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君臣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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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君臣父子
朱雀門外,百官們都提前了一個時辰恭迎在了那裏。
一些年輕的臣子不知為何,但是經曆過當年五王之亂的老臣們卻是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個穿著朱紅色蟒袍的男子——右相傅永信。
此景何其的相似,如同當年的那一個深夜,宮中的人馬敲響了沉睡的百官的府門,他們被急召到了朱雀門外等候著早朝。
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迎來的是先帝退位、新帝登基的詔書,一個舊的時代結束、而一個新的朝代即將開始。
彼時,傅永信不過是朝中的四品侍郎而已,傅家為四大世家之末端根本沒有今日的顯赫。
當年他早早的就看出了六王之中,英王最有野心、也是最聰明的一個,當時身為戶部侍郎的他在暗中支持英王,卻沒有如同臨鎮風他們一般明麵表露出來。
那是因為他行事作風十分謹慎,在不確定英王能夠真正有把握拿到那個位置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參與到黨羽之爭的。
但是後來他的賭注是正確的,英王登基為帝,昭帝登基之後,他被提升為戶部尚書。他行事比之臨鎮風謹慎,深知昭帝猜忌之心,所以在政績上並無出色表現,每一件事情都能深得昭帝的心。
是以,他能夠成為昭帝的心腹成為朝野中提升最快的人,傅家也一躍成為四大家族之首,靠的不就是他能夠揣測聖意、行事謹慎麽……
他之所以扶持玄淩,也是昭帝授意的,昭帝不願意太子與他的母族——臨家過於親近。卻沒想到,玄淩竟然這麽大膽做了這樣的決定。
深夜女兒歸家、鄒先生到訪,讓一向老謀深算的傅永信都難得的失了分寸。可是他與玄淩走的近,無論玄淩逼宮兵諫與他有沒有關係,但是在昭帝心中與天下人的眼中玄淩與他便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他怎麽也不能獨善其身。
傅永信心中暗罵玄淩做事衝動將他拖下了水,可是在大約知道玄淩的計劃後心中思索,他與玄淩是脫不了關係,若是玄淩事成他若是幫玄淩召集了文武百官那麽他便就是最大的功臣;若是玄淩事敗,那就是最為糟糕的可能性了——昭帝猜忌心重,這些年他所有的心血怕是都要付之一炬啊……
他行事謹慎,從不會做這樣不確定的事情。是他低估了玄淩的野心,才將自己置身於進退維穀之地——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的身上,他自己並無半分的主動權。
他看著天邊——今天的黎明格外的好看,澄澈的天空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琉璃色,一縷金烏從天邊漸漸升起,快要天亮了……傅永信提著的心緩緩的落了下來,多年前他隻不過是那一場宮變的旁觀者,如今身處其中,才知道該是多麽的驚心動魄。
再過半個時辰,宮門打開,又如同當年一樣,曦國將要迎接來他的新君……可是在這個時候,從遠處傳來了馬蹄聲——由遠到近,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向那邊看去。
朦朧天色下遠處烏泱泱的軍隊疾馳而來,為首的兩個青年一個穿著銀白色的盔甲、一個穿著火紅的盔甲恍若天邊浮雲與朝霞,明亮的亮眼。
前麵的兩個將領,在距離宮城數裏地大聲喊道:“微臣奉命進京勤王,快開宮門!”
竟然是謝家軍,遠在居庸關的謝家軍如何會到京城中來?按照皇城規矩,兵馬不得進京,為何這數千軍隊,竟然未解佩劍穿著盔甲直接的進了京城,所有人心中詫異不已,麵麵相覷。
宮城中的禦林軍,見著這般的變故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已經有人悄悄去通曉內宮去了。
謝行之高聲連呼三聲都無人應答,卻見謝行之便收了令牌與謝奕之兩個人勒馬停在了一邊,而此時烏泱泱的軍隊也如同潮水一般自動的分成了兩邊,似乎是在迎接著什麽人的到來一般。
那一頂雪白的轎子由四個灰衣高手抬著,腳不沾地恍若從天而降一般在晨曦中緩緩的出現在眾人的麵前,繡著杜若蘅蕪的轎簾象征著主人的身份。
看到那一頂雪白色的轎子的時候,傅永信還存著僥幸的心理在這一刻徹底的沉了下來。
文武百官紛紛倒吸了一口氣,這是——出使離國將近去了一年之久的毓煙公子?轎子在百官麵前停留了下來,從轎子裏緩緩的走出了一個年輕人。
恰好在這個時候,天邊的第一縷晨曦透過了雲層,站在那人如同冰雪一般俊美的五官上,彰彩華服,風儀無雙。
他穿著的並非是普通錦袍,而是與傅永信一模一樣的蟒袍,腰間玉帶配扣,長身玉立。那人,不僅僅是名震江湖的毓煙公子,更是深受昭帝器重、權傾朝野的左相楚懷朝。
他偏偏是這樣的時候、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身份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所有人都靜默無語,不知是因為他的風采而折服、還是因為震驚於他的突然出現。
他理了理衣袖,手中拿著一個巴掌大小雕刻著九條伏龍的玉牌,目光看著城樓清亮如雪,他緩緩開口說道:“開門。”
九龍玉牌,乃是暗帝身份的象征,甚至可以比擬皇上的傳國玉璽,見著他手中的九龍玉牌,再看著他身後兩個名動天下的大將、數千兵馬進了京城,誰也不知道城外駐紮了多少兵馬。城樓上的禦林軍權衡片刻,終於命人——
打開了宮門。
朱雀門緩緩在晨曦中打開,朱紅色的大門浸染了多少的鮮血,深藏了多少帝王家的肮髒,又見證了多少朝代的興衰。
那個白衣人,以一種不急不慢的姿態,緩步的走了進去。有的人生來似乎就是萬丈光芒受人矚目的,朱紅色的宮門,與那一襲清絕的白衣,竟然形成那般鮮明的對比……
九重宮闕中,等到今日的朝陽升起的時候,又該是何種的光景呢?
江山美人,多少君王在抉擇之中都難以兩全。
當年知道了朝雲的身世之後,那原本的兄妹之情在不知不覺的相處之中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意味,而他將一切都隱藏的很好,就連朝雲都沒有發現她最敬愛的兄長之於她再也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了。但是他知道,這樣的感情是不容於世的,他沉默、隻想好好的守護著她。可是隨著朝雲漸漸長大,當年身為皇子的信陵君出使曦國,對朝雲驚為天人,想要求娶朝雲為妃。
許諾給曦國的,是兩國交好,許諾給朝雲的是正妃之位,那時信陵君已經有了側妃。
不可否認,各國的俊傑之中信陵君是最為出色的一個,哪怕有了側妃,可是他將來是離國的帝王、而朝雲遠嫁過去便就是曦國的皇後。離國富裕,曦國與之交好便從此打開了兩國的貿易交往;他是朝雲的皇兄,若是借機與信陵君交好,以後儲君之爭,有信陵君做為後盾,勝算又大了幾成。
而且,信陵君是真的喜歡朝雲……
種種的利益,可是終究抵不過心魔的誘惑——若是朝雲遠嫁給信陵君,那麽從此朝雲與他再不複相見。曦國離國,相隔的又何止是被千山萬水呢?此去一別,便是一生。
是以,他以最為強硬的手段插手了這件事情,給信陵君的理由是——朝雲所嫁的夫婿定當是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有側妃不合適。
最終誰也不知道他與信陵君達成了什麽協議,信陵君抱憾回到了離國,卻一直到死對朝雲念念不忘。
很多年後,他在想若是那時他沒有用那樣強硬的態度插手這件事情;若是心中的心魔不會陷的那般深,他與朝雲,會不會不會是最後那樣的結局?
所有人都沒有懷疑什麽,隻當英王與妹妹兄妹情深——隻有他的母妃,他對於朝雲越來越深的占有欲,在朝雲與玄翼坤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不會不知覺的流露出不悅的神色,出於對於孩子的了解,一種莫名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呼吸……
為何會是這樣呢?
當年他調查朝雲的事情,母妃自然有所察覺,知道他是知道了朝雲的身世……
那一晚上,一向溫和的母妃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恨他對朝雲起了覬覦之心。他跪在地上什麽都沒有辯解,母妃要為他選妃,那一年他已經二十一了,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希望為他娶妻能夠讓他與朝雲之間疏遠一點。
母子二人爭辯了一晚上,他終究沒有妥協,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聽見母妃疲倦又帶著一種莫名的冰冷的聲音問他:“朝雲與天下於你而言誰更重要……”
朝雲與天下誰更重要?那一席話如同鋒利的刀劍刺破他心底最後的偽裝,其實一開始他也想過為她舍了天下與她遠走江湖的……
楚江所有的粉飾太平的偽裝被捅破,那一份不容於世人麵前的感情他終究吐露了出來。
她驚駭的連連後退,他說:“你若是害怕,我們遠走江湖,我可以舍棄了那個位置,可以舍棄了榮華富貴,你可願意與我一起?”
年輕之時的誓言恍若曆曆在目,可是最終枯骨成哀,誰又背棄了當初的誓言?到底是得了天下,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