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144章 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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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從秋煙雨那裏得來的消息較為紛亂,江雲在城中尋了家客棧,獨自一人好好的靜思了一夜。

    外域洪荒之所,因為天禁過低,人口稀少的緣故,曆來不受中天各派的重視,因為此地的境界太小,容不下上仙,眾仙飛升後便再也無法返回此地,所以江雲才不遺餘力的在飛升前布道,想要為自己謀求一方牢固的人世道場。怎麽會突然間冒出如此多的門派,爭搶這麽個破爛地方?

    這局勢令人江雲不解。

    如此半日過去,日上三竿,盤坐中的江雲展顏一笑,自語道:“原來如此。”

    這一切的紛亂背後,隱藏的其實都是同一件事,之所以顯得混亂,是因為他自己的心亂了。

    道家言:慎內閉外,多知為敗。江雲的眼界過高,見識的東西也比常人多出很多,所以在思索問題的時候,難免會比旁人複雜。

    原來仙道閣和萬塚垣是一家,掛羊頭賣狗肉的齷蹉之地,江雲竟然忘記,神醫道戮當年創出《斃天相法》時,借鑒過九幽洞鬼修法門,如今把這《玄天救苦寶懺》拿出來,肯定是因為,他們也感覺到了來自江雲的壓力。

    十年前,江雲在梅山布道,拿出上清道統《陰符經》,此經雖然沒能在八荒廣為流傳,但一直在左文峰的手中。那時候,江雲還不知道仙道閣的存在,更不清楚有萬塚垣的餘孽藏身在此處,自然也不清楚,左文峰是仙道閣夫子。

    看來《陰符經》引起了仙道閣的注意,擔心江雲挖了他們的牆角,所以才拿出與其分量相當的上洞道統,穩定人心。

    如此說,仙道閣忌憚與他?

    想到這裏,江雲心情大好,當初發現仙道閣,尤其是萬塚垣的時候,江雲著實擔憂了一陣子,這十年來更是過的如履薄冰,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傻透了。

    他心中不安,某些人就能安心嗎?這些人同樣也在忌憚與他,摸不透他的跟腳,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看來這些人也是普通貨色,想通此點,江雲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既然萬塚垣跟他玩陰的,那他自然也要裝神弄鬼,嚇唬嚇唬這些見不得人的老鼠。

    如此,江雲不再隱藏行蹤,大搖大擺的返回唐府。短短一日間,江雲歸真有成的消息便傳遍京城,甚至天下。安陽江家再出妖孽,江君羽的次子江雲,竟然隻用五年時間,便跨過真境桎梏,成為這世間少有的神境夫子!

    江雲才對大?

    二十五歲!

    二十五歲的神境夫子意味這什麽?

    很可能是武祖之後,又一位舉霞飛升的曠世奇才!

    天下震動,江雲登真的影響力,更是遠遠蓋過了年初的胥關大捷,當日便引來左文峰、梁基等崇明夫子的結隊拜問,就連秋煙雨的師傅賈靈雁,這個老姑婆也帶著聽雨的女夫子,與秋煙雨一同前來,想要證實此事的真偽。

    當賈靈雁看到江雲眼蘊神芒,果然進入了洞神境界時,震驚不已,同時看向身邊的秋煙雨。

    這一路前來,賈靈雁早已感到,秋煙雨知道此事,但卻沒有告訴她。如今看來,秋煙雨確實知情,對江雲勘破真境這件事兒,顯得並不驚訝。這令賈靈雁不悅,因為賈靈雁覺得,江雲耽誤了秋煙雨的修行。秋煙雨已是三十幾許的人,卻還不知道奮進,癡迷上了清明境的雜事,若非閣主支持她,賈靈雁絕不會允許她如此做。

    靠凡人之力,想要移山填海?

    賈靈雁轉頭看向江雲,心中很是不屑,要是凡人真有那麽大的本事,江雲為何還要修仙?而且比所有人都快!

    眾人落座寒暄,唐德君也帶著長子守業從大宅那邊趕了過來,因為眼下這些人,都是武皇在極力拉攏的人,唐家不敢怠慢。局勢若再發展下去,便會演變成神境夫子間的惡鬥,到時候這些人站在哪一邊兒,舉足輕重。

    江雲則懷抱剛滿六歲的新政,坐在堂屋的下首看著熱鬧。新鄭這小子不認生,肯讓他抱,不像新言,摸下腦袋都不行,壓根沒認他這個爹。

    於是江雲小聲道:“新言,你過來。”

    守在姨母身邊的新言,極不情願的靠了過來,對江雲這個突然出現的爹,仍然抵觸。

    江雲問道:“書念的如何,千言萬字會嗎?”

    新言一副守著糞坑便秘的神情,對江雲的詢問很不服氣,也不回答。

    姚惠瑩道:“雲兒,你才剛回來,對孩子們好一些”提醒江雲,別在這時候為難孩子。

    江雲無奈,揮手讓新言下去,低頭看看懷中的新政,發現這小子可以,處亂不驚,安坐在自己腿上,好像坐在了自家的床頭,正逐一打量著那些突然出現的老家夥。

    “新政,你來”上首的唐德君與眾人閑聊了一陣後,看向江雲,並示意新政過去。

    江雲把新政放下,小家夥從容不迫的走上前去,跪地道:“外曾祖。”

    眾人聞言一笑,這小家夥倒分的倒是清楚。唐德君端詳著新政,而後對觀望中的新信道:“新信,你也來。”

    似乎是攜著怒氣,新信上前,跪在弟弟的身旁,見過唐德君。

    唐德君問道:“你們可知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新言不耐煩的搖頭,新政則規規矩矩的回道:“父親的歸家之期。”

    眾人相互看看,江雲這倆個孩子可不一樣,任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小些的那個,日後恐怕會更有出息。

    江雲拿起茶盞,卻沒有這樣的想法,不管好壞,新言、新政都是他的兒子,心中很是欣慰。

    這時江雲發現,秋煙雨看向自己,便朝她笑笑,心想找個時候,問問秋煙雨和禹岩的進展,既然修行已經耽擱,那生孩子的事情便要抓緊,天理倫常是繁衍大道,若是人人都隻想著修仙,那這人道可就要滅絕了。

    而左文峰和梁基等人,注意到兩個孩子後,無不在想,這江雲可了不得!

    想當年,他們為了修行,都不敢成家立業,生怕分心旁顧,耽誤了修行。可即便如此,也隻有梁基一人,能在四十歲前登真。

    反觀江雲,離開清明境後,騰出近五年時間著書立說,還生下了兩個孩子,若是他沒有做這些事情,恐怕會在二十歲那年登真!

    這讓眾人感到心裏發涼,因為江雲這樣的奇才,比當年的武祖也強出數倍!武祖登真時,已經二十九歲,而江雲什麽都不耽誤,二十五便能登真稱神!

    唐德君繼續對兩個孩子道:“那你們知不知道,今日府中,為何會來如此多的人?”

    眾人的注意再次被兩個孩子吸引了過去,新政回道:“是因為父親。”

    唐德君聞言笑道:“不錯,正是因為你們的父親,因為你們的父親很了不得,他做出了這天下間沒有的壯舉,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下第一!”

    兩個孩子聞言,都轉頭看向江雲,隻是神色不同,新政在思索,新言則很不服氣。江雲極平靜的看著他們,對於唐德君的誇獎,江雲毫不在乎,他畢竟是活了上萬歲的人,登真比佛祖當年還快,也是偷奸取巧,不足掛齒。

    唐德君又問兩個孩子:“你們兄弟兩人,日後有沒有信心超過自己的父親?”

    這回新信毫不猶豫的吼道;“有!”

    反正這小子怎麽看江雲都不順眼,隨便冒出來個人,既給他當爹,又當天下第一,那他為何做不得?

    “那你呢?”唐德君詢問思索中的新政。

    新政再次看向江雲,而後回身道:“孫兒不知……”新政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難題,愁眉不展。

    眾人雖覺有趣,但也品不出這其中的滋味,隻是隨意笑著,唐德君抬起頭,看向江雲問道:“孫婿啊,這兩個孩子的回答你怎麽看,你認為他們誰更出色?”

    這下眾人來了興趣,都看向江雲。

    江雲奇怪,唐德君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其實他不知道,新政的名字是唐德君給起的,所以唐德君對新政比較偏愛,後來又發現,新政這孩子很對他的脾氣,於是收在門下,做弟子看待。今日如此做,是想讓江雲看看他的教徒成就。而新信,一直是姚惠瑩在帶,又過繼給了姚家,顯得嬌慣了一些。

    所以此時姚惠瑩的臉上,顯出了擔心,她知道新信不如新政,所以先前才阻止江雲詢問新言的課業。姚惠瑩心中愧疚,覺得沒帶好新言這個孩子。

    不想江雲起身,來到兩個孩子中間,一手一個,摸了摸他們的頭頂,對唐德君道:“長者相詢,小子不敢不回,不過孫婿以為,這兩個孩子都不錯。”

    聽聞此言,眾人都覺得江雲是在護子,兩個孩子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唐德君道:“哦,那你說說看。”

    江雲手摸新政的頭頂道:“新政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多思明辨,謹慎處世,將來當是我道家的清明之輩。而新信……”

    江雲看向渾身是刺的新信,對他笑笑,但新言並不領情,很不滿的別過頭去。他知道論學問自己比不過弟弟,但他不服!

    江雲道:“聖賢言: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複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少思寡欲,絕學無憂”摸著新言這個刺頭,江雲笑道:“萬化崇道,有教無類,這不學之人若是引導好了,同樣可以利民利世,行俠天下。”

    眾人聞言吃驚,甚至聽不懂江雲在說什麽,唐德君問道:“何意?”

    在唐德君看來,善於思考的新政,無疑要強於生性頑皮的新言,平時裏,他也更喜歡的新政這個孩子,但聽江雲話裏的意思,新信日後也會很有出息?

    江雲解釋道:“男兒在世,銀鞍白馬,颯遝流星,行俠一世縱然身死,也不枉俠骨留香,誰人書俠名,白首太玄經。男兒像他這般不好嗎,至少能省去老來的後悔,您說是不是?”

    江雲是說,活的謹慎是一種活法兒,活得灑脫,又何嚐不可以?兩個孩子是有不同,但萬化崇道,因材施教,孩子能不能成材,關鍵是看怎麽教育,江雲不認為新信就一定成不了材,至少如今看來,新言這小子,有做俠士的潛質。

    日後若能將新言帶到中天,送入儒門五常門下,持誌養氣,做不了浩然正氣的君子義士,做個行如奔雷烈火的俠士,綽綽有餘。

    江雲甚至開始遐想,自己的兒子吳鉤霜雪,千裏殺人的場景,惹下麻煩來,自己這個老爹,該如何給他擦屁股。

    所以江雲認為,好壞因長輩喜好論定,對孩子不公平,其實他們都不錯。

    這時有下人慌忙稟報:“老爺,長公主架到!”

    眾人聞言,紛紛起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