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光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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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灼以問天命,刻印以書天下;

    化形以擬萬物,靈祈以渡眾生;

    攝靈以致人心,心法以戍本念。

    而後仗劍,以平八方。

    這大體便是整個楠焱家族所擅的魔法的一個概括了,雖然名為咒術世家,所學卻並不僅僅局限於咒術,一如第六心法世家拉比德家族所擅同樣不僅僅是咒術,隻是以此為主。當然,在這方麵,楠焱家族涉獵之廣其餘十一世家都是無以匹敵的,當中緣由不乏有著楠焱早先並不如何高貴的起家形勢,亦不乏至尊血統延續千載的代代強化,隻是這樣的強化向來是針對上層的,多數族人還是以咒術為主要學習方向的。

    除咒術外,心法大抵也可占據半壁江山,自然方向和程度上都是不及拉比德的,餘下秘術中的攝靈術與化形術兩個分支相對難捉摸些,幾乎每一脈上溯都有著相當值得提點的出身。再罕見些的,便是稱以炎灼的靈占術與素來難習的靈祈術,這二者基本是被壟斷於長明院的,這便與出身有關了。

    楠焱祭眼見著從一群孩子後方擠上前來一個氣喘籲籲的男孩,生的倒是極壯實,奈何堂下人多又是東倒西歪的,這一通擠下來,早已滿麵通紅氣喘不勻了。楠焱殷如也不多言,照例自身旁抽過一張符咒點於其印堂,半晌卻無響動。

    殷如眉頭挑了挑,卻見那男孩一個哆嗦,不免又持著符咒在他眉心處敲一敲,符咒上的朱砂痕跡這才慢慢地蠕動起來。與方才的靈動大有不同,以極其緩慢和艱難的姿態滴瀝幾許,終究難進分毫,便也寂寂地沒了聲息,符紙也隻灰了一半,上半截還好好地捏在殷如手裏,隻是失了效力,黯然無光。

    見此情景,下五院中都不由得有議論聲起,正四院的更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男孩滿麵羞赧匆匆斂著衣裾退去了,祭遠遠地看著他消失在族人中間,不由歎了口氣,這樣的天賦,怕是終生無法在族人當中抬起頭了。

    原本便是如此——匆匆數秒,命運已定。

    七長老在名冊上隨意地劃了一筆算是記錄,再上前的已是一個頗為白淨的女孩,照舊一張符紙點在額心,並無活動的跡象,整張符咒就無聲地黯淡下去了,像是光彩全部被她吸走了一般,連朱砂的豔色都褪了大半。女孩不知所措地望著殷如,殷如鼓勵一般地笑一笑,示意她可以回去,指尖隨之燃起一道櫻紅色的靈炎,將已失效力的符咒燒做灰燼,那般瑰麗的色彩,倒是引得不少孩子驚歎起來。

    靈占術,炎灼之術,亦是每代大長老的必習,基本也是這一脈的專長,十年五載都不見得能出一人。方才離開的那女孩倒是牽走了不少羨嫉的目光,從議論中大致聽得,那女孩所擅應是心法。

    也算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了吧,祭搖一搖頭,鬢花上的珠玉便輕輕地碰撞起來,那聲音甚是悅耳。

    再向後,楠焱祭也看過了符咒各種各樣的反應,有激烈的,也有幾乎失效的,大多是咒術的天賦,其間也有心法摻雜其中,若說值得一提的,也隻有那麽一張符咒在觸及一個正四院女孩的印堂時化作一隻翅翼輕薄微光縈繞的蝶,飛舞幾下後消失不見了,那是化形術的具象。

    下五院的名冊已然揭過,慘淡些的,也就匆匆隨雙親退了出去,尚得入眼的,也有不少留下來看熱鬧的,畢竟族中無不知曉,正四院以上方是今朝的重頭戲,而楠焱殷如也終究叫到了一個祭勉強算是認得的人。

    “長嘉院,雲瀚樓。”殷如微微抬一抬眼睛,“楠焱軼。”

    已經到了長嘉院,正四院中差不多也是結束了。祭方這麽想著的時候,就見儀式前為娉婷抱不平的那個男孩行上前去,一頭芽綠色的短發還有些亂,即便如此,他也是正麵接下楠焱殷如威壓後還能站立的四人之一,楠焱軼,想是他的名字。

    “那是……前六長老的幼孫?”

    “……前代的六長老早去,他這些個後輩們幾乎都沒沾上什麽光。”

    “可不是,我記得他還有個長姐來著,聽說是為換他入長嘉院自請離族外駐萱城去了……可惜今歲也至及笄,這般地位正四院中也無人敢娶呐。”

    “不嫁也比入下五院強,若是嫁到下五院去,這一脈才是當真無出頭之日了……”

    楠焱軼像是充耳不聞這些議論,安靜行至楠焱殷如麵前行禮,殷如微微一笑,取過符咒輕點額心,不知是否祭錯覺,那一瞬間,他的眉心似乎有什麽微微閃亮了一下。

    整張符咒在下一秒化為灰燼。

    其上朱砂遊離成一條無角的螭龍,伴著細碎的金色光焰遊弋彌散。

    整個過程不過五秒,祠堂中的每個人卻都看的無比清楚。

    霎時無聲。

    七長老持筆的手一個哆嗦,青玉筆杆滾落在案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下一秒,人聲鼎沸。

    至此祭也差不多能夠分出優劣了,探符作為引物引動孩童體內潛在的魔力,力量越強,符咒損毀的速度也越快,受魔力驅動的朱砂筆跡越能凝出完整的形跡,與前人多是類蛇之形相較,楠焱軼的天賦,自是超眾。

    楠焱釋踞於高位,看著那孩子麵上的一抹笑意,三分自傲,七分得意,微微偏一偏頭望向楠焱憐。

    “怎樣?你可中意?”

    楠焱憐撫一撫發髻正中飽滿的紫金展翅屈首鳳形步搖,隻不動聲色地搖一搖頭。

    “天賦上好,但作為先知、又是這般放寬過後的年齡,心性委實不佳。”她淡然地望著回到長姐身邊的楠焱軼,“再看一陣子也是好的。”

    楠焱釋聞言不由笑道,“你要求也太高了些,四歲的孩子若當真喜怒不形於色,那還算是孩子麽?”

    楠焱憐黛色長睫微微一顫,旋即垂首,“道理盡是懂的……隻是真要要求起來的時候卻不盡是那般做法罷了。”她輕抿一口茶水,“力量決定強弱,可若論擔當,卻是要看心性的啊。”

    楠焱釋隻覺心下一刺,轉首尋見仍舊安然站立的楠焱祭,並未驚歎並未目送,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原處,麵上無半分豔羨期許之意,那雙眼睛似是落在了遠處,映出的卻隻有祠堂深處跳蕩的燭光。

    “……是我們錯了麽?”他喃喃。

    “這般對錯……誰能說得清呢。”長睫垂下,隻白皙麵上投出一串淡淡的陰翳。

    “長嘉院睿明堂,楠焱韻。”殷如揚聲再報,女孩已從正四院眾人後步出,麵上極是得意,看也不看楠焱軼一眼,反是發狠一般狠瞪著楠焱娉婷,楠焱娉婷閉著眼睛,假作不見。

    殷如隻是皺眉,卻沒有責怪什麽,一張符咒觸上,盡是見慣的場景,幾線朱砂如蛇將蘇未蘇,一張符紙尚留一角未盡。再看楠焱韻的模樣,前一秒尚趾高氣揚,現下卻如傻了一般,扁一扁嘴就要哭出聲來,楠焱殷如心下煩膩,揮手示意女孩退開,尚未再說什麽,便已聽得人群後咚地一聲悶響。

    是楠焱蘊安,不知何時自長寧院處受完責罰歸來,掙紮著想要看一眼儀式,所見卻是這般情景,當下如遭雷擊,已然暈厥過去。

    不等殷如同席上族長與長老們皺眉,底下已有人七手八腳將母女二人送到了祠堂外去,這才落得片刻清淨。祭不覺心底蔓上笑意,這般也是眾望所歸吧。

    殷如將名冊翻過一頁,想是正四院已盡,隻揚聲再喚。

    “長明院桐華館,楠焱灝。”聲畢抬頭,隻含笑望向人後,應是熟識。

    祭聞“桐華館”三字以為是娉婷,待念完名字後才覺不是,但同居一館,難不成是同胞的兄妹麽?再看時已是一白發男孩上前,麵上還留著一絲惡作劇般的俏皮笑意,也是方才頂下一階威壓的四人之一,隻是一頭亂發早已梳理幹淨就是。

    “名從水部,”憐略一沉思,“他是?”

    楠焱釋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鴻鵠一脈所出,在那一係中也是門楣極高了,隻是現下裏沒了依靠罷了。”

    符紙點上,卻與之前的所有反應都不同,從觸及他印堂的一角開始,整張符紙開始一點一點消失而去,不剩分毫。

    “果真是靈祈術,”釋安然笑笑,笑意裏卻帶了幾分疲倦的默然,“千遲一族……當真厲害。”

    男孩嘿嘿一笑,倒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撒腿跑了。殷如無奈,下一人便叫到了娉婷。娉婷似是有些羞怯,卻也依著禮數行禮,旋即閉眼,有些戰栗地等著符紙的觸碰。

    殷如不覺好笑,低聲勸慰幾句照例持符點上。

    朱砂遊離,凝成一隻朱雀舞上房簷,消失不見。

    楠焱婉如長長舒了一口氣,似是極欣慰。楠焱娉婷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漂亮的眸子中滿溢不可置信之色,如一汪驟起波瀾的幽水。

    憐精致的麵上攀上笑意,隻淡淡頷首。  8☆8☆.$.

    “隻她便可。”

    釋聞言不由得搖了搖頭,無奈道,“如你所願便是。”

    憐隻含笑,不言。

    上三院畢,青翎7735年與會新生代三十四人中隻剩最後一人,四下裏議論聲再起,投過來的目光令祭覺得極其不適,連殷如的麵色也凝重起來。

    “華安庭坤華堂,楠焱祭。”

    唯餘一息。

    祭努力鎮定下來,邁步上前,殷如向她點一點頭,一張符紙輕巧觸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