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很快便趕到了，上前匆匆為蓁蓁診過脈後，老臉駭得有如一片死灰。

    看那禦醫神色不對，鳳宸眉宇倏沉，問道：“貴妃現在怎麽樣了？”

    禦醫有些目瞪口呆，道：“貴妃的脈息似有若無，情況極為凶險啊。”

    鳳宸震驚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方才她還好好，不過是用了個膳，就變成了這樣。劉禦醫，查出是什麽原因所致了嗎？”

    劉禦醫臉上帶著幾分忐忑，道：“回皇上，貴妃這症狀來得凶猛，微臣一時也無法段定……”

    “總之，你趕緊給朕救人。”鳳宸已沒有心情再問他解釋，冷聲命令著。

    劉禦醫連聲應著，忙不迭的便開始救人。

    “娘……”小野大概是被這陣仗嚇到了，緊緊抓住了半夏的手。

    不多時，劉禦醫忽然雙腿一軟，整個人癱跪下去。

    “皇上，娘娘她……她……沒有氣息。”劉禦醫好容易才有勇氣將話說出口。

    鳳宸整個人一顫，忙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蓁蓁的手，想要感受那處脈搏的跳動。

    緊接著，那張平日裏異常冷靜的俊容頃刻間有些發懵，似是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一般。

    “父皇，娘她怎麽了？”小野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問道：“她是不是死了？”

    半夏這才回過神來，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讓小野在場的。

    鳳宸似是也反應過來，突然鬆開了蓁蓁的手，反手一巴掌，毫無預兆的扇向地上的劉禦醫，道：“混帳，連個脈都不會診，還怎麽在太醫院當差的？”

    “啪”的一聲脆響，劉禦醫不敢閃避，紮紮實實挨了一巴掌，那力道將他整個人一把扇到了一邊去，跌倒在地，竟連吭也沒吭，便暈死過去。

    緊接著，鳳宸一個轉身，朝著半夏疾步走來。

    看他一巴掌扇暈了劉禦醫，半夏已經有些毛骨悚然，現在看他直奔自己而來，沒來由的便是一陣心慌。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一把抱緊了身邊的小野，朝後退了一步。

    鳳宸幾步便到了她跟前，卻並沒有動手，也沒有對她做出什麽可怕的舉動，而是蹲**來，抬手，撫向在她懷裏的小野。

    自從和他在一起以來，小野也從未見他動過如此大的怒，更不知道，她那位一向待她寵溺有加的父皇居然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麵。

    因此，那隻大手落在她頭上的那一刻，她眼裏竟有了些許懼意。

    不過，卻並未閃躲。

    “沒事，剛才那禦醫亂說的，你娘隻是暫時暈過去了，要不了多久就會醒的。”鳳宸撫了撫她的發頂，溫聲說著。

    小野有些將信將疑的看向他，道：“真的嗎？”

    鳳宸唇角微揚，浮起一抹輕淺的笑，道：“當然，父皇什麽時候騙過你了？”

    小野想了想，點頭，道：“父皇從來不騙小野的，父皇是金口玉言，也不可以撒謊。”

    鳳宸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道：“小野說得沒錯，不過，這個劉禦醫已經暈過去了，父皇得再加其它禦醫過來給你娘開個方子。你先跟奶娘回房去，父皇先陪你娘，遲點再過來看你，好不好？”

    小野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床榻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鳳宸，道：“我想在這裏陪著娘，可不可以？”

    孩子有這樣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的。

    尤其是她此刻的眼神裏，滿滿的盛載著祈求，實在讓人無從拒絕。

    鳳宸能如此理智而又若無其事的對她勸說，顯然已是壓抑到了極致。

    此刻，聽到孩子純真的祈盼，那些拒絕的話語卻是再難啟口。

    “小野，奶娘知道你很擔心你娘，可是，現在你娘正是需要照顧和醫治的時候。一會還會有更多的禦醫的宮女們進進出出，咱們在這兒，多少會影響到他們。這樣，奶娘先帶你回房間去等著，等這邊禦醫將你娘救醒了，咱們再過來，如何？”

    半夏溫聲勸著懷裏的小丫頭。

    鳳宸聞言，抬頭看了看她，眼神深邃而複雜。

    半夏隻看懂其中有一絲感激。

    聽她也這麽說，小野似乎稍稍安定了些，抬頭看了看鳳宸，又看了看她，道：“奶娘，那娘要是醒了，你可要馬上帶我過來。”

    “這是當然的。”半夏笑著向她伸出手指來，道：“咱們一言為定。”

    小野會意的伸出小手指與她勾了勾，蓋上章，道：“一言為定。”

    說著，抬頭看向鳳宸，道：“父皇，娘要是醒了，你一定要馬上讓人來叫我。”

    鳳宸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放心吧，到時候父皇親自來叫你。”

    小野這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主動拉過了半夏的手，道：“奶娘，那我們趕緊走吧。”

    半夏衝鳳宸拂了拂身，牽著小野向外走去。

    轉過身去的一刹那，她的眼睛卻忍不住泛起一陣濕意。

    鳳宸剛才的表現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從他打暈劉禦醫，到上前來安慰小野的那些話，無不透著一份濃濃的父愛。

    他明明也是很心慌很無助的吧，但那一瞬，他卻選擇了先安撫小野的情緒。

    看到他竟然對著小野露出那樣清淺的笑來，那一刻，她是心疼的。

    “公主，您回來啦？”留在房內的慧姑早已替小野鋪好了床鋪，看到兩人回房來，忙迎了上來。

    今日是半夏當值，所以，她便留在了房內。

    “奴婢剛才聽說娘娘出事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一邊替小野換下罩衣，一邊問著。

    “沒什麽大事。”半夏沒想到她消息這麽靈通，忙堵住她的話頭，道：“隻是娘娘忽然暈倒了，禦醫還在診治。”

    慧姑半信半疑的聽著，還想再問，卻被半夏一記警告的眼神給堵了回來。

    “慧姑，你去給公主準備些熱水來吧，我給她洗個澡。”怕她再問下去，半夏索性給她支了個活。

    慧姑自是聽出她的意思，雖然有些不滿，到底沒有再說什麽，應聲出去了。

    “奶娘，我還是有些擔心。”小野並未真正放下心來。

    看來，一時半會要想把她哄睡是不可能的了。

    “慧姑去打熱水了，咱們洗個熱水澡的功夫，你娘應該就醒了，好不好？”半夏誘哄著。

    小野想了想，點頭。

    半夏便上前去，解開了她的發髻，道：“小野的頭發有點髒了，一會可得好好洗洗。”

    說著，十指在她頭皮間輕輕揉動著。

    這種按摩手法會讓人感覺很是舒適。

    “奶娘，你怎麽也會這樣揉頭？小野有些不解的問著。

    半夏輕笑著，手上卻沒有停，沿著頭頂一路按壓到了脖頸處。

    小野整個心神似乎都放鬆下來，就在半夏的手揉過她脖子後時，力道稍稍重了幾分。

    小丫頭眼皮一沉，便睡了過去。

    半夏忙將她抱上床鋪，替她蓋好了被褥。

    這一覺，應該足夠她睡到大天亮了。

    半夏微鬆了口氣，卻見慧姑去打熱水了竟然這會還沒有回來。

    半夏一時也顧不得許多，再度朝主殿走去。

    主殿那邊依舊燈火通明，不時便有丫環太監往來，甚是忙碌的樣子。

    半夏一路走過去，竟也無人過問。

    很快，她便到了蓁蓁寢房外。

    屋內，好幾個禦醫趕了過來，正圍在床前忙活。

    鳳宸坐在屋內的茶幾旁，臉色有些陰沉，倒也還算是冷靜。

    半夏偷瞄了幾眼，怕他發現，又縮回頭去。

    這可怎麽辦？他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像要病發的樣子。

    原本以為，蓁蓁的死亡可以帶給他一定的衝擊力，促使他發病的。

    雖然，他應該很清楚，蓁蓁並不是她。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對蓁蓁不也是疼寵有加嗎？

    甚至，半夏覺得，他對蓁蓁的寵溺，都勝過當年他對她了。

    還是說，上次玉潤的藥已經徹底的治好了他的病。

    所以，他的心疾已經痊愈了？

    如果是這樣倒也還好，可半夏並不能完全確定。

    “皇上……”那幾個禦醫仔細檢查了一番後，也都紛紛跪了下來，道：“請皇上節哀。”

    鳳宸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眸光一掃眾人，道：“節什麽哀？不要告訴朕，你們幾個一點辦法也沒有？”

    禦醫們見龍顏大怒，惶恐不已，道：“皇上息怒，不是卑職等沒有辦法，而是……時候已晚，娘娘已經去了。”

    剛才他們已經試著紮過針，然而，他們醫術縱使再高明，也不能讓死人複活啊。

    最後的話讓鳳宸拳心不由得握緊。

    半夏在門外看著，心裏頓時好緊張。

    是不是要來了？快倒下，倒下。

    她在心裏默念著，隻等他這邊一倒，便立馬著人去請玉潤。

    鳳宸拳頭已握得暴起了青筋，然而，好一會過去，他既未發作，也未倒下。

    “你們是說，貴妃已經死了嗎？”他一字一句問著。

    禦醫們頭也不敢抬一下，道：“其實，卑職等進來的時候，娘娘就已經沒了脈搏。雖然卑職等盡力搶救，但，還是無力回天……”

    鳳宸一步一步走到床榻前，隨即伸手，探向床榻上的人。

    確認她真的不會呼吸之後，他麵色倏的變得無比的陰沉，緩緩的在床沿邊坐了下來。

    “查出原因來了嗎？”他一字一句問著，每一字都有如來自森冷的冰窖。

    禦醫們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最終，由張院判回道：“回皇上，娘娘即有可能是中毒而死。”

    鳳宸眉宇間閃過一抹陰翳，道：“立刻去查，找不到毒源，都不用回來見朕了。”

    禦醫們渾身一顫，忙回道：“臣等遵命。”

    也不敢再耽擱，立刻退出了屋子。

    半夏忙閃身至緯帳後，待到眾人走遠，這才再度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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