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樓下，喝了水的秦歡好多了，她起身時，目光落在了雷戰還蒙著的臉上，“願願，這個人是……”

    秦願知道自己和雷戰的關係僅限於男女朋友，這個時候是不能將他的身份泄露出去的，“他是我同事，姐。”

    “同事？”秦歡自然是不肯相信的，隻是她現在要去錄口供，不能再追問下去了。

    回到車上，雷戰點了隻煙，他沒有抽，任由著香煙在外頭燃著。

    “走吧，雷戰，等我姐錄完口供，我得送她回家，”秦願心有餘悸，想好好安慰秦歡。

    “小秦，難道你就沒有懷疑什麽麽？”這話已經到了喉嚨口，憋不住了。

    “懷疑什麽？”秦願眉宇微蹙，想不到有什麽地方值得懷疑了，“雷戰，我姐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隻想著救我出來，所以開了一槍，我會給首長寫份說明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雷戰勾住秦願的脖子，在她額頭上吻了吻，一臉鄭重其事，“我的意思是你姐槍法不錯，是不是在哪裏學的？”

    這本不是雷戰想問的話，可看到秦願緊皺眉頭，他還是改了話鋒。

    “是學過，”秦願仔細回想了一下，肯定道，“市裏開了第一間射擊訓練場所的時候，她就去報名了，當時她和我說就算是無法參軍練練槍過過癮也是可以的。”

    這麽看來，秦歡槍法準的事情就說得通了。

    “為什麽問這個？”秦願滿腹狐疑，她擔心雷戰針對秦歡，“我姐姐不是軍人，不知道我們這一套，所以我希望你理解一下她當時的心情。”

    “當然，”雷戰揉了揉她的劉海，掐滅了煙頭，開車上路了，“一會兒我想幫著錄口供，你……”

    “我會回避的，”秦願知道事情的厲害，立刻回應了他，同時，她覺得現在的雷戰很不近人情似地，有種要和姐姐作對的樣子，倒是她現在心情很不爽。

    她是一個是非分得很開的人，不希望雷戰質疑她。

    錄口供之前，雷戰找了張紙，寫下了一個疑問，然後交給民警，“仔細問清楚。”

    “知道了，雷哥，”民警滿眼崇拜，回答得很幹脆的。

    秦願很意外，雷戰居然讓她跟著一起看監控，“不是不能看姐姐錄口供嗎？”

    “不會的話，你會甘心嗎？”雷戰捏了她的臉頰，示意她看監控。

    雷戰向秦歡提了一個問題，為什麽她會在酒店裏？

    “桔子水晶酒店是我們雲峰集團的產業，每個月我都會親自視察裏麵的業務，比如被子幹不幹淨，衛生間幹不幹淨，今早也和往常一樣，誰知道房間裏住的人是綁匪，我嚇得連叫都不敢叫了。”

    “就這樣嗎？”民警確認性地問道。

    “還有……”秦歡喝了口水，繼續說道，“他們控製了我之後，說酒店裏有炸彈，要我老實配合。”

    這樣的說辭天衣無縫，雷戰麵無表情，可他的拳頭卻握得緊緊的。

    “雷戰，你怎麽了？”秦願的預感沒錯，雷戰對秦歡有看法，而且臉上沒有表現出來，“我姐姐是不是哪裏說的不對了？”

    “小秦，我懷疑你姐姐參與了這件事情，”雷戰知道秦願會接受不了他的話，但是他不能不說。

    多少緝毒英雄死在喪心病狂的毒販手裏，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英雄死不瞑目而隱瞞自己的懷疑呢。

    他站了起來，向之前一樣要抱秦願，誰知道，秦願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小秦……”他預料會是這樣，可是沒有後悔。

    秦願深吸了一口氣才消化了雷戰的話和明白他的意思，她抬頭看著他明亮耀眼的雙眸，有一瞬間的恍惚，“你是說我姐姐也是綁匪？”

    雷戰重重點了一下頭，“在你進來之前，我看到她，當時我就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知道你姐姐同意你上去頂她的位置。”

    “不，不，雷戰，你不要說了，”秦願忽然不知道怎麽和他繼續聊下去了，他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令她難以接下去。

    姐姐怎麽會在酒店，說得很清楚了，是她去視察業務去了，剛巧碰上綁匪被綁匪壓為人質了的。

    “小秦，”雷戰很擔心秦願，可那些犧牲了的緝毒戰士更令他敬重和敬仰，“相信我一次，好嗎？”

    秦願想相信他的，可是姐姐是她的親姐姐，那麽善解人意知書達理的人怎麽會是綁匪，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雷戰，我也是軍人，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你不用擔心我。”

    雷戰揉了她的秀發，想再說點什麽卻又說不出話來。

    看著監控屏幕上應對如流的姐姐，秦願心弦慢慢鬆懈了下來。

    如果姐姐是綁匪，在警局如何還能如此鎮定呢？

    雷戰一定看錯了！

    這麽一想，心裏又舒服多了。

    她本來還想將雷戰介紹給姐姐，現在看看還是得緩一緩，至少得等他消除對姐姐的成見才好。

    半個小時的盤問，好像過了很長時間。

    民警出來後朝雷戰望了過來，“沒什麽可疑的發現。”

    雷戰點點頭，想拉住秦願的手告訴她不能放鬆懷疑的時候，她已經朝審訊室走去。

    “願願，我們都沒事可真是太好了，我剛才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秦歡一把抱住了秦願，淚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肩頭，“如果你出事的話，我都不知道怎麽和爸爸說，還有死去的媽媽，媽媽臨終前讓我好好照顧你的……”

    說話聲變成的嗚咽聲，讓秦願心頭猶如被針紮了似得疼。

    姐姐和她相差五歲，媽媽去世後一直像小媽媽一樣照顧她。

    進入爸爸公司後又做了很多的公益事業，她會在邊遠地區建小學和圖書館，甚至是醫務室。

    這麽善良的人，她怎麽可能會是綁匪？

    “姐，沒事了，”秦願調整情緒，已經平靜多了，“我們回家。”

    秦歡拚命擦眼淚，邊哭邊笑，“我還要回公司，發生了這種事情，人心不穩，我不能就這麽回家了，爸爸那邊……

    說到這，停了下來。

    “那我送你回公司，”秦願麵上笑著，心裏卻揪緊了，爸爸知道她們姐妹倆都麵對了生死，不知道會嚇成什麽樣子，“看到爸爸，可不可以不要提及我？”

    “好，”秦歡摩挲著秦願的手，緊緊地沒有鬆開。

    警局派了車送她們。

    路上，秦歡忽然問道，“那個男的很在乎你，姐姐看得出來，你要真的喜歡，好好處，爸爸那邊我會幫你的。”

    “姐……”秦願不知道說什麽好，姐姐這麽為她著想，她差點就懷疑上了。

    她仰頭看向窗外，雷戰，我會向你證明我姐姐不是那樣的人的。

    掀起軒然大波的綁架案半天時間告破，雷戰和秦願等人都沒有出鏡，全部由魏局長派人出席發布會。

    到了軍區門口，秦願看到雷戰坐在車頭吸著煙。

    地上有很多煙頭，看樣子，他等的時候煙沒離手。

    “過來，”雷戰發現她並不如平常那樣熱情和歡樂，反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秦願腳步一頓，不敢上前了，她害怕雷戰還和她討論姐姐的事情……

    “餓不餓？”雷戰被她這一遲疑刺痛了心頭，驀地覺得煩躁，“我也還沒吃飯，陪我吃點，”

    秦願這才走上去，開了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看向反觀鏡的時候，一眼便撞上了雷戰的視線。

    下意識地，她躲開了。

    雷戰鬱悶，打從兩人在一起之後，她就沒有這樣反常的一麵，“想吃飯。”

    “嗯，”秦願應了一聲，看向了窗外。

    車到了軍區停車場。

    秦願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一條秦歡的短信赫然躍眼內。

    【願願，我好想媽媽。】

    一瞬間，眼睛便是一陣潮熱，她努力想忍住，可眼淚還是滑落了。

    她何嚐不想媽媽，隻是不敢去想，因為心太痛了。

    媽媽得的是胃癌，後來轉移到肺部，離世的時候，是活生生被憋死的。

    她沒有見到媽媽最後一麵，這都是姐姐告訴她的。

    “我記得我有一次得了肺炎，姐姐陪了我整整三天三夜，我睡著的時候，她偷偷哭，因為害怕我也得了肺癌，我醒的時候，就陪著我笑，怕我心情不好，影響病情，就是現在……”秦願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上去平靜一點，“我軍校畢業，她幫我瞞著爸爸，她看出你對我的好，還囑咐我好好對你，她會找時間和爸爸說的。”

    說完，車內陷入沉寂，時而有她輕聲輕泣。

    雷戰攬過她的肩頭，想安慰幾句，可是她不肯，倔強地下了車。

    雷戰也跟著下車，這次沒了平時的溫柔，粗魯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往一號樓走去。

    “你幹什麽？”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冷漠，她一下子有些不適應。

    雷戰什麽都沒說，腳步卻越發地急了。

    到了一號樓麵前，他推開門，讓她進去。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秦願發現他把門關上，又開了投影儀。

    他從手機上調出一段視頻，目光深沉得讓秦願害怕，她不敢直視他，“雷戰，你有話就明說吧，還有什麽比懷疑我姐姐也是綁匪和毒販更加可怕。”

    “你先看了這個再說，”雷戰心疼她此刻的頹廢，恨不得將她抱在懷裏好好安慰一番，可是他又很清楚，他的懷疑沒有弄清楚之前，是無法消除漸漸橫生在兩人之間的隔閡的。

    他要實話實說，不然就是害她犯錯誤。

    “好，”秦願應著頭皮答應了，除非是親眼看到姐姐和那些毒販有互動或者交易，否則她是不會相信的。

    雷戰眼神複雜地望了他一眼，打開了投影儀，他找了個窗外的位置，又點了一支煙，任由著對流的空氣將煙往外吹。

    視屏上放著一部紀錄片，講述了緝毒警察緝拿販毒分子的事件。

    其中尤為突出的是一年之內有300多民緝毒警察犧牲，平均一天一個人，這意味著每天都有一個家庭失去了爸爸、兒子和丈夫。

    這種滋味，普通人是無法體會的。

    這一部紀錄片有血有肉地說明了這一切。

    秦願看到聽著大肚子的女人抱著丈夫的骨灰盒，看到四五歲的孩子對著犧牲了的男人高興地叫著爸爸，看到年到古稀的老人哭到在撲著國旗的棺槨上……

    那一霎那，她的心仿佛被重重撞擊了一下，淚水情不自禁地往下流。

    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親人更是做人的希望，然而，他們在這種悲痛之中挺過來了，又重新麵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

    她心裏那一點點的難過和傷心忽然變得不值一提，紀錄片進入尾聲的時候，她的心底從所未有的平靜。

    雷戰關了投影儀，來到她的麵前，抹去那止不住的眼淚，清俊的臉龐泛著明媚的光輝，“我們是軍人，我們有我們的職責，必要的時候不能意氣用事，小秦，我想你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唔”，秦願吸了下鼻子，抬起了淚眼，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我剛才那麽任性，你不會怪我吧？”

    “不怪！”雷戰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吻了上去。

    這份溫柔讓秦願心防潰堤了似地難受。

    她質疑他的話，他原本可以不理會她的，可是他沒有放棄她，依然像之前那樣疼惜她，

    “乖，她是她，你是你。”

    輕柔的聲音猶如一股暖流注入到秦願的心裏，她使勁點頭，哽咽道。“我不會犯傻了，相信我。”

    “傻瓜！”雷戰捧著她的臉，粲然一笑，照亮她的心底，清除了久聚不散的陰霾，

    秦願這才展顏笑了出來，有著往日稍有的俏皮，“肚子餓了，我要吃糯米雞。”

    “好，但是隻能吃一個，”雷戰欣然答應，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剛出門，便看到王瑩站在不遠處，她笑容詭異地走了過來，“雷戰，秦願，正找你們呢。”

    “什麽事兒？”雷戰沒好氣地應了出去。

    “恭喜你們啊，今天成功解救了人質，”王瑩友善地笑了出來，“明天晚會要表演的節目，你們準備好了沒有？哦，對了，首長找雷戰，讓我看到你通知一下。”

    雷戰看了眼手機，果然有陸兆風的未接電話。

    “你快去吧，我去食堂等你，”任務完成本來就是要和陸兆風匯報的，但是雷戰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了，秦願過意不去。

    “好，”雷戰緊了緊手上的力度，這才放開她，“我很快就來。”

    “雷戰和你可真是情深意切，”王瑩看著走遠的偉岸背影，一臉酸溜溜，“我可真是羨慕你啊，秦願，這麽好的男人居然看上了你。”

    秦願不想和王瑩糾纏不休，更何況現在還多個王林碩，“王主任，明晚演出，你不去準備一下麽？萬一出了紕漏，你王主任的臉麵可就難看了。”

    “你……”

    論臉皮後，秦願自詡王瑩是比不過自己，畢竟有實力的人才配得上厚臉皮，不然拿什麽吹牛皮啊。

    “好了，我就不應酬王主任你了，肚子好餓，我要去吃點兒東西了，預祝你準備的演出完美落幕，”秦願朝王瑩揮揮手，轉身隻剩下毫無溫度的背影……

    “姓秦的，你給我站住，”王瑩隻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她惱羞成怒地跑了上去，直接攔住了秦願的去路，“你以為你還是誰啊，別太囂張了。”

    “我囂張怎麽了？妨礙到你了麽？”秦願的目光落在了她又尖又紅的指甲上，哼笑出聲，“看來我很有必要告訴你我是誰啊……”

    王瑩眼中閃過一記狠戾，尖銳的手指頭看著就揮了出來。

    秦願一把抓住，不氣不惱，因為在她的心裏，王瑩這樣的小角色真的不需要她大動肝火。

    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把那些販毒分子都抓起來。

    “我呢是我爸爸的女兒，也是雷戰的女朋友，你要是下次看到我還想不起來的話，那就別和我打招呼了，省得暴露你的智商，”在秦願的眼裏，王瑩卻是挺愚蠢的……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