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霧散雲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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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有這麽一種人,他們貪婪好色,但他們卻又善良仁慈;世上還有一種人,他們利欲熏心,而且還善惡不分明。他們在社會的大染缸內形成一股鮮明的黑,烏中帶血、血裏顯黑。

    謝子亨看著眼前哆嗦的滄桑男人,拿著個空紙杯都發抖不停,他很好奇他經曆了什麽。“你說你10月3日在新福園小區後邊荒地被挾持的?”謝子亨問道,“是、是、是的,我、我、我那天傍晚5點50分左右本想去對麵夜市吃點花甲,但是和一輛麵包車刮擦了,我下車去道歉,誰知車上下來個戴麵具的人,一拳把我打暈了,等我醒來,就是在一間又黑又醜的屋子裏……”被挾持的男人結巴的說著,他叫柯丁印,是位職業繪畫師。

    謝子亨眼珠一轉問:“你的車可是紅色福特皮卡?”柯丁印眼睛睜大看著謝子亨道:“你、你、你怎麽、怎麽知道的?難道綁架我的人開著我的車出事了?”謝子亨答:“不是,我隻是推測,因為在當天差不多的時間,有兩個小目擊者瞧見了有人用你的車拋屍,但是卻沒出現在小區北邊的監控裏。”

    柯丁印聽後沒當回事,他心有餘悸的問:“那綁架犯抓得到嗎?我剛剛已經把那地方告訴你們的同事了,他們找得到嗎?”謝子亨搖搖頭:“不一定找得到凶手,但一定能找到你說的地方,你在那黑屋的這20天你是怎麽逃過他的殺機的?”柯丁印聽說不一定找得到凶手,本有些神采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他答:“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隻是囚禁我卻不殺我,但我和他的交流隻有那麽一句'我是好人,我還有弟弟要養!'”

    謝子亨手摩挲下巴若有所思,他沒想通凶手放過柯丁印的原因。他用心理暗示安撫了柯丁印,然後離開刑偵大樓的休息屋,盧振歡在外麵無聊的看著電視,見到謝子亨出來,盧振歡忙問:“怎麽樣,有什麽線索嗎?”謝子亨搖搖頭,他問:“凶手殺秦術的原因會不會不僅僅是因為他造謠呢?你不是說過他曾經目睹過凶手拋屍嗎?”盧振歡瞳孔猛地睜大,他說:“不好,那秦術的弟弟秦牧也有危險!”

    盧振歡跑出刑偵大樓,謝子亨邊追邊問:“你要去做什麽?”盧振歡回頭說:“去秦家找秦家二老和秦牧,我們現在可以試著守株待兔,你去找隊探員過來,我先過去了!”謝子亨在後頭喊:“什麽啊?我都不知道地址!”盧振歡在前邊報了個地址,謝子亨粗略記了下來,抬頭再看時,盧振歡已經搭上出租車離開了。

    盧振歡趕到秦家時,秦家二老還不知道大孫子秦術已經去世,盧振歡沒忍心說,他問:“秦家小弟在麽?”秦奶奶和藹的笑著答:“他在榕樹口的四丫家裏呢!”盧振歡有些焦急的問:“榕樹口在哪呢?”秦爺爺這會兒從廚房出來道:“在西平間的盡頭,離這得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呢!”盧振歡點點頭,他問了具體地址後,把地址發給謝子亨,然後他攔了輛出租車往榕樹口趕去。

    秦家二老此時還不知道接下去的兩個多小時裏,秦家將遭受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老了,愛吃軟爛的食物。秦爺爺夾了一筷子秦奶奶愛吃的豌豆燜雞,他說:“小術這孩子也不知道到哪去了。”秦奶奶吃著老伴兒的心意,笑意盈盈道:“管他去哪呢,他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要去幹涉太多。”

    榕樹口的四丫家裏,秦牧抱著四丫的玩具熊發呆,盧振歡向四丫的母親說明來意後,往秦牧呆的小屋走去。。“怎麽會是爸爸呢?這麽好呢?”盧振歡在門外便聽見秦牧自言自語的在說著些什麽。他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秦牧的名字,秦牧抬起頭瞧見盧振歡,臉色刷的就變了:“你、你、你來、來、來做什麽?”秦牧結巴的問道,“你別怕,我是來看看你的!”盧振歡不知道該怎麽說發生的事情,隻能借探望的名義向秦牧套話。

    秦牧十分警惕的看著盧振歡,仍舊有些結巴的問:“你、你看過我了,你走吧!”盧振歡好笑的看著他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怕我看見啊?”本著玩笑的意思盧振歡這樣說,但是卻從秦牧眼神裏他卻看見了一絲驚慌。秦牧拽緊拳頭,死死咬住嘴唇,不發一言。

    盧振歡覺得秦牧像是知道些什麽,正尋思著該怎麽從孩子的嘴裏套出他所知道的真相,身後卻傳來有些渾厚的男中音:“你是什麽人?”盧振歡回頭一瞧,後邊站著個約1.83左右的大高個男人,理著個寸頭,穿著套深藍色西裝,不過令人疑惑的是他的腳上卻穿著一雙沾有灰泥的皮鞋。盧振歡仔細瞧了眼,這才發現這男子原來是那日因匆忙而未打照麵的秦術和秦牧的父親秦逸。

    盧振歡自我介紹後悄聲問了句:“你是來告知秦牧他哥哥的事麽?”原本還裝著無事的男人,因為盧振歡的問題神色變得甚是憂鬱,他點點頭歎了口氣:“本來不想讓他知道,但是又覺得他不知道的話小術或許會不高興,他最寵愛這個弟弟……”

    盧振歡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們警方已經在全力抓捕凶手,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秦逸點點頭,直起腰板恢複原樣對秦牧說:“小牧,你哥哥他……”秦牧一聽到他父親的聲音臉色變得比之前更快,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他發著抖說:“你別過來,別過來!”盧振歡驚訝於秦牧的表現,他狐疑的望了秦逸一眼,秦逸不知所措的說:“小牧,你別怕,爸爸那天不是有心罵你和你哥哥的,我……”

    盧振歡本還懷疑的心聽到秦逸的話放下了,原來是小孩子還生著氣,青春期的娃娃都叛逆的緊,盧振歡這麽想。看著秦逸哄住了秦牧,盧振歡反應過來他來這裏是打算保護秦牧的。他叫住往外走的秦逸父子,正準備說凶手可能還要行凶,卻看見秦逸的手肘處帶著根枯草。他把那草撥弄下來說:“秦先生你是走過來的嗎?怎麽手肘沾了草也沒感覺呢?”秦逸本是笑著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他說:“大概是剛剛停車走進來風吹來沾上的吧!”

    盧振歡並未多想,見秦牧走遠了便準備說凶手的目的,手機卻不合時的響起來。

    “振歡,你、你快離開榕樹口,快!”電話那頭的謝子亨一改平時冷漠的口吻焦急的對著盧振歡吼著,盧振歡聽得有些不適應,他問:“怎麽了?”謝子亨那邊停頓了一會問:“秦逸是不是在那?”盧振歡瞧了眼正看著自己的秦逸答:“是啊,出了什麽事?難道……”“那你就快點帶著秦牧遠離秦逸,哦不,是叫榕樹口四丫家裏的人都快離開!”謝子亨打斷了盧振歡的話怒吼道。“到底怎麽了?”盧振歡問,謝子亨那頭卻收了線。

    他不好意思的對秦逸笑笑,秦逸也回以笑容,他問:“是不是出事了?”盧振歡搖搖頭答:“我也不知道,那邊說的我都聽不明白”盧振歡模糊的解釋道,“哦?那說了什麽?”秦逸頗有興趣的問著,盧振歡搖搖頭說:“我聽不清楚,那邊吵的很”盧振歡撒了個謊,他覺得眼前這個人很奇怪,一言一行都怪裏怪氣的。

    秦逸不再追問,他出門打算牽住秦牧,盧振歡先他一步拉著秦牧說:“走,我帶你吃好吃的去!”秦牧抱著個玩具熊本就餓的很,加上剛才盧振歡一直對他示好,秦牧放下了些許警惕,他看看秦逸,秦逸表情自然,他點點頭說:“好!”盧振歡牽著秦牧回頭看來秦逸一眼,秦逸帶著詭異的笑容看著他,盧振歡心裏生出一絲恐懼,趕緊快步離開了後院。

    他走到前廳邀請四丫及其母一起陪秦牧去吃好吃的,母女倆表示樂意奉陪。盧振歡聽她們答應了,便一起出了門。在路上他又接到了謝子亨的電話,盧振歡將已經離開了秦逸的消息傳達給謝子亨,謝子亨那邊鬆了口氣道:“你先安置他們待在安全的地方,我們已經快到了!”說完便不等盧振歡答話就掛了,盧振歡頭一次對著滿耳的“滴滴聲”感到厭惡。

    他安置秦牧和四丫母女待在榕樹口商業區的甜品屋後,獨自一人回了榕樹口大院,此時的榕樹口大院外圍滿了人和警察。盧振歡對此感到奇怪,怎麽這麽一會兒工夫就鬧得人盡皆知了?他好不容易擠進去,卻被一名警員攔住去路:“閑雜人等不能入內!”盧振歡翻了個死魚眼麵無表情道:“我是奇案小隊的法醫盧振歡!”那警員聽後說:“證件呢?”盧振歡心裏狂吐血,他本就好脾氣,此時因為著急不禁發怒道:“我奇案小隊的什麽時候有過證件?你把謝子亨給我叫出來對質不就好了!”

    誰知那警員動都不動說:“謝隊長在裏頭偵查,沒空兒!”盧振歡此刻簡直想抓狂暴揍這警員一頓,轉念一想這警員也挺盡職便改口氣道:“那我打電話叫他出來吧!”

    等謝子亨帶他進榕樹口大院,盧振歡已經在外頭受了許多圍觀群眾嘲笑的眼神,他生氣極了,對著謝子亨就一頓抱怨:“你是爛在裏頭了是不?我在外頭等你等了十分鍾喂!”謝子亨埋汰他道:“這不,我爛出來接你了不是?”盧振歡埡口無言,悶悶的問:“裏麵什麽情況啊?”謝子亨口氣立馬正經的說:“秦逸自殺了,上吊死的,死前留了封遺書,承認他是殺害了村長和秦術的凶手。”

    盧振歡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謝子亨,他問:“這是這麽回事?”謝子亨答:“你還記得塗敬虔撿的u盤麽?”盧振歡回憶一番點點頭道:“記得,怎麽?”謝子亨答:“u盤有段秦逸賄賂西平上村村長的視頻,賄賂的原因是為了他那第二工廠的土地,而秦逸的遺書裏交代了他之所以剝皮殺人是因為村長貪得無厭。”

    “什麽?就這麽簡單?”盧振歡問,“當然沒這麽簡單,u盤裏還有秦逸玩弄一個女生的視頻,西平上村村長借這兩個視頻一直在問秦逸勒索錢財。我們查了秦逸的戶頭,發現從視頻上的日期2012年年底開始至今年10月3日前,他的轉賬金額高達五百多萬,而且隔三差五就是一筆巨款打入村長的戶頭裏。

    據秦逸遺書上交代,村長於10月1日國慶節再度勒索他70萬,秦逸因為可挪用資金已達到最高,不願再出錢。村長揚言要揭穿他的好事,還展露他偷拍的視頻,放下話來要他兩日後給錢。秦逸從那天開始便種下了殺機,而早在半年前,他便有了殺死村長的念頭。”謝子亨回答道,盧振歡聽得有些愣神。

    盧振歡問:“那他為什麽要殺了自己的孩子啊?那可是他的兒子,血濃於水啊!”謝子亨答:“他殺了村長後便剝了他的皮,將屍體運出去丟了。但是他中途被一輛皮卡刮擦了,他心裏慌張,把司機給綁了後用他的車去拋屍。誰知道被秦術看見了,秦術隱瞞了一段很重要的真相,那就是皮卡車裏丟下來的屍體其實是他的父親拖出來的,而在拖出來時秦逸的麵具掉落,正好在兩個兒子麵前展露!他為了利益,一邊嚇著小兒子,一邊又對大兒子暗藏殺機。最後,他還是把偷偷去刑偵大樓的兒子殺死了,可他事後才知道,大兒子隻是去偷回那個帶有線索的木偶。”

    盧振歡眼睛瞪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他略顯難過的說:“難怪我一點可疑的地方都沒瞧出來,秦術大概認為保護父親是理所當然的,所以當他隱瞞真相時展露的表情都是最自然的……難怪秦牧那麽怕秦逸,難怪、難怪……”謝子亨不說話,隻是一隻撫著他的背以示安慰。

    一樁案件結束,奇案小隊受到了不少媒體的青睞,但是警司局長拒絕奇案小隊接受采訪,奇案小隊也表示不願意受采訪。在最後,謝子亨以錄音的方式留了一段話給媒體:這個世界其實很公平,有人得到必定有人失去。我們警察為了維護治安和平所以犧牲了休息和假期,但是能給居民換來安靜舒適的社會我們願意一直進行到底!

    剝皮案結束的第二天便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首府迎來了第一場雪,盧振歡趴在窗台上問身後吃著火鍋的謝子亨等人:欲望的誘惑難道真的就可以讓人六親不認嗎?沒人回答他的問題,漫天白雪在風中起舞,引來一群孩子在空地玩雪,他們的一個雪球砸中了路邊的水窪,使雪地沾染上了一抹黑色。

    嗯,萬千白中一點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