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

    安陽走在最前方，矮人們和霍比特人跟在他身後，腳下踩著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枯枝落葉，發出沙沙聲響，深吸一口氣，滿是腐朽異樣的氣息。

    “這座森林好像病了。”巴金斯說，“正常的森林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好了，不要浪費精力在那些無端的猜測上麵。”安陽說道，目光看向森林深處，“這可不是一般的綠林，這座森林的空氣中充斥著幻象，它會侵蝕你們的意誌，引你們誤入歧途。所以務必保證精力充沛，無論如何也不能被那些幻象所影響，更重要的是，必須沿著路走，否則一旦踏足茫茫森林，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出來的路了。”

    “等等，你是說這座森林有魔法？”

    “不止有魔法。”安陽一步步沿著石板小路走著，表情凝重，“興許還有未知的邪惡生物和矮人兄弟們的老朋友，所以大家務必保持警惕，這裏可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太平！”

    “老朋友？你說的是誰？”索林問道。

    “邪惡生物又是誰？”巴金斯道。

    “你們會知道的。”安陽低聲說道，接著又說，“當你們感覺受到幻象影響，或聽見有人在你們耳邊低語，一定要及時說出來，這樣我們可以想點辦法來對抗它。”

    “什麽辦法？”

    “唔，比如唱個歌，講點笑話什麽的，你們有興趣的話也可以互相說點對方的糗事，把大家的情緒調動起來就好了。”

    “別這樣吧，你可是巫師，難道就沒有什麽屬於巫師的辦法嗎？”菲力一臉無語。

    “這就是屬於巫師的辦法。”安陽聳了聳肩，說完猶豫了下，又補充了句，“而且我還不確定是否有效，隻能試試看，應該……是有效的吧？”

    聽見他這樣說，大家都露出無語之色。

    “夥計，甘道夫臨走前可是把我們托付給你的，你可不能這麽不負責任！”

    “快想想你還會什麽巫術！”

    “別廢話了，趕路吧！”安陽說道，“隻要沿著路走不出錯，應該就不會出事。”

    一行人頓時沉默下來，悶頭趕路。

    此時距離當初離開夏爾之時，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矮人們和安陽、巴金斯都漸漸熟悉起來，而隨著都靈日的漸漸靠近，他們不得不加快步伐。

    大約三小時後，矮人三兄弟中的老大多力最先出現幻覺。

    於是，遠征隊暫時歇息，再次啟程後，森林中響起了蒼茫悠遠的孤山之歌，接著是不知名的矮人民謠，幾乎沒有停歇。

    唱歌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的確有利於幫助他們抵抗幻象侵蝕。這種遍布整片森林的幻象力量其實並不算強大，隻是旅行中枯燥乏味的狀態給了它可乘之機，加上這條幽深小徑一直走不到頭，色彩壓抑，讓心境浮躁的矮人不免生起了幾分焦慮。隻要能解決這些，便能在很大程度上預防幻象的侵蝕。

    確定這確實有用之後，安陽便不再讓矮人們悶頭趕路了，而是讓他們不停的找事情來分散注意力，保持內心的輕鬆愉快。

    起初唱歌還是合唱，後來覺得這樣太虧嗓子了，便改為每人唱一首歌，一個一個輪著來，包括霍比特人。

    而安陽就走在前方默默的聽。

    別看矮人們一個個長得五大三粗，也一身不知禮數的野蠻氣味，藝術天賦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歌唱方麵——他們的歌聲大多渾厚有力，曲調豐富，立意也很大氣，隻是民族文化略顯單薄，不夠豐富，帶來的結果就是曲風聽起來有些單調，唱來唱去都是差不多的風格，大抵能歸為一個流派。

    當輪到愛好看書喝茶的霍比特人時，他著實靦腆推辭了一番，但拗不過矮人們，還是被迫一展歌喉。

    比起矮人們的歌聲，巴金斯所唱的歌要含蓄得多，也要文藝得多，少了些許氣勢，同時他的歌曲天賦也著實沒有矮人們強。

    “嘿，該你了，流浪巫師。”邦博在後麵大喊。

    “嗯？”安陽一愣。

    “該你了，我說，大家都已經唱了一遍了，就隻有你沒唱了。”邦博說。

    “是啊，流浪巫師，該你了。”奇力附和道。

    “不要耍賴。”菲力也跟著道。

    “不唱。”安陽撇了撇嘴，“我堂堂六階學術者，又不會被這區區幻象所影響，更不用找什麽方法來分散注意力，你們唱就是了，我給你們當主持人。”

    “不行，大家都得唱！”矮人們固執道。

    “是啊，大家都唱了。”

    “你可不許耍賴！”

    這時，霍比特人在後邊弱弱的問了句：“請問，六階學術者是什麽意思？”

    安陽頓時如獲救星，直接無視了矮人們的話，回道：“顧名思義，就是在學識和術法上都很有研究的人。”

    “很有研究……”巴金斯閉上了嘴。

    矮人們也向他投來有些異樣的目光，但沒有誰站出來拆穿他。

    安陽頓覺尷尬無比。

    媽的係統，你還我力量，還我名譽！

    “你還是唱歌吧！”矮人們道。

    “拒絕！”安陽斬釘截鐵道，“我必須保持注意力，否則一旦帶錯了路，咱們可就萬劫不複了！”

    矮人們見拗不過他，便也不再理會，重新又從第一個人開始唱。

    不知唱了多久，大抵是唱累了，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了，矮人們便開始談笑起來，如安陽所說那般互相揭對方的糗事，引得所有人是哈哈大笑。

    當再也想不出新的有趣的糗事時，大家也都笑累了，便約定互相講故事。有些人說自己生平值得記錄的經曆，有些人說自己曾聽過的奇幻故事，有些人講述自己在書中看過的經典名篇……

    到最後就連安陽也參與進去，給他們講了一個超傳統的東方故事——西遊記。

    即使他隻打算講個大概，但還是終結了這場故事接龍。因為這個故事太長了，長到所有人都不用再多言，隻需沉浸在他溫和平淡的聲音中，時間便一點點的悄悄過去，前路也在腳下慢慢縮短，被拋到身後。

    安陽很快就感到口幹舌燥，讓他有點後悔，早知如此，幹脆就不開口，或隨便講點自己在其他世界的所見所聞算了，反正以他的經曆，不愁找不到故事講。

    渾身上下都是故事！

    “孫悟空就這樣被西天佛祖壓在了阻隔國境的五行山下！”安陽如是說著，舔了舔嘴唇，抬頭望了眼頭頂，鮮豔色彩的樹葉密密麻麻，幾乎遮蔽了天空，僅有幾絲細小的光芒從枝葉間頑強穿過，透了下來。

    “後來呢？那猴子不會死了吧？他可是有神的力量！”菲力道。

    “還是說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奇力也皺眉道，“那五行山既然能阻隔國界，即使是神被壓在下麵，也活不了吧？”

    “蠢貨，流浪巫師不是說了嗎，那猴子擁有不死的能力！”

    安陽聽著他們爭吵，不由歎了口氣，正想繼續講，忽然聽見遠方有動靜，還是從樹枝上麵傳來的，讓他臉色一變。

    “打起精神，有東西來了！”

    “什麽？”

    矮人們頓時抄起武器，如臨大敵的四處環顧著，卻沒找到敵人的蹤跡。

    安陽抬頭看了一眼，又轉頭凝視他們：“你們之前是不是碰過路邊的東西，比如之前那段路上的蜘蛛網，或者是其他什麽？”

    巴金斯身體一顫，害怕道：“不會是那些蜘蛛網引來的東西吧？”

    “嗯？你碰過那些網？”

    “我之前……撒尿的時候……不小心撒到了那些網上麵，應該不是這麽原因吧？”

    “……”安陽深吸了口氣，“我明明叮囑過你們的，不要碰路邊的任何東西，那些任何東西都可能為我們引來災難！”

    “災難？”索林皺眉，“我們能應付嗎？”

    “那現在怎麽辦？”巴金斯道。

    “準備戰鬥吧，不管能不能應付，總不能坐以待斃。”安陽說道，“奇力，弓箭，我們負責射擊，你們近戰，看能不能擋住那些東西。”

    “是……是大蜘蛛麽？”

    “是。”

    話音剛落，就聽見上方傳來一聲尖叫，一個龐然大物從頂上陡然俯衝下來。

    眾人頓時色變：“躲避！”

    然後這個大怪物還沒徹底落到地上，一支箭矢就已離弦而去，撲哧一聲射入了它體內。

    “嘭！”

    它沉悶的落在小徑上，儼然是一隻體型巨大的蜘蛛，猙獰無比。

    “還沒來完！”安陽喊道。

    果然，一隻接一隻的巨型蜘蛛從遠方的樹枝間瘋狂湧來，像是聞見血腥味的惡狼，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開始攻擊遠征隊。

    一支支箭矢從安陽手中射出，全都準確命中它們的頭，幾乎一箭就帶走一隻。

    可蜘蛛數量太多，其他矮人戰士們想抵擋它們卻並不容易，而且蜘蛛屍體逐漸堆積起來，也給他們的視線造成了困擾。

    直到一支箭矢從遠方密林中射來——

    “嗖！”

    這支箭矢從一隻巨型蜘蛛的後背射入，帶著好似無可阻擋的力量，竟直接從蜘蛛的口中貫出半截。

    “嘭！”

    蜘蛛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它麵前的索林鬆了口氣，可看著那支貫穿蜘蛛的箭矢，他麵色卻更凝重了。

    這片森林中的精靈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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