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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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記恨的謝懷卿重重地打了個噴嚏,頓時就被一旁的趙明江給嘲笑了。

    謝懷卿拿著帕子拭了拭鼻子,含著濃重的鼻音道:“我這人心眼小,你不怕我報複便再笑兩聲。”

    趙明江立刻閉了嘴。

    明明是大夏天,謝懷卿卻裹著厚重的袍子,病懨懨地靠在迎枕上同趙明江下棋。

    自從他身份暴|露後,前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就算他閉門不見,也堵不住那些送禮的人。

    眾人都知道謝氏豪奢,他身為謝氏唯一的嫡子,什麽樣的寶物沒見過,送金銀珠寶他指定瞧不上眼,又知道他喜好古籍、書畫,所以送上門的也都是這些東西。這一陣子,整個臨江城的古籍價格都漲了七八倍。

    謝懷卿避之不及,哪怕他這麽宅,最後也被逼得偷偷跑到趙明江這兒躲起來了。

    趙明江不敢再嘲笑他,卻也覺得向來行事無所顧忌的謝懷卿被逼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很有趣。

    他打趣道:“你來這一趟隻怕都後悔死了吧。“

    謝懷卿咳了兩聲,死不承認:“我倒是覺得來這一趟很有趣味,話本之外的故事可比話本要精彩多了。”

    趙明江之前因為好友相邀,出遊了幾日,並不知道文會上發生的事情,聽謝懷卿說完,自己卻後悔死了。

    “早知道就應該多留幾日的,哎!”趙明江想到了什麽,又道,“說來,上次雅賭時,那個賭贏的小公子寫了一幅字,亦是上品,你也來品鑒一二,看比之顏先生何如?”

    謝懷卿無可無不可。

    趙明江也就顧不上棋局,派人去書房將自己收藏的那副字拿出來,自己則和謝懷卿說起出去遊玩時遇到的趣事。

    說到一半,下人便將字送來了。趙明江將字拿回來之後就裱了起來,如今獻寶一般放在謝懷卿麵前:“你看看,不比那位顏先生寫的差吧……你怎麽了?”

    趙明江見謝懷卿眼睛似乎都黏在了那字上,腦中一轉,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不會吧……”

    謝懷卿隻是失態了一瞬,很快就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趙明江卻還直愣愣地自語:“怎麽可能?!寫出《鏡中美人》的怎麽可能這麽年幼!”

    謝懷卿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詞,皺眉道:“你說他年幼?”

    “是……看著矮矮的,又瘦小,應該還沒有束發吧。”

    古代男子十五歲束發,趙明江回憶起那個少年的形容,不確定地說道。

    “不可能啊……”

    這回輪到謝懷卿愣住了,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困惑之中,喃喃自語,“這樣的筆力絕不可能是個總角少年寫得出來的……”

    趙明江知道好友眼光毒辣,幾乎沒有出過差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他心中也抓心撓肝地想要知道真相,便攛掇謝懷卿。

    “你不是說他同文昱書坊簽了契約?你親自去見一見人不就好了?”

    謝懷卿看了一眼窗外的烈日,又裹了裹袍子:“不去。”

    “……”

    趙明江差點忘了,這位主向來最討厭出門,在謝氏主宅的時候他可以一個月都不出門。隻是他之前千裏迢迢從荻州來了臨江,還變裝去了文會,讓趙明江以為他改了性子。如今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還是那個懶出了花的謝十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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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懷卿十分坦然,一點也不以為恥。

    趙明江無奈道:“行了行了,我去將人請上門來總可以了吧!”

    -

    趙明江頂著大太陽去了謝府,同謝謹說明了來意,本以為謝謹立刻就會同意,誰知他卻露出猶豫之色。

    趙明江麵露不悅:“謝公子可是有什麽難處?”

    謝謹略帶歉意道:“趙公子請見諒,這位顏先生性子有些古怪,並不愛見生人。隻怕恕難從命。”

    “你想明白了?要見他的人可是你謝家的十二少。”

    謝謹卻仿佛沒有聽到趙明江特意加重語氣的這句話,仍舊帶笑拒絕:“文昱書坊向來以誠信為本,在下既答應了顏先生,就必須要做到。得罪之處,在下定然親自去向十二少負荊請罪。”

    趙明江靜靜地盯著他好一會,見他神情沒有半分變化,這才冷笑一聲:“好,很好。”

    說罷,他一撩衣擺,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管家一直跟在謝謹身旁,見狀有些擔心道:“少爺,這會不會得罪十二少啊?”

    謝謹搖搖頭:“不會的,堂堂謝氏嫡子,心眼不會這麽小。”

    “可是……”

    “這事我心中有數。”謝謹也轉過身,“更衣,我要去書坊。”

    -

    趙明江怒氣衝衝地回了宅邸,室內的清涼的溫度頓時將他周身的火氣壓下了大半,原本稍重的步伐也輕了下來。

    進了內室,見謝懷卿一個人打譜打的不亦樂乎,他皺起眉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會讓你見那顏亭書,所以才不去自取其辱的?”

    謝懷卿拿手支著下巴:“我哪有這麽神?”

    趙明江懷疑地看著他。

    “我隻是覺著那位顏先生的身份恐怕有異,否則在文會時,謝謹大可以讓他與那說書人對峙,何必用那些拐彎抹角的招數呢?”

    趙明江還是不甘心:“就算如此,也該給你一個麵子啊!”

    謝懷卿手裏拈著一枚棋子把玩,漫不經心道:“謝家信奉優勝劣汰,能者居之。隻要有能力,漫說他一個旁支,便是什麽犄角旮旯裏跑出來的私生子都可居於人上。他若真有能耐,日後掌控了謝家在江東的生意,自可與家父平起平坐,又何須討好我?”

    趙明江瞠目,他早知謝家內部鬥爭激烈,卻沒想到竟然這麽殘酷,隻能結結巴巴道:“你……可是你不同啊,你是謝家唯一的嫡子,你是謝家日後的家主,怎可與區區一商人相提並論呢!”

    謝懷卿笑了笑,將手中的棋子隨手拋到了棋盒裏。

    “我與他又有何區別?所謂家主,也不過是一顆更重要一些的棋子罷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維持謝氏的榮光,為了這個目的,家主也隨時可以被犧牲。”

    謝懷卿放鬆自己躺在了迎枕上,低聲道:“若一定要說區別,大約是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而他,尚且在掙紮吧……”

    趙明江已經聽傻了,他出自趙氏,雖比不上謝氏江東第一世家的名頭,卻也是名門。他作為嫡幼子,不需要承擔家業,自小就過得十分自在,謝懷卿所透露出的殘酷,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遙不可及。

    謝懷卿見到他的樣子,也露出一絲懊惱,換做往常他是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今日也不知是怎麽了,可能是謝謹的作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為讓他感慨,也可能是生病讓他脆弱了不少吧。

    趙明江麵帶同情地看著他:“所以你自小才會放浪不羈,做出這麽多與眾不同的事情,是想要借此反抗自己的命運對吧!”

    謝懷卿哭笑不得地看著好友,也不知道他到底腦補了些什麽。

    他殘忍地說出了事實:“你想多了,我隻是想在承擔這個身份的責任之前,先享受它應得的權利。”

    趙明江:“……”

    ——白同情了半天。

    謝懷卿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斷斷續續咳了幾聲,才將話題拉回來:“總之,謝謹越這麽藏著掖著,越說明那顏先生身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既如此,我們偷偷將人給找出來不就好了?”

    趙明江被他說得興致也起來了,連忙道:“怎麽做?”

    “先等。”

    “等什麽?”

    “……等我病好。咳咳……”

    -

    謝謹到了書坊,一進去,就見裏頭熱火朝天,正是為了《鏡中美人》的雕版。書坊管事見了他連忙趕過來,因著書稿上出現的一些小問題,又聽聞蘇清漪找他,謝謹幹脆自己親自上門一趟。

    待他到了蘇家,蘇清漪也沒說自己的事情,而是秉承專業把書稿有問題的地方都解釋了一遍,又改了幾個有歧義的部分。

    見謝謹將修改後的文稿收起來,蘇清漪這才問道:“謝公子同十二少關係如何?”

    謝謹的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道:“十二少是本家嫡公子,我隻是偏遠旁支,往日很少打交道。”說完以後,才覺得自己有些欲蓋彌彰,頓時不自然地動了動身體。

    蘇清漪卻沒有注意到這些,隻是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

    謝謹重新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蘇姑娘可是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嗎?同我說一說,或許我能幫你。”

    蘇清漪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沒什麽的。”

    謝謹也就不再多問。

    兩人閑談了好一會,謝謹才問起新書的事情。

    托了上輩子的習慣,蘇清漪在舊書快完結的時候都會開始準備新書的題材,她現在手頭也有那麽幾個點子。隻是她知道,如今她與謝謹看似相談甚歡,但在《鏡中美人》的銷售情況出來之前,他們對彼此的信任度都不夠,現在說了也沒有用,便隻是含糊說沒有。

    果然,謝謹禮貌性地表示了一下期待,便提出告辭。

    待到謝謹走後,蘇清漪才長出了一口氣,事實上這位謝公子為人並不壞,也恪守禮儀,但蘇清漪同他相處總是有些不自在,還不如與那位傲嬌的小侯爺在一起來的輕鬆。

    想到蕭澤,她又想起那柄放在她枕頭下麵的香扇,她一直想找個機會去把這把香扇給當掉,誰知之前一直在忙,就擱置下來了。

    如今她想要找到那位謝十二少要回父親的那兩本書,於情於理都是十分唐突的,便是那位十二少通情達理,她也該備上禮物賠罪,萬一要是難纏些的,就更不好說了。

    蘇清漪從周昊口中知道,謝懷卿喜歡古籍,那可不便宜。她這才將主意打到了香扇上頭。

    隻是,待到她拿著香扇去當鋪中當掉,又拿著銀錢喜滋滋地走出來,當頭就碰上了蕭澤。

    這就很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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