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上關心。”半夏淺淺回著，道：“時候不早了，皇上怎麽還不歇著？”

    “看這邊還亮著燈，就過來看看。”鳳宸說著，竟也不顧葉安還在場，便在她床榻旁坐了下來。

    “光喝一碗湯怎麽能飽？葉安，再去替她尋些點心來。”鳳宸吩咐著。

    這支開人的方式是不是也太明顯了些？

    葉安看了眼鳳宸，知道他是有話要跟半夏說，倒也不多過問，道：“是，微臣現在便去。”

    說著，又看了看半夏，這才出了營帳。

    “手還疼嗎？”葉安剛一走，鳳宸便開口問著。

    隻是，那樣清清淡淡的語氣，實在聽不出其中有無關心的成分在。

    半夏便也淡然回道：“說不疼那是假的，不過，較之先前，已經好了許多了。”

    “這次又是怎麽回事？朕聽說，那匹馬是死在你手裏。”鳳宸的話隨即便讓人輕鬆不起來了。

    “皇上，現在是半夜，您這麽迫不及待的，玉娘倒覺得自己像是成了罪魁禍首了。”半夏陪笑著，嘴上卻是在兜圈子。

    葉安或許不是那麽清楚，但鳳宸對她的能力卻是了如指掌。

    徒手打死一匹馬，已經足夠引起他懷疑了。

    所以，他才連覺也不睡，大半夜的來審問她嗎？

    半夏恨不得再暈倒一次。

    “朕白天的時候聽了奶娘的壯行，實在震驚極了，能按捺到現在才問，已經是很冷靜了。”鳳宸似笑非笑說著。

    他這是在笑話她嗎？還是在等著揭她的底？

    “怎麽，奶娘立下此奇功，不應該感到很驕傲很自豪嗎？為何反而還對此事如此諱莫如深？難不成，真像那些人所說的，其中還別有隱情？”鳳宸一字一句侃侃道來，卻是句句都能逼死人的節奏。

    “皇上說笑了，什麽奇功不奇功的，奴婢不過是做了份內的事罷了。”半夏抱定了打死不承認的態度，道：“其實，當時情況緊急，奴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是嘛？”鳳宸一副頗為可惜的神態，道：“若是那樣，朕便不太好論功行賞了。”

    他以為，一句行賞便能誘得她上當麽？半夏撫了撫額頭，道：“奴婢不圖皇上賞賜，隻要公主平安無事便好。奴婢……有點頭疼，不知皇上可否準許奴婢躺下再歇上一會？”

    鳳宸抬眸朝她掃過來，道：“是真頭疼，還是假頭疼？”

    半夏眉頭緊皺，捂著頭不放，道：“自然是真的，救公主的時候，奴婢的頭好像撞到了山石，方才躺著還不覺得，這一坐起來，就感覺頭暈目眩。”

    鳳宸審視著她，似是要看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半夏半閉著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本來手臂上的疼痛就還在持續，所以，要裝不適還是很容易的。

    看她臉色蒼白，連一向紅潤的唇此刻也黯然失色，鳳宸的眉宇不覺間跟著她皺了皺。

    抬手，他探了探她額際，忽然，傾身貼了過來。

    “你幹什麽？”看他突然貼近，半夏不明白他是要幹什麽，立刻緊張起來，連尊稱也忘了。

    “扶你躺下。”鳳宸冷冷說著，手臂已繞到了她腰後，將她放倒在床榻上，並順手蓋上了被子。

    半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她太過於小人之心了。

    不過，做完這一切之後，鳳宸並沒有急著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而是持續著俯身的姿勢凝視著她。

    “雖然，朕很感激你救了公主，不過，希望你同時也能保護好自己。”

    說著，掃了一眼她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手臂，道：“一把年紀的人了，受了傷可不好恢複，這要是不幸殘了，豈不更慘？”

    半夏臉上的神經一陣抽搐，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怒。

    前半句說得那麽感人，讓她心裏還暖了一把，這後半句卻把人挖苦成了這樣。

    “反正皇宮待遇不錯，奴婢就是殘了，相信皇上也不會不管不問，自會讓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您說是吧？”她順著他的話反駁著。

    鳳宸聞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朕是怕你忘了，你的身份跟普通宮人可不一樣，做為奶娘，進了宮，這輩子便都是朕的人了。不管怎麽說，在朕跟前當差，總要四肢健全才好。否則，哪天有他國使臣來看了，豈不是要笑話朕？”

    半夏算是聽明白了，他這是在拿她調侃呢。

    “看來，奴婢除了伺候公主，還有供皇上逗樂的功能，奴婢還真是欣慰之至。”

    鳳宸揚了揚唇，道：“朕不過是做個小小測試而已。”

    “什麽測試？”半夏立刻警覺起來。

    鳳宸抬手，曲指在她腦門彈了一記，道：“你不是說撞到了腦子嗎？朕便想試試，看你這腦子撞壞了沒有。”

    “你……”饒是半夏再能言善辯，此刻也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家夥，拐著彎罵人的本事倒是見漲了不少。

    “現在看來，還算慶幸，一點也沒有撞傻。”鳳宸挑了挑她下巴，順勢捏了捏。

    半夏也是惱了，張嘴便咬向那隻不規矩的手。

    豈料，他並沒有如她想像中的閃避。

    半夏這一咬，竟咬了個正著。

    半夏原本就是作作樣子，自然沒有用多少力道，此番咬住他的手指，看起來倒更像是某種引誘。

    難道真要咬下去？半夏一時僵了僵。

    但這一怔，便讓她的舉動顯得更為曖昧。

    看他眼裏隱隱有些玩味，半夏一時惱了，也顧不得那許多，一用力，牙關一合咬了下去。

    他既沒有動，也沒有掙脫，隻是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這個笨蛋！

    他到底在玩什麽把戲？為什麽要任由她咬啊？

    半夏的心瞬間便軟了，同時鬆開了嘴。

    “您……為什麽不躲開？”半夏悶聲問著。

    鳳宸淺笑看向她，道：“隻是想感受一下，手上的傷會有多疼。”

    半夏不由得瞥了一眼自己纏著繃帶的手，心仿佛被什麽給撞擊了一下。

    “皇上果然不愧是情場高手，差一點就被您給感動了呢。”

    “想不到，還是被你識破了。”鳳宸笑著回應著，道：“也是，朕差點忘了，奶娘是過來人，自然是經驗豐富，對吧？”

    “那也不及皇上您閱人無數。”明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半夏還是忍不住回嘴。

    “這話聽起來倒有幾分酸意在裏麵。”鳳宸一語道破她。

    半夏不否認，對於他身邊那些嬪妃，她是介意著的。

    即便她現在已經沒有可以介意這一切的身份，可她心裏的感受卻是騙不過自己的。

    “不過，這也恰恰說明，你開始在意朕了，對吧？”鳳宸問著，噙著笑意的眸子裏怎麽都有幾分得意的意味。

    “看來，皇上很享受於這一點？”半夏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被他操控住的感覺。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鳳宸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將手抬了起來，到她眼前，道：“這個印記，便算是你給朕的定情禮物。證明，你心裏也有朕。”

    哪有人用牙印做定情信物的？

    半夏嗔了他一眼，看向他手指指背。

    上麵印了好幾個深深的牙印，雖然不至於破皮見血，不過當時也咬得不輕。

    “早知道，就應該咬得更重一些。”半夏不甘的歎息著。

    鳳宸笑了笑，貼近她耳畔，道：“朕知道，你舍不得。”

    “那你不妨再試試。”半夏咬牙切齒的。

    下一秒，他卻貼上來，猛的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

    半夏還來不及反應，這個吻便已然結束了，隻徒留那溫熱的觸感還停留在她唇上。

    “再睡一會吧，回頭朕會讓人給你送早膳過來。”鳳宸說完，替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朝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半夏卻隻覺自己唇間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心情，好像莫名的便變好了不少呢。

    半夏再度醒來時，便從葉安處得知，襲擊她的那個人找到了。

    隻不過，已經是一具屍體。

    葉安說，那人逃跑之前曾被他用箭射傷，而在那具屍體上也找到了箭傷，證明正是那人沒錯。

    隻不過，他並不是死於箭傷，而是中毒。

    可見，是已有人先一步滅了口。

    再查其身份，不過是個普通的看守獵場的侍衛之一，說不定是臨時被人收買或威脅，所以，根本無從查起。

    “到底會是什麽人，公主還這麽小，卻如此百般要加害於她？”半夏沉聲自問著。

    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必定會要讓對方嚐一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現在還不能確定對方是衝著公主而來，還是別有用心。”葉安說著，看向她，道：“甚至，也有可能是針對奶娘你的。”

    半夏麵色一黯，道：“你的意思是？”

    “公主的馬已經被查出，它是受人襲擊後致狂的。雖然表麵上看是要致公主於死地，但當時，那麽多護衛竟然都不在跟前，隻有奶娘你緊隨其後，若是公主出了事，你少不了也是要受到連累的。”

    葉安替她分析著。

    難不成，是她和鳳宸的事被人知曉，有嬪妃吃醋，所以，才故意針對的她？

    半夏很快便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和鳳宸僅有一次，又是在鳳宸自己的寢宮，應該不太可能被人發現。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有嬪妃知道了這件事，也犯不著冒這麽大的險來對付她吧？

    畢竟，以她現在的身份，就算被皇帝臨幸，也不可能得到什麽名份，根本威脅不到那些後宮嬪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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