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山出了酒樓，直奔集市而去，家裏除了昨天李荷花做的那道肉，已經很久沒有沾過葷腥了，既然他回來了，就要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

    在一家賣了好多年的豬肉攤子前買了點排骨，想了想又買了斤五花肉，昨天娘和青山都說紅燒五花肉好吃，就連書林都一連吃了好幾塊，從來沒有見他吃的這麽香過，那就再買點吧，讓娘做給大家吃。

    買好東西，張鐵山正打算回去，卻在無意中看到正站在街邊的李何華。

    她的跟前擺著兩個籃子，籃子裏正是每天都會送給他們吃的糕點，此刻她正滿麵笑意地將糕點遞給客人，然後利落地收錢，告訴客人下次再來，每位客人都很滿意。

    張鐵山不知不覺看出了神。

    這個女人，還是那副模樣，一切都沒變，可是卻好像又變了，整個人跟記憶裏的樣子還有娘和弟弟描述的樣子出入很大，究竟是本性如此還是偽裝？

    張鐵山突然有點疑惑。

    不過，想起這個女人這幾年來做的事情，他又為自己的疑惑感到可笑。為什麽要疑惑呢，這個女人做過的事情永遠不值得原諒，不管她是改過也好，還是偽裝也罷，他都已經休了這個女人了，她跟他們家再也沒有關係，她也隻能再在這個家住一段日子，然後再也不會碰麵，這個女人於他們來說，終將是陌生人罷了。

    這已經算是他對兒子的生母最後的仁慈。

    想罷，張鐵山收回視線，邁開步子回家。

    張鐵山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買來的肉交給張林氏，“娘，中午你做一下，給家裏人都好好補補。”

    張林氏嗔怪了一下，“你啊，怎麽買這麽多，有錢也不能亂花啊。”雖說是嗔怪，可是眼裏的笑意擋也擋不住。

    兒子去當兵的這幾年，她和小兒子活得太幸苦，四年時間硬是沒有吃過一頓肉，從沒吃過一頓飽飯，她這個老婆子就算了，可是小兒子還是個孩子，正在長身體，每天都沒一頓飽飯吃，讓她這個當娘的心都在滴血。好在她的大兒子回來了，家裏的頂梁柱回來了，他們的日子重新好了起來，生活又有了希望。

    張青山也很高興，正是長身體的少年，飯量大的像頭牛，看到肉眼睛都要發光了，現在一次性看到這麽多肉，能不高興嘛。

    他迫不及待地催促張林氏，“娘，快做快做，我都饞死了。”他不好意思說的是，昨天吃了那個女人做的紅燒肉，今天一整天肚子裏都有饞蟲在攪動，特別特別想再吃一次，結果他哥真是個救星，今天就買了肉，讓他又能吃了。

    張林氏點了下張青山的頭，“你個臭小子，一整天就知道吃。”

    張青山摸著頭嘿嘿笑。

    張林氏嘴上抱怨，其實心裏也是很疼兩個兒子和孫子的，立馬就忙活了起來，煮了一鍋米飯，然後燒了一道跟昨天一樣的紅燒肉。

    張青山雙眼發光，像頭餓狼般撲向紅燒肉，結果咀嚼了兩下，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將嘴裏的肉咽下去，下筷子就沒那麽積極了。

    張林氏疑惑，“怎麽了？不是說想吃紅燒肉麽？”

    張青山嘿嘿笑了下，沒敢說這肉的味道跟昨天的差了十萬八千裏，怕惹他娘傷心。要是擱在以前，他肯定會吃的很香，畢竟能吃肉已經很幸福了，可是吃過昨天的肉，再吃現在的肉，卻覺得食之無味，真是奇怪的很。

    張青山看向他哥，想看看他哥什麽反應，結果他哥沒有任何異樣地咀嚼，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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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他哥一向沒什麽表情的，他還是看他家大侄子吧。

    正好張鐵山夾了一塊肉到書林嘴邊讓他吃，結果書林就是不張嘴，不願意吃。

    張林氏緊張極了，“書林怎麽了？昨天不是還吃了很多麽？今天怎麽不吃了呢？是不是不舒服啊？”

    張青山卻覺得是因為菜不能吸引到他家大侄子。

    之前書林就因為長期挨餓而造成現在不想吃東西，這幾天之所以吃東西，好像都是吃的那個女人做的東西，隻要是那個女人做的，書林好像都吃了進去，而且吃的很香，但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做的，書林基本上就不怎麽吃飯。

    張青山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心裏驚了一下，難道隻有那個女人做的東西才能讓書林吃的下去？那可怎麽辦？難道要把那個女人留下來麽？

    不行不行，這個一定不行，那個惡毒的女人千萬不能留，必須趕出去。

    書林會漸漸好的，不一定非要吃那個女人做的東西。

    張青山心裏的想法無人知道，張林氏現在全幅心神都在她大孫子上，忍不住哀歎，“這可怎麽辦喲，書林老這麽不願意吃飯可怎麽辦？本來就瘦弱，再不吃東西，這要是......”剩下的話張林氏怎麽也說不出來了，可是大家都懂的。

    張鐵山的眉頭緊鎖著，眼裏也是深深的擔憂。昨天書林吃了很多肉，他心裏特別高興，還以為書林的病狀在漸漸變好，誰知道，根本不是這樣，書林隻是吃昨天的肉吃的很香而已，昨天的肉，是那個女人做的......

    張鐵山的眸子更加深沉。

    .............................

    剛吃過飯沒多久，張家人正打算午休一下，家裏的大門突然被敲響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響起，“有人在麽？”

    張家人都疑惑起來，怎麽聽著聲音不像是村裏的人啊。

    張青山第一個站起來走出堂屋，就看見一個中年婦人站在他家門口，並不是他們村的。

    “你找誰？”張青山問。

    中年婦人說道：“我找一個叫李荷花的人，她家是住在這裏吧？”

    李荷花？不就是那個女人嘛，這個人找那女人幹嘛

    盡管不想沾那個女人的事情，張青山還是不情不願地開口了，“對，她就住在這裏。”

    聽聞此言，中年婦女似乎鬆了口氣，臉上露了一點笑，“那我沒找錯。我找她有點事情，能進去跟她說麽？”

    張青山回答：“她不在家，出去了。”那個女人天天天不亮就出門去，下午才回來，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聽聞李荷花不在家，婦人有點失望，可是她大老遠來一趟，不能就這麽走了吧，還想再問問她什麽時候能回來，屋裏麵張林氏和張鐵山都出來了。

    張林氏問是怎麽回事，張青山大致說了一下，張林氏正打算說不知道李荷花什麽時候回來，張鐵山先一步開口，“你先進來吧，她一會就回來。”

    張青山和張林氏見張鐵山這麽說，也沒說什麽，讓這中年女人進來了。

    這中年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李何華第一次出去找做席麵工作時候問詢的那個大姐，人稱曹四妹。

    張林氏給曹四妹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出於好奇，主動問道：“不知道你找李荷花什麽事情啊？”

    曹四妹說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你是李荷花的婆婆吧？是這樣的，我娘家侄兒要成親，想讓你家兒媳婦去給做頓席麵。”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驚了，張林氏更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做席麵？”

    這能夠做席麵的可都是大廚啊，沒有個幾十年的經驗，沒有個幾把刷子，人家怎麽可能請你去做席麵呢？這席麵可是一家人的臉麵啊，這李荷花怎麽可能會做席麵呢？

    曹四妹隻以為張林氏是單純的疑問，說道：“對啊，老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氣，你兒媳婦的手藝真是絕了，上次她去我們村，給我們村王老頭家做了一道叫什麽酸菜魚的，那香的喲，把我們一整個村裏人的饞蟲都勾了出來，王家人吃的連湯都不剩了。”

    張林氏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什麽王老頭？什麽酸菜魚？

    曹四妹看張家人的臉色，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還不知道，自知失言，暗道自己莫不是壞了那大妹子的好事吧？難道那大妹子是想瞞著家裏人偷偷掙點私房錢？可是現在說都說了，話也圓不過來了，隻能一個勁地給李何華說好話，“老姐姐你可真有福氣呢，你這兒媳婦的手藝真是厲害，我們村的王老頭就要請她做席麵呢，我今日來也是衝著你兒媳婦的好手藝來的，我娘家侄兒辦婚事，我覺得這席麵不能差嘍，就想到你兒媳婦了，這不就想來請她給我娘家哥哥家做頓席麵。”

    張家人這下是全懂了，可是卻也更驚疑了，他們都不明白，這李荷花什麽時候有這麽大本身能做席麵了？而且還能讓人家親自上門來請，這怎麽這麽讓人不敢相信呢。

    張林氏瞅瞅自家大兒子，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回。

    張鐵山也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常色，對曹四妹說：“李荷花不在家，馬上就回來，你稍等一下，等她回來你們再商量。”

    曹四妹笑著點頭。

    不過一碗茶的功夫，李何華就從鎮上回來了，手裏兩個籃子空空如也。

    看見屋裏坐著的曹四妹，也很驚訝，忙進屋裏，“大姐，你咋來了？”

    曹四妹現在見李何華，那態度就不一樣了，親熱地拍拍她的手，“妹子，我今日是來找你做席麵的。”

    “做席麵？”李何華問道。

    曹四妹又將事情說了一下，“我娘家大侄兒要成婚，本來我哥哥是打算找周老根的，可是我覺得你做的菜比周老根香很多，所以就想請你去做呢。”

    這個事情對於現在的李何華來說完全是意外之喜，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生意，怎麽能叫她不驚喜不高興呢，於是立馬道：“行啊，謝謝大姐這麽信任我。”

    曹四妹笑眯眯的，“還得是你自己手藝好，那天你露那一手，可是香得喲，雖然我沒能吃到，但是我知道一定很好吃，你這手藝我不選你選誰啊。”說完這個，她說起席麵的情況，“大妹子，我家的人可比王老頭家的人多多了，席麵要做二十桌，而且要連續忙兩天，你能忙得過來吧？”

    聽聞二十桌的時候，李何華是高興的，不過這工作量挺大的，她一個人隻能做菜，像洗菜切菜這樣的工作可來不及做，要有人在一旁幫忙的，但是她不知道主人家幫不幫忙，於是立馬問清楚，“大姐，我這隻能負責燒菜，這洗菜切菜的活有人幹吧？”

    曹四妹點頭，“這我們知道，我嫂子和我都會在旁邊給你打下手，你呀隻負責燒菜就行了。”也有那種廚房的活全部包給做席麵的人去幹的，不過那價錢可就不止五文錢一桌了，一般人家當然舍不得，都會由家裏的女人進廚房幫忙當下手。

    李何華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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