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觸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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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惜靠在門外,目光冷冽望著雅閣內的幾人。側耳傾聽,隱約聽到了裏麵談話的聲音。

    “李將軍遠道而來,下官在敬您一杯!”

    “多謝常大人!隻是本將軍公務在身,不便多飲!”主位上男子推脫道,濃密的劍眉之下,一雙鼠眼正泛出不屑的光芒。愜意的縷著兩撇八字胡,一臉傲慢之態。

    楚惜半眯著眼,透著窗欞看向他,心中騰起一股恨意。記憶中那淒慘血腥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浮現。雖未親曆,卻是那般真實。

    正所謂冤家路窄,若沐鐸是逼死楚惜的主謀,那麽這個李科便是劊子手。和親路上的百條人命,皆隕於他手。就這比賬,都夠他死上千次了。

    李科來並州,似乎並不是為了抓她,那麽大戰前夕,將領私會地方官員,會有何貓膩?楚惜眼底噙著淚,繼續聽著裏麵的動靜。

    “李將軍,景王殿下一下要這麽多糧草,下官實在籌不出啊!還請李將軍通融通融,多在景王殿下麵前為下官美言幾句。”常大人拭著額頭的密汗,將一個精致的楠木匣子放在了李科手邊。

    “常大人,不是本將軍為難你。如今的局勢,你也知曉。南梁十日之內攻占了西秦兩座城池。霍將軍已經帶兵南下支援,而鄴城又遲遲攻不下。皇上對北齊戰事猶豫不決,朝廷的糧草遲遲不到。否則殿下豈會向地方借糧?”李科打開匣子,眉眼流露出一絲精光。談笑間卻把匣子納在了懷中。常大人見他收下了匣子,緊張的神色也稍稍有所緩和。

    “李將軍,下官豈敢不尊殿下的意思。隻是這十萬擔糧食,一個小小的並州真的拿不出。下官好不容易拚拚湊湊才得三萬擔。而且地方州府私下動用糧庫是死罪。下官已是冒著殺頭危險,還請景王殿下和李將軍體諒啊!”常大人掩麵而涕,一臉苦相。

    “三萬就三萬吧!抓緊備好。後日我便帶回去交差!常大人的難處,本將軍自會在殿下麵前為你呈情。若是殿下攻下鄴城,滅了北齊,自是少不了常大人的功勞!”李科開懷大笑,三萬擔總比沒有好。這一趟並州來的也算值得,常義德倒是個明白人。

    “多謝將軍美言!今夜下官特意請了易春閣的詩詩姑娘在翠湖畫舫為將軍彈琴唱曲。將軍不要推辭才好!”

    “哦?可是西秦七豔之一的詩詩姑娘?”李科一聽有美人作陪,眼睛直放光。

    “正是西秦七豔的詩詩姑娘!還請李將軍晚間移駕翠湖。”常大人卑躬屈膝的陪笑道。眼底盡是鄙夷。他若不是懼怕景王,何須在他這一介莽夫這裏受氣。

    楚惜在外聽的真切,隻是沒想到南梁國這麽快就起兵了。華曦當時和親目的恐怕就是想利用南梁牽製西秦。隻是沒想到暗通兵法的沐鐸孤軍深入攻下了北齊帝都。一切偏離了軌道之後,又重回本初。這也是北齊氣數未盡。楚惜略略的沉思了半刻,一計便湧上心頭。

    沐鐸,你也嚐到了何謂腹背受敵的滋味了吧!想要糧草打鄴城,我就偏偏不讓你如願以償。今晚在翠湖,我就先除了李科,斷你一條後路。楚惜打定了主意快步轉上了樓梯,消失在某處廂房外。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並州的每條街道掛滿了各色各式的燈,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員攢動。

    楚惜與雲昭用過晚膳,二人換了身衣服便離開了居雅樓。楚惜一身冰藍色的羅裙,華彩的紋色比之前那套又華麗的幾分。同色的麵紗遮住了絕色出塵的麵容。與雋秀翩翩的雲昭一前一後的走在街上,不時的引起路人的側目和私語。

    “為何想起要帶麵紗?”雲昭突然轉身,低頭看向楚惜。他俊逸的臉上似乎永遠都掛著陽光般的笑容,讓人百看不厭。

    “避桃花!”楚惜冷冷回道,眸光甚是冷淡。不敢去瞧雲昭極具親和力的笑容。她從來不知,她對暖男竟然無半點免疫力。

    “跟我來!”雲昭拉住了楚惜的手,不由分說的便帶著她穿梭在人群中。

    “喂……”楚惜有些無措,可是如何也掙不脫他的手。隻能無奈的跟在他身後小跑。有那麽一瞬,燈影落在他月白色的緞袍上,動靜之間讓她不禁有些恍惚。有種特別熟悉溢在心間,又是那麽虛渺。

    雲昭帶著楚惜拐到另一條街上。整個街道掛滿了各式彩燈,燈飾一直延伸到湖邊的畫舫。遠遠望去星星點點,如銀河掛在天際。人們在燈下漫步,猜著燈謎,一片繁華升平的景象。

    “送你一盞燈,當做白日的賠罪如何?”雲昭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盞荷燈,正在楚惜眼前晃著。粉盈盈花瓣中燭火瑩然,做的竟是那般精巧逼真。

    “我倒不記得雲公子得罪過我!這燈楚惜不敢收!”楚惜白了他一眼,繞過雲昭漫步向翠湖邊走去。她本來還在想如何來翠湖,如今倒是省的費心了。

    “你不收,難道心中還有氣?要知道有些桃花可不是一方絲帕就避得了的。“雲昭追上了楚惜,俯身在楚惜側耳輕輕說道。

    “莫非雲公子就是那株避不掉的桃花?”楚惜一臉戲謔,向雲昭反問道。半真半假的神情,倒讓雲昭一怔。

    “我若是想做這株桃花,不知楚姑娘是否樂意?”雲昭莞爾一笑,同樣半真半假的看向楚惜,眸光對上楚惜的流眸,四目相交的瞬間,竟觸動了記憶中的某根弦。

    楚惜不答話,緊走幾步,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雲昭若有所思,目視遠方。風淡風清的在楚惜身後道了一句:

    “既然來了,不如就許個願放了它吧!”。這話好似是對楚惜,又好像不是。而楚惜此時根本沒顧忌他,心思都在湖邊的畫舫上。昏暗的船上,虛虛晃晃的看不真切。但是楚惜卻極為肯定,她等的人已經在船上了。

    “難得雲公子一份心,那就把它放了吧!”楚惜淡淡一笑,搶過了雲昭手中的荷燈,徑自向湖邊走去。

    雲昭看著她漸遠的背影,卻沒有立刻追上去。眉間蒙上一層惆悵,和煦的笑容也隱在了黑暗中。

    此時湖邊有很多年輕男女在一起放燈。各式的燈在湖水中隨波遠去,承載著他們對彼此的美好期待。楚惜看著那星星點點消失在湖麵深處,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做這麽無聊的事。難道穿越了,人都變傻氣了?

    楚惜將荷燈扔在水中,自嘲的笑笑。冷眼看著那盞荷燈,竟然回憶起了易恒向她求婚的場景。依舊是這燭光,依舊是這麽天真。但是慘痛的事實告訴她,這世間根本就沒有生死相許。她也再不會相信什麽生生世世,誓死相隨的鬼話。  [ban^fusheng]. 首發

    “楚姑娘,你怎麽了?”雲昭似乎發現楚惜不對勁。近身問道。一臉困惑盯著湖中那盞荷燈。明明剛剛還是歡喜的,怎麽臉一轉就變了?

    “我想自己走走,雲公子就不用跟了!”楚惜冷冷的說道,快步便向人群走去。

    “楚姑娘,是不是我……”雲昭伸手想去拉楚惜的衣袖,卻被她打落了。原地怔著半刻,卻又找不出緣由。

    “別跟著我!”楚惜滿是幽怨的目光警告著雲昭,隨即便消失在人潮中。

    前世的死是她死穴,也是她的禁忌。當然雲昭自然不會明白,楚惜更是不知她對易恒的見死不救,竟是這般的怨恨。本想隨著生命的消逝煙消雲散的,可是熟不知做起來竟是這般不易。

    “主子,要追嗎?”斬靳不知何時出現在雲昭身後,望著楚惜消失的方向輕聲問道。

    “罷了,還是先去見見常大人吧!”雲昭一臉肅穆,轉身便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今夜在她眼底看到了滿滿的厭惡,讓他倍感不適。也許那熟悉的感覺皆是他的錯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