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提到拂雲，皇帝麵色更冷了些，道：“拂雲犯下滔天大罪，罪有應得，是朕下旨將她處死。所以，你便汙蔑朕的皇子，戲弄朕，是嗎？”

    “奴婢萬萬不敢！”拂柳連連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才道：“是……是王妃，素心素錦，還有拂雲，全是被人陷害的……”

    事以至此，拂柳也顧不得許多了，誓死也要將半夏拉下水。

    半夏隻是冷冷旁觀著，甚至連分辨都沒有。

    果然，皇帝唇角勾起一抹冷誚，道：“且不說那幾個罪該萬死的奴才，身為侍女，竟然對自己的主子心存歹心，單這一點便當誅！”

    “若說無人指使，你一個小小侍女，如何懂得巫盅之事？又是如何知曉聖上的生辰八字的？”鳳宸淡淡開口。

    一句話，瞬間便點醒了皇帝，他當即便命道：“來人，給這丫頭來點厲害，看她招還是不招。”

    一聽要用刑，拂柳簡直恨不能當場昏死過去。

    生在宮廷，自是知道那些刑罰有多可怕，恐懼瞬間便淹沒了她的理智。

    然而，該來的總是會來，內侍們很快便搬來了一套套刑具。

    拂柳見狀，便要咬舌自盡，卻被有經驗的侍衛一把托起她的下巴一擰，她整個下巴立刻便脫臼了，再也無法咬合。

    緊接著，便有行刑的侍衛拿起一套竹簽刺入她指甲。

    拂柳立刻含混不清的慘叫起來，剛叫沒兩聲，便被侍衛給封了啞穴。

    無法出聲，她承受的痛苦似乎被加倍放大了一般，額頭上立刻滲起了豆大的汗珠。

    不過片刻，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半夏見此，開口道：“父皇，既然她如此嘴硬，臣媳倒是有個小小的建議。”

    皇帝怒氣稍稍平息了些，道：“說來聽聽。”

    半夏垂眸，道：“她既敢犯下此滔天罪行，自是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又或者，是有把柄在主謀之人手裏，就算用刑，她也未必肯招認實情。倒不如從旁下手，興許會另有收獲。”

    皇帝剛才是惱羞成怒了，現在稍稍出了口氣便冷靜下來，經半夏一說頓時豁然，道：“言之有理。”

    正要傳拂柳的家人，卻聽得一個明媚的聲音高聲阻攔，道：“皇上，臣妾聽聞出了大事，您沒什麽大礙吧？”

    說話間，皇後一襲大紅朝服如風一般自屏風後來到了大殿前。

    半夏心道她來得可真是時候，嘴上卻還是客套道：“母後來得正好，母後派給臣妾的人相繼犯事，臣妾也正煩惱著，不知此事當如何向您稟報呢。”

    皇後麵色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道：“本宮一路上倒是也聽說了，聽說，是這拂雲惹事了？”

    “豈止是惹事這麽簡單，這婢女竟行巫盅之術想要謀害皇帝，還想嫁禍於人，父皇正要傳旨拿她的家人一並審問，好查出那個幕後真凶來。”

    半夏先發製人，皇後便是想要阻止，也不好再開口了，沉默了片刻，才道：“此事幹係重大，確實是要查清楚才行。”

    皇帝的目光在皇後臉上停留了片刻，這才命人前去捉拿拂柳家人。

    “想那拂柳的家人還要些時候才能進得宮來，你們先下去歇著吧，朕有話，要與皇後單獨聊聊。”

    在這節骨眼上，帝後之間有什麽話需要背著人單獨說的呢？

    半夏心裏隱約有了一絲預想，卻隻作不知，應了聲“是”，與鳳宸一同離開了議政殿。

    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卻極有默契的一同走著。不一會，便到了萬壽湖畔。

    “你做什麽事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和本王商量商量？每一次都這麽衝動。”見四下無人，鳳宸這才開口。

    雖然他極力克製著嗓音和語氣，卻仍不難聽出，他話語中帶著一絲關切。

    半夏心裏微微觸動，“您可是大忙人，不是要忙著娶妻生子嗎？這種小事，又哪敢勞駕您？”

    她這分明就是在置氣，鳳宸凝了凝眉，若非他早已暗中留意著一切，根本不知道，她背地裏竟已做了這麽多事。

    “你還想跟本王鬧到什麽時候？”

    半夏輕笑道：“怎麽，王爺到現在還是以為，我隻是在跟你鬧脾氣嗎？”

    她性子倔起來的時候還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動。鳳宸握了握拳，一時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難道你真打算就這樣跟本王一直冷戰下去？”

    半夏麵對著湖水，沒有看他，道：“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可以想怎樣就怎樣，咱們互不幹涉，也省得互生煩惱。”

    看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波光瀲灩的湖麵，鳳宸的目光不由得也順著她看了過去。

    “如果你不想看到沈靜淑，本王可以讓她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這大概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妥協吧？半夏突然奇道：“為什麽要遷就我？我不覺得我們現在的相處不利於我們的合作，不是嗎？”

    鳳宸半晌沉默無語，或許，他自己也在找尋答案。

    “父皇找皇後私談，這背後的原因，想必你也猜到了一些吧？”他突然將話題轉移到眼前，道：“即便是有了確鑿的證據，隻怕，父皇也不會治她的罪。”

    “我知道，上次拂雲的事我便看出來了。要想一次便打倒皇後並不容易，可是，我不相信皇上對她的信任和包容能一直不變。而且，這一次，我可沒打算就這麽收手。”

    半夏看向湖麵，眼神決絕。

    鳳宸知道，她不達目的絕不會甘心罷手，“彼秋國叛亂不止，自顧不暇，徵周國虎視眈眈，襲擾不斷。這種情況下，玉兆國實在是經不起什麽大的動蕩的，這就是為什麽父皇一直不動她的原因。”

    半夏笑了笑，道：“那便拭目以待吧。”

    沒過多久，皇帝便再度派人來召他們入殿。

    半夏進殿時便看見，大殿正中多了幾個人，其中的婦人看起來四十上下，卻是眉目風流，頗有幾分風韻猶存。

    半夏一眼便認出來，她應該就是拂柳的母親劉夫人。

    劉夫人看到自己女兒雙手血肉模糊的被帶上殿來，頓時便不顧一切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柳兒，你不要緊吧？”劉夫人話剛問出口便淚如雨下。

    “娘，您怎麽來了？”拂柳看了看自己的母親，轉而又看向殿中另幾個人。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年輕婦人，以及一個不足十歲的小男孩。

    拂柳似乎對那幾個人有些排斥，眼神隻匆匆掃過他們，便又移開。

    再看向上座的皇後時，卻莫名的打了個冷顫，低下頭去。

    “拂柳，現在你的家人也都在此，你若再不從實招來，那麽，你們一家都要受誅連，你可想清楚了。”皇帝的聲音極具威嚴的傳來。

    拂柳有些恐懼的與劉夫人擁在一起，目光卻是不安的看向上座的皇後。

    劉夫人似是也看出來她的異樣，眼神裏有著異樣的驚慌和不安。

    “還磨蹭什麽，快說。”皇帝不耐煩的催促著。

    拂柳身子頓時抖得如篩糠一般，道：“奴婢……奴婢真的隻是為了報複王妃，沒有受人指使。”

    皇帝麵色一冷，道：“好，既然你伏罪，那麽，按律，朕便判你滿門抄斬，九族以內全部流放。”

    殿內幾人頓時都癱了，那中年男人連連求道：“皇上，皇上饒命啊，這跟我們沒有關係啊。”

    說著，狠狠瞪向拂柳，道：“死丫頭，你到底犯了什麽事？還不從實招來？你要連我們也害死嗎？”

    拂柳顯然也沒有想到會被判這麽重，連連磕頭，道：“皇上，這都是奴婢一人的主意，與他們無關，求您網開一麵，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皇帝臉上卻無一絲動容，道：“巫盅嫁禍，謀害皇室，這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還指望朕饒了你們，簡直是笑話。”

    說到這裏，他一聲令下，道：“把他們拖下去。”

    立刻便有侍衛上來拖人，殿內幾人頓時驚嚇成一團。

    “當家的，你還不想想辦法救救我和咱們孩子？”那個年輕婦人死死抓住中年男人的手，另一手死死護住那個小男孩，見侍衛們仍不肯鬆手，頓時慌了，嚷道：“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不能見死不救呀……”

    中年男人也知道，若是被帶下去，隻怕就真的死定了，隻猶豫了一秒，當即喊道：“皇後娘娘，我家內人為您做了那麽多事，您可不能過河拆橋啊。您若再不救救我們，我可就把當年的事給說出來了……”

    “劉蒙！”劉夫人厲聲喝斷他，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皇後臉色瞬間一片慘白，揚聲道：“可惡，為了脫罪，你們連本宮也敢威脅了？還不把他們嘴捂上帶下去？”

    皇帝雖然麵色有異，卻並沒有要製止的意思。

    “你這傻婆娘，你還看不出來嗎？她這是要殺人滅口，你要死也別拖累我們！”生死關頭，劉蒙已經瘋狂了，竟一把甩開了侍衛，直指著皇後，道：“皇後娘娘，你忘了嗎？若不是我家內人，你還坐不上皇後的位子呢。”

    皇後險些坐不住了，慌亂之下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皇帝。

    皇帝臉上終於有了些動容，抬手示意侍衛們退下。

    待殿裏再無外人時，皇帝威嚴的目光才再度看向那一家五口，道：“你們剛才說的話究竟是怎麽回事？若有半句謊言，朕便將你們罪加一等。”

    “皇上，他們不過是為了脫罪，在信口胡編而已。”皇後意圖阻止他們說下去。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且聽聽看吧。”

    皇後臉色頓時有些灰敗，卻也不好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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