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開幕式,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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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墨白放開冉顏的手,突然想到了些什麽,連忙又執起冉顏落於半空中的手,接著,他一用力,把她拉近。

    他重新拿起茶幾上的藥膏,擰開,沾了些許,往她的手腕處抹去,動作力度適中,直到藥膏暈染開來,被吸收後,他才又放下,徹底鬆開她的手。

    眉心擰了擰,如若不是冉顏手要去碰脖子上的傷口,他都快忘了,她的手腕處,也有一處傷,似乎,從她被沈岸綁架後,她身上的傷就沒停過,一直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

    而她最近的兩處傷,都是拜他所賜。

    *

    想到這些,顧墨白眉心擰的更緊,黑眸深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魔怔了,昨晚,他親眼看到秦宇航在車裏對冉顏的愛戀癡迷,他就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侵勢了。

    曾經,他和離梛也是這般,而現在,她卻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那個劊子手卻躺在另一個男人的車裏,接受他的疼愛庇護,恨意如海藻般的滋長,他也想要冉顏不痛快,所以,他按下手裏遲遲未給筱筱發的短信,終於將它發送了出去,內容不多,意思明了,就是讓筱筱和他一起來溫泉。

    顧墨白想要看冉顏痛,那麽這或許會消除掉一些他心裏隱隱的罪惡感。

    可發送短信過後,他又開始猶豫,煩躁的開始抽煙,耳朵卻靈敏的感覺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他知道,這個腳步聲的主人是誰。

    眯著眼睛,他背靠這床墊,依舊吞吐著雲霧。

    冉顏熟悉的氣息走進,他沒做多大反應,卻不料,她會走到他的麵前,忍受著嗆鼻的煙味,和他來商量關於出差的事情。

    出差,一想到自己白天做出的愚蠢舉動,一想到自己居然會想著帶冉顏去溫泉池,不是因為公事,而是單純的想帶她去,他就覺得自己的行為愚蠢到爆。

    他想著這些的時候,冉顏正在和秦宇航約會。

    而後她居然還若無其事的問著他工作出差的事,她就真的以為,有爺爺替她撐腰,她就能夠為所欲為嗎?

    手控製不住的就往她的脖子上去,直到看見她滿臉僵紅,他才像是反應過來,狠狠的甩開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樣,想要冷靜一下,就徑直往外麵走去,他在隔壁客房睡了一晚,說是睡,他壓根沒閉眼,腦海裏一直反反複複的是她受傷的畫麵還有她和秦宇航出去的畫麵,最後,停留在他狠戾的捏著她脖頸的畫麵。

    那般用力,過一晚的話,一定會起淤紅。

    他眉心微擰,明明還是深夜,他卻開了房門走到樓下,拿來醫藥箱,找出止血化淤的膏藥,揣在了睡衣口袋裏,上了樓。

    隔天一早,看到她將自己裹得那麽嚴實,壓根就看不到她脖子處的傷口,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讓他覺得可笑的是,她出現在門口的同時,身旁還站著七七,想來,是怕經過昨晚,兩個人在一起會尷尬吧。

    嘴角冷冷的一笑,冉顏要是知道筱筱會去,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反應,可惜,剛才在車裏,他注意了她好幾次,她仿佛沒什麽表情,依舊淡漠茹素,安靜如初。

    除了,在安排房間的時候,她提出了一絲質疑,四個人,三個女的,隻有他一個男的,她居然說睡覺分配不好。

    不禁有些惱火,看來,她是一直都忘了她的身份,分配不好,她該是忘了早在兩年前,她就冠上了顧姓。

    上了電梯,進了房,他依舊沒有給她好臉色,靠在牀上,眯著眼小憩,結果她倒好,感覺一如既往的自在,居然坐在牀頭,低頭玩起手機來。

    七七來敲門,遞給她一個包裝袋,他一時好奇,走上前去,她就這樣落入他的懷裏,緊密相連。冷著臉推開他,想要轉身,他的視線落到了地上的衣服上,如果,那可以稱得上是衣服的話,粉色係的,紛嫩紛嫩的。

    這是七七給她的,可,印象中的她穿的正式端莊,從來沒見過她穿過粉色係的衣飾,就連三年前見她,她也是穿著幹淨的單衫配著牛仔褲,一副學生樣的打扮,這兩年雖然穿著變了很多,但,紛嫩嫩小女孩的一套,她曾沒有過。

    倒是筱筱穿的挺紛嫩的,符合她小女孩的形象。

    看她紅的發燙的耳朵,胡亂的拿起地上的東西,消失在眼前。

    他猜疑了兩遍,便知曉她這般匆匆忙忙是去哪裏,去隔壁房間找了筱筱,他給自己一個理由,下去是為了帶筱筱去玩的,畢竟她是他帶來的。

    前台拿衣服時,前台人員遞給他一套深灰色的泳褲,還有粉色的泳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讓前台人員把那條泳裙換成了海藍色的。

    她離他就幾步的距離,不遠處,她躺在溫泉水池裏,熱氣繚繞,朦朧的熱氣中,她全身粉白紅潤的仰躺著,眼眸微叩,竟有種說不出的美感,不得不說,粉色很襯她的肌膚,由下而上,他的視線在觸到她脖頸處,不再動作,那是他昨晚的‘傑作’,果然,起了一圈的淤痕。

    總有一絲說不出的變扭感,他想可能就是因為她身上的那圈淤痕,可造成那圈淤痕的人,不就是他嗎。

    他又在變扭什麽,眉心漸擰。看她淡漠的起身,離去的背影,很好,她再一次無視了他。

    他真的覺得,最近她的膽子變得愈發的大了,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也記不清了。

    心中驅使,腳步還是不聽使喚的邁開,朝著她走的小路一路跟過去,映入眼前的是她濕著身子,迷茫焦急的模樣,看到他,她仿佛驚了一下,還連續後退好幾步,心口處有些微怒,什麽時候,他成豺狼虎豹了,要的她那麽害怕,一氣之下,踏入水池中,一把緊握她的手腕,三兩下的解開她後麵的帶子,帶子散落,她也能更清楚,近距離的看見她的傷口。

    沒料到的她居然倔著背對他準備在係上,他臉色黑氣愈發的重,還是放手任她去了,地上散落的白浴袍,像是讓他想到了些什麽,上下掃了她一圈,他顧自的走了出去,讓她隻穿著她現在僅有的這些走出去,她怕是會不習慣。

    他不能忽視自己心底的不同意。

    回房間,他拿出早就備好的藥膏,想替她敷上,卻被一直提醒下午的開幕式,開幕式,他會在乎?來著不過是一場消遣,可她卻當成工作,謹慎如常,好,居然她那麽想投入,他就給她提供機會。不過,這之前,先得敷藥,她大概也知道工作的性質要求,所以早上才會套上毛草圍脖。

    上藥還是被她折騰了許久,才進行到過程的一半,居然開始和他搶藥,於是,他的眼前就是她一番赤條條的表演。

    好不生動,可她後麵的表現卻讓他有些言不達意,沒什麽好看的,他想,要是看過的,都不會像他這麽說。

    *

    冉顏走過來的時候,顧墨白正佇立在房間門口,目光深沉。

    她去洗手間隨意的衝洗了一下,換了身新套裝,淺灰色的小西裝搭配同色係的裙褲,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因為剛才泡了溫泉,濕了的緣故,就這樣清湯寡水的披在背後,偶爾還有幾粒小水珠從發梢尾端滑落,離下午的開幕式越來越近,沒來得及用吹風機吹幹,隻是隨手拿起一塊柔軟的毛巾,擦了個半幹。

    “顧總。”冉顏邊走邊擦,看到麵前的顧墨白像是陷入了沉思,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喊道。

    顧墨白回過神,眯眼看了眼冉顏,她手裏的動作又繼續了兩下,最終停下,見她把毛巾放下。顯然已經整裝完畢。

    脖子上的淤痕因為她披散的頭發,倒是遮擋了不少,不仔細看的會,發現不了,隻是,那一頭的頭發,明顯是沒幹,她的頭發已經很長了,及到腰間,顧墨白看了一眼時間,指針已快到下午一點,隻差五分鍾。

    冉顏如果要吹幹,梳理順暢的話,這時間怕是不夠,果然守時,甚至還提前了五分鍾。顧墨白心裏暗想。

    “顧總,時間快到了。”冉顏提醒。

    顧墨白墨黑色的眼睛睨了她一眼,率先開門走了出去。

    冉顏深吸了口氣,繼而跟上,這是她第一次跟隨顧墨白出差,以往他都是帶著陸曼凡或是linda。第一次,她難免有些許的緊張,雖說,她感覺這次出差和以往的每一次都有些不同。

    開幕式,冉顏不禁想起,往常換做這種情況,一定是在第一時刻被顧墨白否決了的,而這次,她想起linda在短信和她說的,他貌似把之後的一切計劃都給打亂了,甚至還取消了一些行程,冉顏腦海裏搜索著印象,這位洹宇的衡總,到底和顧墨白有什麽交情,讓他破天荒的做出這些舉動。

    下樓的時候,宴會廳裏已經聚滿了不少的人,燈光四溢,長長的宴會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糕點,酒水。冉顏小步的跟在顧墨白後麵,兩人之間距離兩三個小步。眼觀四方,冉顏發現來了不少商界名流,想來,這位衡總在商界的知名度應該不錯。

    不遠處,一個男人向他們這處走來,冉顏一眼望去,他穿著整齊,高端,該是而立之年,想必,也是個成功人士。

    “顧總,大駕光臨,歡迎歡迎。”男人對著顧墨白伸出右手,含笑著說道。

    顧墨白隨即也把右手伸過去,握了兩三下,“衡總,客氣了。想不到衡總你速度那麽快,這才動工三個月的時間,就把明陽山的溫泉開發完成。”

    “哪裏哪裏,顧總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衡總寒暄著,我這通知的晚,虧得顧總百忙之中抽的出時間來。

    說著,他拿了兩杯酒水,一杯自己拿在手裏,另外一杯遞給了顧墨白。

    顧墨白接下,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冉顏亦步亦行的跟在顧墨白身後,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通過剛才的對話,她知道,眼前的這位應該就是這溫泉酒店的老板,洹宇的衡總。

    “顧總,這位是?”衡總放下酒杯,看著顧墨白身後的冉顏,問道。

    顧墨白將杯子裏的酒喝盡,轉頭微微看了冉顏一眼,墨黑色的瞳孔更顯深沉,“這是我手下的秘書,冉秘書。”

    衡總上下環顧了冉顏一眼,點頭道,“原來是顧總的秘書。”他上前兩步,到冉顏麵前,伸出手。也難怪他不認識冉顏,之前和他交涉的秘書一直是linda,到這突然換了一個秘書,他若是沒有問清楚的話,他會以為冉顏是顧墨白今天的女伴。

    畢竟來這的人,各個身旁都有一個女伴,或嬌俏可人,或冷豔迷人。

    麵前的大手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冉顏望了衡總一眼,他目光嚴謹,嘴角微仰,她同樣伸出右手握住,回禮,“衡總,您好,感謝您的款待。”冉顏身子微微鞠了鞠。

    “哪裏的話,你們玩的開心就好。”

    “衡總。”一聲滄桑有勁的聲音插入。

    衡總轉了下頭,循著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呦,黃老大,好久不見。”他鬆開手,往前走去。

    和剛來不久的男人交談著一番。

    “衡總,恭喜,生意長虹啊。”黃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祝賀。

    “哪裏哪裏,大家玩的開心。”

    黃海的目光在宴會廳內四處環顧,流光燈火,華麗十足,他的視線在人群中搜索,直到落到顧墨白身上,嘴角揚了揚,宴會場看了一圈下來,也就隻有他,帶著不可抗拒的強勢氣場,視線微微的向左移了移,他的身邊,一個女子靜靜的站立著,看她一身工作裝的行頭,應該不是女伴,想必,是他的秘書。

    衡總似乎想起了什麽,“黃老大,來,我為你們引薦一下。”拍了拍黃海的收手,帶著他往前走去。

    黃海跟上他,走到顧墨白的麵前,在衡總還沒開口時就率先開口,“顧總,久仰大名。”

    顧墨白斂笑,聲線低低的,“黃老大?彼此彼此。”

    兩人對望,麵上說笑寒暄,眼裏卻有天雷勾地火的趨勢。

    “看來都認識,那就不用我多做介紹了。”

    衡總站在他們的身後,看著他們交談甚歡。一會兒後,才走上前,加入進去。

    黃海淡淡的點頭,視線落到了顧墨白身後,“這位小姐是……?”

    三人的視線簌簌的都往冉顏身上看去,她的咯噔一聲,緊了緊。不知道該不該主動告訴麵前這位“黃老大”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總隱隱覺得,這位‘黃老大’來者不善。

    本來,她是跟著顧墨白來的,那麽他應該是會替她做介紹的,可,他等了些許時間,顧墨白仍是沒說話,或許,他並沒有介紹她的打算。

    冉顏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跳梁小醜,傻傻的站著。微微斂了斂眸子,她平靜著情緒。

    許久過後,冉顏步子小邁了一步,站到了顧墨白的旁邊,和她肩並肩。

    視線落在黃海的臉上,她道,“黃老大,見笑了,我隻是個小人物,不足掛齒。”

    冉顏主動說道,既然顧墨白不肯幫她,那麽,她就自己來,不過,她並沒有告知黃海她的名字。介紹自己,隻是怕她若是不說話,這樣容易拂了顧墨白的麵子,她是跟著顧墨白來的。

    衡總大笑道,“看來冉秘書是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名字,那麽隻能顧總你開這個金口了。”剛才雖是經過顧墨白的介紹,但是他隻單單介紹了冉顏的姓氏,這全名,衡洹宇是不知道的。

    顧墨白神色微凜,淡淡的看著麵前說笑的兩個男人,視線微微掃了一眼冉顏,勾出一笑,“一個秘書而已,不足掛齒。直接稱呼她為小冉就行。”

    幾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沒了話,場麵有些許僵硬。

    小冉?

    黃海盯著冉顏,默念著這個名字,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他叫住一旁的酒保,從托盤裏拿起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些微的晃了晃,然後遞到冉顏的麵前。

    “小冉,請?”他雖是問候的語氣,可眼裏的堅定表明,這酒——冉顏一定得喝下去。

    衡總也從托盤裏拿了兩杯紅酒,手一招,讓酒保退下,一杯自己拿著,一杯遞給了他麵前的顧墨白。

    顧墨白接過酒,視線凝著冉顏,見她沒有要接的準備,又麵無表情的轉了過去,晃著自己手裏的酒杯,啟唇抿了一口。

    “小冉……嗯?”黃海看了眼手裏的杯子,已經被他握了好久,可遲遲沒被麵前的人拿走,眉頭微皺,忍下心中的惱怒,耐著心提醒冉顏。

    酒杯裏猩紅的液體不停的沿著杯沿晃動,旋轉,冉顏舔了舔嘴唇,猶豫著要不要接下這杯酒,她麵前的人,各自手裏都拿著一杯酒,她若是不接的話,實在過意不去,況且,這酒還是麵前這位讓她覺得有些深意的黃海給她的,如果不接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顧氏。

    這場宴會裏,有不少商場上舉足輕重的人,她在剛才也是認出不少,眼前的黃海她雖然不認識,但,冉顏也知道不能得罪他,或許將來有合作……要是因為她拒酒給黃了,那麽,就全是她一個人的罪過了。

    最終,她抬起手,接下了黃海麵前的酒杯。

    黃海見她終於接下酒,麵帶笑意,心中的惱怒頓時消散了不少。

    這丫頭,果然如傳說中的,夠倔。不過,在他黃海的麵前,她也隻能投降,遞給她酒,隻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可以貿貿然的拒絕他,好在,她接下了。黃海笑,他必定會把她身上的保護層,一層一層的扒下。

    深深的吸了口氣,冉顏轉動了一下嘴裏的蛇頭,那道傷口已漸漸好轉,應該是快要痊愈了,這個時候喝酒不知道會不會有刺激,她看了眼手裏的酒杯,杯沿口淺窄,裏麵的酒液並不是很多,要是一口氣下去的話,或許能夠好一點。

    動作往上抬,杯子漸漸往上移動,杯沿已經碰到了她的嘴唇,冉顏正打算一口喝下去時,酒吧突然被截下。

    “黃老大,你這杯酒,不應該敬給我?你敬給小冉,可有些喧賓奪主了。”

    黃海的臉色細微的變了變,很快恢複原樣,他不曾想到顧墨白居然會為她擋酒,說出去怕是也沒有人會相信,堂堂總裁為一個小秘書擋酒喝,更何況那個人正是顧墨白,神色複雜的看了冉顏一眼,她看來,沒有他想象中的簡單。

    至少是,顧墨白,沒那麽輕視她。

    黃海點頭一笑,“是我的過失,我的錯,那麽顧總,請。”手裏的酒杯揚了揚,他對顧墨白做了個舉杯的動作。

    顧墨白舉起酒杯,一口飲進,喝的滴水不漏。

    冉顏的目光從顧墨白奪過她手裏的酒杯的時候,就一直在她身上,看著他弧度完美,冷硬的側臉。有一種情緒朝著她胸口處源源不斷的湧來。

    明明不久前,他還冷著臉,連替她介紹一句都不肯,要她硬著頭自己說出口,可這會兒,他居然替她擋下了這杯酒,冉顏不知道,他替她擋酒是不是因為她嘴裏有傷,還是說,隻是僅僅是他字麵上的意思。不過,好在,他出手了,那麽,她就不用再擔心嘴裏的傷口了。

    “顧總,那接下來的這杯酒,我可否給小冉?”黃海同樣也喝完了剛才的那杯酒,不知何時,手中又多了一杯酒,笑意晏晏的看著顧墨白,問道。

    想要那個小妞喝下這杯酒,讓她自己同意是沒有用的,關鍵,還是要看顧墨白,所以他這次直接跳過了冉顏,視線落到顧墨白身上。

    顧墨白麵容淡漠,嘴角輕微的彎起一絲弧度,沒接下黃海的話,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甚至是沒對上黃海的視線,伸手把玩著手裏的空酒杯。

    被顧墨白這樣無視,黃海臉色慢慢變了,扣著酒杯的手指突然用力鎖緊。似乎,下一秒他手裏的酒杯就會破碎一般。

    但恰好也是這時,冉顏從她手裏奪過了酒杯,閉著眼二話不說就把杯裏的酒水喝的精光,擦了擦嘴角的酒漬,“黃老大,這杯我敬你。”而後,她還將酒杯杯口向下搖了了。

    黃海臉色暗了暗,眼眸中帶著點點心火,叩了叩眸子,麵容依舊不好看。

    啪嚓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從冉顏耳後傳來,冉顏將酒杯放到一旁的宴會桌上,循聲看去——隻見顧墨白居然徒手將那玻璃杯給生生捏碎了。

    她的視線在看到顧墨白的臉龐時,男人的眸子也在同一時間冷冷的射向她,冉顏不由得一驚,顧墨白現在的臉色,讓她感到心慌。

    眼神一凜,分明就是在告誡她,她做錯了。

    冉顏有些委屈,她又做錯了些什麽,隻是接了一杯酒,剛才黃海的臉色黑的不能再黑,他又沒什麽表示,她隻能自己硬著頭皮上了。她還帶著傷,酒液一進入嘴裏,她就感到辣辣的刺痛,喝完酒後,舌尖麻的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她還是拚命用力的把話給說了出來。

    血液從顧墨白的食指指尖流出來,沾在顧墨白手裏的玻璃碎片上,緩緩留下,印染了一整片小玻璃。看起來觸目驚心。

    冉顏死死的盯著顧墨白手裏的傷口,嘴唇抿的緊緊的,那暈染流淌的血液,讓她感覺,似乎比她嘴裏的傷口更疼,擔心的走上前去,手下意識的想要觸碰顧墨白的傷口,想要看看到底嚴不嚴重,可,她還沒碰到他的手,就在那之前先看到了顧墨白疏遠冷漠的目光。

    她的腳步停住,整個人僵立在那裏,不知該如何。

    隨後,顧墨白帶著磁性的嗓音低低的開口,“不好意思了,衡總,一不小心就把酒杯給弄碎了。”

    他低下頭看了眼底下的碎片,而後又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蹙著眉頭,語氣玩笑的說道,“這手還真是弱不禁風,怕是得包紮一下,那麽,我們就先告辭了。”

    衡總同意的點點頭,剛剛的場景,他一一看進了眼裏,心中也很明白,這顧總雖說是麵上平靜,還有心思說笑,但是隻要仔細看去,他的眼睛裏,肅的能起一把刀,如果底線再下去一點的話,這把刀就快破繭而出,成為最鋒利的武器。

    “顧總,還是盡快去包紮一下。”衡總善意的提醒。

    顧墨白微微斂了斂眸,大步邁起,就往宴會大廳入口走去。

    看到顧墨白頭也不回的背影,冉顏心思有些沉重,他居然忽略了她,獨身離去。

    冉顏站在原地,接受著另兩個男人富含深意的目光,嘴角牽強的掛起一絲笑容,抱歉一笑,她身子微鞠,繞過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朝著顧墨白離去的方向趕過去。

    可,當她走出宴會大廳的時候,顧墨白早已等在電梯門口,冉顏加緊了速度趕過去,黑色的細高跟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害她差點滑倒。

    冉顏還是沒有趕上電梯,就在她走到電梯門的前一秒,銀灰色的伸縮門已經緩緩合上,她站在電梯門外,在最後一秒看到了顧墨白用他那冷漠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的睨了她一眼,她一下子忘記了反應,連電梯按鍵都沒按,任由電梯緩緩的升上頂層。

    瑰麗的小臉微皺,帶著些許酒意的醉紅。冉顏神色焦急,想了想,她轉身折回到酒店前台,問前台的工作人員要了個醫藥箱,她記得顧墨白右手食指流了不少的血,應該盡快包紮。

    冉顏忐忑的提著銀灰色的醫藥箱上到頂樓,不停的思慮著待會要怎麽和顧墨白說,然後再替他包紮,他都能公然的走,把她一個人留在宴會廳裏,還有不久前電梯門那冷漠的眼神,她覺得,她能不能進房間都是個問題。

    慶幸的是,房門雖然是關著的,可沒鎖上,她輕輕一擰,門就被她打開,冉顏進去,便聽到了浴室裏傳來的水流聲,她把門微微的扣上,循聲走到浴室門口,就看見了顧墨白微微彎曲的背影,想必,他是在清理傷口吧,冉顏手裏動了動,微微捏緊醫藥箱。

    顧墨白回到房間就去了浴室,打算簡單的用清水清洗一下傷口,可衝了好久,好像都沒止住血液的流失,鮮紅色的血液隨著水流的傾斜而下,他凝眸看著自己的右手,擰著眉心,有些煩躁的甩了甩手,不打算再衝洗。

    一轉身,就看到了呆愣的站在浴室門口的冉顏,顧墨白眉心舒展開,麵容很快的覆上冷漠,他拿過支架上純白色的毛巾,纏繞了一圈在手上,越過冉顏走出浴室。

    他走幾步到窗前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克製住自己的是視線,不往浴室門口看去,可心裏還是不停的在想,她在門口站了多久。

    顧墨白有些微惱,對自己不久前的表現,但更多的惱怒卻是因為冉顏,可笑的扯了扯嘴角,他的手用力的握成圈,也同時加劇了傷口,右手食指的血液又流出了不少,純白色的毛巾被暈染上些微的紅。

    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一切顧慮都是白費的,他主動替她擋了一杯酒,她不但不知收斂,甚至再一次接下了黃海的酒,那一幕,不就和之前冉顏接下沈岸的酒一樣,那一次,他故意沒有幫她,她一氣之下喝下三杯,然而這次,他明明是心軟幫她了,可貌似,她根本不需要他顧墨白的幫助。

    怔愣在原地,冉顏躊躇了許久,還是邁出腳步,捏緊手中的醫藥箱,走到顧墨白身前。

    “你的手……還好嗎?”冉顏幹澀的抿著唇角,視線向下,往顧墨白右手看去,在看到純白色的毛巾有血水染出來時,她就知道,並不好。

    擰了擰眉心,她把手中提著的醫藥箱放到了不遠處的茶幾上,她的視線落到了旁邊深藍色的小罐子,那是,他之前替她擦脖子用的藥膏,冉顏心尖湧動,情緒良多。

    她按了按醫藥箱中心的按鈕,盒子瞬間彈開,從中間找出紅藥水和棉簽棒。

    腳步又踱了幾步,走到顧墨白麵前,半跪著,冉顏小心翼翼的擰開紅藥水瓶的蓋子,用棉簽棒蘸了些許藥水,打算替顧墨白上藥。

    身子半跪,她將紅藥水和棉簽棒都拿到一隻手裏,用另一隻手去拿顧墨白手裏纏著的毛巾,可她的手指才剛剛碰到毛巾的一角,顧墨白的手微微往上抬起,冉顏落了個空,冉顏堪堪放下手,麵容有些許難堪,她隻是想幫他上藥而。

    纏繞在顧墨白右手的毛巾顏色已經漸變,冉顏有些擔心,不知道他手裏有沒有細碎的小玻璃紮進去,可是,連上藥的機會都不給她。她根本看不到。

    正在這是,房門砰砰砰的被敲響,冉顏轉頭看了一眼房門,門鎖微轉動,許柒從門縫中鑽了進來。

    “顧墨白,你和嫂子去哪兒了?剛才敲你們房門敲了半天都不見反應。”許柒邊說邊走,然後在牀尾坐下,頭轉向顧墨白那處,拷問他。

    為了纏住筱筱,她也算犧牲良多,他隻見得顧墨白朝著冉顏走的方向走了過去,她覺得,應該是給他們兩個創造了一個不錯的相處環境,那裏又是溫泉水池,說不定還能來個鴛鴦戲水。可她泡完上來,卻依然沒見到顧墨白和冉顏,她在門前敲了好久,都不見有反應,隻能回自己的房間,這次再來敲,也是抱著試一下的態度,看看人到底在不在。

    她才敲了兩下門,就感覺不對勁,原來門壓根沒關嚴實,許柒猜想,他們已經回來了,當下扭動門把,開門,她得好好問一下顧墨白,到底去哪了。

    “顧墨白,我要回去和外公告狀,你太壞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你和嫂子兩個人去浪漫,害得我連晚飯都沒有吃。”許柒身子往牀上一躺,展開五根手指,從手指細縫中看暖暖的燈光。

    其實她早就吃過了,隻是想和顧墨白抱怨一下,誰讓他把她扔下,和冉顏兩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當然,許柒的心中是高興的,她巴不得顧墨白能夠和冉顏多相處,畢竟,她們中間還扡插著一個多餘的人。

    隨著許柒的話語落下,房間門口,又多出一個身影,許柒躺在牀上側著臉孔,看過去,在看到來人後,煩悶的扯著嘴角。

    筱筱擰著衣角,站在房門前,自是明白許柒不喜歡她的出現,攥在手裏的衣角恨不得揉碎,心中憤恨,想到剛才,許柒攔住她,問她要不要泡溫泉,態度雖然不冷不熱,可她為了顧墨白,忍了,結果,一等顧墨白走遠了,她就直接扔下她一個人在那個溫泉池裏,換了另外一個池子去泡,她那樣的表現,筱筱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打算和她一起泡,隻是用力一個理由,好讓她不要跟著顧墨白。

    甚至到後來,她把她一個人扔在溫泉池裏,管自己上樓了,她傻兮兮的在那裏泡了好久,皮膚起了好幾層褶皺,等到天色漸黑,她才認命的上了樓,沒想到的是,等她走到門口,就聽到房間裏的電視聲,她恨得不得了,直到身後的男服務員推著餐車來送晚餐,提醒她讓一下,她才知道,自己完全被許柒耍了。

    她想也不想的就走到顧墨白和冉顏的房間去敲門,她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著筱筱,之前的忍讓完全就是因為顧墨白,可許柒三番四次的給自己難堪,必當的時候,她也得還擊。

    吸了吸鼻子,皺著一張小臉,努力做出蒼白委屈的樣子,筱筱柔弱的敲打著房門,她連續敲了好幾次,都不見有人來開門,她不會覺得是顧墨白沒有聽見,除非是,房裏,壓根沒有人。

    心中對許柒的惱怒更甚,這次完完全全就是被冉顏鑽空去了大便宜。

    筱筱隻能回房,恰好服務員剛把食物送完,門剛好是開著的,她貝齒狠狠的咬了咬,恢複著自己的情緒,從容的走了進去。

    如她所料,許柒壓根沒理她,吃著自己的晚餐,看著電視節目,樂的自在,她一個人走到自己的牀邊,拿出衣服,出了浴室衝洗,想到許柒正吃著晚餐,她才想起,從到這裏開始,她也沒吃過東西,嘴角勾起一個狡黠的笑容,這樣的話,她就更有理由能夠光明正大的找顧墨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