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雷戰潮熱的氣息攪得她心猿意馬，臉撇開了一些，搓著他手臂上的血管來回地揉，“就是吃得太撐了，腦子需要放放空。”

    雷戰不相信。

    “八點要去夜跑嗎？”秦願沒忘記他的習慣，而她吃的太飽，也想去散步消食。

    “不去了，你身體不舒服……”

    “我沒那麽嬌弱，真的，”她拂了拂劉海，看上去更精神一點。

    雷戰緊抿著唇，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看穿，可她笑臉宴晏，沒心沒肺。

    這時，雷戰的手機響了，他瞅了一眼來電顯示，手停頓了。

    雷勝利？秦願發現是他爸爸的電話，她自覺起身，卻又被他拉回到了懷裏，又遲疑了幾秒鍾，接通電話，開了免提。

    “喂，你現在帶著那個女人回家一趟，必須來！嘟嘟嘟……”

    這是一個比命令還要嚴厲的語氣。

    電話斷了，客廳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

    哢擦，廚房門鎖彈開，張常樂走了出來，“哥，我和你們一起回去。”

    雷戰掃了她一眼，又垂眸，指腹磨戳，似在考慮著什麽。

    “雷戰，我和你回去，”秦願雖然沒有見過雷勝利，但是從那照片看起來，這個長輩不好相處，他嘴裏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指她了。

    雷戰握住了她的手，半響才說道，“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有他這一句話就夠了。

    王家和雷家本來就是世交，這一麵肯定是免不了的。

    與其拖著，不如直接麵對。

    半個小時後，三個人已經站在了雷家的門口。

    周嬸出來開門，“大少爺，表小姐……”

    她不知道怎麽稱呼秦願。

    “周嬸，我女朋友，秦小姐，”雷戰直接介紹，拉起秦願的手進屋了。

    “秦小姐，”周嬸打了招呼，關上門，恭敬地跟在後麵。

    她第一次看到有女人穿軍裝會這麽好看，比男人還要帥氣精神。

    除了廚房和樓梯口的一盞燈亮著，其它的都已經關了。

    顯然，雷勝利已經回房了。

    “怎麽回事？”雷戰語氣生冷僵硬。

    “老首長等不住了，回房休息了，王小姐也在，夫人正陪著王小姐在屋裏說話，老首長吩咐了，說有任何事情明早再說，”周嬸很盡職地回複。

    雷戰的不滿全寫在了臉上。

    “老爺給這位秦小姐安排了房間，但是沒有安排表小姐的房間，所以……”周身微微垂眸，不敢直接和雷戰對視。

    “好啊，我喜歡和嫂嫂睡一起，”張常樂立刻挽住了秦願的手臂，往二樓走去，“肯定是我以前住過的房間。”

    雷戰悶聲不吭地跟在後頭，到了二樓，直接從張常樂搶秦願，“你晚上一個人睡去，秦願和我睡。”

    “你瘋啦？”張常樂驚愕不已，“舅舅要是知道你倆同居，非打死你不可。”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雷戰壓根就沒把這個當成一回事情，他知道在他家，自己要是不管秦願的話，那就是委屈她了。

    秦願唏噓，同時也明白雷首長是不喜歡自己所以才會這樣。

    這要是平常的話，秦願肯定不會去理會這種話，但是今天她想聽張常樂的。

    “你過來，”她朝雷戰招手，等他伏身下來時，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和你睡一窩，我擔心又流鼻血，你總不想我下麵流血上麵也流血吧？回頭補血都來不及。”

    雷戰頓了一下，這個理由很牽強，但是他尊重她的做法，“那你晚上早點睡，明兒見。”

    接著又吩咐張常樂，“小秦就交給你照顧了，要是出事兒，我唯你是問。”

    “是，”張常樂妝模作樣地敬了個禮，然後把秦願拐進了房間，門一關，裏麵傳出了笑聲。

    雷戰聽到笑聲，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他可能一直都在杞人憂天，對常樂不應該抱有那麽大的成見。

    他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打開燈，發現陽台站著一個人，再望那背影，他轉身往外走。

    “阿戰，你回來啦？”費麗芳從雷勝利的房間走了出來，帶上門時發現了雷戰，十分驚喜，“我知道老爺打電話給你了，所以叫周嬸留了飯。”

    雷戰這會兒是有點餓了，下樓時，周嬸正在廚房忙活。

    很快四個菜一個湯就準備好了。

    看樣子正如費麗芳說的那樣，是留了飯的。

    “我本來想去叫秦小姐和樂樂一起過來吃的，可是他們好像睡覺了，”費麗芳溫婉的樣子像個大家閨秀，到了這個歲數，她依然一頭烏黑白發，穿著旗袍的身材惹火妙曼，可見年輕的時候，是個姿色出眾的女人。

    雷戰沒接話，吃了飯後，周嬸過來給他添飯。

    “周嬸，你幫我媽的照片放到我屋裏去，我晚上睡我媽的房間，”他吃著飯，神色寡淡清冷。

    周嬸望了眼費麗芳，諾諾地應是。

    費麗芳嘴角抽搐了下，悻悻然地咽下了要說的話。

    雷戰吃好飯，又拿了報紙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翻看了起來。

    周嬸很為難，“太太，大太太的房間好久沒有收拾了，現在要是收拾的話……”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費麗芳不耐煩聽到這種話，周嬸剛要走，她又拉住了周嬸的手，吩咐道，“把王小姐的燕窩羹送上去，快點兒。”

    周嬸應聲而去，忙不迭地完成費麗芳交待的任務。

    費麗芳站在雷戰身後不遠出，聽到時鍾滴答滴答地響著，心裏越發著急了。

    “阿戰，你聽芳姨一句勸，早點兒上樓休息，明天老爺還要找你問話呢，”費麗芳小聲地說話，生怕打攪了雷戰看報紙。

    “我等周嬸收拾房間，”雷戰知道周嬸已經回屋睡覺了，所以這話純粹就是堵一堵費麗芳的嘴，“我習慣了通宵，坐一夜也沒有關係的。”

    “可是……”費麗芳想到盧鳳儀，嫉妒的滋味在心裏慢慢滋生，但努力調節情緒，“老爺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的，我還是……還是叫小瑩不要打攪你休息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好了。”

    雷戰沒吭聲，淡定自若地翻著報紙。

    看完所有版麵，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

    雷戰豎起耳朵聽樓上的聲音，已經沒有了秦願和張常樂說笑的聲音，倒是聽到父親震怒之餘罵罵咧咧的聲音呢。

    他勾唇譏笑，父親可真是固執，十幾年來還是一樣的脾氣，真是很羨慕他有如此強壯的心髒，居然沒有一次是因為雷霆大怒而心髒病發的。

    雷戰關了燈，腳步猶如灌了鉛似地一步步地走上樓梯。

    在最後幾級樓梯的時候，他彎身坐了下去，靜靜地看著溫柔的月光灑進屋裏。

    不一會兒，罵聲停止了。

    不遠處的房間裏傳來費麗芳抽泣的聲音。

    “哭哭哭，就知道哭，給我滾，”雷勝利暴怒的聲音又起來了。

    很快，費麗芳開門出來，捂著嘴去了旁邊的屋子，關上門大聲哭了出來。

    自作孽，雷戰一點兒都不同情費麗芳，這都是她自找的。

    夜很靜，時鍾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沒多久，雷戰一個機靈從朦朧睡意之中醒了過來。

    他沒有動，耳朵卻靈敏地捕捉到了聲音來至什麽方向。

    輪椅行進，幾乎沒有什麽聲音地朝著雷戰的房間而去。

    門把轉動，輪椅就進去了。

    雷戰眉頭微蹙，他進自己房間幹什麽？

    他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邊，不想裏麵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麽是你？”隨著雷勝利驚訝的聲音，有東西掉在了地上，滾了兩圈之後停了下來。

    “雷戰，你怎麽才進來啊？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王瑩的聲音媚得令人渾身酥麻，可雷戰惡心得想吐，他再也不敢在門口多待一秒，轉身去了陽台。

    陽台上，夜色無邊，應和著他屋裏傳出來的聲音更是淫靡浪蕩了。

    他在陽台坐了一夜，直到朝霞鋪滿天邊，看似安靜的雷宅，這一夜有人瘋狂，有點癡癲。

    回到屋裏，他發現房間的門開著，裏麵沒有人。

    起得都挺早的呀。

    雷戰無聲冷嘲。

    這時，張常樂帶著秦願也出來了。

    秦願看到他，神色異樣，勾住他的臂膀，小心翼翼地說道，“真尷尬，老首長老當益壯，昨晚上居然叫得那麽響？”

    雷戰皺眉，“你都聽到了什麽？”

    奇怪，這屋裏的隔音難道有這麽差麽，她居然能聽到那麽清楚？

    雷戰臉上無關，雖然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總要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

    “練過的，”秦願有些得意，“你沒聽到什麽嗎？”

    雷戰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臉色僵滯，非常尷尬。

    “哥，你臉色怎麽那麽差，一個晚上沒睡啊？”張常樂發現雷戰氣色不好。

    秦願沒吭聲，八成他也沒睡好吧，可這事兒還偏不能和張常樂說，她昨晚睡得早。

    “下樓吃飯吧，”雷戰領著秦願下樓，餐桌邊已經坐了三個人。

    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了似地沒睡好，一個個臉色蒼白難看。

    在雷戰看來，費麗芳的憔悴是昨晚被父親罵了緣故，而原因呢，自然和他的母親裏脫不了幹係了。

    至於父親和王瑩，他不做多加評論，他們兩個人高興就好。

    “早，”雷戰語氣輕快，很紳士地拉開了椅子給秦願和張常樂坐。

    “伯父早。”

    “舅舅早。”

    張常樂和秦願同時打招呼。

    “雷戰，你跟我上樓，”雷勝利連個正眼都沒有，擦拭了嘴巴把餐巾紙丟進了隻喝了幾口的豆漿裏麵，轉著輪椅去了樓梯。

    那裏有去二樓的裝置，他一個人能上二樓。

    秦願和張常樂麵麵相覷，坐了下去。

    昨晚上秦願已經聽了張常樂介紹雷家的事情，也知道了費麗芳一直都是有實無名地跟在雷勝利身邊的，下人都直接稱呼她太太的。

    “喲，王瑩姐，你的脖子怎麽了？”張常樂忽然驚呼出聲，將秦願和費麗芳的注意力引到了王瑩的脖子上。

    指甲大小的紅斑在白皙的脖頸上顯得格外清楚，有著白雪紅梅的妖冶美。

    “沒什麽，被蚊子咬了而已，”王瑩順手將頭發往脖子裏撥了撥，遮住了紅印，若無其事地拿起一個紅糖饅頭吃了起來。

    張常樂像是討了個沒趣似地癟了下嘴，開始吃早飯，“嫂嫂，這個是周嬸最拿手的，你多吃點。”

    “好，”秦願笑著接下，剛咬了一口，發現王瑩和那個叫‘太太’的中年婦女都朝她看了過來。

    有什麽問題嗎？秦願朝兩人微微一笑，低頭喝牛奶。

    “樂樂，你剛才叫她什麽？”費麗芳很詫異，連裝都裝不出鎮定出來了。

    “還有什麽呀，當然是嫂嫂啦，”張常樂笑著回答，又好氣地問費麗芳，“芳姨，你好像很驚訝哦？”

    “沒……”費麗芳又望了秦願一眼，低頭吃粥。

    “王主任，你看夠了沒有？”秦願發現王瑩的視線一直沒有挪開，而且她的臉色很難看，有種悲涼的蒼白。

    這可不像平時趾高氣昂的王主任的樣子啊。

    “你們兩個領證了？”王瑩終於擠出幾個字來。

    “沒啊，為什麽這麽問？”秦願不在乎說實話。

    “那小樂為什麽叫你‘嫂嫂’？”王瑩的雙肩微微蹋了下去，好像輕鬆不少。

    秦願笑容更甚了，“那小樂叫你姐，難道你就是她親姐了嗎？”

    王瑩一愣，沒有想到秦願會有這樣的反問，簡直是在嘲笑她的智商。

    她好像在說，一個稱呼而已，你還當成了呀？

    秦願悠哉地吃著早飯，看著王瑩如調色盤一樣經常的臉色，也是別有興致。

    “姐姐什麽的可以亂叫，但是嫂嫂可不是隨隨便便變就可以叫的，”王瑩說著哼笑，仿佛在嘲弄秦願的自作多情。

    “也是哦，”秦願聳了聳肩，美眸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多謝王主任提醒，我一會兒問一下雷戰，要不要挑個時間去領證，我的意思呢是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下午去領證也說不定。”

    “你！”霎時，王瑩的手指頭如利劍般地指了過來，整個人更是微微顫抖了起來，“你們才認識幾天啊就要領證，你真以為雷隊長喜歡的人是你嗎？你……你最好給我弄弄清楚。”

    秦願歪了歪頭，目測好看得發出瑩潤粉色光芒的指甲是貼了甲片的，好看又透著一股子溫婉，可是和它主人現在氣憤的臉色很不搭配，“愛情很玄幻的，不是時間長短而決定的，這個王主任應該很有經驗才是。”

    “我……”

    秦願沒有給王瑩說話的機會，勾唇繼續說道，“要是王主任和雷戰有愛情的火花的話，那應該沒有我秦願什麽事情了。”

    “你胡說，我爸說了我和雷戰……”

    “你和雷戰怎麽啦？”秦願又一次搶白，她就是瞧不起王瑩動不動就把王副軍長抬出來，“不要告訴我你是雷戰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什麽的，我可驚嚇不起……”

    “好了，還讓不讓人吃飯啦？”費麗芳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惱怒得朝秦願望過來，“秦小姐是吧？這裏是我們雷家，你這樣對待我的客人，好像不妥吧？”

    秦願意識到這個中年婦女的口氣也很高傲。

    她的雷家？按年齡看，她應該是雷戰的長輩，可是和雷戰沒有一點兒相像的地方。

    難道說她是雷勝利的二婚妻子？

    秦願不解，向旁邊的張常樂投去疑惑的一眼。

    張常樂正吃得不亦可乎，被秦願一看，差點噎著，“嫂嫂，怎麽了？”

    “你哥忙，都來不及給我介紹這位阿姨是誰，我剛才好像失禮了。”

    “哦……她呀……”張常樂正要解釋，忽然頓住，“我也不知道怎麽介紹了……”

    接著她朝費麗芳俏皮地笑了一聲，“芳姨，你自己介紹吧？”

    費麗芳臉色一僵，嘴角掛了下來。

    秦願心裏估摸著有點兒底了，這個叫芳姨的女人沒有辦法自我介紹，說明她現在的身份很尷尬。

    兩個可能……是相好的，可是沒有領證，是女朋友的身份，可這也沒什麽不好意思自我介紹的。

    秦願先排除了這個可能，又想到了另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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