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視野裏,已經掛上了三個鮮紅的buff警報。更遠處的地方還無法探查出結果。黑壓壓的人群更無任何反應,隻聽到霧氣中，有軍人用擴音喇叭在重複循環——

    “江上有霧！當心腳下！不要掉進水裏！”

    “江上有霧！當心腳下！不要掉進水裏！”

    陌寒看到彌漫而來的江霧，當機立斷：“上去！”

    白羽會意,果斷飛身而上，借助江霧掩住身形，默運純陽訣,倒轉劍柄，一道青紫劍氣落地無聲，圈定人群最集中的渡口。

    霧氣在無形中,被破開一道半圓形的空間,白羽將主持氣場的劍影刺入地下,完美的遮掩了技能的痕跡，沒有人知道她此刻身在何處，又做了什麽。

    藍條瞬間一空——即便是全力以赴，吞日月的範圍，也無法覆蓋所有人。

    緩慢而遲鈍的眩暈和撕裂感，再次侵入大腦。白羽錯手一拉，懸停在大橋斷裂的懸索上，衣袖飄飛，直欲被江風卷去。

    此刻，視野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影。濃重的霧氣，帶著一點超出常理的腥味，團團裹住了白羽。她隻得在結著霜的懸索上落足，緩緩調息。

    【私聊】陌寒：還好麽？

    因為組隊且相距不遠。陌寒看到白羽頭像下的真氣被消耗一空。

    【私聊】白羽：我沒事。

    頓了頓，陌寒那邊大約是沉默了一會。

    【私聊】陌寒：……突然用空內力，容易頭暈。習慣就好。

    白羽看著頻道上彈出來的這句話，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心底翻滾。此刻疑雲四起，她隻能將無聊的思維甩出大腦，強迫自己估算好吞日月的範圍，開“抱元守缺”回藍，再次隱入濃霧。

    【私聊】白羽：霧氣是從上遊來的，冬天裏，太陽都升起來了，怎麽會有這麽濃的霧？

    大約又沉默了一會，白羽隱沒在濃重的江霧裏。周身輕盈的霧氣在湧動的江風中奔流不息。除了腳底下遠遠傳來的喧鬧嘈雜，隻剩下高天上呼嘯而去的長風。

    【私聊】陌寒：小心紅名警報。可能……上遊出了點問題，我去看看。

    【隊伍】陌寒：葉觀止，還在麽？

    隊伍頻道裏沒有一點反應。

    白羽心中一震。

    【隊伍】陌寒：他應該走遠了。沒關係。你在上風口下吞日月，連成一片攔住霧氣。其餘的，我來想辦法。

    白羽此刻正在半空，現在，她已經可以熟練的用輕功懸停——在半空借力上躍，在拋物線頂端滯空的時間裏放技能，再借力躍向半空。可以完美地將身影藏在濃霧中。

    但是，地麵上的人很快察覺到了的霧氣的異常。

    迎江而來的霧氣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高牆阻隔，純白色的濃霧在高牆之外緩緩流動，像彌散的煙雲一般，漫過高牆，傾斜而下。由於高度足夠，這一段拋物線似的軌跡，如同一道垂天穹頂，將大江南岸密密麻麻的人群罩在其中！

    白羽再一次落回傾塌的懸索，默不作聲地吐出一口氣。她身上又掛了一套屍毒buff，被“坐忘無我”攔在軀體之外，除了輕微掉血，沒有什麽影響。“返本歸元”，都能輕易解開。

    隻是……

    不知道師傅去做什麽……

    濃霧中有零星的槍聲。

    這對於災難中存活了九天的人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槍聲，代表了危險，眾人不由拿起了自製武器，小心戒備。

    白羽落完氣場，又悄悄混入人群。

    她一身校服，站在一群幸存的成年人中。有人看見她，反而拉了她一把，將她推到人群中間——那裏有一群被保護在中間的孩子們。白羽回身一瞧，正是方才那一臉焦急找女兒的中年男人！

    他年幼的女兒緊緊拉著父親的手臂，哭得泣不成聲，卻不敢放出聲音。瑟縮地抽著鼻子，時不時用衣袖擦去鼻涕。這裏沒有衛生紙，沒有一切可以標榜衛生的累贅。中年男人抱著女兒，衝白羽善意地笑了笑。

    白羽感激地回以微笑。可她原本隻想找一個空曠無霧的視野，好統觀全場。這才特地收了含元劍，擠進江邊人群。卻不料被這一群守著孩子們的家長推到了這裏。內圈的孩子們，有的隻比她高一點，有的則堪堪達到成年人腰際。母親們摟著孩子默默撫慰。外層的父親們卻一語不發，用力攥著手中的家夥。

    白羽沒轍，想了幾番措辭，隻能扯扯那個中年男子，道：“實在不好意思，不麻煩你們，讓我出去吧。”

    一邊的高個男子，卻冷著臉低斥：“嘖！你個小把戲（蘇南方言小孩）怎麽這麽不懂事呢！不許出來，別添亂！”

    白羽低頭歎了口氣，道了聲“抱歉”，直接排開眾人，一躍而起，踩上江邊漂浮的建築垃圾。

    “哎！”那男人狠狠地盯了白羽一眼，一邊伸手去拉白羽，一邊不耐煩地咒罵：“要不是看你是二十九中的，你以為我想管閑事啊！”

    他正要伸手，卻被另一個大漢攔住，他擠出一絲笑容，點頭道：“白道長好呀，這麽巧在這裏看到你。”

    白羽訝然回眸，卻記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個人，當初在c大營地，見過她的人很多，但她未必都能認識。

    那大漢笑：“我就是地鐵站的那個。嗨嗨。我姓範，叫範民生。”

    範民生一昂藏大漢，卻對一個套著校服的女孩溫言溫語，眾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轉移過來。白羽一時不慣，垂下眼，笑道：“您好。真巧。”

    範民生見白羽不願答話，也不勉強，一邊的親友都拉著他咬耳朵，他一邊解釋，一邊覷著白羽的神色。人群中漸漸響起竊竊私語。可惜白羽這副軀體聽力極佳，隻能無聲苦笑。

    槍聲越來越密集，但交火的地點離人群聚集區很遠。小地圖上白茫茫一片，隻能看到邊緣出現了零星紅點。

    白羽目測了距離，趁眾人不注意，迅速滑入水中。冰冷的江水淹沒口鼻，她靜靜漂浮在江麵上，仰對天空，讓閉氣的讀條時刻處於可控製的範圍內。悄然遊向前方。

    越靠近浮橋，擴音喇叭的聲音就越發刺耳。

    登陸浮橋的注意事項被反複播報，混雜著老師沙啞的嘶喊——

    “所有同學，一個跟著一個，按學號走，不要掉隊，記住你前麵和後麵的人！到了對岸再整隊，每個小組長負責點好人數！一個都不準掉隊！聽到沒有！”

    低年級的學生們有氣無力地喊：“聽到了！”

    高年級的學生各自分組，站在高處伸著手指數人。

    水裏有毒，或許逃難的群眾並不知情，可守衛的軍隊清楚。軍隊連成一排，在離江水三米之外設置了障礙。嚴令阻止所有試圖遊過長江的人，哪怕是冬泳運動員都不行！

    有的人退縮了，有的人還在繼續爭執，有的人試圖用拚接的三合板搭成簡易小船，劃過長江。

    人群在緩慢移動，茫茫白色中隻能辨別出隱約的影子。就像醉酒的草聖酣然甩筆，在粉白的牆壁上濺出渺小的墨點。隻消輕輕一拂，就能抹殺殆盡……

    白羽潛在水下，反向落了一道吞日月。虛無的劍影倒吸在船底，沒有引起一點注意。但浮橋上突然轉向的霧氣，卻引起了警覺的軍人注意。

    一艘艘貫連的漁船，原本籠罩在濃重的白霧裏。此刻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從南向北，緩慢而堅定的撥開迷障，就像拉開了一道遮天幕地的窗簾。

    浮橋上的人們不約而同地頓住腳步，四處張望，一邊疑惑，一邊艱難前行。

    小戰士想要上前查看，卻被班長攔下。班長緩緩搖了搖頭，沒有說一句話，示意他的士兵站在原地，親自走上了浮橋。

    白羽在水底，自然不知道她引起了怎樣的連鎖反應。

    前方。

    槍聲交錯。

    火炮重擊入水，掀起浪濤無數。飛卷的浪頭，帶起破碎的水藻和斷裂的肢體。從橫亙江麵的浮橋下滑過。

    每一浪打來，寒冷的江水都迫不及待地湧入船舷，將綴在一起的漁船拍打地東倒西歪。浮橋上的人死死拉住尼龍索，不敢挪動分毫。尚未等浮橋穩定，又乘著浪起伏的間隙，竭力向前挪去。

    白羽在水底屏息，再一次讓開從身前飄過去的斷手——青灰色指甲鑲在浮腫的手指上，蒼白的皮膚破潰腐爛，露出淡紅色的肌肉。血水被江水泡散，甚至能看清表皮下微黃的脂肪層。

    遠處是更多的殘骸，混在水生植物、建築碎片、生活垃圾之間。被炮火轟然擊碎，聚散浮沉不定。

    突然。

    白羽感到腳腕一緊，她在電光火石間拔劍下擊。水底洇開一縷血絲，暗淡而沉鬱，連江水都不能讓血立刻化開。此刻，白羽才來得及低頭查看——飄搖的長發恍如水藻般纏上了她的腳踝。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但係統小圖上刷出的，是鮮紅的血點。

    是什麽東西不重要，紅名怪都是送來經驗的。

    白羽三下五除二解決水底長發。

    係統突然閃出一條條久違的信息——

    【係統】恭喜玩家白羽，觸發主線任務《末世異聞錄》之四——寒江鬼影

    【係統】完成成就“擊殺水鬼！一”

    【係統】友情提醒，完成成就“擊殺水鬼！兩萬”將獲得成就稱號——“鬼見愁”。

    又是成就稱號，目前還不知道成就稱號能做什麽——或許隻有完成主線任務，才能獲得鑄造兵刃的浮屠隕鐵吧？

    白羽無聊的吐槽……

    突然，青白色的江霧中騰起一道接天連地的大火。橙紅色的火焰，從黎明青黛色的天幕下轟然而起，仿佛一道橫江鐵鎖，攔住了從上遊漂浮而來的霧氣。

    火，在寬闊的水麵上燃燒。

    水，在熾烈的火焰中蒸騰。

    那是——用易燃物貫連而起的火牆！將腐爛扭曲的屍骸阻遏在熊熊烈火之外！

    作者有話要說：寫了縮，縮了寫……既然v了就不能亂寫廢話了tat，所以我一直在刪字，貌似依然淩亂……

    原定在12點寫完，結果改到現在。

    明早六點鍾要去醫院找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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