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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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秋和嚴姑姑在前麵走,後麵有個弟子快步追上了來,離著幾步遠就喚了一聲:“宿秋師姐。”

    秋秋站住腳回過頭。

    後麵是個穿著雜色服色的門人。

    如果秋秋沒有嚴姑姑收留,和她應該穿的一樣。

    “宿秋師姐,這是你的包裹,好象是你家裏捎來的。”

    秋秋怔了一下,急忙接了過來。

    半舊的藍布花包裹,果然是家裏常用的樣子。

    “送東西來的人呢?”

    那個弟子搖搖頭。

    嚴姑姑了解她的心情:“你快去看看吧,興許送東西來的人還在。”

    秋秋急忙點了一下頭,拔腳就跑。

    嚴姑姑在後麵喊著她:“慢著些。”

    秋秋遠遠應了一聲。

    可是她跑得再快也沒有用,到了門前,守門的弟子客客氣氣的告訴她,捎包袱來的是一個趕車的,並不是秋秋家裏的人,放下包袱對方就走了。

    秋秋的滿腔希望被一盆冷水全澆滅了,失望的應了一聲,呆呆的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去。

    來的時候腳步急的象是要飛起來,回去的時候沉得象灌了鉛。

    這裏離家很遠,能捎東西就很好了,秀才或是秀才娘子都沒辦法出這麽遠的門,家裏的一攤子事扔不下。

    包袱裏是兩件衣裳,一雙鞋,兩雙襪子。

    秋秋把鞋拿了起來,這是秀才娘子親手給她做的。鞋底納得又軟又厚實,秋秋幾乎能想象得出她在午後的院子裏,一針一針的納著鞋底。

    她的眼睛已經不那麽好了,經常看不清楚穿針。

    以前秋秋還在家裏可以幫她。現在她都怎麽辦呢?

    秋秋握著那雙鞋,把它貼在了心口的位置上。

    她很想家。

    外麵還淅淅瀝瀝的下著雨。

    她真的想過,如果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些光怪陸離的一切,她現在肯定還好端端的待在家裏,待在秀才和秀才娘子的身邊。

    圓圓的水滴落在桌上那件新衣裳上麵,濺出了一個深色的圓的痕跡。

    秋秋忙去擦,還不敢用多大勁兒,生怕把衣裳弄皺弄壞了。

    衣裳在身上比量了一下,長了一些。

    秀才娘子也許覺得秋秋會長高,所以刻意做得長了些。但其實秋秋沒有再長多少。她想。可能這輩子她就會一直保持這個身高了。

    即使大小合身。秋秋也不會穿的。

    她舍不得穿。

    秋秋打開箱子,愛惜的把衣裳鞋子摸了又摸,才不舍的放進了箱子裏頭。

    身後傳來那人的聲音:“這是家裏送來的?”

    秋秋轉頭看了他一眼。點頭說:“是。”

    她蓋上箱蓋前最後看了一眼。

    過去人生的痕跡隻能以這樣的方式留著,留在她心裏。

    那人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旁,和她一起看著那件蓋在最上麵的衣裳。

    秋秋合上了箱蓋。

    小龍躍上她的肩膀,輕輕舔著她的臉頰,象是無聲的安慰。

    秋秋摸摸它的小鼻子,示意她領受了這份兒心意。

    平時秋秋話也不多,今天的話就更少了。

    外麵的雨聲綿綿,屋裏顯得靜默。

    “小妹離開家的時候,娘就很舍不得。等到我要走。她真的受不了。我跟著人出了門,心裏難受得要命,我想跟那人說我不走了,我要回去。”

    可是現在她還是在這裏,與秀才和秀才娘子相隔了有千裏之遙。

    她每天每天都在想家,時時會想一想,這時候他們在做什麽?小弟在做什麽?秀才娘子的腰痛病有沒有再犯?

    小妹離家近,可是她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一次。

    秋秋甚至有些嫉妒小妹。

    如果自己也在玄女觀拜師多好?離家那樣近,想回去看看也容易。

    現在離得這麽遠……

    “想回去的話,我可以幫你。”

    秋秋抬起頭來。

    那人安靜的注視著她。

    “太遠了。”秋秋輕聲說。

    她當然想回去。

    可是她不能隨意離開門派,以她的特殊體質,回去了怕再給秀才夫妻招來禍端。

    “不要緊的。”他把手伸了過來。

    秋秋猶疑不明。

    她緩緩把手伸過去,放在他掌心裏。

    “你閉上眼。”

    秋秋再看他一眼。

    這人的身上有一種讓人心神安定的力量,秋秋把眼睛合了起來。

    忽然間手掌一緊,身體陡然失重,仿佛一下子懸在了空中,腳踩不到實地,耳畔傳來呼嘯的風聲。

    秋秋吃驚不小,可是她的本能反應卻不是馬上睜開眼看個究竟,反而眼睛閉得更緊了,手也緊緊抓住了那個人的手。

    那個人的手臂攬住了她,把她抱在懷中。

    那樣珍惜的擁抱,絲毫沒有讓人覺得被冒犯唐突了。

    就象那天雨裏的那個吻一樣。

    這種感覺持續了多久?可能時間並不長,可是秋秋卻覺得象是……就象是過了很久很久一樣。

    這個懷抱給她的感覺一點都不陌生,熟悉的……讓她想哭。

    腳終於沾到了實地,他輕聲說:“好了,睜開眼吧。”

    秋秋睜開了眼睛,頓時驚呆了。

    眼前是熟悉的小院和門牆——她……她回來了?

    這怎麽可能,家遠在千裏之外,怎麽可能瞬息間就跨越了這千裏之遙?這世上……怎麽會有人這樣厲害?

    “進去看看吧。”

    秋秋的手都抖了,碰得門環咯咯響,卻沒象樣的敲中門扇。

    一隻玉白的手掌伸了過來。替她把門叩響了。

    門裏傳來一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回應:“誰啊?”

    秋秋一聽到那聲音,淚一瞬間盈滿了眼眶,嘴張了一下,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裏麵又傳來秀才娘子的聲音:“是誰啊?”

    可以聽見她的腳步聲朝這邊過來。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秋秋哭著喚了一聲:“娘。”

    秀才娘子端的籮一歪,裏麵的線團碎布都倒了。

    “秋兒?”

    母女兩人抱頭痛哭。

    秋秋都不知道是怎麽進的屋,怎麽坐下的,甚至也不知道這進屋後的一大段時間裏她和秀才娘子都說了什麽。兩個人都急著說,急著聽——但是更多的是用眼睛,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用手緊緊握著,摩挲著,確實對方是真的存在。不是自己的臆想。

    過了一開始的激動。母女倆才算真正的開始對話了。剛才那一大番的語無倫次情急的眼淚。雖然是一大段的混亂,可是渲泄出了積壓在心裏的愁悶,現在人雖然有些疲倦。可是卻輕鬆了。

    “家裏好嗎?爹好嗎?小弟呢?你的腰疼有沒有再犯?”

    “你好嗎?吃不吃得慣?衣裳夠穿嗎?有沒有人欺負你?那兒的人待你好嗎?”

    母女張嘴都是一串問,怔了下,秋秋先笑了,秀才娘子也笑了。

    她先說:“家裏都好,你爹不是一直說想再考一次嗎?他現在天天去林先生那裏兩一起讀書寫文的,晚飯都在那兒吃了才回來。你弟弟也讓他帶去了,和林先生的小孫子一塊兒開蒙呢,等下就跟你爹一起回來了。”

    “那天天家裏頭就剩你一個了?”

    那多寂寞啊。

    秀才娘子才沒有秋秋想的那麽脆弱,有傷春悲秋寂寞籲歎的功夫:“我忙著呢,一天到晚拾掇不完。可是仔細一想,也說不出這一天都幹了什麽。”

    家務雜事最磨人,天天重複著同樣的勞作,可是乍一看又顯不出來。不說別的,三尺鍋台,一日三餐都消磨在上頭,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秀才娘子不複當年的秀美了,腰也不象從前那般挺直。

    歲月當真可怕,也真是無情。

    秋秋也把在紫玉閣的事情告訴她。說自己拜了一個很好的師父,從來不打罵她,也不使喚她幹活,總有好東西偷偷給她。門派裏很多人,很熱鬧,她還跟秀才娘子說起上次出門,出海,去島上,在海邊撿貝殼,找珊瑚,在漁民的家中吃蝦子,一邊說一邊比劃著給她看:“蝦都有那麽大。”

    秀才娘子笑著點頭,其實她並不能聽得太懂,可是對著秋秋,哪怕聽不大懂,隻要看著她,聽到她的聲音就是歡喜的。

    秋秋也不是真的對那段海島的經曆如此念念不忘。她隻是盡量想讓秀才娘子了解,相信她過得好,過得多姿多彩,讓她放下心事,不再為她牽腸掛肚,日思夜想。

    正說得熱鬧,秋秋比劃著象小盆子那麽大的螃蟹,外麵傳來的喚門聲。

    秋秋一下子頓住了,秀才娘子說:“你爹他們回來啦。”

    “娘你坐著,我去開門。”

    秀才娘子卻也跟著站了起來。

    她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女兒,兩人一起走到院門邊。

    秋秋伸手拔開了門閂。

    小弟半張著嘴看著門裏站的人。

    秀才也怔了。

    秀才娘子含著淚笑著說:“你們也不早些回來,快看看誰來了?”

    小弟脆脆的喊了聲:“姐姐!”

    秀才涵養功夫畢竟比妻子和幼兒都要深多了,點點頭說:“秋兒……怎麽回來也沒先送個信兒?”

    “快別站門口說話了,都進去,都進去。”

    秀才問:“你們吃了飯沒有?”

    秀才娘子才想起來,哎呀,光顧著說話了,竟然沒有去燒火做飯。

    看她懊惱的表情,秋秋一挽袖子:“我給娘打個下手,咱們做蒸肉吃吧?我可想吃蒸肉了,出去了吃不著。”

    秀才娘子扯著袖子抹眼角,笑著說:“好好,做蒸肉。”

    看到朋友在文下說更的太少了,一天一更很慢……

    真對不住大家。

    家人術後一個月才出院,從出院到現在,連過年的期間我都一直天天去照料,早出晚歸,每天每天到家累得話都不想多說。上次跟編輯請假,當時也跟編輯說,盡量保證不斷更,但是加更怕是很難。

    請大家諒解。也請大家繼續陪伴我,鼓勵我,給我堅持下去的勇氣。每天夜深我都覺得自己也許明天會崩潰,但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還是鼓起勇氣去麵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