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夏還是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裏。

    “皇上……也會心情不好嗎？”半夏輕聲問著，忽然很想知道有關他的所有心事。

    鳳宸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天空中的某處，淡淡的道：“朕常常會思念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時，半夏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動了一下。

    “其實，朕與她相識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可不知為何，就是忘不掉。”

    說到這裏，鳳宸才轉過頭來，看向她，道：“你知道朕說的是誰吧？”

    半夏假裝在看星星，故意避開他的視線，道：“皇上身邊佳人眾多，玉娘又怎麽能猜到。”

    鳳宸倒也不在意，轉而又將視線轉回了遠方，道：“她叫半夏。”

    半夏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隻覺自己呼吸都有些許凝滯。

    雖然早已猜到了，但，當自己的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時，卻依舊讓她心神搖曳。

    “原來，皇上說的是貴妃娘娘。”為了掩飾自己異樣的心情，半夏故作淡定的說著。

    鳳宸未置可否，道：“有些人，可能你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裏好，甚至，明明有一大堆的缺點，可她在你眼裏，就是那麽特別，無可替代。”

    雖然他的語氣依舊那麽的平淡，但其中蘊藏的情意卻又是那麽的明顯。

    “可我聽說，您當年是為了淑妃娘娘，放棄了她。”半夏終歸沒有忍住這樣問著。

    五年了，她從未想過要向他提起這個問題。

    可這一刻，她卻很想要知道，當年，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他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去愛上另一個女人，從而漠視她的心傷。

    鳳宸並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遙望了遠方許久。

    半夏偷偷看向他，那雙黑眸似乎比眼前的夜空還要深邃神秘，讓人無從窺透。

    “那段時光，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一場惡夢一般。”良久之後，鳳宸才開了口，道：“那個時候，發生了太多事，連朕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沒有選擇相信她，反而要去猜疑，嫉妒，甚至覺得遠離她會更輕鬆一些。”

    即便是事隔數年，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眼底依舊有著一絲沉重。

    “那段時間，朕的確做了很多傷害她的事。雖然，那麽做的時候，朕自己心裏也並不比她好受，可就是克製不了自己的心魔，因為猜忌而生怨恨，偏偏她又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從來不願對朕服一個軟。”

    他承認了。

    原來，他自己也知道，他那樣做，對她是種怎樣的傷害。

    可是，他說她太過驕傲，半夏心裏卻是不服。

    “或許，皇上要的隻是征服，而不是愛吧。”

    “你是這樣看的嗎？”鳳宸淡淡問著，倒也不惱。

    “不然呢？”半夏看向他，說道：“以前，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帝王可以把自己的愛同時分給那麽多個女人，可後來，我才漸漸明白了。”

    鳳宸似是有些不讚同她的說法，不過，倒也沒有阻止。

    “在外人看來，那是您對她們的寵愛，可其實，不過是滿足自己的占有欲而已，並不是愛。”

    “所以，您可以每天臨幸不同的女人，就好像一個人擁有一整座莊園，每天可以吃不同種類的蔬菜一樣自豪。”

    “你這個例子舉得不太恰當吧？”鳳宸反駁道：“你見過哪個人一輩子隻吃一道菜的？可這難道就說明一個男人一生不能隻愛一個女人嗎？”

    “那，您愛她嗎？”半夏脫口問著。

    麵對這個問題，鳳宸卻並沒有如她所想的立刻承認，而是看向遠方，道：“其實，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時候，朕便對她有了感覺。”

    “你騙人。”半夏立刻駁著。

    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是在山野水潭邊，當時她在清洗身上的傷口，而他在洗澡。

    她還清楚的記得，他見她的第一個表情是非常嘲諷的。

    而且，還被她給惡心走了。

    那也叫有感覺嗎？有也是鄙夷的感覺吧？

    “奶娘好像對朕的情事很清楚？”鳳宸不緊不慢的問著。

    半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嘴快說錯了話，忙解釋道：“沒有，我也隻是猜測……像您這樣英明神武，極具內涵的君王，怎麽可能迷於皮相，第一眼便對一個姑娘產生感覺呢，對吧？”

    “迷於皮相？”鳳宸失笑道：“朕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的樣子，還真不怎麽好看。”

    “你……”半夏差點又隱忍不住想要駁他幾句。

    她那會是狼狽了些，可他也不用一直記著吧？

    竟然還跟“外人”說。

    “不過，她也讓我明白了，人不能光看表麵的。”說到這裏的時候，鳳宸再度看向她，目光深邃，又似意有所指一般，道：“皮相或許會讓人有短暫的迷惑，但真正吸引人的，是其內在的本質。外表或許會因歲月變遷，內在卻會隨著時光越來越沉甸，曆久彌香。”

    被他盯著的那一瞬，半夏隻覺自己的心也袒露在了他麵前一般。

    她忙移開視線，挖苦道：“皇上若真這麽想，怎不見你娶幾個老嫗進後宮，反而那些後宮嬪妃們一個比一個年輕。”

    “因為，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像奶娘你一般，擁有這種超越外在的魅力。”他忽然貼近她，在她耳畔低語著。

    眼前的繁華美景，身後是她深愛過的男人，這一刻，半夏的心仿佛要沉淪了一般。

    “皇上嘴上說著喜歡貴妃娘娘，現在又來戲弄奴婢，這豈不是有汙您對貴妃娘娘的一番深情了嗎？”半夏故意諷刺著，同時也是提醒自己，清醒一些。

    “別說話。”也許是對她的話無從反駁了，他索性命令著。

    同時，也不顧她的反抗，自身後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

    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像個有力的依靠一般。

    半夏隻覺大腦瞬間有些空白，一時竟有種想要就這樣依偎著他一直到老的錯覺。

    或許，就讓她再多享受片刻這樣的溫存吧。

    這樣，即便將來有一天，她要再離開他時，還能有一個溫暖的回憶。

    鳳宸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隻是這樣靜靜的抱著她。

    背對著他，半夏不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

    但她腦海裏卻充斥著他們的回憶，每一幕都那麽的清晰。

    就在彼此默默沉浸在這溫馨的時刻時，忽然，山腳下行宮裏傳來了更聲。

    這聲音就像是敲碎了美好的防護殼一般，讓人立刻回歸到現實中來。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子時了！

    半夏猛然想起繹心跟自己約好的，醜時在東南邊見麵。

    她忙自鳳宸的懷中掙脫開來。

    鳳宸沒有想到原本安靜待在他懷中的人兒會突然掙開，卒不及防之下，她已朝後退開了一步。

    “皇上，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去歇息了，明天想來還有政務等著你忙吧？”半夏開口勸著。

    “朕倒沒注意，一轉眼竟然都這個時辰了。”鳳宸看了眼山下，又看了看她，道：“看來，你已經累了吧。”

    說著，將手伸向她。

    半夏本想說自己可以走，但看他絲毫沒有打算要空手收回去之勢，最後隻得妥協了，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任由他握住。

    鳳宸牽著她回到了暗道中，經由暗道，又回到了他的寢殿。

    隻這便又過去了近半刻鍾，半夏擔心繹心久等不到她，會以為她不來了而離開，故此有些心急。

    “皇上，那您早些休息，奴婢這就回房去了。”她一邊說著，一邊便要掙開他的手往外走。

    “留下來。”鳳宸說著，語氣霸道得不容人拒絕。

    “不行啊，我怎麽能住您這兒呢？”半夏急得手心都快要冒汗了，偏偏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

    “怎麽，又不是沒和朕睡過，還會緊張嗎？”鳳宸輕笑說著，並索性一把將她攬住，貼入他懷中。

    “可是……”半夏絞盡腦汁思索著，道：“可是，我身子不太方便……”

    眼下，她能想到的借口便也隻有這一個了。

    “怎麽，來月事了？”鳳宸看向她問著。

    半夏沒有想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古人不是都很保守的嗎？

    由其是男人，不是說對這種事很忌諱的嗎？

    想到這裏，半夏也顧不得管丟不丟人，連連點頭。

    豈料，鳳宸並沒有如她所願將她放開，反而一把將她撈起來，抱上了自己的床榻，道：“怎麽不早說？這個時期吹了涼風可不太好受。”

    “皇上……”半夏還來不及掙紮，人便已躺在了他床榻上。

    “你若再鬧，小野可就被吵醒了。”鳳宸使出了殺手鐧。

    這話一出，半夏果然安靜了許多。

    可是，她不能睡在這兒啊，她還要去赴約呢。

    “怎麽，怕朕對你做些什麽不成？”看她是真的有些焦急，鳳宸挑眉問著。

    “我……我覺得，我的衣物好像是髒了，想回去換洗一下……”半夏皺著眉頭，腦袋都快埋到自己胸脯裏去了。

    “旁邊的門出去便是溫池。”鳳宸說著，甚至就準備要抱她過去了。

    “哎，不用麻煩您了……”半夏沒有想到自己謊都撒到這份上了，他竟然還能接下去，隻得一咬牙，道：“來月事是不能泡溫池的，我回自己房間去清洗便好了。”

    好在，這次，鳳宸沒有再堅持下去，隻是微微一歎，道：“也罷，那你就回去早點洗洗休息。”

    半夏頓時如蒙大赦，暗自鬆了口氣，道：“多謝皇上體恤，那奴婢就告退了。”

    說著，唯恐他再反悔一般，爬起來就往外跑。

    “等等。”鳳宸忽然又叫住了她。

    半夏頭皮一緊，難不成，他這麽快又反悔了？

    “朕讓廚房給你準備些暖湯，一會記得喝了。”他在她身後說著，並沒有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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