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兆風辦公室裏的氣氛壓抑得很，好像快要下雨的天空一樣悶熱難受。

    陸兆風數次打開青花瓷杯蓋喝茶，除了清脆的碰響聲之外，是長久的沉默和一雙不安分的眼神。

    “老陸，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王副軍長的臉依然青腫難消，可神色輕鬆地翹起了二郎腿，那姿態好像那腳尖都快要上天了。

    陸兆風蓋上杯蓋，笑了一聲，道，“僅憑一麵之詞就說雷戰毆打同誌，這個鍋就算雷戰願意背，我也不同意。”

    態度非常的明確，他是站在雷戰那邊。

    秦願發現老陸同誌是個明白人，幹脆果斷，完全沒有官僚主義那一套的牆頭草風格。

    這個上司，她喜歡。

    “幾個意思？你是存心包庇他是不是？在軍區動手打人，你倒是問問兩位長官，這件事情應該怎麽處理？”王副軍長聲色俱厲地指控，恨不得起身將雷戰直接捆綁了。

    這時，門外出現一個聲音，“報告。”

    清脆如黃鶯般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穿著軍裝的王瑩身姿依然俏麗曼妙，她優雅地走了進來，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似地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陸兆風的桌子上，“首長，這是建軍節那天的文藝匯報名單。”

    “嗯，”陸兆風敷衍了一句，麵色依然不虞。

    王副軍長指了下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王瑩坐下，毫無掩飾護犢之情，“他打我我可以不計較，年輕人麽，喝了點酒，誰不衝動？但是他越來越過分，居然動手打同誌，怎麽著，這是要助長他的狂妄之氣？”

    秦願翻了個白眼，誰狂妄還不知道呢。

    “今天，趁著長官過來視察，順便把這件事情順一順，看看，給個怎麽說法吧，”王副軍長說完，脖子上的青筋消了下去，人輕鬆地往後靠。

    “老陸，你剛上任沒多久，我們不會追究你禦下不嚴之罪，但是你不應該這樣袒護，很不應該，”上頭來的人這麽巧過來，誰都知道和誰從一個鼻孔出氣。

    “我知道，”陸兆風點頭，手指頭敲著桌麵嘟嘟作響，“部隊的紀律很重要，但我認為雷戰不是個無事生非的人，我同意這件事情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誰尋釁滋事，雷戰……”

    “是，”雷戰站了出來，抬頭挺胸地給在做的人敬了軍禮，“我願意配合調查。”

    “那麽劉健呢？”陸兆風看向劉健。

    阿宣鼻梁骨骨折，紗布差不多抱住了半個頭，劉健也好不到哪裏去，鼻青臉腫，比豬頭稍微好看一點點。

    王副軍長指向劉健，“阿健，你表個態吧。”

    “我……”

    “慢著，”秦願忽然站了起來，眾目睽睽之下，自信從容，“咱們部隊打架到底什麽罪？”

    被忽略的問題突然被提起，猶如一顆炸彈扔進了平靜的湖麵上，炸起水花無數。

    然，秦願前麵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各位都這麽忙，想必是記不得後果是什麽了，”秦願嘴角微微一翹，紅唇嬌嬈，眼中的嘲諷隨著笑容漸漸溢了出來，“尋釁滋事打架鬥毆，要被開除軍籍，送到軍事法庭的。”

    王副軍長睃了劉健一眼，眼內滑過一絲陰鷙，“劉健，你聽清楚沒有啊？”

    “報告首長，我聽清楚了，”劉健聲音洪亮，氣勢磅礴，看上去就是個受害者。

    “那就好，”王副軍長似乎鬆了口氣。

    既然是這樣的狀況，想必劉健那邊是有說準備的了。

    秦願陷入了沉思，該怎麽走好這一步，才會讓雷戰安全。

    “首長，我請求調監控，昨晚我和劉健阿宣他們到底是打架還是切磋，一目了然，”雷戰一臉正氣，容不得別人對他有半天兒汙蔑。

    陸兆風點頭，起身要吩咐警衛員。

    “首長，稍等一下，”秦願連忙出聲，笑著補充，“是否可以把做糯米雞的王阿姨也請過來？”

    “請她做甚麽？”陸兆風自然很疑惑，“沒有定論之前，這件事情不允許任何人知道。”

    “監控這種東西很容易出意外的，上次我讓雷戰幫我調監控，他讓保安室的人全部給我打了馬賽克，你評評理看，這有什麽看頭啊。”

    說完，秦願望向了雷戰，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瞬間擦出火花。

    她怎麽可能會讓雷戰出事，任何人想動她的男人，首先得經過她才行啊。

    睚眥必報的王副軍長，糾纏不休的王瑩，還有蠻橫無理的劉健，看上去都不是好惹的。

    可她秦大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老虎的屁股，她也要摸上一摸。

    “警衛員，把王阿姨也請過來，”陸兆風即刻吩咐。

    警衛員應聲而出，樓梯傳來他的腳步聲。

    秦願無聊得等待著，打開手機，登入了軍區網，手指飛快地打了字，聽到警衛員的腳步聲，這才抬起頭來。

    監控自然很容易調出來，而秦願覺得沒看頭。

    監控一播出，果然一團黑。

    “這是怎麽回事？”陸兆風眉毛都豎起來了，最關鍵的時候最關鍵的東西居然不起作用了。

    “首長，機器總有失靈的時候，無從追究，物證沒了，人證也是一樣的，”秦願已經從窗口看到了王阿姨。

    她翹首以盼，也使得王副軍長那邊的幾雙眼睛看了過來。

    劉健眉頭皺在了一起，回想昨晚，他對王阿姨的印象不深，她能算什麽證人？

    其實不僅是劉健，就連雷戰也很納悶。

    秦願朝著飛了個眉眼過去，示意他安心。

    這小小的舉動落入了王瑩的眼裏，雙手纏著更緊了。

    王副軍長和旁邊的兩位長官正小聲說著話，好像不想讓王阿姨這個證人作證一樣。

    “小秦，你可以說話了，”半響，陸兆風開口了，正值王副軍長和兩位長官停頓了一下。

    “是，”秦願應下，朝王阿姨點了下頭，“王阿姨，今天這件事情事關雷戰的前途，請您如實回答。”

    王阿姨不僅沒有怯場，反而走到陸兆風身後的紅旗旁，舉拳宣誓，“我宣誓我說的一切全部屬實。”

    果然是軍區的人，哪怕是食堂的，心中都有一顆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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