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敢找了？”繹心聲色微冷，道：“我隻是不想讓這些人髒了我的身子。”

    他堂堂一族之長，世人眼中諦仙一樣的人物，是誰都可以染指的嗎？

    楊唯三人怔了怔，繼而紛紛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道：“白嫂，有節操！”

    似乎，誤會更深了。

    半夏被帶到後菀一座繡樓裏，這兒應該是姑娘們自己住的地方，看起來甚是清雅，倒有幾分大家閨秀閨樓的樣子。

    小廝敲響了二樓一間廂房的房門，不一會，門便開了。

    開門的人正是昨晚那個長得極像她的少女蓁蓁，她淡淡掃了一眼跟在小廝背後的半夏，道：“這是誰呀？不是說了，我隻用招待那位墨公子嗎？”

    小廝賠笑著道：“這位公子可是花了大價錢，隻是想與小姐說說話，一會便走。”

    蓁蓁似有些不情願的又看了看半夏，才道：“好吧，你回去告訴媽媽，僅此一次。”

    昨晚的競拍，她身價賣得最高，已經算是這樓子裏的紅人兒，小廝不敢得罪她，連連應著，同時又叮囑半夏道：“公子，說好的隻是聊聊，可不能壞了規矩，這四下裏可都是護院。”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因為單獨相處便動了霸王硬上弓之心。

    半夏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小廝這才放下心來離去。

    “公子裏邊請吧。”許是看她還算溫文有禮，蓁蓁臉上的不悅褪去了一些，將她請入了屋內。

    屋子裏布置得很是溫馨，很有女兒家閨房的氣息。

    莫非，昨晚那個神秘的麵具男便是在這屋子裏與她**一度？

    想到此，她不由得瞥了一眼垂著珠簾的內室，依稀可見一襲粉紅暖帳。

    “公子怎麽稱呼？”見她不說話，卻四處看著，蓁蓁突然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主動問著。

    半夏回過頭來時，正好迎上她的笑臉，那一瞬，竟有種在照鏡子般的錯覺。

    她笑起來的樣子，與自己愈發像了些。

    “我姓白。”半夏答著，同樣也揚起了一抹笑容來，道：“昨日在大堂之上對姑娘一見如故，今日一見，愈發覺得親切了。”

    此時的她易了容，與原先的樣貌自是完全不同，卻也依然是位俊美公子，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儒雅之中帶著幾分邪魅，別有一番魅力。

    蓁蓁被她看得臉上微微一紅，欠身道：“承蒙公子青睞，蓁蓁今日雖不能以身相侍，願為公子譜上一曲，聊表心意。”

    說著，已轉身走到了窗台邊，掀起蓋住琴架的絲巾，坐了下來。

    看她動作嫻熟的調著琴弦，半夏不由得問道：“你學琴多久了？”

    蓁蓁已經調好了弦，輕輕一撥，指間便流出一串美妙的珠玉之音，道：“自幼便會。”

    說著，開始專心彈奏起來。

    她的手指纖長，線條柔美，蔥白小指似隻是隨意在琴弦上撩動著，奏出來的曲子卻抑抑揚揚，頓挫有聲。

    半夏雖然對古琴沒什麽研究，但芙蓉會上也曾聽過不少名門閨閣的彈奏，深覺此女在琴藝上的造詣絲毫也不亞於那些大家閨秀。

    “聽姑娘的琴音宛如天籟，一定是受過名師的指導吧？”半夏一邊享受著美人奏樂，一邊與她閑聊著。

    這句話似是勾起了她一些遙遠的回憶，蓁蓁眼神變得有些悠遠，好一會，才道：“看來，公子也是精通曲藝之人。”

    卻是對她的問話含糊帶過。

    “算不上精通，卻也能聽懂一些。”半夏細細品味著，道：“姑娘的琴音初聽輕靈婉約，細品之下，卻又似隱隱藏著一抹淡淡的憂愁，讓人忍不住便沉入其中，懷想起許許多多的往事。”

    蓁蓁看了她一眼，笑道：“公子心中一定藏著許多故事，才會有此感慨。”

    半夏也饒富趣味的迎視上她，道：“蓁蓁姑娘何嚐不是？”

    蓁蓁笑意依舊那麽清新，道：“哪個風塵女子又沒有一段過往呢？”

    半夏也不與她繞彎子了，道：“看得出來，你應該有過一個好的出身，雖然不知道你遭遇過什麽，不過，如果你想擺脫現在這種生活，我可以幫你。”

    蓁蓁似有些意外，繼而帶著些許胡疑的看向她，道：“公子的意思是，要為我贖身？”

    半夏笑了笑道：“我的確有這意思。”

    看她不似玩笑，蓁蓁不禁挑了挑眉，道：“為什麽？公子才不過見過我一麵而已，贖身，可是需要一大筆銀子的。”

    半夏看向她，道：“隻是覺得，像你這樣的女孩，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看到這張熟悉的臉淪落風塵賣笑，任何男人都可以對她一親芳澤，恣意侵犯，這樣的畫麵，半夏想也不願去想。

    當然，單單因為這個，並不是她執意要為她贖身的理由。

    還有另一個原因，便是她想知道，眼前這個蓁蓁的出現，究竟是偶然，還是有人有心為之。

    蓁蓁似是怔了一下，隨即打量起她來，道：“像我這樣的女孩太多了，公子為何單單要幫我？何不直言你的目的？”

    看來，眼前這個蓁蓁也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子。

    “我喜歡你這張臉。”半夏如是說著。

    蓁蓁似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個理由來，不由得細細看了看她。

    好一會，她才問道：“公子到底是什麽人？”

    從她剛才看過來的眼神裏，半夏依稀感覺到了些異樣，不由得反問道：“我是什麽人很重要嗎？”

    蓁蓁直視著她，道：“因為，有人跟公子你說了同樣的話。”

    半夏一怔，忙問道：“誰？”

    蓁蓁唇角掠過一絲苦笑，沒有答她，卻道：“看來，我之所以比其它姐妹幸運，還得多虧了這張臉。”

    說著，她再度看向半夏，好奇的問道：“果然，公子也覺得我像你認識的某位姑娘嗎？蓁蓁倒很想知道，那是一位怎樣的女子，單單隻是為了這一張相似的臉，也可以讓公子如此善待。”

    看她眼裏充滿了探究，再往深裏看，又帶著些許苦澀，以及，任她也無法探及的深邃，半夏一時竟無法窺透眼前這個女人的深淺。

    正當她想著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時，門外不遠處便傳來了之前那小廝的聲音，道：“小姐，媽媽讓我來報個信，墨公子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口了，你趕緊讓裏邊的公子從後門走吧。”

    蓁蓁聞言，拉開房門應道：“知道了，你先阻他一阻，我準備一下。”

    說完，轉頭正要催半夏離開，剛一回頭，便見原本坐在椅子裏的半夏竟已到了她身後。

    不等她開口，頸間便襲來一陣麻意。

    蓁蓁甚至不曾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便翻眼倒了下去。

    半夏一把攙住了她，將她抱入內室後，看了看房間的布置，最後將她往床底下一塞。

    一陣手忙腳亂的收拾過後，房門被敲響了。

    “小姐，墨公子到了。”還是剛才那小廝，隔著門板催促道：“快些出來迎客吧。”

    此時的半夏已經從衣櫃裏找了身衣裳換上，頭發來不及梳，便索性放下來，僅以一根綢帶束住，以一副剛剛沐浴不久的妝容打開了房門。

    小廝見她開門，忙往旁邊讓開了些，道：“公子裏邊請。”

    在他身後站著的人一襲寶藍色錦袍，麵上依舊戴著那個神秘的麵具，一身的肅冷，也不說話，遞給小廝一塊碎銀，小廝立刻會意的退了下去。

    “公子裏邊請。”半夏學著剛才蓁蓁的語調，衝他拂了拂身。

    麵具男眼神掃過她身上，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便一言不發的邁進了屋子。

    看來，他並沒有認出自己並不是蓁蓁。

    半夏振奮的浮起一抹笑意，關上了房門。

    轉身之際，卻見那麵具男已自行坐到了屋中的軟榻裏，目光朝她看過來。

    想到昨晚蓁蓁已被這麵具男占了便宜，半夏心內微微有些別扭。

    尤其是此刻，他朝她看過來的眼神。

    好吧，屋內點的是紅燭，本就有幾分幽暗不明，加之他又戴著麵具，其實半夏並不能看到他的眼睛。

    不過，她知道他在看她。

    她甚至能感覺得到他眼中的熱度。

    他來這裏自是為了尋歡作樂，這樣打量她，腦子裏自然不會想什麽好事。

    “公子要先沐浴嗎？”半夏心裏雖然早恨不得將那麵具後的眼珠子摳出來，臉上卻依舊帶著甜甜的笑，貼心的問著。

    麵具男看了看她，道：“過來。”

    短短兩個字，簡單，粗暴。

    半夏心頭一緊，這人不會如此猴急，一上來就想直入主題吧？

    她不過是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身份，若是被占了便宜揩了油，可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此，她瞥了一眼旁邊的茶幾，心念一動，走過去，倒上了一杯熱茶走向他。

    “路上累了吧，來，先喝杯茶。”她一臉淺笑盈然，徑直將茶杯遞到了他唇邊，就差沒給他喂下去。

    趁著如此近的距離，她的視線便現自然不過的望向他眼裏。

    那是除了嘴巴之外，那張麵具下唯一可以窺破的地方。

    不期然的，他也正抬眼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他的眼睛宛如破碎的冰菱，森寒之中帶著銳色，同時又有如神秘的黑洞一般，讓人在畏懼其鋒芒的同時，忍不住又被那抹漆黑吸引。

    乍見這雙眼睛，半夏的心仿佛被什麽猛烈的撞擊了一下。

    那一瞬，她幾乎以為在她麵前的人是鳳宸。

    可是，細看之下，她才發現，並不是。

    因為，這個人的瞳色竟然透著一縷妖異的幽藍。

    盡管如此，她的心還是好一會不能平靜。

    “你……怎麽不喝呀？”半夏忙借著催促他，掩飾著自己的失常。

    麵具男沒有動，眼裏卻多了幾分審視，道：“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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