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五一、人來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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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人來人往
雖然體內的刀已經給出警告,春緒自己心裏也有數,但是身體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適。
她的胃口甚至比原來還要更好一些。
但是這並不能掩飾她麵臨的困境,孩子月份大了對營養和靈壓的需求日益增多,就算她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吃上麵,但還是不夠。
至於靈壓的補充,不管是內服還是直接輸水,她已經不在乎具體方式了,隻要能幫她補充靈壓,怎樣都是好的。 春緒的手臂已經因為長期的輸液而遍布針孔,雖不能說是像是馬蜂窩,但也不遑多讓看起來觸目驚心。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做出了如此之多的努力和代價,該來的依舊會來。
進入八個月後,春緒身上的浮腫更加嚴重,夜裏笨拙地在丈夫的幫助下換衣服,她伸出手戳了戳自己已經像是房梁一樣粗的腿,出現了一個凹陷的深渦,半天還沒有恢複。 歎了口氣,她換上柔軟舒適的睡衣,然後心裏有些不好受。
雖然並不怎麽在乎自己如今的形象,原本也不是什麽大美人,但是現在這幅尊容還是讓她心裏不舒服。
更何況不舒服的並不單單是對外貌,懷孕造成的不便也讓她難受。特別是胎兒漸漸長大,子宮開始壓迫膀胱,開始的時候還能忍受,但是到如今已經讓她幾乎不敢喝水,怕喝了水就要去小解。
正如一開始就知道的,這個才八個月的孩子的確給他的母親帶來了別人難以想象的負擔。為了他,春緒在新年之後去理發店將陪伴自己百多年的一頭長發給剪去,但就算是這樣,也擋不住頭發越掉越多。
她自從四十年前的事故之後就一直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頭發本來就不算濃密,現在更顯得稀疏。 就連出門散個步走走,她都有種帶上鬥笠的衝動。
不得不提的還有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現的抽筋,她夜裏根本睡不安穩,經常是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被抽疼的腿給折騰醒。 連一向沒個正經的十七看到比原來憔悴許多的春緒,都無話可說隻能歎氣。 但事到如今身為兄長的他不能說什麽,妹妹的心意他很清楚,她的心性她更是了解,就算是把刀駕到她脖子上,她也不會放棄孩子。 隻能難得嚴肅認真地囑咐自己那位上司妹夫多多擔待些,照顧好春緒。
為了孩子的健康,春緒從一開始就開始忌口,很多喜歡吃的東西已經從確診懷孕之後就沒動過一口。有時饞蟲發作,想吃想的心裏癢癢,但還是忍住。 為此,藍染家戶主大人的手臂上每隔一陣子就會出現一排牙印。
更何況如今到了八個月,雖然看似比原來安穩,但還記得上輩子自己老家那邊“七成八不成”說法的春緒依然很謹慎,生怕自己不注意出了什麽事,就連累了孩子。
春緒堅持每天去做孕婦操,哪怕行動已經相當不便。雖然不能劇烈運動,但是還是會適當鍛煉身體,以保證將來生產的時候能保持住體力。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對什麽事如此盡心過。以前的她,經常任性不講理,不喜歡的事就放手不去做,但是現在,她以前所未有的耐性在堅持著對自己最大的折磨。 當然,這是甜蜜的折磨。
她的歡飲和樂觀並沒有怎麽影響到孩子的父親,自從她夜半因抽筋而驚醒的次數不斷增加且穩定,兩人獨處的時候就經常看到他一臉憂心。
春緒和藍染惣右介共同生活了十一年,對他就算不能說是完全看透,但也是相當了解的。
她知道,就算在很多人麵前表現得很溫和無害,經常以笑臉待人,但事實上他並不是十分愛笑的人。 最起碼在家裏,他不會隨便對她露出對外人的那種態度,雖說的確是好脾氣,但有時也是會給她臉色看的,兩人也不是沒有鬧過,盡管以她單方麵鬧別扭為多吧,但是他也是會有所反應的。
這大概也可以算是妻子的特權吧,這也是春緒對於自己婚姻生活很滿意的一點。
不得不說,讓春緒心裏一直很介懷的一件事就是,她的丈夫並沒有表現出一個初為人父的男人那種無與倫比的喜悅——從開始知道她有孕在身的時候,一直到現在孩子已經快要足月。
她想不通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她又不想問這種說出口就可能破壞婚姻關係的話。
當然,她更想知道,是他對她有所不滿,還是壓根就不想要孩子。
春緒這個人,雖說一向是任性慣了,習慣於張揚跋扈地處事,但另一個方麵,她其實是個自製相當強的人,從她能忍住痛苦能忍住自己的食欲這點就能看出來。
如果她不想說,拿撬棍撬她的嘴巴也是不會聽到什麽的。
於是這對夫妻,一個不言一個不語,互相猜度著對方的心思,反而沒有人願意說真話坦誠談一談。
春緒本是有話直說的人,但這前提是那話她願意說。更何況她如今挺著大肚子,情緒的控製上不比以往,總是容易激動。
雖說過了新年,但天氣尚未轉暖,春寒料峭,本來就有些畏寒的春緒就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全心全意呆在五番隊的小院子裏專注待產工作。
其實寧可打破規矩被人詬病也要在這裏住還有一個她無法說出口的原因,就是方便隨時查崗,防著那些覬覦著藍染的女死神們。
就算是已婚的身份,藍染副隊長依然是不少女死神心中的香餑餑,畢竟識貨的人多了。
春緒比她們多的優勢就是她先下手為強,當然,真要說的話,比起一般的女死神,她帶來的裙帶關係多了些——雖然這並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春緒上輩子的時候處於一個資訊十分發達的時代,雖然她在高中畢業的時候還隻是朵什麽都不懂的小白,但好歹也進了大學這個染缸泡了一年多,身邊又有節操碎一地的許久跟著,對於□之間的事多少也知道些。
男人有錢有身份就容易變壞,雖然她對自己丈夫這方麵的操守還是有信心的,但是,他有錢有身份就更容易吸引別的女人的注意力,這就是讓人不得不應對的現實。
斯波真澄是死了,但不排除還有什麽阪田真澄土方真澄的,有一就有二,更何況她還有十七這個內線,對於番隊裏的情況多少還是有所了解的。
更何況,她現在挺著大肚子,在床上也不能迎合他——古往今來多少男人出軌的事件不是在老婆或者說正妻懷孕的時候。
不是她杞人憂天太過患得患失,隻是當感情遇見婚姻,婚姻遇見生活,她所想的都是最現實不過的問題,不管是前人還是後來者,都要麵對的一些事情。
無菌室裏的婚姻到底不可能長久,放到光天化日之下經受風吹雨打,才能曆久彌堅,長久下去。
春緒上輩子的時候年紀未到,也無心於戀愛和婚姻的問題,不曾想過這方麵的事,這輩子又恰恰相反的玩起了早婚,而她的母親又離開的早,家裏也沒人能夠給她傳授什麽經驗或者說能夠開導她。
而她之所以結婚又是太多外界因素促成的,不管是來自四楓院家的壓力,京樂佐野帶來的麻煩,還是說外界的流言蜚語——她選擇藍染並且不顧麵子倒追,自然不可能討厭他,但也不能說是因為所謂“愛情”而嫁給他。
所以,她腦子裏會有各種各樣的胡思亂想,其實是十分正常的。
至於藍染那邊,他並非不期待孩子的降生,隻是一直以來對於“家庭”這個詞的意義理解並不深入。他從小就孤身一人開始打拚生活,有記憶的時候差不多就隻有他一個人。就算是結了婚,說到底也不過是有個安穩的住處和一個合法的枕邊人。當初能同意跟春緒結婚而沒有拒絕,也是出於對於春緒的探究心態和對她有的那麽些好感,當然,也不能忽略春緒的娘家給他的行動帶來的某些便利。
忽然間要多出一個人,他並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感情來做出反應。男人到底不是女人,有天生的母性,他們也不會有機會經曆懷孕生產之苦,對於孩子的體會更加少些。
說白了,他並不知道該如何正確表現出自己的期待,於是造成了春緒心裏一個疙瘩。
就算是神,也並非總能全知全能。
隻能說,這樁婚姻在成立之初,就沒有那麽單純。不管是對於某某的妻子,還是對於某某的丈夫。
並沒有誰變心誰厭倦或者誰出軌,隻不過不是沒有這些很明顯的問題,就是真的不存在問題了。
各自藏著能夠動搖人生的大秘密,事情不捅出來自然無事,但一旦暴露於朗朗乾坤,誰也不知道之後會有什麽樣的發展。
她的利刃她的信仰,他的智謀他的野心——有些事情,是很難相容的。
更何況藍染性子冷,而春緒的本質烈。衝突起來,隻有兩種結果,不是沸騰就是熄滅。
拋開這些暫且不談,藍染惣右介雖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別扭,但他知道春緒的身體狀況,知道她懷孕生子是要麵對生死大關的——比起一個孩子,他還是會選擇孩子他媽。
石頭捂時間長了尚且能暖熱,就算他鐵石心腸,但對春緒多少還是有感情的,他並不想失去她。
浮竹春緒這個女人之於藍染惣右介,的確是有所不同的,這是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新年過了,*塚晉介即將畢業,麵對著填誌願報番隊的選擇,在春緒還正在啃雞湯裏帶著的雞骨頭的時候,他來到春緒夫妻在五番隊的住所,向春緒匯報了,更合適的說法是告知了他的決定。
當他說出“五番隊”這三個字的時候,春緒沒有任何驚訝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根本不足為奇。
雖然晉介一直支支吾吾語焉不詳不肯跟她多說什麽,但是很多事情其實早就能顯示出些許蛛絲馬跡。
從心理方麵推測,他要進入的番隊也最有可能是五番隊。
春緒知道自己這位開門大弟子必然跟自己的丈夫有所聯係,但對於他們具體怎麽勾搭的並不清楚。那是男人之間的事,她不會多管什麽。
其實她並不會怎樣去幹涉*塚晉介的人生,他想要進入那個番隊從事什麽都是他自己要選擇的事,這都不是別人能夠左右的。
晉介既然願意到五番隊幫襯自己丈夫,或者說想在同一個地方跟他較量一下,她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過幾天真央那邊的六年生就要填誌願表了,今天晉介君對我說他要報你們番隊。”藍染結束一天的公務回到家,吃飯的時候,聽到自己老婆不經意地說道。
他懷疑春緒是否察覺到了什麽,畢竟*塚雖然很有潛力,到底是年紀小,為人處事難免還不能做到不留痕跡。
“如果進了你們番隊的話,別隨便給他放水,這小子是有點天賦和運氣的,不過腦子聰明未必是件好事,他還有的磨呢,得好好收拾收收拾,”春緒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現在也就這麽一個徒弟,自然還是希望他能夠有所成,我不能算是一個好師傅,他進了番隊你得多指點著點……坦白說我總是怕他長歪了。”吸了一根麵條,春緒囑咐道,雖說是不讓放水,但到底還是護短。
“*塚君是真正的人才的話,自然有他的大路可走,你不必操這麽多心的。”順手捏了一把春緒如今圓圓有肉的臉頰,藍染將眼鏡取下,放在一邊,春緒見狀伸手將眼鏡拿過來給自己戴上:“怎麽樣?”反正是平光鏡,戴上去也不會怎樣。
“不怎麽好看,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好看些。”對於妻子的調皮,他隻是照實話說,也不怕惹她生氣。
春緒並不會生氣,但是她真的挺想告訴自己的丈夫,她曾經當過整整十年的眼鏡娘。
晚上的時候,春緒有一次被抽筋的疼痛給弄醒,睡眠一向很淺的藍染跟著起來,披上了件外套就開始給春緒按摩腿腳。
這種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如今早就得心應手,能迅速緩解春緒的不舒服,手法和技巧也越來越好。
春緒斜著眼看著他——得夫如此,婦複何求?在這個大男人主義盛行的時代和社會,能這樣做的男人到底是不多。
她覺得有些想上廁所,覺得腿差不多不疼了,就伸手按住藍染依然在揉捏的手,示意他停下,雙手向後撐住榻榻米,想要坐起來然後起身。
這一坐不當緊,藍染隻看到春緒忽然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就看到春緒肩頭聳動,“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春緒?” 他問了一句。
春緒不理他,坐著不動,依然止不住哭泣,哽咽著說:“你……你走,別管我。”
這倒是像無理取鬧了,但他知道絕對發生了什麽,伸手將春緒抱起來,在她下|身摸到一片濕膩。
這下他全明白了,連忙將春緒打橫抱起換個地方放下來,對她說:“沒事了,別哭,剩下的讓我來。”
春緒就哭哭啼啼任由藍染給她換褲子,然後收拾床鋪,止不住淚水往外冒。
女人懷孕辛苦,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遇到最為窘迫狼狽的時候,長這麽大還尿褲子,還是在自己男人麵前。
她懷孕以來所有的委屈都在此時爆發,憋都憋不住。
收拾好殘局又了點時間,從臉上可以看出明顯黑眼圈的男人歎口氣將依然坐在一旁抽泣不止的女人攬在懷裏:“別哭了,對眼睛不好。等他出來,你想怎麽收拾他都行。”
聽了這話,春緒依然不依:“你想得美,敢動我兒子一下試試。”
“那就別哭了,小心他是個哭包。卯之隊長交代過的,你要高興點。”安慰女人這件事,藍染也是遊刃有餘。
“你……會不會嫌棄我。”半晌,已經漸漸平息下來不再哭泣的春緒又開始犯困,她忽然開口問道。
掐了一把她的臉,被折騰得不輕的人夫回答道:“不會,快點睡吧,嗯?”
“真的?”春緒迷迷糊糊中發出質疑。
“千真萬確。”
“哦,那就好。孩子他爸,我愛你。”說完春緒就蜷了蜷身子,盡量向左側躺著,沉沉睡過去了。
燭心“劈啪”一聲閃了一下,他聽了這話,愣了一下,然後苦笑了一下。
隨隨便便的,說出了不得了的話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