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雙麵間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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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嚴格意義上來說,您還不是我的主子。
那個時候,那人眉眼中的冰冷,雲婧川看的分明。
也是,充其量她不過是他主子的女兒罷了,自然算不得是他的主子。
那些她都能理解,可是現在這算什麽?
相比較她而言,長平王難道會更親近?若說長平王與娘親之間最親近的關係,難道不是因她產生的麽?所以其實說,在這個家業權勢基本靠世襲的時代,女婿其實比女兒更有繼承權?
那個擋在長平王身前的,半跪地一手握著箭矢的鬥篷男子,雲婧川認識。不僅認識,他們之間似乎有著無法用三言兩語說清楚的孽緣在。
向暮然。不,是芸香閣閣主。
事情到了現在的地步雲婧川若是還不明白這中間曲折,就算是白活了這麽久了。
所以說,那個她懷疑的告密的人,根本不是車夫,而是眼前這個人。
溫溫吞吞內疚一樣的神情是假裝的,自始至終他那樣平靜的外表之下包藏的或許從來就隻有如何把他們的所在告知長平王這個禍心。
所以,才會有他與神棍秦一起畫風怪異的去洗澡吧?
那麽關於洗澡這件事本身,會不會原本就是他提議的呢?
或許到了現在的地步,事情的中間曲折已經沒有了繼續討論下去的意義。這個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又為何會在身為北越之人的同時成為大盛僅有的兩個皇子的屬下……全部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現在應該怎麽辦?
雲婧川並沒有多加思索即再次趴在牆頭,也正是這般舉措,讓雲婧川突然意識到,攻擊,停止了。
不應該啊,分明方才還是那般猛烈的情形來著,如何也不會因為長平王險些受傷這一條就停止戰鬥吧?
然而,緊接著,雲婧川看到了北越軍隊陣前,衣著紅色鎧甲的男子。
半跪於地麵,利箭穿胸而過,竟是與先前那馬夫一般無二的狀況!
怎麽回事?
不是北越的軍隊在發動攻擊麽?為何中箭的人會是自家主帥?
更為要命的是,雖然有兵士上前相扶,並且隊伍中也有身著白衣的醫者挎著藥箱匆匆而來,然而,雲婧川看到了於男子身下蔓延開來的血跡。
那般鮮豔的,本該是世上最為溫暖的代表著熱情的顏色,卻偏偏隨時跟死亡聯係在了一起。
雲婧川心頭一顫,立即轉身欲走!
“站住!”長平王刺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雲婧川一驚,沒有停下,卻是跑的愈發快了些!
城門到底要如何打開,於城樓下層層疊疊的大盛兵士中如何穿過,再如何能安然的到達神棍所在的位置……這些,雲婧川全部都沒有想過。
這一刻,仿若這些現實中麵臨的問題也都不重要了。雲婧川滿心滿心想到的隻有那血泊中的男子,而腦海中回蕩著的隻有一個聲音,神棍秦需要她!
雖然不知道為何還沒有拔箭卻已經引起了大出血,但是據猜測應該是箭尖上抹了什麽具有抗凝血作用的藥物一類。雖然是利箭是插在了神棍秦的心髒,但是,這種傷她也受過許多次,不是都活下來了麽?
所以神棍秦也可以的!雲婧川心底這樣安慰著自己,然而身形卻已經不自覺抖成了篩糠。卻是這個時候,眼前一片陰影覆下,雲婧川一時間停不下來,卻是直接撞進了男子懷中!
長平王順勢將雲婧川束縛在懷中,厲聲,“婉婉!”
雲婧川身形一震,愈發情緒激動的想要掙脫出來。
長平王在這過程當中仍舊緊緊的按著雲婧川的腦袋,一字一頓,語氣中滿是威脅,“婉婉,兩軍交戰你要如何穿越整個戰場去到秦玨那邊?即使能去,你覺得北越會相信你一個誘使太子枉殺將軍的人麽?再者,他傷勢那般嚴重,若是你救不了他,你可知道等待你的會是什麽下場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雲婧川猶如得了失心瘋一般,整個人恍恍惚惚魔魔怔怔,卻是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落了下來。
雨點般的拳頭陣陣擊落在長平王的胸膛,起先男子還暗自承受著,到後來,終於忍不住一手握著女子手腕,微垂首,凝眸,“婉婉,今日你若是強行離開,秦玨就一定不會活著回到北越!”
“活著”?這兩個字強烈刺激到雲婧川敏感的神經,當即即是一震,隨即,用力掙脫了長平王的鉗製,就著手中一直握著的木簪子用力向著男子的喉頭戳了過去!
長平王隻是瞪大了眼眸,卻是向暮然再次上前捏著雲婧川的手腕一使力,哢嚓一聲脆響過後雲婧川手腕無力的垂下,而木簪子堪堪劃過長平王白皙的脖頸,在其上留下了一道玫瑰色的印痕。
“你,要殺了我?”長平王眸光深深淺淺的落在蹲坐在地的雲婧川身上,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不過此刻的雲婧川滿心都是城樓下方那滿身血跡,隨時可能會喪命的紅衣男子,根本無暇顧及長平王說話的時候究竟是什麽語氣,又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說出了這些話。聽著男子似乎是在埋怨她的所作所為,雲婧川緩緩捂上了自己的耳朵,直立起身,背對著長平王一字一頓。
“他就要死了,我是不是也沒什麽利用價值了?反正我一定要去他那裏的,若是看不順眼,你就殺了我吧。”
語罷,奔跑。
呼呼的風聲絲絲刺入耳膜,因為劇烈運動,眼眶中的眼淚甚至都沒有了落下的機會。上來的時候那台階分明已經夠漫長,回返的時候竟似乎被拉長了一大倍。
“阿婧……”
耳中輕輕的一笑,雲婧川腦中嗡的一聲炸開!
不要,不要產生幻覺!這個時候產生幻覺的話,是不是也要像傾城那個時候一樣要開始告別了?是不是再最後也會走上傾城的老路呢?
愈反抗著的,在這個時候卻愈發清晰了些。而與秦玨的聲音一同出現在雲婧川腦海中的,是箭雨來臨的時候,長平王甩袖的動作
最終,是他親自動的手麽?
所以,神棍傷口不能愈合,大概是他給那箭上塗上了什麽東西麽?
何其殘忍!
他怎麽可以!
用她作為人質也就罷了,畢竟他一向都如此,甚至埋伏了向暮然在神棍身邊都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立場不同,向暮然大概就是個沒能堅守住自己的漢奸罷了,可是,既然動了手,既然當著她的麵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怎麽還能疑惑般的問出,“你要殺了我”這種話呢?
還當真是厚顏無恥到了一定的地步!
對她做了這麽過分的事情,怎麽還有臉來質問她呢?怎麽?隻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她,她還真的得像個小侍妾一樣忍氣吞聲麽?
在他的心目中,她到底又算是什麽呢?
雲婧川跑的踉踉蹌蹌,臨近台階盡頭,卻還是一時不備,正麵著地!而在城樓之上,同樣的台階盡頭,墨色鬥篷男子見著這般情形,眉頭一皺,三步並作兩步回返至銅麵人身前,急切道,“主子,你真的要這樣放小主子離開麽?”
“不放又能如何呢?”銅麵男子俯身緩緩撿起地上沾著絲血跡的木簪子,一手輕輕摩挲著,猶如對待愛人一般珍視的目光望著,雖然開口,卻好似根本不像在回答向暮然一般。更像是一個人在魔魔怔怔的自言自語。
“主子!”向暮然單膝跪地,請求道。
“放行吧。”長平王聲音驀地蒼老,隨即將木簪子隱入袖中,眸子淡淡的望著下方慌亂的人群,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般,補充道,“吩咐下去,擅自動手者,斬立決!”
男子負手而立,身形偉岸,衣袍獵獵。以至於身後的鬥篷男子隻是不甘這決定,卻沒有注意到,自那人緊抿的嘴角有絲血線緩緩溢了出來。
一路暢通無阻。
實際上,雲婧川根本沒有心思關注城門究竟是為何而開,而下方的大盛士兵又為何猶如杵著的木頭人一般,對著穿行而過的她,根本沒有關注。隻是憑著本能向著北越的隊伍跑去。
愈發近了更近了些,雲婧川終於禁受不住大聲呼喊,“神棍”
可就是這個時候,隊伍中有手執長槍的兵士上前,厲聲,“是你!”當即即要將抵著雲婧川胸口的長槍插入!
“住手!”於這人身後,眾人簇擁著的紅衣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雖是虛弱,然言語中並不失氣勢。反倒是因為說話時用力過猛,胸前血花暈染,當即那看診的醫官即小聲勸阻道,“太子殿下莫要多言,此時還應靜養為上。”
“放她過來。”秦玨無視醫官的提醒仍舊開口。
可是這般卻又有更多的血跡湧了出來,醫官手忙腳亂的去止血。而望著醫官不住地哆嗦的手指,雲婧川當下已經明白了許多。
偏巧著男子依舊如記憶當中的語氣神情一般,玩世不恭的笑道,“阿婧,長平王怕本太子沒有死絕,所以派你下來驗屍的麽?”
雲婧川想嗔笑著男子沒正形的,可是一開口即有更多的眼淚湧動不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