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什麽？”

    林末震驚的心情已經平複下來：“沒什麽，我還以為見到了我的朋友，應該是我看錯了。”

    沈曜不再問什麽，車隊也到達了驛站，四人和負責人道了別之後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熱鬧的店麵裏去。裏麵店員很熱情，為他們介紹了當地最有名的小吃和餐點，他們一路風塵仆仆早就饑餓不堪，點了幾盤特色肉食又點了幾碗拉麵，一頓卷殘雲卷之後，總算呼出一口氣。

    “最近主城裏的人似乎比以往還要多啊。”隻聽到旁桌有人說道。

    “這是當然，聽說是騎士團的前任團長複職了！”

    “什麽？居然還能複職？”

    “可不是，大家都討論瘋了。不過團長的位置可是一直懸空著的，恐怕就是一直為那個人留下來的。當初要不是他，我們可沒現在這種好日子過啊。”

    “是啊，不過當初他為什麽卸任？而現在又回來了？”

    “哈哈，你這麽問誰也回答不上來！不過我聽說啊……”

    “聽說什麽？”這人似乎十分好奇，耳朵湊到同伴嘴邊等待答案。兩人小聲嘀咕了幾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眉眼間多了幾分玩味：“老兄，還真有你的，這你也知道。”

    “彼此彼此，哈哈。”

    兩人一邊吃喝是一邊又鬧了一陣，結完賬後正要走人，卻被沈曜攔下。此刻的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一臉寒意，“你們剛剛說的騎士團團長叫什麽名字？”

    也不知道兩人是不是被突如其來的疑問嚇得唬住了，竟然也不問沈曜什麽，維諾答道：“迪克——應該叫迪克·可瑞爾吧，你對他感興趣嗎？”

    “不。”沈曜緩緩吐出一口氣，微微閉眼，隨後睜開眼睛，轉身離開：“謝謝。”

    “不客氣，還沒請教尊駕的名諱。”

    回答他們的是一個冷淡的黑影。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騎士團的那個人就是……”林末關切道，他隱隱覺得剛剛旁桌的兩人說的話讓沈曜很在意，之前伊克提到背叛的那個人，難不成就是……按照沈曜的個性來說，能夠讓他如此生氣的，應該隻有那個人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點酸澀。能讓沈曜如此生氣的人，在他背叛之前，一定很受沈曜的重視吧？隻是為什麽要背叛呢？如果是他，一定不會背叛沈曜。

    “主人，我們先結賬吧。”伊克一口捂住林末的嘴巴，嗬嗬笑道。不等沈曜開口，他已經拖著林末來到櫃台，用車隊給的工錢結了賬之後，小聲對林末說道：“夫人，這件事可是主人的忌諱，您最好不要提起來。”

    “那……你能告訴我嗎？”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林末還想知道沈曜更多的事情。這個人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關於自己的事情什麽都不會說，就好像以前的他一樣，因為太在乎，所以將自己所有的傷心事都埋藏在心底，卻不知道，時間久了，這些心事就像腐臭的汙水一樣，攪著整顆心都難受。

    伊克點頭，說道：“你的猜想沒有錯，那個叫做迪克的男人曾經是我的戰友。我們曾經共事五年，一直都在主人的麾下。他做事果敢，在戰略上一點也不輸於指揮官，但是因為他深深折服於主人的能力，一直不願意調離。”

    林末聽著忍不住道：“那麽這樣來說，那個迪克不應該會背叛沈曜啊。”

    伊克表情變得憂傷起來，他似乎到如今還感覺當初的事情曆曆在目：“確實不應該，一直到我們降落的最後一刻，我們都是那麽認為的。可是誰又會知道突如其來的變故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

    伊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曾經想要親手殺了他，但是主人製止了。”

    林末一愣：“也就是說，迪克能夠建立如今的聯盟也有沈曜的放他走的原因在裏麵嗎？”

    伊克歎氣道：“誰知道呢？我不明白主人所想的，但是哪一天我能明白他的苦衷，或許現在的我也不會變得這麽悲觀了。大約正是因為他是我的領導者，所以他才背負著這些。”

    兩人一番談話下來，林末也不再詢問了。他的心裏好像又多了點什麽，和原本心底的事情混在一起，慢慢成長發芽。

    他們結完賬後發現沈曜早已不見蹤影，還有已經走到街外的小瓊，兩人連忙跑過去，問了小瓊，沈曜去了哪裏。小瓊指著街道的盡頭道：“他順著街一直走進去了，那裏似乎人很多，好像有什麽熱鬧的事情。”

    伊克和林末兩人相視一眼，便挾著小瓊飛快地前往人群深處。

    三人好不容易憑借一身蠻力，擠到了最前麵，那是一棟高高的樓塔，樓塔上正站著幾名蒙著麵的男人，他們手中握著權杖，一身金色袍子，在胸口處娟秀著一個“教”字。他們是教會的長老。

    “所有的子民們，你們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其中一位個子最高的長老站在樓塔正中，張開雙臂，舉起權杖，他的聲音好像能夠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高昂而激揚，“百年前，是他帶領我們創造了這個文明的國家，他給予了我們信仰，新的生活，讓我們明白存在的意義。但是他不圖求什麽，早在五十年前辭去了教皇以及團長的職務，站在了這個國家的背後。而今天，他在教會多年的努力下終於願意重新任職騎士團的團長職位。”

    高塔下的青年婦女們都仰頭望著，他們還未出生時，這位被歌頌多年的教皇已經不在教會當中。有幸見過他的人早已年過半百，但即使如此也不會影響他們的信仰。

    有老人帶著自己的孫女在講述著偉人的事跡。

    隻有一人渾身僵立在那裏，一言不發，目光落在高塔上。

    “你很在意那個人？”林末總算是忍不住問道。

    沈曜沒料到林末會這樣問，他的目光落在林末身上，真的是一位再平凡不過的少年，從初次見麵起就是這種感覺，但是出奇的是，這樣的一個人，讓他內心平靜。他伸出手掌，摸了摸林末柔軟的頭發，笑了起來：“大概吧。”

    “你喜歡他？”林末繼續問道。

    這下沈曜有些愣住了，他忍不住多看了林末幾眼，不對，準確的是凝視著林末，目光好似再也離不開了。好不容易他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音，原本微妙的氣氛一下子化為烏有：“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的夫人，你是吃醋了？”

    林末扭頭不再詢問:“現在的你才有點正常的模樣。”

    沈曜執住林末的手掌不讓他逃開，眉眼間多了一絲飛揚的神色：“既然你喜歡我這幅模樣，自然是要臉皮厚一點。”

    難得的是林末沒有再做出反抗之類的動作，或許因為種種的經曆，讓他改變了最初的想法。麵前這樣一個不動聲色維護他的人，也隻有這麽一人。

    兩人說話間，隻聽到一陣激烈的掌聲之後，台上走上來兩人，站在左邊的男人異常的魁梧，一頭金色的頭發，歲月似乎無法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他劍眉深目十分英俊，此刻的他一身海藍色軍裝，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衣服竟然是合伊克同一個款式。而在男人身邊的則是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他一頭黑發，身著白色西裝，個子隻到男人的肩膀。他臉上帶著微笑，看著高塔之下，仿佛正在看著他的臣民。

    沈曜舉頭正好對上樓塔高處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同時，他也感覺到了林末手掌的顫抖。

    “別怕。”他說。

    林末搖頭，輕聲道：“我沒有害怕，隻是迪克身邊的那個人，是我的朋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朋友。”

    這一刻，林末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還要理解沈曜複雜的心情。站在對麵的，既是自己的摯友，也是自己的敵人。

    -

    遙遠的星際當中，正有一艘龐大的母艦停留在‘塞門’要塞的入口，坐在母艦最豪華的套間當中的男人倚在真皮沙發上，一邊看著巨大液晶屏上如同首都星上雅尼爾女神脖頸上藍晶項鏈的賽門群星，一邊愜意地喝著紅酒。

    這時，通訊器急促地響起，男人不緊不慢地打開通訊，一塊虛擬屏幕赫然跳入眼簾，是一位非常年輕的褐發男人，他的肩上紋著三顆星星，那是三星少將的榮譽軍銜。對方朝著男人敬了一個軍禮後說道：“尊敬的閣下，您需要的艦船已經從那位名叫威亞的軍火商人那裏買到，如今正在運往邊境，不知道您還有什麽吩咐？”

    男人揚起笑意：“那麽，就將這些，運到偏遠星係去吧，那裏有需要這些艦船的人。”

    “好的，閣下。”褐發男人再次向男人敬禮之後，通訊就此斷開。

    關掉通訊器，男人按下了手邊紅色的按鈕。澄澈的星空讓人無比的喜悅，男人將還未喝完的紅酒一口飲盡，隔空舉杯。

    緊接著，隻聽到轟的聲音，他麵前的星空好像一個爆開的火焰盒子，將整個星空渲染成豔麗的紅色。

    而這個世上，再沒有一個叫做“賽門”要塞的地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