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山河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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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山河萬裏
清晨,是上官曼小心翼翼的叩門聲將傅雲書從好夢中驚醒。
傅雲書知道,蕭闕睡覺素來是警覺的,一點聲音足以讓他驚醒。一是他的內功深厚,二是源自於身處不安的環境下成長。
可是如今她卻比他先醒了。
那浮生一夢霸道的毒性縱然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但是蕭闕的內力一點點被消耗,被毒性的折磨早就讓他失去了之前的機警。
聽說到了後麵,浮生一夢的毒性越來越霸道,折磨的人越來越痛苦,摧殘人的五感,直到變成一個廢人油盡燈枯而死。若是注定了是一場死局,高傲如同蕭闕,又怎麽會選擇這樣的死法。
可是明明被毒折磨的這麽痛苦,還在為她處理朝中的事宜,還在擬律法條例的改善,在用最後的時間為她做最後所能做的事情。
想到此處,傅雲書的心中又一陣的抽痛。
最初見到他的時候,是自己十四歲的那一年,那樣的人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從此黑白的生命生出了異樣的色彩。
五年的時間,歲月仿佛對於他格外的厚待,他的模樣之於當年沒有太多的變化。
她細細的用手描繪著他的模樣,一筆一畫,仿佛從今生到來生,深刻的刻入到了心底。
蕭闕在上官曼扣門的時候已經醒了,縱然如今內力減退,但是本能的警覺還是有的,隻是有些慵懶的不想睜開眼。
他可以從一開始凰國軍隊進城之後抽身離開,可是他還是選擇留了下來;他可以在昭帝密旨公布天下的時候,秘密出京,可是心中依舊牽掛不舍;他可以在昨天晚上將她推開,可是依舊是騙不了自己。
他一麵讓自己能夠疏遠於她,可是一麵心中又有不舍。
到底他還是貪戀著的,貪戀著與她相處的美好,貪戀著生命最後時刻的溫柔。
這樣放縱自己一次也好……他不能給她一生安穩的時光,至少能夠給他十二天最為美好的回憶。
再過幾天,再過幾天世上不會有蕭闕這個人,她的記憶中也不會有蕭闕,再放縱她一次、也放縱自己一次。
想明白了這些,纏繞在心中的鬱結也舒展開。
睜開眼的時候,蕭闕見到傅雲書將二人糾纏的青絲打了個同心結。一夜纏綿,兩個人的青絲糾纏在一起,早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誰的,三千青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著數不清的纏綿。
見他醒了,傅雲書沒有羞赧,而是回報了他一抹笑容,將同心結放在一起,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眼中纏綿情濃,緩緩:“結發為夫婦,恩愛兩不疑。生當複來歸,死亦長相思……”
蕭闕愛憐的撫上她的臉頰,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我倒是寧願,你忘了我,而不是思念著我。”
傅雲書沒有說話,眼中的固執早就說明了她所做的決定。她取來了放在床頭前的匕首,將結成同心的青絲取下,放在盒子中珍藏。
若是有的東西注定的留不住,那麽不如多留下美好的回憶,今後餘生,在漫長的時光中,那一點點溫馨的回憶,足以彌補那冰冷漫長的歲月與幽幽寂寞的深宮。
那十二天的時間,足以慰藉一生。
蕭闕眼底深處藏著誰也看不懂的脆弱與痛苦,一握著他的結發,一手握著若塵子給他的忘憂。
忘憂忘憂,等到她登基那一日,他會親手將這遺忘了他的藥摻雜在酒水之中,她會完全的遺忘了他。
上天對他是何其的殘忍。
登基之日越來越近,對於國號之事君澤嵐與寒山先生不敢私自定奪,前來請示傅雲書。
傅雲書想都沒想,在雪白的宣紙上揮筆狼毫,寫下兩個字,似乎是早就已經定奪好的。
看到這兩個字,寒山先生心中一驚,“陛下這……”
“曦凰”兩個字躍然於白色的宣紙上。
“老臣知道如今國內初定,各地有民心不穩,若是陛下將前朝國號納為其中也不為不可,可是若是將‘曦’放在前麵,未免有壓凰國之嫌啊。再有北方有玄氏餘黨依舊不死心,正在尋找毓煙公子下落,若是陛下改國號為曦凰,難免讓凰國顏麵掃地……”寒山先生苦口婆心的勸道。
傅雲書用著不急不緩的聲音說道:“如今戰亂平息,毓煙公子功不可沒,不說以前朝封號放在前麵,就算是與朕平分天下也未嚐不可。朕予國號為曦凰,並非是因曦國皇室,隻因公子一人而已。”
“吾皇聖明……”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足以的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唯獨真正的原因,她緊緊的握在了手中。
還有一天的時間,禮部的人送來了登基用的王袍讓她來試。
錦盒打開,不是昔日曦國皇室尊崇的黃色,也不是凰國尊崇的大紅的顏色。
染盡江南天水碧的顏色,輕盈空靈,恍若是少女時期最為旖旎的一場夢。上麵一針一線,繡著的是山河萬裏的圖案,用銀白色的絲線繡出繁瑣的花紋壓邊,讓這一件王袍多了分莊重於威嚴。
是哪一年,豆蔻年華,一身天水碧的顏色驚豔了世人。
傅雲書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龍袍,是蕭闕將放在桌子上的龍袍捧起,說道:“試試吧。”
傅雲書拿著龍袍,到屏風後麵試衣去了,縱然已經親密無間,可是到底還是有些放不開。
等到傅雲書從屏風後麵走出來,蕭闕放在身後的手指捏的微微有些泛白,沉沉目光盯著她,陽光從外麵綠紗窗戶轉進來,照在她的身上,恍若是一場山河盛世最為迤邐的夢……
“很好看……”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傅雲書不知說什麽是好,很久以後,他點頭評價說道。
“如同我所想象一樣,綠色更適合你……”蕭闕喃喃的說道,傅雲書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獨那墨色的眸子中,光亮依舊。
天水碧的顏色,織就山河萬裏的圖案,傅雲書有些疑惑的說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龍袍。”
“這是我命人做的。”蕭闕淡淡的說道,似乎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傅雲書有些驚愕的看著蕭闕,半是感歎說道:“想不到公子這個都會。”
“當年看見你穿著紅色鳳袍的畫像的時候,我就想紅色一點都不適合你,便親手繪製了圖案做下了這山河錦。”他一麵說著,一麵為傅雲書撫平那錦袍上的皺褶,認真小心翼翼的對待,如同稀世珍寶。
山河錦,山河萬裏,是我送給你最後一件禮物。
傅雲書沉默了的看著他,什麽都沒有說。
還有一天,到了明日便就是她的生辰,她登基的時候,縱然蕭闕什麽都沒說,傅雲書也什麽都沒有問,但是在內心深處早就已經心照不宣的猜測到了。
他會離開,就在她生辰的那一天,在她登基的那一天離開的。
禮部送來衣服的時候,她在午睡,長長的頭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更顯得她是那般的單薄瘦弱,依舊如同孩子一般。眉宇之間流露出的脆弱,更加的讓人不舍。
他以十指為梳,將她的長發梳攏,盤起來。
“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雲書,你頭發散開的樣子很美,但是之後,你便就是天下之主,是帝王,應該學會無情。”他如是說道,聲音輕柔。
從此為帝王,應該再無閨中小女兒姿態。
他一手固定住她的長發,一手將自己束發的簪子取下,他梳的一絲不苟的長發也隨之滑落下來,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傅雲書盯著他的側顏,便就這樣看癡了。
恍若星河傾瀉,映入她的眸子裏,斑斑點點,此後人生,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色彩。
她站在那裏,高大的銅鏡映照出她的身影,江南煙雨,山河萬裏,她長發一絲不苟的被梳起,少了少女嬌憨,多了幾分冷冽與鋒利。薄唇輕抿,眉宇間透露著哀傷、與薄涼。
“蕭闕。”她後退幾步,以仰視他的姿態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若是想要離開,我會讓你離開;你若是想我忘記你,我便忘記你。就當,就當過往種種,如同大夢一場。你知道的,我那般的喜歡你,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選擇成全。”
她的眼底深處,是痛楚與疲倦。
縱然得到天下又如何,該失去的還是會失去,留不住的還是留不住,他是她年少時用盡所有力氣去追尋的一場大夢。
大夢過後,醒來一片荒蕪。
那天晚上,蕭闕失控的將她擁入懷中,抵死纏綿,誰都沒有說什麽。
在那一刻,蕭闕那麽的希望時光可以長一些,再漫長一些,遙遙黑夜,若是這樣永遠沒有盡頭該有多好。
那一夜的無眠,將她的模樣深刻的映入眼底,天色微明,黎明帶來的並非是生的希望,而是冰冷如灰的絕望……
他要比她早半個時辰起身,早一些離開。他輕手輕腳,起身穿衣,他看見了幔帳中的她,似乎是在熟睡一動沒動。其實他知道,她是醒著的。
傅雲書被上官曼叫起,身側早就一片冰涼,掛在床邊的天水碧上的花紋,在搖曳的燭火下、在黎明的晨曦中,那般的刺眼。
山河萬裏,是你送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