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門鎖彈開，房門露出一條縫來。

    雷戰的視線挪了過去，隻見兩道身影出現在門口了。

    燈開了，房間內更通亮。

    這是一間書房，暗紅色的家具讓氣氛沉悶得厲害，書架上，櫃子裏，整齊著擺著書，全部都是紅色經典書籍。

    牆上掛著十位將軍的畫像，畫像下麵是國旗。

    沙發上，雷戰挺直背脊，目光如炬地望向進來的人，埋頭白發的男子坐在輪椅上，而他的身後是一個打扮得十分優雅的女人。

    “你想清楚了沒有？”白發男人雖然做在輪椅上，但是態度威嚴，猶如寒山冰鋒，一雙利眸像是久經了沙場練就的，他自己轉了輪子，來到了雷戰的麵前。

    雷戰沉默，隻是拿一雙堅定的黑眸對視著麵前這個他稱為‘父親’的男人身上。

    “看來，你還沒有覺悟，”雷勝利的臉色黑如鍋底，極深的法令紋可見他平時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我不管你怎麽想，光耀門楣是你的責任，你無法擺脫。”

    “但不是你強用這種手段將這種責任強壓在我的身上，”一晚上沒說話，雷戰的聲音又幹又啞，可絲毫不損他已下的決心。

    “阿戰，你別糊塗啊，”雷勝利緊抓著輪椅的扶手，恨不得拆開兒子的腦袋看看，他的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十年了，你還停留在隊長的位置上，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嗎？”

    雷戰唇角微微扯了下，浮現一抹譏諷。

    父親雖然是他的父親，卻不懂他，更不了解他。

    “爸，為人民服務，在什麽位置上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向著黨，向著人民，”雷戰說完，看向了牆上的十張畫像，“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英雄，我不想做狗熊，更不想做依靠女人上位的狗熊。”

    “這怎麽能算狗熊呢，王瑩喜歡你，王家也看重你，隻要你答應這門婚事，王副軍長首先要提拔的人是你，”雷勝利拍著膝蓋‘啪啪’響，可是他麵色依然。

    這雙腿就好像這個兒子，十來年都沒有一點兒長進，無論他怎麽拍這雙腿，都沒有一點兒知覺。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而這個兒子是他心裏一根最大的刺。

    “我不是你，不需要依靠女人保住雷家的光彩，”雷戰想到了早逝的給雷家錦上添花的母親，心尖忍不住揪了起來。

    十五年了，埋在心裏的痛又一次被硬生生地挖了出來。

    “你放肆！”雷勝利惱得嘴唇不停地顫抖，“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麽？”

    雷戰冷嗤，“你現在覺得這是男人的恥辱嗎？”

    “你……你……”雷勝利撐著雙手想要站起來，可他做不到，便朝雷戰的手臂揮了過來。

    瞬間，雷戰的手上幾道鮮豔的血痕。

    “啊，出血了！”雷勝利身後的女人驚慌地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拿了創可貼出來，抖著雙手想要給雷戰貼上。

    雷戰一手將她揮開，連看都沒看一眼，朝這門口走去。

    “你給我站住！”雷勝利厲聲嗬斥，利索地轉過輪椅，直接轉到了雷戰的麵前，“我問你，你什麽態度？”

    雷戰居直視了過去，對上雷勝利憤怒的眼神，他嘴角輕勾，“你還妄想著我喊她一聲‘阿姨’嗎？”

    說著，看向那女人，“名不正言不順，頂多就是你的保姆而已。”

    “你反了天啦？”雷勝利火冒三丈，臉漲得通紅，“我怎麽教出你這樣的兒子出來，還不如當初早點兒掐死你。”

    “嗬……”雷戰情不自禁地冷笑了出來，“要是沒有我，人家未必會喊你一聲‘老軍長’了，別忘記了，你身上的榮光，有一半是我母親帶來的。”

    雷勝利一口氣沒上來，頭往後仰。

    女人連忙幫忙順氣，他這才好些，可即便如此，還是沒打算就此放過被他騙來的雷戰，他撥開女的人手，放緩了語氣，“王家也都是軍人之家，你娶了王瑩，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不需要，”雷戰的回答又快又堅決。

    雷勝利深吸了一口氣才沒有罵出來，他的聲音有低沉了幾分，可嚴厲之色依然沒有減少，“你喜歡那個女人，是嗎？”

    “這不關你的事情，”雷戰眉間一動，睨向雷勝利，“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牽扯到別人，我什麽態度，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說著，他頓了一下，眉宇微微蹙攏，“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一門心思要促成這門親事，你的心思到底有多齷齪。”

    雷勝利聞言，氣得臉都扭曲了，這個兒子實在是太厲害了，在他沒有成年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掌握不了他了。

    可是，他就一個兒子，不掌控好的話，他雷家要就此沒落了。

    這是絕對不可以發生的事情。

    “老爺，阿戰難得回來，你就少說兩句吧，”女人笑著打圓場，她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風韻猶存，依然有著年輕時的嬌豔神采，“阿戰，留下來吃飯吧，周嬸聽說你回來，早早地準備了你愛吃的菜，剛才還問我來著。”

    說完，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補充道，“父子倆哪有隔夜仇啊，老爺也希望你陪他吃飯來著，隻是啊愛麵子，不好說出來。”

    “哼！”雷勝利瞪了眼身後的女人，女人立刻噤聲。

    雷戰看了手表，已經快十點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決定留下來，“周嬸說一下，多燒幾個我媽愛吃的菜。”

    女人臉色暗了下來，低垂著頭，看不清什麽表情。

    雷戰走到二樓的陽台，抽了隻煙點上，仰望著天，吞著煙霧。

    “阿……阿戰……”女人的聲音再次出現在門口，惴惴不安地說道，“你的手機給你拿上來了。”

    “放下吧，”雷戰不想應酬她，一個在他父親身邊十五年都得不到名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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