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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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早晨董誌剛推開櫃台的門,覺察不對勁。地上堆滿紙屑木條,牆壁被粉刷如鏡,櫃台桌椅板凳被羅列上天,裝了工作照的台牌也歪歪扭扭地倒在旁邊。他待要收拾,櫃台的同事陸續都到齊,一起忙碌到臨近開盤。
櫃台前開始有開戶客戶等董誌剛,他伸手按下機器開關,等了兩分鍾竟沒反應。他又按下,依舊如故。這台機器剛換下不到一年,總不會關鍵時候出毛病吧。打電話給機房人員,人卻沒來,說是去外地跑業務。沒辦法,硬頭皮去找杜經理。聽到這事,杜經理眉頭皺得象五台山,沒待董誌剛解釋,劈頭一句:
“你說你個小董,好好的機器,怎麽就讓你弄壞了?你說,耽誤開戶誰擔責任?”眼珠瞪得就差把董誌剛撚死才罷,站在旁邊被數落的董誌剛也一臉無辜。
“算了,你先回去,我再弄台機器,開戶是大事。”不知何故,聽到“杜明笙”的話,覺得他實在太幸災樂禍了。
回到櫃台,大廳內一片騷亂。董誌剛以為大盤又跌了,抬起頭,大屏上一片空白。怎麽回事?
“大屏壞了,耽誤我們交易啊,誰負責?”
“真不象話,開戶簽合同寫了一堆風險,有事時,就沒自己的事。”
“我那股昨天跌停了,這怎麽辦啊?”
驚魂未定的董誌剛方才知道,五米長的大屏也出毛病,整個係統突然之間象被黑客襲擊,全部癱瘓。眼瞅集合競價過去,個股陸續開盤。
“查過了,係統沒問題,怎麽回事?”“杜明笙”在電話的聲音開始嘶啞,他覺得一切都可能是董誌剛在搗鬼,就差一條證據。
董誌剛突然眼珠一轉,想起什麽,轉身跟向後排櫃台,費勁地埋下頭,把牆角堆滿的文件物品搬開,終於欣喜地抓住一條線,抖了抖,那根線冒出火花。所有人奇怪地瞅著如挖到金元寶的董誌剛不語,不會抽瘋了吧。
奇跡就這樣出現,大屏的股價一閃一現,最終穩定下來。望眼前後,滿盤皆綠。大廳的散戶還沒來得及對此評判,又是息聲一片。
“杜明笙”聽說董誌剛找到問題的出處,迎頭一句沒把所有人嗆死。
“董誌剛,明知有問題,怎麽不說?”
董誌剛嗬嗬一笑,一月前營業部慶祝活動,他曾說過,開過會也提過,每次提完,經理就是批評。他主動反應的問題,似乎已經注定成為麻煩的代言人。他一舉手提問題,所有同事都皺緊眉頭,不知何時,在營業部辦一件事已經變得如此艱難。
人微言輕,某位同事在酒桌上給他的建議。領導之間解決問題是理所當然,是支持工作。哪怕是小事也是成就,你個小職員的問題,哪怕是天大的事,也是麻煩,對領導工作的否定。
董誌剛差點找一根樹撞死,中國人劣根性?
猛然有人拍了董誌剛肩膀一下,抬頭,是楊大師。
“我們股民的損失誰來包賠?剛才有幾個股民要集合競價賣掉,結果晚開盤,股票直接跌停,估計明天還得跌不少,找誰算這比損失?”
董誌剛這才醒悟地抬起頭,今天大盤出奇般悲慘,低開低走,許多股票開盤後直接封住跌停,看那巨大的跌停單,前景可想而知。遠處,老謹的目光也四處逡巡,目光充滿期待。
難道自己給領導的麻煩事又來了?董誌剛心裏直打怵,快落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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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頭不能開,責任有多大,你知道嗎?誰負責!”杜經理言辭激烈,他覺得是董誌剛玷汙了整個營業部的清白之軀,所以,眼珠瞪得特別圓。
“可是……有人提出要向總公司反應。”董誌剛沒來由地冒出一句,一根筋,難道別人總這樣比喻他。
“敢――-”說完這話,老杜已經額頭冒筋,語氣卻略放平和,“這事沒先例,怎麽賠,怎麽算。一定不能同意,辦法由你來想,給我出個方案。”
“好……吧。”董誌剛覺得倒黴的是他。
董誌剛在散戶的人緣是盡人皆知,一方麵他在前台與散戶接觸多,另一方麵人又比較直爽,有話說話,最主要還是耐心熱情,許多股民曾受益他給舉薦的股票,或少受損失,或未受損失,或找到問題的症節。
不過,董誌剛並不覺得這種事要用人緣解決,多少還是可以以營業部的禮儀方式,送大家小禮品或什麽方式,作為道歉,是一種誠意信譽(董誌剛隻是想想,這創意有點太膽大,所有人都會當笑話聽的)。
回去出方案的董誌剛鬱鬱寡歡地忙碌開戶收單子。楊大師走來,董誌剛耐心地解釋把整個事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一句,這種事不好解決,營業部沒先例,希望他理解等等,就差哥們義氣一起上。
揚大師拍拍他肩膀,“放心,小董,我不會給你找麻煩,這事就算了,我也不讓大家傳。”
聽到此話,非常意外,董誌剛也沒想到,如此順利。有點後悔剛才那麽感激涕零的樣子,怎麽象自己落難了呢,這就是所謂上下級的關係。
董誌剛沒再找老杜,老杜似乎也裝眼瞎,沒再提這事。有時候董誌剛會想,提這種事,覺得不是股民的意見,到真象自己給領導找麻煩。
他們連見麵也不見,指揮指揮董誌剛,除非後麵再有人提意見,事態失控,所以,問題最終的症節依舊還是在董誌剛身上。後來某一天,老杜在酒氣醺天狀況下,不客氣地對董誌剛坦言了。
電話鈴響,董誌剛非常意外,竟然是白華薇。
“見麵談,晚下班。”
白華薇的話輕淡如白開水,語氣間卻有一種不容違抗的力量。這女人挺傲慢,沒必要非聽她指揮。下班後,他換方向往家走,有預感雪梅肯定會攔他。電話鈴聲又響,是雪梅。手機上閃爍的照片,還是那天在咖啡廳拍下的。他沒接,也沒掛,任由那聲響不斷。
遠遠眺望,樓群間燈火輝煌,街道人流穿梭,象夢,象風,他有點沉浸。
站在家門前的樓前,他發了半天呆。從業多年,竟未有考慮太多個人的感受,原來那是一種非常自我的美滿,可控製的自由。
電話鈴音再響,拿起看,不是雪梅,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是老謹,小董在哪?”董誌剛挺納悶,這個老爺子怎麽會有自己電話的。電話裏,老謹語氣依舊小心翼翼,好半天才把話說完整。―――他想請董誌剛吃飯。
董誌剛不輕易吃客戶的飯,盡管多年來邀請他的人不在少數。他總能找各類托辭,職業習慣與客戶拉開距離,始終令他寧可把嘴饞的唾液咽進肚,也不去把那層紙捅破。不過,老謹講有要緊的事要告訴。
低頭尋思,原來自己想做什麽,不需向任何人請假或打招呼。雪梅?那張俏皮的臉劃過,董誌剛還是忍住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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