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浮屍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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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名世家公子裏,偏偏丟的是錢尚書的獨子,且不說錢尚書平日裏如何寵愛兒子如今便有多著急,趙大人是用心找了全城也沒找到。但是錢尚書索性坐在衙門不走了,趙大人還要保持微笑,沒好氣地勸著錢尚書早日回京師述職。

    錢尚書笑皺了臉,咬牙切齒道:“趙大人不必擔心,你還是先把我兒找到再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大人收斂起僵硬笑容,問道:“下官也有一事不明,錢大人為何如此篤定,錢公子已經遇害?”

    錢尚書攥緊拳頭,片刻後,才歎道:“實不相瞞,在三日前,我曾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寫了我兒的死期……”

    “因此錢大人您便不顧公務匆忙趕來蘇州,”趙大人也覺得事情不對,“這可能是一場有預謀的……錢大人莫擔心,或許是劫匪吧,待靜候幾日若再無消息,下官也沒有辦法。”

    錢尚書對趙大人的坦白很不滿,正要發脾氣,衙門外有人來報。

    “大人,橋頭邊又發現了一具浮屍,經查驗,應該是那些來自京師的公子……”

    錢尚書拍桌打斷了捕快話,“帶本官去看看!”

    連著兩日發現了兩具浮屍,實在是蹊蹺的很。但第一具無名屍體或許可以從這一具屍體裏找到些線索,趙大人隱隱覺得,這今日發現的浮屍不會就是錢公子吧?

    春水橋畔,已圍聚了許多人,命案不常見,發生在眾目睽睽下的便更是驚悚了。

    已有捕快衙役將浮屍撈起,整個屍體泡的發白發脹,甚至要看不出原本麵貌,整顆頭顱一片青灰,看得人群紛紛退後幾步。封鎖範圍,一眼便看到了人圈裏的幾位貴公子,但是比起昨日來報案時,少了人。

    那王明朗幾人向錢尚書俯首作揖,個個臉色沉重。

    屍體還在檢查,一個身穿白衣身材纖瘦的年輕人背對著他們蹲在屍體旁驗屍,一根素白暗紋發帶將青絲束在腦後,潑墨長發垂於腰間,身姿搖曳。看不清臉,但是身形極為漂亮,一雙手指骨分明宛若青蔥般纖細勻稱,白皙修長。當他的手觸及屍體臉頰時,與其他仵作的驗屍比起,說不出驚悚惡心,反倒是一種優雅美妙的視覺體驗。

    趙大人一眼便認出來那個年輕人是誰,臉上有些難以言喻。

    王明朗對錢尚書解釋道:“不是錢兄,是鍾明……”他頓了頓,聲音有些不可置信,“昨夜回房時他還好好的,怎麽過了一個晚上就……”

    驗屍的年輕人擦了擦手,轉過身來匯報,聲音也空靈清雅甚是好聽。

    “身上多處傷痕,看屍體浸泡程度,至少在河裏泡了三個時辰。但是致命傷應該是胸前的刀傷。身上有多處鞭打的痕跡,最重要的事,手上沒有傷痕,也就是說死者沒有掙紮過,他可能是吸食了"mi yao",在昏迷中被人殺害。”

    而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四周都響起了一陣抽氣聲,並非是因為年輕人幹脆利落的驗屍報告,而是因為他的這張臉,實在太過驚豔。

    少見一個男子長得如此貌美,唇紅齒白,過於清研秀麗的臉上卻不顯絲毫柔弱,杏眼盈盈,唇角微微勾起,渾身氣質卻給人以縹緲隔霧的疏離感,好似仙山上的仙人。眼角下點綴著一顆小小淚痣,使得青年身上又有股惑人的清媚。

    錢尚書看了一眼屍體,喃喃道:“鍾明侄兒,這……這可如何與鍾大人交待啊……”

    又是一個官宦子弟,趙大人皺了眉。

    王明朗幾人匆匆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移開放在年輕人身上的視線。唏噓跟著歎氣幾聲,便跑到年輕人麵前獻殷勤,“這位公子,你好,在下王明朗,這是我的朋友容兄,林兄,還有這位金兄……”

    容惠滿的推開王明朗,“好歹本少爺也是有名字的,公子你好,在下容惠,你這一手驗屍的法子可真是利索,在下敬佩不已……唉喂!”

    容惠實在想不出什麽誇獎的話,正要絞盡腦汁時,王明朗又將容惠抓著肩膀丟開,整理著衣襟笑得端莊優雅:“他懂什麽呀,但是在下是真的佩服公子的,不知公子名諱?”

    年輕人將一切看在眼裏,好笑道:“我叫黎……”

    “這是本官的夫人!你們叫他趙夫人就好了。”

    趙大人出言打斷了他的話,將年輕人一把拉著手腕帶到身後,揚起下巴對著王明朗、容惠二人趾高氣昂道。

    王、容二人:“……什麽,趙大人你的夫人,竟然是個男子!”

    趙大人翻了個白眼哼唧一聲,你們不也明知是男子還要去結交嗎?想當著老子的麵勾搭我夫人,做夢!

    而身側的黎清殊看著他家趙大人生氣的樣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彎彎媚意橫生。

    錢尚書惋惜一陣後,一旁的清秀少年突然道:“錢伯父,鍾明他的事情我們也很痛心,為今之計,便是要盡快查明幕後真凶。”

    另一個俊朗的公子也附和道:“確實如此,我們一定要查出殺害鍾明的凶手,將他繩之於法!”

    錢尚書較為欣賞的看著那二人,“二位年輕有為,此事便交由你們了。”

    趙大人:“……”本官還活著吧?啊?

    黎清殊百無聊賴的掃了一眼,轉身跟趙大人悄聲道:“淮景,聽起來,那兩位似乎是京師有名的四少之二,金昊軒和林子謙呢。”

    京師四少?趙大人抽了抽嘴角。

    京師這片地方,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什麽人都愛攀比,就連世家公子亦如是,美貌榜有之,才華榜有之,武功亦有排名。說來這京城四少,便是幾位德才出眾的少年,其中兩位,在京師幫著京兆府尹乃至大理寺都破了不少案件。

    這麽比較的話趙大人確實很渣,黎清殊想著又貼心地安慰道:“沒事,他們就是些小孩子。”

    趙大人無言以對,委屈看向黎清殊,這真的是安慰嗎?

    忽然腦袋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些事情,趙大人向錢尚書正色道:“錢大人,實不相瞞,在昨日清晨之時,我們在城外也發現了一具浮屍,同樣身帶鞭痕,應是同一凶手所為,隻是有一句話,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

    錢尚書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揚眉道:“你但說無妨。”

    趙大人頷首,不大好意地推測道:“同一個凶手,同樣的鞭痕,同樣拋屍河中,下官懷疑,義莊那具劃破臉的無名男屍,是錢公子。”

    “胡說!”

    錢尚書受了很大的驚嚇,即刻反駁,氣得渾身發抖,“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那是我兒?”

    “那具屍體應該是三日前死亡,與錢公子失蹤的時間正好對上,錢大人前去一看便知。”趙大人篤定道。

    錢尚書想了一陣,便隨著趙大人去義莊查看。

    而那具男屍,連衣物都被撕毀,臉被劃花,身上什麽能證明身份的物件都沒有。可錢尚書卻一看那身形,便有了三分確信,而後,抖著手揭開白布,看到屍體鞭痕斑駁的胸口一處,一抹指甲蓋大小的褐色胎記,登時麵色青灰。

    幾位跟著去的少年見錢尚書認出了人,臉色不太好地退了出去。

    錢尚書這把年紀了,就這麽一個獨子,突然就沒了,在屍體旁哭的老淚縱橫。

    想著這老頭需要靜靜,趙大人便沉默地帶著夫人出了屋子。

    院子裏幾名公子還在,見了趙大人,那姓金、姓林的兩位公子便上前拱手見禮,道:“趙大人,在下金昊軒,這位是好友林子謙,我們對失去了兩位好友的事情十分痛心,希望能盡一些綿薄之力,查明真相。”

    趙大人皮笑肉不笑回道:“二位好意本官也懂,隻是辦案可不是兒戲。”

    金昊軒還欲說些什麽,趙大人又立刻道:“本官也是聽從錢大人的安排,衙門還有事,本官先行離開了。”

    趙大人說走就走,順帶上夫人。

    王明朗與容惠二人歎息不已,收起折扇還是想不通,“為何這麽好看的人,會嫁給趙大人呢?可惜了……”

    容惠讚同,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口中惋惜道:“可不是,我還是頭一回見著這麽漂亮的男子,嘖嘖,比起來江南第一美人的君檀可是有過之而不及呐!”

    林子謙白了一眼二人,眉梢間隱隱有著一股傲氣,沒好氣道:“你們可還記得錢禮和鍾明,他們可是屍骨未寒,你們這兩個葷素不忌的居然在這裏肖想趙大人的夫人!”

    金昊軒亦是不滿,順著林子謙的話說:“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但是我和子謙一定會為錢禮、鍾明二人查明真相,決不讓凶手逃之法外。”

    王明朗與容惠二人麵麵相覷,認真反省了自己,“是我們不對,我們也沒別的意思,你放心好了,我和明朗兄一致讚同你們的做法,也會和你們一塊調查,希望能幫上點忙。”

    王明朗急忙點頭,“對對對,還有,你們覺得那個醋壇子趙大人真的靠譜嗎?你們看他那樣,整個一臉不高興,看起來很不好相處啊。”

    林子謙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道:“才見一兩麵你就知道人家不好相處?他是這裏的地方官,我們還需要他幫忙呢。嗯,昊軒,不如我們再去找一趟趙大人吧,對了,你們倆就別去了,好好在客棧等著吧。”

    林子謙特意囑咐著,生怕王明朗和容惠一看到那貌美的趙夫人就走不動腿,哪裏敢讓他們也跟著去。

    金昊軒毋庸置疑地點了頭,好笑道:“子謙,要不我先去探探虛實?我看那趙大人似乎不大待見咱們……”

    幾名少年為了追查同伴的死因沒少絞盡腦汁,硬是兩人失蹤直到遇害,都沒有什麽預兆,也沒有可疑之處,當他們注意到時,人已經死了。

    回去途中,兩人相對無言,趙大人又沒好意思主動開口。黎清殊便問他,“金將軍的大公子,林尚書的好弟弟,這一文一武,可都不是省油的燈,沒準還能幫上你,為什麽不答應?”

    聽到心愛的夫人嘴裏說出別的男人的名字,趙大人臭著臉道:“我不讓他們幫,他們就真的會撒手不管嗎?隻要是他們碰上的案子,就沒有不破的例子。”而且這些臭小子,一個個盯著他夫人看,還以為他不知道嗎?

    黎清殊點頭,不再糾結這些東西,秀美的臉上有些赧然,“你最近忙了好久,還要去衙門嗎?一塊回家吧?”

    趙大人也想回家,但是……

    “算了,我忙完了再回家吧。今天月底了,你去拿藥了沒有?”

    趙大人向來別扭,但話裏的關切卻是真的,黎清殊抿唇一笑:“拿了。拿了藥就回來了,然後就碰上案件,幫了一點小忙,趙大人,您可滿意了?”

    趙大人被那漂亮的笑臉晃花了眼,卻硬裝著鎮定道:“可以,你快回家吃藥吧。”

    “……這話聽著怪怪的,那趙大人你好好破案,別忘了吃飯。”

    趙大人一聽到吃飯就來氣,他每天都讓人做黎清殊愛吃的菜,挑最好看的衣服給他穿,但黎清殊一次都沒給他送過飯!像昨晚也不等他吃飯,心裏有些委屈。

    “家裏門檻又得修,還有圍牆還沒修好,你小心點,別讓那些野貓野狗進來了!”

    “噗……”黎清殊忍笑說道:“什麽野貓野狗,說話真難聽。你放心,雖然門檻又壞了,但是我還是訛了姓吳的一大筆錢,要不就憑你那點月銀,哪裏夠吃飽穿暖呀。”

    “那你還真是會持家啊!”趙大人愣了下,咬牙切齒。

    此時已經到了趙府門口,趙大人送他到這裏,不高興地說:“回家吧,我先走了。”

    黎清殊看著趙大人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麽,笑意盈盈地叫了一聲,“淮景!”

    趙大人心頭一跳,回頭莫名的看著黎清殊,見他走了幾步過來,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紙袋打開,秀美的指尖捏著一塊酥餅送到趙大人唇邊,笑說:“早上經過百香齋時看到有玫瑰酥,記得你喜歡吃我就買了一點,想給你帶過去,差點給忘了……”

    趙大人瞬間感覺全身上下都無比順暢,咬下了夫人給喂的酥餅,還要假裝不太高興的模樣,板著一張臉,心裏的小人早就歡脫轉圈了。

    “大老遠的你就別跑來跑去了,身體又不好。”

    黎清殊像是哄孩子一般,寬容笑道:“沒事,衙門又不遠,趙大人您辛苦了,這是作為夫人的我應該做的。”

    趙大人心裏暖洋洋的,又吃了一塊玫瑰酥,刹那間想起了某些畫麵,動作停頓下來,猶豫道:“你早上驗屍後,洗手了沒有?”

    黎清殊沒有即刻回答,反倒低頭想了一陣。趙大人頓感惡心,扶著門口的石獅子要吐,黎清殊當即捧腹道:“洗了洗了,用胰子洗了好幾次呢!”

    趙大人生氣了,怒道:“你逗我玩呢!”

    黎清殊笑著解釋:“別生氣嘛,看你老是不開心才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開玩笑而已?!黎清殊,我要生氣了!”趙大人委屈地吼道。

    一聲找來了街上好多人看過來,還有隔壁出門倒水的王媽媽,黎清殊已經可以預見一會兒趙大人家又吵架了的八卦了。趕緊摟著趙大人胳膊認錯,“好了我知道錯了,你不是還要忙嗎,趕緊去吧,我回家了。”

    趙大人悶悶地哼了兩聲,搶了黎清殊懷裏的那一袋玫瑰酥扭頭就走,像個小孩子似的。黎清殊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趙大人有些警惕地回頭,努著嘴,“又怎麽了?”

    黎清殊笑了笑,道:“沒事,淮景,我看這個案子不太簡單,兩個官家少爺說沒就沒,你別靠太近,那兩個不要錢的工人你就放心使,小心點,早點回家,等你回來吃晚飯。”

    黎清殊是想提醒他最好讓金昊軒和林子謙去查,別自己湊太近,這事沒準有什麽官場黑|幕。黎清殊的推斷從來沒有錯,趙大人也正有此猜測,而且黎清殊的話他特別喜歡聽,心裏喜滋滋地點點頭,又不放心地吩咐了兩句,“回去吧,趕緊回家吃藥了。”

    黎清殊嘴角噙著笑意點點頭,直到看著趙大人一步三回頭,又不好意思的扭開臉的背影消失在街頭才走進家門。

    而不過多時,關於趙氏夫夫的新八卦又出來了,據隔壁王媽媽說,趙大人喜歡罵夫人吃藥,趙大人聽了也很委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