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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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德森和霍魯夫肩並肩的站在陰影中。

    他們麵前是一條石板小巷,在巷子的盡頭就是‘災厄女士’的神殿。

    平時這裏總是被汙水、泥濘所覆蓋。

    哪怕是神殿中的幾名祭司每天打掃,都很難做到幹淨。

    可現在?

    不僅幹幹淨淨,還跪滿了虔誠的人。

    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虔誠,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似乎忘記了每次經過這裏時的忌憚與厭惡。

    “人啊,總是現實的。”

    霍魯夫眼中浮現著一抹譏諷。

    做為獵魔人,他經曆了不知道多少遍這樣的事情,在不同的人身上,經曆著相同的事情,如果不是獵魔人的信念足夠堅韌的話,早已經崩塌了。

    不過,怨言還是有一點的。

    獵魔人又不是聖人。

    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群可憐的家夥罷了。

    如果不是失去了重要的東西,誰又願意成為獵魔人呢?

    甚至很多獵魔人父母都會考慮過將自己的孩子送到普通人家裏去。

    可惜的是,他們最終都沒有這樣做。

    舍不得。

    血,終究濃於水。

    還有,就算是在普通人家裏,也會遭遇到危險。

    邪異、怪物們可不會挑食。

    遇到了,就沒有好下場。

    還不如跟在自己的身邊,學習足夠的自保技巧。

    然後,等到成年再做決定。

    當然了,每個成年的獵魔人後裔,基本上都成為了獵魔人。

    耳渲目染下,年輕人們總是踏上了父母的路途。

    不可否認的,有些叛逆的家夥總覺得這很帥。

    然後,被自己的父母混合雙打,依舊不悔改。

    “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不光他們。”

    “我們也一樣。”

    埃德森感歎著。

    經曆了長達幾十年的監牢生涯,這位老獵魔人有著其它獵魔人所沒有的堅韌與豁達,當看到眼前的一幕時,除去感慨外,並沒有什麽譏諷了。

    或者說,這位老獵魔人更加關注的是其他方麵的事情。

    他的眼睛看向了神殿的盡頭。

    那裏……

    一切依舊。

    幾個祭司渾渾噩噩,吃驚於眼前的狀況,沒有任何的應對措施。

    神殿內的雕像更是沒有一點光輝,需要人來抹去上麵的灰塵。

    “一切都沒有變啊。”

    “那位還真是……嘿。”

    霍魯夫同樣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有著‘黑災’的例子,‘災厄女士’的神殿在最初建成的時候,可是人潮湧動的。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很快就發現了這位女士的不同之處。

    不會回應自己的信徒。

    更加不用說是賜予信徒力量。

    就連為她塑造的雕像上都沒有應有的‘神輝’。

    最初,人們隻認為這是‘災厄女士’的考驗。

    可是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

    一切都是依舊。

    ‘災厄女士’連正眼都沒有看一眼自己的信徒。

    而反觀‘戰神殿’,一批新的信徒已經完成了洗禮,獲得了常人所沒有的力量。

    兩相對比下,‘災厄女士’的神殿在第五個年頭開始衰落。

    再加上後麵有人推波助瀾下,很快的,這裏就隻剩下了幾個真正意義上虔誠的信徒,沒有什麽力量,隻能是充當雜工的信徒——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夠存在。

    而在十年後,人們對於‘災厄女士’的感觀就剩下了忌憚與厭惡。

    如果不是這次‘瘟疫’來襲的話,人們隻會繼續自己的態度。

    最終?

    當兩三輩人後,‘災厄女士’就會被‘定性’。

    再想要翻身,那將會是千難萬難。

    毫無疑問,這就是‘戰神殿’想要見到的。

    但最終失敗了。

    瘟疫再次來襲。

    而且,還是在‘戰神殿’的大教堂內爆發。

    人們聚集在了‘災厄女士’的教堂前祈禱著。

    雖然那位女士沒有,也不會理會,但是隨著死亡的來臨,隻會讓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這裏。

    霍魯夫已經完全能夠想到那樣的畫麵了。

    對此,他沒有什麽想法。

    不論是‘戰神’,還是‘災厄女士’,在這位退休的老獵魔人眼中都是危險的。

    兩者的‘神職’足以說明一切。

    前者需要不斷的發動‘戰爭’,才能夠日趨強大。

    和平?

    是不存在的。

    而後者?

    則更加的危險。

    相較於有著喜怒哀樂的‘戰神’,後者則是如同‘野獸’,到現在為止也隻能是按照本能‘蟄伏’在南方,沒有任何的神靈能力,但卻有著類似的實力。

    當然,對方最初不是這樣的。

    最初誕生的對方,與‘戰神’一樣,有著正常類似人類的情緒,也能夠隨意移動。

    但當獵魔人參與進去後,一切就不同了。

    狼派的首領。

    以自己的生命和一件獵魔人傳承聖器為代價,讓那位女士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同樣的,‘靜夜秘修會’的南方議員們也被牽連。

    自然,這種情況不可能是永恒的。

    但維持個百年還是沒有問題的。

    霍魯夫知道這一點。

    誒德森也知道這一點。

    他們今天來這裏,隻是為了進一步的查探。

    這是那位蛇派繼承人的命令。

    那位蛇派繼承人需要了解到有關瘟疫的確切消息。

    事實上,不用秦然吩咐,兩人也會來。

    麵對瘟疫,誰也不會大意。

    “那位女士還是‘野獸’狀態,更多的人聚集在這裏,隻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瘟疫爆發的話……”

    “隻會死更多的人!”

    切身經曆過‘黑災’的霍魯夫變得憂心忡忡。

    “那你要勸說他們嗎?”

    埃德森問道。

    頓時,霍魯夫苦笑起來。

    勸說?

    那也得聽才行。

    他可以保證,自己真的去勸說,絕對會被一群‘虔誠的災厄女士信徒’趕出來。

    遇到幾個脾氣不好的?

    那就要遭遇一群毒打了。

    “走吧。”

    “去找科林。”

    “他應該有更好的應對方法。”

    埃德森說著,就向著‘迷霧’教會的營地走去。

    霍魯夫再次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人,最終歎息了一聲,跟了上去。

    ……

    戰神殿,大教堂。

    晚餐在靜默到壓抑的氣氛中進行著。

    撲通!

    突然,一位正在喝著湯的執事,就這麽暈倒在地了。

    湯勺在脆響中落地,發出了更大的脆響聲。

    猶如是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粒石子。

    轟!

    整個食堂內的人迅速的捂住了口鼻,以避之不及的姿態紛紛躲閃著那個執事。

    但有一人不同。

    在所有人躲閃的時候。

    一個人衝了過去。

    吉諾!

    這個逐漸在戰神殿內獲得了聲望,被跟多人認可的年輕騎士。

    隻見他一把將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執事扶了起來。

    “能聽到我說話嗎?”

    吉諾低聲問道。

    “能、能。”

    “我沒事。”

    “不、不要燒死我。”

    執事十分虛弱,腦子更是有些迷糊,但是求生的本能,卻讓他清晰的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放心吧。”

    “你不會被燒死的。”

    吉諾保證著。

    然後,他將對方攔腰抱起,向著大教堂的一個角落房間衝去。

    所有的人都惶恐的讓開了。

    可是在看到那道奔馳的背影時,卻又都紛紛流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敬佩?

    有些。

    嘲諷?

    也有些。

    不屑?

    還有些。

    人,總是這麽的複雜。

    這些人是,吉諾也是這樣。

    做為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的愧疚在那位樞密主教下令燒死感染瘟疫的人後,就徹底的爆發出來了。

    我就是想要活下去!

    他不停的告知自己。

    然後,去祈求那位樞密主教,讓他去照顧那些感染瘟疫的人。

    贖罪?

    說不上。

    但吉諾知道,這麽做他會好受一點。

    呻吟、囈語聲遍布在這個角落。

    這裏曾是戰神殿的物資倉庫之一,這個時候被吉諾討要來,成為了臨時的看護所。

    裏麵有著近百人。

    加上他抱著的這個……

    一百個了吧?

    吉諾心底想著。

    他沒有去數具體的人數,因為,他擔心這些數字的減少。

    吱呀。

    沉重的木門打開了。

    倉庫內幾個還算是清醒的人抬起了頭,看到了抱著人走進來的吉諾時,這些人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吉諾笑了笑。

    然後,馬上低下頭。

    他不敢直視這樣的感激。

    將懷中的人,安排到一個床位後,吉諾馬上開始檢查照顧剩下的人。

    隻有這樣才能夠讓他的愧疚稍減。

    “謝謝。”

    “謝謝你,吉諾騎士。”

    每一個被吉諾照顧的人,隻要還清醒著,就會道謝。

    不論是身份高貴的祭司,還是普通的執事、騎士,都會發出真摯的道謝。

    沒有任何的虛假。

    因為,他們知道,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救了他們,讓他們不至於被活活燒死。

    每一聲道謝,都如同是針紮一般,刺在吉諾的心髒上。

    他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為此,他不得不做著更多的事情。

    然後,更多的道謝聲出現了。

    他再次努力去照顧更多的人。

    就仿佛是惡性循環般。

    當然了,隻有吉諾自己知道。

    其他人?

    他們仿佛看到了一位真正的騎士。

    有著高貴品質,如同傳記小說內的騎士。

    月光從窗戶外射入,一層高潔的光輝出現在對方的身上。

    幾個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祭司,麵麵相覷後,低聲歎息著。

    “和他相比,我們真的是卑劣。”

    這個祭司這樣說道。

    沒有人反駁,稍微年輕的那個祭司,想要反駁,可是嘴唇微動,也就說出了一句‘這是樞密主教大人的命令’罷了。

    他們是看守。

    莫托爾答應了吉諾的請求,但是不代表這位樞密主教沒有任何的防備措施。

    對方很清楚,這些感染力瘟疫的人是多麽的可怕。

    稍微一個不慎,就是彌天大禍。

    因此,必要的措施是必然的。

    同樣的,一些隱蔽的命令,也是必要的。

    例如:感染者擅自離開,殺無赦。

    不過,這並不代表這位樞密主教沒有積極尋求方法。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冕下的重要財產。

    做為冕下最忠誠的信徒,他一定會保護這些財產的。

    所以,從瘟疫爆發的那一刻起,這位樞密主教就開始溝通著自己的冕下。

    至於結果?

    看看感染人數越來越多的倉庫就知道了。

    ‘戰神’,這位神靈的權柄注定了對方無法真正意義上的對抗‘瘟疫’,除非是花費更多的力量來驅除‘瘟疫’。

    可……

    那隻是杯水車薪。

    少數的幾個人還行。

    想要‘恩賜’所有的信徒?

    完全不可能!

    事實上,不要說是所有的信徒了,就連艾坦丁堡大教堂內的神職人員,祂的神恩都無法完全籠罩。

    更加重要的是,隨著‘瘟疫’的出現,那個‘野獸’一般的對手,再次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詭計’‘陰謀’‘毀滅’!

    莫托爾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冕下的咆哮。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位的手筆。

    對方在他們選擇了聯合後,開始毫不猶豫的出擊了。

    不然的話,還能是什麽?

    一切都太巧合了。

    契卡灣大爆炸後,艾坦丁六世病倒了,接著,是‘戰神殿’的瘟疫,一樁接著一樁,一件跟著一件,讓人應對不及,就好像是有人再安排一切般。

    “我們周圍有那位的‘間諜’嗎?”

    莫托爾猜測著。

    他們的結盟雖然算不上絕對的隱蔽,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知道的。

    而就在這位樞密主教開始猜測誰是間諜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是,卡比奧。

    負責‘暗堂’的主教。

    另外一個身份則是‘聖裁所’的副所長。

    所長是誰?

    除去莫托爾外,還可能會是誰?

    一身黑色的長袍,麵容略帶蒼老,但是雙眼卻尤為鋒銳的卡比奧一走進來,就很幹脆的開口道。

    “大人,您太過仁慈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莫托爾知道是什麽。

    “吉諾是一個人才。”

    “但我們不能因小失大。”

    “而且,誰又能保證,倉庫那裏就是安全的?”

    “別忘了他們和我們呼吸的是相同的空氣!”

    “燒掉才是最安全的。”

    卡比奧聲音平靜的說完,就直直的看著莫托爾。

    足足數秒後,這位樞密主教歎息了一聲。

    “交給你了,卡比奧。”

    “是,主教大人。”

    一躬身,卡比奧轉身離去了。

    看著卡比奧消失的背影,這位樞密主教再次歎息著。

    “抱歉了,孩子。”

    “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主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