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願發現雷戰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滑過一絲陰沉，可一閃即逝，令人難以琢磨。

    難道說他背後有小動作？

    雷勝利維護王瑩，應該是很看重和王家的關係，雷戰的小動作難道就不會引起雷勝利的不滿嗎？

    秦願心裏像是揣了隻貓似的抓著癢。

    正當她苦思冥想，王瑩聽著電話，紅著眼睛從醫務室裏跑了出來，邊哭邊抹眼淚，看上去很傷心。

    不過經過秦願身邊的時候，她站住了，目光狠毒得掃過，又停留在了雷戰的麵前。

    “雷戰，你……”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淚水如洪水般一泄如注。

    雷戰撇開頭，沒有看她。

    “王主任……”秦願更納悶了，這眼神幽怨又淒涼，好像雷戰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來了。

    “你給我閉嘴啊！”王瑩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哭得不能自己。

    雷戰二話不說，將秦願護在了身側，神色寡淡地說道，“書麵舉報王副軍長的人是我，你凶小願幹什麽？”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啊？”王瑩尖叫著吼了出來，“難道我喜歡你也有錯嗎？”

    秦願這下子聽明白了，原來雷戰在不聲不響之中直接書麵舉報了王副軍長關於不審批趙勤醫藥費的事情。

    現在是軍委來人調查了。

    難怪王瑩的情緒這麽激動了。

    秦願越來越佩服雷戰了，果然是她看中的男人，不僅悶騷還能腹黑。

    王瑩掛了電話，狠狠地瞪了秦願一眼，跑著離開了。

    雷戰望著那遠去的背影，眉頭緊緊地夾住了。

    “你真不怕傷了她的心啊？她說的也對的，喜歡上你又不是她的錯，”秦願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的，笑得十分曖昧，“如果她用昨晚的事情反咬你一口，你該怎麽辦？”

    雷戰聽了嘴角隻抽抽，“你可真能想啊。”

    這世間的事情還真有秦願沒有想到的，就在她和雷戰觀看溫辰訓練新兵的時候，劉健叫人讓雷戰過去一趟。

    說是關於去V國的事情。

    這事兒，雷戰沒耽擱，囑咐了秦願兩句就去找劉健了。

    前後不到半分鍾，有人給秦願敬禮，“秦教官好。”

    秦願回頭，發現是個陌生的很稚嫩的臉孔，“你是……”

    “報告教官，我們首長找您，”小兵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看帶來十分呆萌。

    首長？這個小兵不是陸兆風的警衛員，也不是王副軍長，那會是誰身邊的？

    難道是說……

    秦願心裏突突地快跳了兩下，還是決定去見一見，有些人或許可以一輩子不見，但是有些人卻不能避著不見。

    軍區對麵的茶館裏，秦願看到了雷勝利。

    果然是他。

    “伯父……”

    秦願出聲打招呼，不料雷勝利一記厲眼掃了過來，她頓住，笑得十分得體。

    “老爺呢雖然已經退休了，但還是喜歡別人叫他首長，”費麗芳邊洗茶具邊說話，連個臉皮都沒抬，更沒有招呼叫坐下來。

    這一點，秦願也沒有什麽好計較的，畢竟，王瑩才是老爺子認可的兒媳婦兒，而她不過就是一個搶了他兒子的人罷了。

    “首長好，”秦願規規矩矩地敬了軍禮。

    “老爺，這是你喜歡的鐵觀音，”費麗芳倒了茶，輕輕推到了雷勝利的麵前。

    雷勝利‘嗯’了一聲，拿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連連點頭，“好喝，你泡茶的手藝還是一樣的好。”

    費麗芳笑得很開心，眼角的細紋掩飾不住被誇讚的喜悅。

    秦願像個透明人似地站著，聽兩人說笑聊天，提一些陳年往事。

    “你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叫過來麽？”就在秦願腦子裏放著第十遍軍事演習的影片片段的時，聽到了雷勝利的聲音。

    她連忙回神，薇笑著回答，“老首長叫我過來，應該是了新兵營的事情吧。”

    這是秦願故意這麽說的，誰讓他不願當‘伯父’要當‘老首長’呢。

    雷勝利當即便皺起了眉頭，眉眼之處深得仿佛刻了兩道口子，雙眼淩厲宛如自帶刀鋒。

    秦願依然不減笑容，她深刻地了解厚臉皮的好處。

    “看來雷戰曆練了這麽多年，還是豬一樣愚蠢啊，他怎麽看上你這樣的女人？沒眼光！”雷勝利緊緊地捏著茶盞，指腹泛白，他喝了一口茶，‘哐’地擱下茶盞，說道，“我把實話和你說了吧。”

    “是，”秦願立正站好，儼然一個最最聽話的兵。

    雷勝利被她的粗條大神經弄得眼珠子都快要瞪脫眶了。

    秦願仿佛沒看到。

    “好了，好了，”費麗芳小聲勸著，說正事兒吧。

    雷勝利將茶盞的蓋子鏗鏘一下蓋上，沉寂了十幾秒鍾後，說道，“離開雷戰。”

    什麽？秦願懷疑自己聽錯了，離開雷戰？

    “老首長剛剛說什麽？”

    “你……”雷勝利顯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不想秦願是這樣的人，不僅無視了他的威嚴，連態度都如此的輕浮。

    “我來說，我來說，”費麗芳又連聲安慰雷勝利，這才抬起眼瞼看秦願。

    秦願發現這個芳姨笑起來很假，沒有一點兒溫度。

    她依然回以微笑，媽媽生前總說，愛笑的女孩兒運氣不會差的。

    “原以為秦小姐是個玲瓏的姑娘，沒有想到是我們想錯了，這種事情需要腆出老臉和你說清楚，實在是……”費麗芳歎了一口氣，又道，“既然如此，我呢也不客氣了。”

    本來也沒太客氣啊，秦願心裏忍不住嘀咕，豎起耳朵聽費麗芳說話。

    “雷戰是我們的唯一的兒子，我們希望他無論事業上還是生活上都比原來的更有成就，我們呢也不是不給秦小姐機會，隻是以小姐的身家背景來說，完全不能讓我們阿戰更上一層樓，所以我們希望秦小姐離開阿戰。”

    音落，費麗芳有若無其事地給雷勝利添水了。

    秦願聽了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沒有想到他們的目的是要為雷戰找一個可以幫扶的嶽家。

    這也太無恥了吧。

    “難道你還沒聽明白嗎？”雷勝利如刀子似地的眼睛再一次射向秦願。

    秦願扯開嘴角，眉眼彎彎，透著些許單純天真，“報告首長，我聽清楚了，但是我是雷戰首肯的女朋友，我要是擅自離開他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所以回首長的話，我不能夠離開雷戰。”

    “你……”這一刻輪到雷勝利堵了一口氣了，“你有種把話在給我說一遍。”

    “我不會離開雷戰的，”秦願直視雷勝利，目光堅定地回答了出來。

    雷勝利頓住了，僵持了幾秒鍾後，仰著脖子問道，“你知道後果嗎？”

    “報告老首長，我不知道。”

    雷勝利萬萬沒有秦願的回答又快又利落，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好！”

    他咬牙頓了頓，接著說道，“那你就自當後果吧。”

    後果？什麽後果？秦願腦子飛快地轉動了起來。

    就雷勝利現在的身份來說，唯一能動得了她的就是在軍區的位置。

    這樣想來，她忽然想到了陸兆風的用意了，把她調到魏局長那邊，門麵上是曆練她，實際上是保護她。

    看來，陸兆風是早就知道她的處境了。

    他還是很懂得年輕人的風月了，居然沒有開口讓自己和雷戰分開，而是用這種方法讓雷勝利動不了自己。

    秦願慶幸遇到了一個好上級。

    “是，”秦願聲音洪亮地應答，“任何後果我自己承擔，多謝老首長提醒。”

    雷勝利和費麗芳的臉色都很難看。

    秦願很清楚，這一次過招，她以臉皮厚和堅強的心理素質取勝。

    不過雷勝利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坍塌，碎成了粉末。

    她為雷戰有這樣的父親而心傷。

    她真沒見過有父親會滅自己兒子的威風的。

    在她的心目之中，雷戰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不需要任何人加持任何助力，更不需要用婚姻捆綁出位了。

    想到這，她的心又堅定了幾分，笑著說道，“我還有幾句話想和老首長說。”

    “哼！”雷勝利撇開了頭，很顯然不願意聽秦願說話了。

    這是直接給了秦願難堪。

    然而，她也不是那麽不上道的人，既然人家不願意給臉，她也沒有必要強求。

    “秦小姐。”

    正常秦願要走的時候，聽見了費麗芳將她叫住了。

    “還有事兒？”她回眸，保持該有的大方和豁達，按目前雷戰和雷家的關係來看，她無需討好雷家的任何一個人，要說尊重麽，也沒有必要，畢竟尊重是相互的。

    “方便嗎，我有幾句體己話和秦小姐說說，”費麗芳說著，看了眼雷勝利，見他沒反對，拿了包起身，直徑走出房間，往另外一個包間走去了。

    還有話是雷勝利不能聽的？

    秦願挑了挑眉，跟了過去，也許並不是雷勝利不能聽的，而是他一個大男人在場不方便說，讓費麗芳說出口而已。

    有了這一層心裏準備，秦願更加坦然。

    “坐，”費麗芳這次很客氣，還專程給倒了水，“秦小姐這麽年輕，令尊令堂應該也很年輕吧？”

    秦願臉上笑盈盈，心裏卻是MMP，這是故意沒話找話呢吧，她父母親如何，難道王瑩沒有告訴過雷家嗎？

    這太不符合王瑩的個性了。

    所以這隻是費麗芳的開場白而已，回答和不回答，不重要。

    “我們當父母的，其實心願很簡單，隻要孩子好，我們就心滿意足了，我想你的父母肯定也是這麽想的，”費麗芳歎了口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我雖然不是阿戰的親生母親，但也是看著他長大的，我想他有一個好前程，我想問一下秦小姐，你可以為阿戰帶來過來多少榮耀？”

    秦願扯了下嘴角，有迅速掛了下來，“問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

    “請問您和老首長知不知道雷戰需不需要別人為他帶來這份榮耀？”

    據秦願對雷戰的了解，他不僅不需要，而且極其厭惡。

    費麗芳臉色一滯，語氣很不好，“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其他的不是你該操心的。”

    秦願背脊靠在了圈椅上，氣定神閑地翹起了二郎腿，沒有說話的心情。

    “這樣吧……”費麗芳拿過桌上的手提包，從裏麵摸出一個袋子出來，翻了兩下，裏麵的東西就敞露出來了。

    錢？秦願眉頭一皺，心裏一陣惡寒。

    “這些都是你的，十萬塊，換你離開阿戰，”費麗芳的樣子像一直驕傲的孔雀，是那樣的盛氣淩人。

    秦願將那疊翻翻覆覆地看了幾遍，微微皺起眉頭，“我長這麽大還沒看到過這麽多錢。”

    “答應我，這些都是你的了，”費麗芳眼睛一亮，身子跟著往前傾了一點。

    “錢我雖然沒見過，可我以前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比這個多，我心太大，我父親怕我丟錢，每次都是把錢打進我的銀行卡啊，今天我算是長見識了，原來十萬塊錢疊起來有這麽高啊，起碼有二十厘米吧。”

    秦願比劃了一下，笑得天真，“抱歉，我對錢不敢興趣，我還是對雷戰更感興趣。”

    希望落空，費麗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覺得自己被耍了，可是目的沒打成，她隻能繼續勸說，“可是我聽說了，秦小姐連請客的錢都沒有，相比現在手頭很緊嘍？拿上這些錢，買幾聲自己喜歡的衣服和收拾，不是更好麽？”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秦願懶得多廢話，嘴角浮現一抹譏笑，道，“在你們眼裏，雷戰值十萬元，可是在我的眼裏，他是無價的，所以給多少都不換。”

    “你……”費麗芳感覺要嘔出一口老血出來了，她真沒有見過這麽難纏的女人，也沒有必要保持什麽優雅了，“除了這些錢，老首長說了，可以保證你的升遷，隻要你看中那個位置，我們就可以幫你得到。”

    “就好像王瑩得到主任位置一樣嗎？”秦願不削，也鄙視他們搞壞軍區的風氣。

    費麗芳語噎，接不上話來。

    王瑩是怎麽坐上主任的位置，全軍的人都知道。

    解釋太多就成了掩飾了。

    “哎……”秦願重重歎息，想到雷戰，心裏發苦。

    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家人？

    這些年來，得到無數獎章和獎勵，唯獨就是軍銜沒有上去，恐怕就是被人拖著後退了。

    這種滋味一定是蝕骨般的痛吧。

    “怎麽樣，我們可以多給你一點時間考慮，”費麗芳將錢袋又推向秦願了幾分，神色肅然，“錢是你的，以後升官也是毋庸置疑的，多少人做夢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輕而易舉得到，想想做夢都會樂醒吧。”

    秦願聞言，嘴角嘲弄之意更濃，“錢我有的是，軍銜我可以自己打拚，不需要別人施舍，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下一次，沒有雷戰在場，我不想看到你。”

    說完，她站了起來，正要走時，發現還有話沒有對雷勝利說，便朝費麗芳挑了下巴，說道，“麻煩幫我帶去話給老首長。”

    費麗芳站了起來，目光銳利地對視了過來。

    “雷戰不需要任何人幫他加持光環，他就是他，完全靠著自己的熱血拚勁的人，如果你們真的拿他當家人，放過他，也放過別人。”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秦願鬆了一口氣，她聲音不小，隔壁的包廂應該也能聽到一些。

    “好大的口氣，看不出秦小姐會是這樣一個口齒伶俐又潑辣的人，”費麗芳將錢袋重新裝回了手提包，踢開椅子就此要走。

    忽然，包廂的門被撞了開來。

    雷戰寒著臉，猛地將一個人推到了桌邊。

    秦願詫異，他什麽時候來的？都聽到了什麽？

    剛才換包廂談話的時候，還不見他身影的，應該是沒有全部聽見。

    “阿戰，我們走，”秦願希望雷戰不要再和雷家人說話，畢竟那些出口的每一個字都能將人刺得體無完膚。

    她真的心疼他。

    雷戰將秦願摟入了懷裏，又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黑眸閃爍著隻屬於她的光芒，“你乖，等我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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