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陸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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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年輕人都很可怕。”
領著陸衍往監獄深處走的士官低聲說道。
陸衍想,在他們變成可怕的人之前明明都還是孩子,是什麽讓他們變得可怕?但他什麽也沒說。
走到盡頭,士官立正敬禮,這裏的門半開著,鑲嵌典獄長一整個詞的鑄鐵銘牌上都是紅鏽,裏麵有三四個穿著監獄警察製服的人見到他紛紛迎上來敬禮,“上校,文件都已經準備好了。”典獄長是個年輕英氣的女人,她還不知道陸衍是整個參謀總部最反對這個提案的人,畢恭畢敬將適合培養成秘密軍警的少年囚犯資料遞給了他。
陸衍的問題很多很詳細,他也能看出典獄長隱藏很好的不耐煩,他們顯然更擅長去管製少年犯的女孩,並不喜歡應對來自高層的質詢。但陸衍必須問清楚,他需要證據支持自己的想法,這個提案還沒一錘定音,他親自看過情況後才更有說服力。
帝國這些年飽受戰爭威脅的侵擾,他們所在的bx-1星係除了帝國之外,十幾個新興的聯邦與老對手共和國始終蠢蠢欲動,七年前的戡亂戰爭又誕生了更有威脅的勢力,也難怪參謀總部希望能讓軍事低齡化的決議通過,這是這個草案還在試行調查,作為最激烈的反對者,陸衍親自前來,就是想拿到反駁的證據。
於是他提出再往下層參觀的要求,典獄長猶豫後同意了。
下麵是真正的囚室,一排排鐵柵欄隔開厚重的水泥牆,陰暗潮濕裏又悶又冷,陸衍穿著整齊的灰呢軍裝都能感覺到寒意,然而被關在這裏的女孩們都隻有薄薄一件青藍色的囚服。這些女孩看他的眼神茫然恐懼麻木,什麽樣的都有,都是他不忍心去多看的,在讀書時,他的老師說他太柔軟的心裏盛滿了同情憐憫,這不是一個優秀軍人該有的品格。
典獄長自然是看不出他不肯流露的情緒,她覺得這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上校太過沉靜和捉摸不透,並未多有言語。
在參謀總部這麽多年,不管怎樣,隱藏總還是擅長了起來,陸衍認真聽著,一路走過去又下了一層,可再往下,典獄長就停住不走了,“下麵是禁閉室和刑房,上校,就到這裏吧。”
“再下去看看,”陸衍麵色平靜,甚至還有微笑的隨和,“典獄長,在帝國的法律裏針對犯下過錯的囚犯,監獄的私刑是允許的,你不必擔心自己的職責受到質疑,我隻是需要全部了解情況,如果沒有都看到就回去,參謀本部也無法定奪最終的決議,還希望你能理解。”
典獄長點點頭,讓人打開最後的鐵門。
這個監獄上百年了,一直是帝國關押少年犯的地方,最下層的寒氣裏帶著濃重的腥味,是血的氣息。禁閉室太小,沒有鐵柵欄,都是封死的,塗了綠漆的門嚴嚴實實封閉起一個個狹小的空間,裏麵偶爾傳來拍門的哭鬧尖叫,可隔著厚重的門女孩特有的尖細嗓音也聽得模模糊糊。陸衍心下不忍,但還是如常的平靜聽著典獄長不帶感情的介紹,她說這裏的女孩不是參謀部要找的,她們沒有一個服從管教,犯下的罪狀如果是成年人都已經足以死刑,也沒有任何悔改的可能。
水聲打斷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她的話,陸衍停下來,有水流像海浪一樣打濕了他的軍靴,他們站在一個行刑室的門口,沒有門,裏麵什麽都能看見。
“這是全監獄最不可救藥的一個,”典獄長的語氣裏充滿厭惡和冷漠,“謀殺罪,來這裏後尋釁私鬥,致殘獄友,從來不思悔改態度惡劣,其實這樣的罪犯即便年齡太小,也該吃槍子才對。”
陸衍不是第一次看到水刑,他出身軍隊,見慣了許許多多體罰私刑,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殘忍的懲罰被施加在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身上。
兩個健壯的獄警一左一右架著被認為無可救藥的女孩,另一個再往已經插進她嘴裏的塑膠管注水,已經很多了,她嘴角發出痛苦的細小的聲音,水泡外湧,有人捏著下巴不讓她張嘴,打濕的長發遮住她的臉,一個油桶大的水都灌了進去,她被按在地上,灌水的人丟開桶,開始一邊罵一邊猛踢她即使穿著寬大囚服也還是能看出被水脹大的腹部。
摻著血的水就這樣被嘔吐出來,一浪一浪,推到門外陸衍的腳邊。
水吐完了,女孩匍匐在地上,痛苦的扭動,卻沒有□□和求饒,她不斷的咳嗽,之前是血融進水裏吐出來,現在是水摻在血裏從她發青的嘴唇邊滴落,後麵的獄警忽然揪起濕漉漉的頭發,她脖子被迫後仰到一個看著都難受的角度。
如果不是臉上的傷痕,她應該是個極美的女孩,可是她的臉上烏青和破口到處都是,嘴角都是紫紅和血,左眉骨腫得老高,可那雙眼睛,陸衍的心驟然一緊,這雙在黑暗裏粲然明亮的眼睛寫滿了輕蔑和憤怒,就是沒有屈服的軟弱和痛苦。
“你剛才不是還能笑著罵人?”獄警拿教棍去拍打她傷痕累累的臉,“你這樣的狠角色我們也有狠招來對付,現在知道厲害也晚了,想認錯也來不及。”
“你是新來的吧?”女孩冷冷一笑,嘲弄的表情在受傷的臉上顯得有一絲猙獰,她聲音因為痛苦和虛弱又細又輕,斷斷續續,可一點也不示弱。
獄警咬著牙,“你說什麽?”
“隻有新來的菜鳥才指望我認錯,我勸你還是動手比動嘴更好,最好把我打暈過去,省得我今晚做夢夢見你蠢了吧唧的傻問題笑出聲扯得傷口疼……”
陸衍看著被激怒的獄警揮舞起了教棍,狠狠打在女孩的腰腹上,嘴裏咒罵不斷,這幾下力氣顯然很大,揪著女孩的人被推搡得站不住鬆了手,女孩重重跌在地上,蜷曲起來,又被踢了幾腳。
“她剛來的時候還知道說自己是冤枉的,”典獄長冷冷說道,“挨了這麽多打後也知道裝可憐沒用,再沒說過這話了。”
陸衍已經走了進去,典獄長一驚,“上校!”
裏麵的獄警聽到這一聲都停了手,看到陸衍和他的一身製服與彰顯的軍階,一時全都楞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女孩在地上倒著,咳嗽著,又吐了一口血,陸衍走到她身邊時,她看見了陌生的光亮軍靴,勉強抬起了頭。
陸衍蹲了下來,“你被冤枉了嗎?”他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夏熒愣住了,她的視線有點模糊,耳朵裏夾雜著含混的水聲,疼痛讓她意識不清,可這句話卻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一個穿著筆挺幹淨的軍服的人蹲在自己麵前,居然問了這樣一句話?這樣的人是不該出現在這裏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夏熒不喜歡他的衣服,和衣服象征的東西,這問題讓她無法抑製內心的憤怒。
“滾。”她的聲音和氣息都比剛才更輕了。
可是眼前的人沒有走,他伸出手,夏熒下意識躲避,他的軍服讓她惡心,可她看那隻手是重疊的影像,也沒有力氣挪動殘破的身體,手就這樣輕輕的落在她的脖頸上,溫熱的三指緊貼她冰涼滑膩的皮膚。這是她進入監獄以來最溫柔的觸碰了,她已經這樣半死不活,眼前的軍官卻好像怕碰壞她一樣,讓人迷惑。
“她的心跳很雜亂,呼吸也有雜聲,不能再受刑了。”軍官的聲音很平靜,可夏熒卻依稀感覺到他貼著細節的指尖在輕輕顫動,“即便是懲罰,也不該這樣對孩子下手。”他明明在說不滿的話,可語氣裏卻聽不出半點責怪,這人真的很奇怪。
可他在低頭和她說話時,聲音真切的低柔了許多,“你如果真的是無辜的那就告訴我,我來幫你。”
夏熒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仿佛在做夢,夢裏一切都是虛幻的,這句話也是,輕飄飄的讓她不知所措,可很快,冰涼的地麵和體內的劇痛讓她蘇醒,她冷笑了一聲,“你算什麽東西,一條走狗,狗隻會咬人,不會救人。”
她能聽到軍官輕輕的歎息和典獄長的怒罵,前者讓她迷惑後者讓她開心,夏熒越來越痛苦,胸口和胃裏一齊湧上翻滾的腥味,她開始咳嗽嘔吐,血吐到軍官光亮的皮靴上,他卻動也沒動,一隻手扶住了她的後背,夏熒疼得厲害,為了躲開他的手直起上身,眼前一黑,重重跌回地上,暈了過去。
陸衍眼疾手快,沒有讓她暈過去時跌得太重,他扶住了她瘦骨嶙峋的背,五指幾乎像觸到她的肋骨,她愣住了,原來她已經有肋骨在剛才的毆打下斷掉,幸好自己及時製止,否則她這條命真的要不明不白的交待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
“典獄長。”他一邊脫軍裝外套,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上校?”
“如果我沒有記錯,法律上規定青少年罪犯在有中尉以上軍階的軍職人員作為監護人時,是可以在複審時假釋的。”陸衍用衣服小心翼翼把女孩裹住,引著她細瘦的胳膊穿過寬鬆的袖管。
“啊……是這樣……不過……不過您……”
“我來保釋她,”陸衍抱起女孩,她太輕了,輕得他的手有點發顫,“她叫什麽?”
“1429742號,夏熒。”
陸衍點點頭,“麻煩你幫我辦一下手續,謝謝,明天我會向地方法庭提供書麵證明,她的案件可以開始走重審的程序了。”
說完,他抱著昏迷的夏熒走出了陰暗的地牢。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陸衍,就是文案裏真絕色那位→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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