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吾妻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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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一定得跟著那個人呢?很久之前,其實向暮然自己也有疑惑過。
“孩子,”那個時候,那曾經叱吒一時的中年男子眸光遙遙望著哪個方向對著向暮然吩咐道,“若是我死了,你就帶著芸香閣跟了那長平王吧。”
連日的戰事加上疾病的侵襲,彼時,中年男子基本上隻剩下了一把骨頭,衣物也隻能鬆鬆垮垮的搭到肩膀上,加上花白且因為幹燥而亂七八糟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足足老了一圈。然而眸子中卻閃著屬於久居高位的人的矍鑠的光彩。
有那麽一瞬間,向暮然似乎從那人目光還看到了其他的什麽東西,說不上晶瑩還是別的什麽光彩,然而所有的心猿意馬都隨著那人的這兩句話湮滅殆盡。
隔了許多年,向暮然終於才找到了該是他主子的人。可還沒有兩天的時候,他就這麽的輕易的被送給了另外的人。而且,新的主子,是大盛王爺。
坦白說,向暮然自己是疑惑的。即使那是一場注定會輸的戰爭,即使那人逃不過那堪比詛咒的命運,但是,畢竟還有梓芸大公主的親生女兒在,不是麽?
不過隻是掛了個準女婿的身份而已,何以能越過女兒成為他的主子呢?
向暮然思慮久久,也猶豫了很久,隻是想要開口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能夠詢問的機會。
幾乎是一夕之間,梓芸大公主的遺孤被不明真相的北越太子帶走,還揚言若是想要那孩子活命,就叫雲相單獨前往。再然後,就在那戰場之上,當著萬人的麵,曾經叱吒風雲的中年男子就那般屈辱的永遠離開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快到向暮然自己都來不及去告訴北越太子這種種真相。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了雲霧山上嫋嫋升起的青煙。
最後留下的不過是一個不知道為何卻得去遵從的命令。坦白說,那個時候連向暮然自己都是頭腦發懵的。
可是,長平王卻出乎意料的接受的很快。淡然的翻著書頁絲毫沒有停頓的樣子就好像早就已經知道了他要出現一般。除了,在這期間,因為拉肚子的緣故起身了好幾次
也是在事後,向暮然才知道,那是他第一位主子的遺孤的那孩子的手筆。而那孩子,他本來也是認識的。就在比很久更久的以前,他們曾經有過一次交集。是他一念不忍,才留得性命。
而那個時候,女子已經沒了下落。
也是,向暮然也不是不能理解。盡管是聽說,他也是知道的,雲相死去的那日,長平王直至最後一刻才趕到那裏。而之前,分明就駐紮在城外,卻根本沒有在纏綿多日的戰事中起到哪怕一分的作用。
不是劊子手,卻也相當於幫凶。而那個時候,那個女孩子曾經的朋友無一不是扮演著這樣的角色。所以,該有多麽的絕望呢?
這樣想著向暮然對長平王的不良印象又加深了很多。而這個時候,男子居然安排他下去休息。
下去休息?!有那麽一瞬間,向暮然都想掏掏自己的耳朵或者讓男子重複一次那決定這算什麽?
人都不見了,怎麽能絲毫都沒有去找的意思呢?即使不是出於關心,就是個尋常男人,被下了拉肚子的藥,哪怕氣憤也是有一些的吧?
可那人神色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以至於某一刻向暮然都開始懷疑,若不是他突兀的出現在這裏的話,那人大約都不會從書冊中提了一絲力氣出來吧。
難道是在看著什麽尤為有趣的書麽?
向暮然好奇的眯著眼睛看了許久,等到終於辨清了所有的字之時,將那名字連起來卻叫向暮然登時有了一頭撞死的衝動!
“霸道王爺愛上我”!
名字已經直白到這種程度,內裏寫著些什麽是動動小手指即能猜到的事情。向暮然太過於震驚,以至於失措到茫然看向了書桌上其他的書冊
左右邊摞起來的一遝基本是“農林論”以及“治國方略”等等。這讓向暮然終於稍稍安心,但是眼角餘光瞥到男子身側一係列攤開的書冊時,還是禁不住臉紅心跳。
“你隻要安穩的做本王的女人即可,其他的事情與你何幹”隻一瞥,向暮然登時沒有了繼續看下去的衝動。
素來不知,長平王竟然喜歡看這種書籍?可是看著這種書的人,怎麽能有那般的算計將大盛太子慕子恒玩弄於股掌之間呢?
在沒有找到雲相之前,作為芸香閣的一把手,向暮然暫且是跟著秦玨的。因著有著梓芸大公主的消息,向暮然便勉為其難的替秦玨做了一些事。所以,對於秦玨及長平王之間的交易自然還算是清楚。
那不是一個天真的人!
而此前,其實向暮然一直是沒有見過長平王的。那人在都城深居淺出。聽傳言則是一派溫和的樣子。
向暮然從來沒有想到過,再多的傳言和消息都抵不上這真人相見的震撼。不過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向暮然心中的長平王被打上了一個問號。
這個人或許遠遠不是他想象當中的那般樣子。
不過盡管沒有長平王的首肯,向暮然在私底下還是開始打聽雲婧川的下落。隻不過打聽了許久,消息全部斷在了長平王被女子挾持著離開的那一刻或許,長平王本來已經知道雲婧川在哪裏了?
隻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稍稍出乎向暮然的預料。那人,登了告示,半月後每日屠殺一個雲家人,以儆效尤。
不是為了引誘出雲家殘黨好一網打盡的話,這樣的做法讓向暮然有理由相信,那人是想把女子逼出來畢竟,身為雲家的一份子,應該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雲家人遭受傷害吧?
果然,女子出現了。甚至他們好歹終於算是成親了。
成親當日,向暮然還特意去了都城最好的酒樓拎了兩斤上好的女兒紅回來。
不管如何,若是梓芸大公主的女兒終究和這長平王成了一家子的話,那麽他也就沒了那麽多的困惑了。再者,不是很疼愛麽?分明是罪臣的後代還能大張旗鼓的求娶,雖然是個妾侍,可念在長平王本來就沒有妻妾的情況下,這妾侍也是王府唯一的女主子了。
梓芸大公主的女兒終於成為有家有室的人,那個時候,向暮然還這樣感慨著,心情就像是看著在家裏蹲了多年的老姑娘終於出嫁了一樣的父親的心境。
而提著酒壇子喝的暈暈乎乎的時候,夜色已經漆黑到根本辨不清東西的時候,有個慌慌張張的老婆子猛地撞在了向暮然的懷裏。
爬起來草草的道了句歉就要離開。而彼時向暮然鬥篷上的兜帽被撞得掉了下來,盡管漆黑,麵容卻是流於空氣。沒得辦法,他若是出現,必然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向暮然一把拽住了老婆子的後頸。
而那老婆子吃痛,已經“噗通”一聲跪地一五一十的說了緣由。
已經到了良辰吉時,可是長平王卻根本沒有去見新娘子的打算。老婆子去書房求見,卻不小心聽了兩句牆根,什麽王妃出嫁的時候有男子前去探望一類的雖然有一句沒一句,卻終究拚湊了個事情大概。
而就在聽著的時候屋子裏卻飛出了一根墨筆,若不是心下害怕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話,那立於背後頭頂廊柱上的筆杆怕是要插到心口上的。
老婆子是太後的人,這種事情本來就得去稟告的,更不必說,身後或許還追著說不定想要她命的人告訴太後的話,最起碼能保住一條命的吧?
聽聞此言,向暮然愈發有了結婆子的打算。且不說別的,這種事情若是叫太後知道的話,說不定會因為名節的事情找小主子的麻煩。
長平王遲早有心天下,太後那邊是什麽態度尚且不是很明了,所以謹慎一點終究是好事。然而就是這個時候,迎麵,那新郎官就那般出現了。
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哆哆嗦嗦的婆子,卻是罕見的笑了笑,示意向暮然放了她。接著,竟然就那般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方向自然是新房。向暮然恐嚇了一通婆子之後急急的跟了上去。而向暮然發誓,真的不是他刻意要去看人家二人新婚燕爾的纏綿的。
隻是,不小心就
趕到的時候,新房隻剩下那兩個新人,而新娘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小呼嚕一陣賽過一陣的歡快,甚至不知道偷吃了什麽,睡著的時候竟然還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身上還穿著喜服,隻是已經皺巴巴的不成樣子,而那麵具男子就那般佇立著,安靜的望著,仔細的聆聽著,最後嘴角微微上揚,接著俯身吻上了女子的唇!
房門大開,甚至屋內都燈火通明。向暮然登時羞紅了臉,卻是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等到心境終於平和,才回身去看的時候,女子已然隻剩下白色內衫,墨發披散卻是與男子的交纏到了一起。
男子臨躺下之前,手指輕輕一甩,頓時門窗緊閉,而燈火也倏地覆滅。
向暮然單單佇立著,聽見內裏有人聲音細如蚊呐,“吾妻,婉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