去?”

    “我本就有武功,可輕功飛過!”王少林說:“但安全起見,不敢拿姑娘性命玩笑,還是小心的好!”

    “為什麽?”雲若飛奇怪的說:“我不過是個罪犯,何以對我這般!”

    王少林隻是繼續木訥的看著前方,似乎極為順理成章的說:“因為,當日,你仗義執言,救了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