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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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雲婧川正為大娘口中這詞驚訝莫名,緊接著,爹爹的話就給出了最好的解釋。

    “阿爍不可!你雖為公主,但已入我雲家門。默兒此事複雜,你就不要摻和了。”

    “阿爍?”婦人黯然無光的臉上難得看見絲笑容,用的卻是自嘲的語氣,“夫君大人有多久沒有喚過這名字了?或許是五年?亦或者十年?久到……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原來我是叫做這個名字的啊……”

    “阿爍!”雲相厲聲,又衝著門外道,“來人!夫人乏了,扶夫人回去休息。”

    自婦人進來後,屋門大開。外麵的人雖無一人麵向此門,實則個個都豎起耳朵凝神細聽。聽著雲相一聲叫喚,當下便有兩個小丫頭唯唯諾諾的跨門進來,卻隻哆哆嗦嗦的靠在門側,無一人敢去架著這喚作“阿爍”的大娘出去。

    “我身為當今皇上胞妹,雲相府當家主母,難道,便連自己孩兒的公道都討不了嗎?”婦人嗤之以鼻,“夫君大人,這些年我唯唯諾諾,換來的又是什麽?是與夫君貌合神離?還是現下我的孩兒默兒猝死?”

    “以前阿爍養於深宮不諳世事,想著天下人戀慕的必然就是絕頂好的。那絕頂好的,自然也隻有大盛最尊貴的小公主我,才能配得上。然後用盡各種手段,最後如願嫁給了夫君。然而,卻沒能在夫君心中占上哪怕一分。”

    “夫君大人多情也薄情。然而放進心中的,也不過是那一人。”

    “那一人”?莫不是太子殿下的娘親?雲婧川求證似的看向雲相,隻見中年男子麵容緊繃,少有的特別嚴肅的盯著說話的婦人,唇角緊抿,不發一言。也因著望向雲相,並未注意到,婦人眸光輕輕掃過她的臉。

    “其實,阿爍這些年也想得開。不過是一個不能陪在夫君身邊的人,饒是她在夫君心中地位極重又如何?何況,阿爍很聽話的。”

    “身為正妻,不計較夫君在阿爍懷著孩子的時候喜歡別人,也不計較夫君在竹兒剛出生方才回來,還進門第一件事就是要與阿爍和離,甚至是……”

    “不要再說了。”雲相眸光暗沉,聲音較先前多了絲哽咽。

    “有什麽不能說的呢?相府這麽些年,外人道,丞相馭女有道,有認親的,卻無一女子上門鬧事。夫君大人也跟外人一樣驚訝麽?”

    “阿爍……”

    “哈哈……”婦人狂笑,一手拍著胸脯,厲聲道,“不過是因為我!若不是我慕爍在背後幫襯著,安能有你雲賢的今日?!”

    “這雲府上上下下多少號人,光夫君大人的子嗣就有百十來號,試問,他們哪一個沒有受過我慕爍的恩惠?!”

    爹爹他……雲婧川聽著這婦人字字血淚,望向雲相的目光中,不禁多了些埋怨。他雖疼愛她,於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爹爹,可於這大娘……的確是太過分了些……

    而另一房間,一行人聽著婦人的質問,齊刷刷的低了頭去。屋子裏安靜的幾乎墜針可聞。

    “啊……對了,是有一個人沒有受過的。”婦人突然了然道,幾步走到雲婧川身前,素手挑起她的下巴,眉目婉然,眸光中卻一片冰冷。

    “當真是副好皮相呢……怪不得能叫人念念不忘。”

    下巴上的手一片冰冷,猶如這人的目光一般,雲婧川不明所以,為何突然,她就成了焦點人物了?

    “阿爍,放開她!你我之間的事情,跟她沒有關係!”雲相伸手扣住婦人手腕,語氣切切。

    婦人收回挑著女子下巴的手,眼睛斜斜的望向被雲相抓著的手腕,“這是第二次了呢。夫君大人因為這丫頭遷怒於我。這麽下去,阿爍這手腕饒是鐵打的,也該是廢掉了。”

    “阿爍,我知這些年委屈了你。但是今日你說成什麽樣子,這事情你都不能參與其中!婉婉所說之事尚未證實,即使伸冤也得調查取證方能讓人信服,這一次,你要相信我,把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可好?”

    爹爹這語氣,是在同大娘商量了。也是,今日這麽多人,爹爹身為一家之主,這紅粉情事傳揚出去,顏麵何在?雲婧川心道,即使爹爹對不起她頗多,私底下來說明不是更好?在這夫為天的古代,大娘如此歇斯底裏……到底還是因為雲默哥哥之死給了她太多的打擊嗎?

    雲婧川總覺得,今日這事怕是不會善了。果然,剛想到這裏,就聽得婦人嗤笑道,“若是阿爍年少,聽得夫君大人這番話必定夜不能寐,即使是做夢也一定能笑醒。隻是,夫君啊……”婦人狀似不經意的拍去雲相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媚眼如絲,“你還當我是當年的阿爍嗎?”

    “以前的阿爍,夫君說什麽便是什麽。啊~對了,就像今日夫君道‘阿爍乏了’,那阿爍就一定是乏了。即使夫君大人不知宿在何地,阿爍都要為夫君留著門,點著燈……可是,又落得什麽下場呢?我的默兒,因為夫君歡喜的女兒而死,殺人凶手說是皇兄的兒子……嗬嗬……”婦人苦笑,“還說什麽,哦,對,是因為夫君與先皇後……”

    “閉嘴!”雲相疾喝,“胡言亂語什麽?!”

    雲婧川一驚,看爹爹這氣急敗壞的樣子,難道……大娘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太子母後?不對,那為何那時,大娘還要把她挑出來單單說事?還是說……她娘是……雲婧川使勁搖了搖頭,那不可能!!!

    “怕不是我的胡言亂語呢……夫君大人,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呢?若是你什麽都沒有,那調查取證一番必定能還你清白,夫君大人到底在緊張什麽呢?還是說……”

    “啪!”一聲巨響,雲婧川眼睜睜的看見自家爹爹在大娘蒼白的臉上留下了紅紅的五個手指印。而大娘則眼眸低垂,額發散亂,眼角亮晶晶的,隱有淚光。

    “來人,筆墨伺候!”雲相大喝。還未等雲婧川反應過來,隻見外間一屋子的人跪下,有幾個膽大的跪著挪到雲相腿邊,抱著痛哭流涕。隻道,“父親,饒了大娘吧。”“爹爹,求求你不要休了大娘。大娘跟您這麽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的呀……”

    休?爹爹這是要休了大娘麽?愣神的功夫,有小廝已將筆墨拿了上來,雲相甩開伏在地上的眾人,草草幾筆,就將墨跡未幹的紙丟在了婦人腳下。

    “公主殿下,我雲府小廟留不住您這尊大佛,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吧。現在雲默已死,屍體就留在雲家,雲竹由你帶著,我雲府從此就當沒有過你們幾人!”說完,雲相拂袖而去,竟是再無回頭。

    雲婧川呆呆的站著,看著一副頹敗之相的婦人淡淡拾起地上的信紙,看也沒看隻細細的疊好,揣在胸口。

    “竹兒,包袱什麽也不用收拾了,跟娘走吧。”婦人聲音平淡無波,全然不似方才那般歇斯底裏。

    “娘……”原本跪在雲相腳邊的一素服女子淚眼朦朧,被婦人扶起,卻不小心崴了一下,差點摔倒。

    原來,這便是雲竹麽?然而現下,雲婧川卻無心觀察這女子是何模樣,隻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被休離的婦人。

    隻見那二人相攜到了外間,對著棺材又細細的上了一遍香,這才顫顫悠悠的向著外麵走去。

    還在下著雨。那二人卻似無知覺一般,直直的進了雨幕當中。而剩下的一幹人,有的眼帶淚花,有的避開了眼睛,卻是根本沒人跟著向前一步,亦或者是送一把傘。

    雲婧川看不過,隨手拿起靠在門口的一把傘,追了上去。

    “等一下!”

    二人回頭,見是雲婧川麵色有些疑惑。

    “下著雨呢,打上傘吧。”雲婧川也不等這二人反應,直接學那時的馬夫,把傘硬塞進雲竹手中。轉身跑了回去,等在屋簷下站定,那二人也沒了蹤影。

    她們走後,一屋子的人也都做鳥獸散。

    “這太子當真是害雲默的凶手?”

    “噓沒看見她還在呢麽……一會兒出去再說……”

    那些人經過雲婧川的身旁,說出的話竟是陣陣薄涼。穿堂風起,白幔飛舞。留下的不過就雲婧川一人,雲默一屍。

    這便是人麽?方才大娘在那裏質問時,個個低頭。這才走了多久,靈堂已是沒一個人守靈。這就是所謂的知恩圖報麽?

    本來雲婧川是極為膽小的人,現下,竟似受了蠱惑一般,一步步走近棺材,就在方才大娘待過的位置,慢慢蹲了下來,添一把紙錢入火盆,女子輕生道,“哥哥,對不起。”

    雲相府,書房。

    “這樣做,真的好麽?”麵紗男子倚在門上,對著屋內負手立於暗格中畫像前的中年男子問道。

    雲相回頭,眸光忽地一亮,“您可來了,正有事要找您。”

    酆洛眉毛一挑,隻見雲相繞到書桌之後,動了幾本書,書架緩緩向著兩邊移去,露出了一扇沉重的石門。

    雲相對著門,用力拍出一掌,那門應聲而開。酆洛跟著走了進去。

    是間小小的石室。大部分空間都被一座石床占了。床上平躺著一男子,"chi luo"著上身,上麵纏了繃帶,看起來是做了簡單的傷口處理。

    聯想到這兩日之事,酆洛取下鬥笠,雙目求證一般望向雲相。

    雲相緩緩點頭,表情凝重,“是犬子雲默。您幫忙看看,可還有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