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化勁與天下皆敵的李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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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州寶芝林的書房,亦可以稱之為李伯陽的私人書房。

    不同於佛山寶芝書房中古色古香的陳設,廣州寶芝林的書房多了一絲現代與古典大一同的的意境,在繼承了傳承文化的底蘊基礎上,又開拓出了現代文化張揚肆意,不拘小節的感覺。

    檀木色瓷磚的地板在擺著一張長方形的紫檀書桌,書桌上煤油燈的旁邊還放著一本翻開一半的明朝萬曆年間太極宗師王宗嶽所書《太極拳論》,水泥鑄成的牆麵貼上了米黃色的壁紙,還懸掛了已裱好的山河錦繡圖,龍紋書架上鋪滿了典籍,經史子集,拳術拳經應有盡有,書房的正當中懸掛著黃飛鴻親筆抒寫的牌匾:

    “道生之,德蓄之。”

    此話出自老子的道德經,全文是:“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

    黃飛鴻隻取了一半,這裏麵的道指的是武道,而德自然是武德,寓意是武功越高越需要武德來約束自己,不讓自己的行為失控。德蓄之中的德不是簡單的做好人好事,而是一種真正順乎本性的行善,這種行善才能積德!

    而此時書房中除了坐在書桌兩旁對視的黃飛鴻與李伯陽,赫然還有一個牙擦蘇。

    黃飛鴻直視著李伯陽問道:“今日那白蓮教,到底什麽來路?”

    李伯陽並沒有正麵回答黃飛鴻的問題,而是說道:“師傅還記得我們討論過階級立場這個問題麽?”

    “我們選擇了站邊商人階級,拉攏工農階級站在了士紳階級的對立麵,隻是選擇性的改造那些能被改造的士紳。”

    “我自然記得,這一年來,也越發覺得伯陽你所說的話無一不在驗證,可見你見識之卓遠。”

    黃飛鴻五指在書桌上輪回的敲擊,不解道:“這白蓮教難道與士紳階級有所關聯?”

    “這白蓮教根本就是廣州的士紳們為了和我們爭奪工農階級直接扶持的產物。”李伯陽想到那些愚昧無知的百姓對白蓮教的盲從,不由就感覺一陣氣悶,扭頭看了看牙擦蘇。

    牙擦蘇會意道:“自從寶芝總部遷移到廣州省城後,根據三師弟的戰略,我們對省城內的商賈們進行利益捆綁,對工人和農民則是安撫收買,而士紳階級則除了對其中的官吏進行籠絡外,其餘的都被我們用各自手段直接挖掉了他們在省城的利益。”

    黃飛鴻點點頭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些士紳肯定會找我們拚命的。”

    “師傅,拚命我們不怕,那些士紳也不敢,可耐不住人家不跟我們明著來,而是玩陰的啊。”李伯陽苦笑道:“牙擦蘇你說說我們在省城外的擴張情況。”

    “三師弟在寶芝林總部移到省城時就定下了以省城為基礎,大力發展工廠,拉攏大小的商賈進行利益捆綁,同時向整個廣東省輻射寶芝林影響力的計劃,而且還暗中支持全國各地的反清人士槍支與資金。”

    “其他的都挺順利,唯獨寶芝林向省城外擴張上,在各個縣城中還挺順利,畢竟槍杆子頂在腦袋上,可不是誰都那麽有種跟我們說不的。”牙擦書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出了縣城就不行了,我們的人一到鎮或者鄉裏就會碰上各自莫名其妙的麻煩,三師弟你提出的寶芝林擴張計劃在鎮這一級就已經推不動了。”

    “而之所以推不動,就是因為那白蓮教在從中搞鬼,而那白蓮教的背後最大支持者就是那些士紳。”

    李伯陽歎了歎氣說道:“那些白蓮教的教徒,多半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這半年來我們害怕跟白蓮教動手後,將農民推向那些士紳的懷抱,所以對白蓮教可以說是顧忌重重,不敢真正的動手。”

    “而我越是顧忌,那些士紳們越是得寸進尺,白蓮教的勢力已經向省城滲透了,也就最近白蓮教在省城鬧的有些過了,被我暗地裏狠狠殺了一批,情況才好轉一些。”

    黃飛鴻聽完後久久沒有說話,也明白了白蓮教不過就是士紳手上的棋子而已,其實他自己就是士紳階層,將心比心之下,對於士紳階層的一些行為處於什麽目的也能猜到一些,隻是他已然背叛了自身所屬的階層。

    士紳階層可以說是中國封建社會一種特有的階層,主要由當地較有文化的中小地主、退休回鄉或長期賦閑居鄉養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富等一批在鄉村社會有影響的人物構成的。

    所謂皇權不下鄉,這些人以借著宗族的名義在縣裏鄉間有極大的影響力,甚至連官府都比不了。

    可以說,一個人犯了事,不是先看有沒有觸犯朝廷的法律,而是先看有沒有觸犯了宗族的規矩,沒有的話宗族完全可以不理會朝廷,包庇下犯事的人。

    如今有對農民影響力最大的士紳去煽動農民加入白蓮教,並且為白蓮教在幕後提供資金,也難怪李伯陽會感覺這件事處理起來棘手了,畢竟他的敵人是士紳而不是農民,恰恰相反,農民也是他要爭取的階層。

    士紳階層這一下可以說是把刀插在了寶芝林的心口上,偏偏寶芝林還沒有很好的應對方法。

    書房的氣氛越發的凝重。

    “伯陽看著我的眼睛!”黃飛鴻突然說道:“還記得那一次的秉燭夜談麽?你告訴我士紳掌握著中國99%的力量,在外還有列強虎視眈眈,問我是否做好了與全世界為敵的準備。”

    “為師告訴你,為師做好了與全世界為敵的準備,並且到現在為止,為師的心從來沒有動搖過。”

    “現在我來問你,你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麽說的麽?”

    李伯陽陷入回憶,緩緩說道:“與全世界為敵又如何?沒有與全世界為敵的意誌又怎敢跟你說出這些話?”

    黃飛鴻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我再來問你,你動搖了麽?”

    “我怎麽可能會動搖,我沒有動搖過。”

    李伯陽陷入了沉思,然後又從沉思中回複過來,臉上的神情由迷惘變得清明,又從清明變成堅定,然後從堅定變成堅決。

    “那為何一個區區的白蓮教就讓你如此畏首畏尾,那為何僅僅一個廣東省的士紳階層就讓你變得顧忌重重?你是在顧忌師傅的感受所以不敢對這些人下手麽?”

    “那個敢於全世界為敵的李伯陽哪去了?”

    “如果你是在顧忌為師的感受而猶豫,那師傅告訴你放手去做,我永遠在你的身後。”

    “伯陽,師傅隻會練武和學醫,師傅沒有你聰明,但是師傅明白一個道理,如果一件事情的本身是對的,那就放手去做好了,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呢?”

    “就拿練武來說,你的暗勁早已大成,為何遲遲不能入化?是你不能堅持?是你不夠勤奮?”

    “不,不是的。”

    “你的勤奮與堅持不比我見過的任何人差,可為什麽就是不能入化?”

    “為師覺得你就是太聰明了,想的東西太多了,有什麽好想的呢,去做就是了,拿出你與全世界為敵的氣魄去做就是了,誰擋在這條路前麵,誰就是阻道者,誰就是生死仇人。”

    黃飛鴻一席話下來,李伯陽隻覺得晨鍾暮鼓,震耳欲聾,又猶如輕風拂麵,帶去所有的疑問。

    是了,攔著自己的就是阻道者,就是生死仇敵,何必手軟呢。

    是了,何必去想那麽多呢,去做就是了。

    是了,就是敢於天下為敵,世界皆敵又能如何,我隻管在前進的路上踏步而歌,攔路皆為阻道者,阻道就為生死仇敵。

    仿佛暗黑中一點靈光,李伯陽突然五指成爪,對著空氣連連撲擊,陣陣虎吼之聲隱約想起,這一爪之下已然帶著一股即霸絕又慘烈的勢,就仿佛老虎真活了過來。

    拳中帶勢,不就是如此麽。

    “這就是化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