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話一出口，我就是一愣，養父的麵色也是一陣緊張，老人對養父揚聲道：“你怕什麽？我雖然出手狠辣，可那是對別人，我自己的孫子，疼還疼不過來呢！跟在老子身邊，誰敢嘖個嘴，老子都敲他一口牙，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的！”

    說到這裏，忽然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不過，苦頭是少不了的，我必須讓他迅速的成長起來，大魁，你小的時候，為父就是過份溺愛了，不忍心對你嚴苛，你母親又護著，結果弄的你本事本事沒學多少，性格性格也不夠狠辣，雖然對付一般的江湖人物也夠用了，可一旦遇上真正的好手，隻會送了你的性命。”

    “如今我楊家有後，豈能再如此浪費，孩子我帶走，五年之後，還你們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不過這五年之內，孩子不會和你們見麵，你們也別來打擾，想找也找不到，為父會帶他到一隱蔽之所，潛心練習。”

    我看了眼養父，說實話，我還真想跟老人走，為啥呢？之前李大瞎子沒死之前，也是說帶我尋找一個好師父，今夜我見這老人舉手投足之間，就滅了賈道士，陰三在他麵前，和螞蟻也沒什麽區別，這等手段，正是我夢寐以求的。

    養父看了看我，眼神中忽然有了一絲傷感，我跟隨他們生活一年多了，每日父子相稱，感情肯定是有的，但他也看出來了，知道我想跟隨老人學藝，心中難免不舍。

    隨即養父又看了一眼那老人道：“爸，孩子跟著你，我和桂花自然放心，隻是這孩子性格野的很，孩子間打架生事，出手也相對辣一點，在村上惹了不少麻煩，我交代他幾句，一會就給您送來。”

    我聽的一愣，沒有的事啊！我在村上和孩子們玩的很好，就沒生過事，更談不上出手狠辣，養父為何要這樣說？剛想開口，就見那老人麵滿歡喜，大笑道：“好好好！這才像我們楊家的人，出手就要狠辣，人不夠狠，別人哪會怕你！”

    我一聽就明白了，養父這是在給我增加印象分，如此說來，這老人喜歡狠辣一點的孩子，不過從他的做事風格上來看，也屬正常。當下我就沒說什麽，跟著養父，向我們原先睡覺的那棵大樹方向走去，我們的幹糧、睡囊和白天打的獵物都在樹上呢！

    一路無話，爺兒兩回到原先休息的大樹下，養父拿出劣質香煙來，啪嗒啪嗒的抽了一根，才伸手一摸我的腦袋，目光中充滿了不舍，說道：“牛啊！自從我知道你是林家的孩子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離開我們的時候，隻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你現在就要離開了。”

    我心中一酸，這一年多以來，養父母對我的好，那是真情實意的，特別是養母，那真是比親媽都親，說實話，這一年多，我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家的溫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養父這麽一說，我頓時也充滿了戀戀不舍。而且養父說的這話，說明他早就知道我們林家，他也是一代鎮殿將軍，知道我們林家也是正常的，隻是隱瞞了下來，一直沒有顯露出來而已。

    養父繼續說道：“如今你要跟隨你爺爺離開，我也很欣慰，我天性愚鈍，父親的本事，隻不過學了十之二三，你們林家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跟隨你爺爺學習，也是好事。”

    “隻是你爺爺生性爆烈，出手狠辣，也是唯一一個不願意安心鎮殿的將軍，少年時就在外麵闖蕩，博了個辣手霸王的名號，但手段雖然高明，卻也因為過於狠辣，一生凶險無數。這一點，你可得千萬注意，不可任意妄為，一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殺孽太重，必損陰德，二是江湖闖蕩，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就多個劫，五湖四海都有朋友，則到哪都好混，五湖四海都是仇人，那可寸步難行！”

    我聽的鼻子一陣陣的發酸，養父雖然明知我是林家的人，還口口聲聲稱他的父親是我的爺爺，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是真的當我是他兒子了，心裏其實是舍不得我的，當下心中暗暗發誓，就算我是林家的人，將來也必定替養父母養老送終，至於那些教我怎麽做人做事的話語，我倒沒聽進去，我要報的仇可不少，怎麽可能不沾血呢！

    養父繼續說道：“隻是你爺爺這人，天生不喜心地仁厚之輩，我剛才說你手辣，也是想給你鋪路，留下一個好印象，但你自己做事，一定要留點後路，不然將來必遭大難，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華大地之上，藏龍臥虎，做人留三分餘地，日後好相見，做事留三分餘地，出了差錯也好周旋，人做絕了，事做絕了，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另外，等你獨自行走江湖了，一定要交幾個知心朋友，沒有誰能夠獨力橫行天下，一個好漢三個幫，有幾個生死兄弟，可以在你危難之時伸出援手，則是你天大的福分。”

    說到這裏，又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道：“我本想讓你順順利利長大，做一個普通凡人，誰知道事與願違，你還是踏上了這條路，這也是你的命，我隻能教你這麽多，還希望你能牢記在心，千萬千萬不可忘了。”

    我點了點頭，強忍著眼淚道：“爸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等我學成歸來，一定會回楊家村探望你們，待我將林家的事情處理完，就回來侍奉你們二老。”

    養父聽我仍舊稱他為父，眼圈也是一紅，一把將我摟進懷中，輕輕拍打著我的肩頭道：“好孩子！好孩子......”連說幾聲，聲音已經略帶哽咽了。

    此時天色已經放亮了，朝霞漫天，養父強忍離別之悲，又交代了我幾句，最後忽然麵色一正道：“還有一件事，就是你的身份，在你爺爺麵前，可千萬不能說露了嘴，我和你娘不在乎，他老人家可能不會喜歡，而且門戶偏見極重，若是知道你不是楊家後人，隻怕對你沒什麽好處。何況你爺爺身體雖好，畢竟年事已高，你就別給他添堵了，記住了嗎？”

    我一點頭道：“爸你放心，即使將來我恢複本姓，我也永遠都是你和娘親的阿牛！隻是我這番離開，隻怕三五年都回不了楊家村，娘親肯定心中掛念，爸你多勸勸，我學成之後，立即回楊家村一趟。”

    養父聽我這麽一說，麵露欣慰之色，將睡囊和獵物綁了，用鋼叉挑在肩上，才對我說道：“牛啊！你長大了，懂事了，為父也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你爺爺脾氣暴烈，估計也快等的不耐煩了，我這就下山回家了，你娘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說服她的。”

    說著話，挑著獵物對我一揮手，就向山下走去，走得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滿麵不舍，又一揮手道：“去吧！別讓你爺爺等得久了！”再走幾步，又回過頭來看我一眼，如此反複，一直到我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我的眼淚早就不聽控製的流了下來，養父母這一年多來對我的照顧，也一起湧上了心頭，點點滴滴，恩情難忘！

    但我必須離開，我身上背負的，不但有養父母的恩情，還有林家後人的責任，李大瞎子、張大傻子、李四奶奶等人的仇不能不報，爺爺還在萬人坑中等我解救，至於養父母的恩情，等我將這些事情處理好之後，再慢慢回報不遲！

    可我哪裏知道，今日一別，竟然再無重見之日，子欲養而親不在，實乃人間一大悲劇！而養父母之死，也一度使我瘋狂報複，差一點墜入萬劫不複的地步，這都是後話，這裏暫且不提。

    一念至此，我抹幹眼淚，轉身就向那水潭的方向走去，片刻到了水潭邊，爺爺已經將賈道士的屍體處理了，也不知道是丟給那凶獸幽啼吃了，還是挖坑埋了，反正幽啼已經不見了，陰三也離開了，那瀑布也恢複了水流，山泉水正在衝刷著碎石上的血跡，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恢複原樣，除了幾個親曆者，誰也不會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那個高大威猛的老人沒走，正站在巨石之上，抬頭看著滿天的朝霞，身處早晨的旭光之中，背影如同天神一般，仿佛和那塊巨石已經連成了一體。

    我還沒開口，老人就大笑道：“乖孫兒，回來了！你爸就是婆婆媽媽，男子漢大丈夫，當立誌四海，放眼天下，守著個破楊家村能有什麽出息？試想我們楊家先祖，哪一個不是威震九州的英雄好漢！我們身為楊家後人，雖然生在太平盛世之中，但一樣可以匡扶正義，名揚天下，這才不辱沒了楊家的名頭，走！乖孫！爺爺先帶你尋一靜謐之所，給你打點根基，別見了點恐怖之物，再嚇得尿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