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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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您怎麽又不說話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還是有什麽難處,您說出來照水幫您解決。”

    這脆生生咋咋呼呼的聒噪口吻,除了那個傻丫頭也不作他想。確認對方真的是貼身大丫鬟照水,章若願終於鬆了一口氣。

    雖然想不通為什麽她人不在聲音卻清晰可聞,至少章若願打從心裏覺得,這個陌生到從頭到腳無一遵循常理的世界,總算多了一絲人情味兒。

    “小姐您現在在哪裏,我這就過去接您!”

    哪裏?她若是知曉這是哪裏,何苦這般心煩意亂?章若願苦笑一聲。

    想起方才冰冷徹骨的殿下,形容舉止無一不是那個貴胄非凡、傲然天成的皇太子,可那疏離淡漠不似偽裝的眉眼,昭示著他已全然不同了。

    而照水是否還是記憶中那個照水尚未可知,不確定之前,她不能把困惑與疑問說出來。那種被人當作瘋子般看待的眼神,一次就夠了。

    “無須擔憂,本宮自會處理。”

    說完,章若願隨手點了下僅剩的紅色長格。

    那邊被不動聲色掛了電話的蘇照水瞠目結舌,握著手機附在耳邊一動不動,成功被僵屍附體。

    本宮?小姐您不是從不看古裝劇的麽!

    章若願仔細研究了下這個精巧物件,除了發現它依靠指尖滑動可以聽從指令外,剩下的一概不明,就連上麵的文字她也好多看不懂。

    祖父曾喟然長歎過,漢字源遠流長已有萬年之久,它博古通今,可解世間一切光怪陸離。如遇疑惑不通,可向博大精深之源取教。

    可如今,這裏的文字與她掌握所得都存在很大出入,她又該向誰請教呢?

    挫敗的將翻轉不下百變的東西擱下,章若願頹然坐到榻上,鬱猝不已。抬頭便瞧見正對麵同樣垂頭喪氣的自己。

    咦?這裏也有這個?

    章若願急忙站起身往前湊了湊,待瞧仔細了又掩不住一絲失望,這可不是她那麵象牙鏤花小銅鏡。

    不過,平心而論,這麵鏡子比她那泛黃的鏡麵清晰許多。以往隻能照個大概,而現在,努努嘴,她甚至能看到右臉頰那個不甚明顯的小梨渦。

    鏡中的女子有著令無數女孩兒為之豔羨的好膚色,晶瑩剔透,粉膩無暇。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清透水靈的眼眸宛若上等的水晶瑪瑙,亮的驚人。及腰長發柔順熨帖在耳後,清泠中帶著小女孩兒特有的乖巧與幹淨,很是吸引人。

    萬幸,還是她的臉!

    章若願褪下僅著的那條叫不出名字的布料,扭身尋到後腰處那小點牡丹紋狀的胎記,將最後一絲忐忑消除。

    算得上是不幸中難得的慶幸吧,這還是她的身體。不管遺落到哪種境遇,至少她還是她,這一點,不曾變過。

    剛想把布料再穿起來直至找到一件合適的衣服,餘光一瞥,便看到鏡中茭白柔膩、玉雪玲瓏的身體上那些鮮紅曖昧,惹人遐想的痕跡。尤其是兩團聳然雪膩與兩腿/內側,竟是尋不出一絲完好無損。

    此情此景,章若願羞得耳根泛紅,趕緊把自己包裹個嚴實,恨不得再不見人才好,心頭免不了嗔怪那廝不知輕重。

    怪道顧媽媽說夫妻皆是冤家,殿下每逢此事便跟討債的一般模樣,真是欠了他的。

    轉念又想到今時已不同往日,紅潤的臉色又不免暗淡幾分。章若願還沒嚐過這般複雜的滋味,真是煩人得緊。

    不過庸人自擾的前提,還是先找件衣服穿上。這般衣衫不整在內室遊蕩,實在不成體統。

    走到方才太子爺更衣處,櫃門未合上,章若願掃視了不下十遍。瞅了瞅身上這件,又回頭看了看扔在地上皺皺巴巴,布料少到可憐那件。

    相較而言,義無反顧從中挑出一件換上。

    詹景冽在樓下等了又等,仍不見某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姑娘下來。他反手將報紙扣在光可鑒人的桌麵,鬆了鬆領帶,上樓拎人。

    頗帶幾分煩躁打開門時,呈現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眉目如畫的美人兒正對著鏡子顧影自憐,皺眉歎氣。這樣愁眉苦臉的神態本該十分難看,但因她粉雕玉琢的五官,竟也顯得嬌憨可愛。她身上隻穿了一件男士襯衣,堪堪及臀,隨著擺動的姿勢挺翹豐腴的曲線若隱若現。

    盡管扣上了所有的衣扣,於她而言,襯衣依舊過於肥大了些,露出精致的鎖骨及那小截白嫩嫩的溝壑,風景獨好。

    他昨晚親自采擷過那處山巒起伏,自然清楚看似嬌小單薄的身子骨內,深藏著何等豐富的“內涵”。

    初嚐那股滋/味兒,詹景冽不可避免的回味貪戀。直到從鏡中對視,望見小姑娘如受驚小鹿般的眼神,才意識到方才的眼神多灼熱。

    “誰準許你穿我的衣服?”

    大概是為了掩飾剛剛的失態,詹景冽的語氣明顯比之前更冷冽,眉宇間俱是冰寒之氣。

    章若願以往便怕他,衣食住行無不陪著小心千方百計的哄著,唯恐絲毫怠慢把他惹著了。現下看他明顯不悅的神情,更是心裏發怵,急忙把櫃子合上。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不安極了,差點兒就要跪下。

    “臣妾無狀,請殿下恕罪!”

    臣妾?這女人腦袋秀逗了吧?

    詹景冽被章若願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看得心生煩躁,根本沒心思計較這些。

    瞧她那小媳婦兒模樣,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那雙明媚清亮的眼眸水泠泠、霧蒙蒙,像是隻要他說一個“不”字,下一秒她就能哭出來。

    詹景冽絕不肯承認居然有些不忍,暗自想著,隻是一件衣服,犯不著為難這個小東西,憑白顯得吝嗇。全然忘了,他詹太子可是一貫厭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

    他緊皺眉心,僵硬道。

    “隨便你,利索點兒。”

    可惜章若願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愉快起來,她勉強理解了“隨便”是任由她處置的意思。可關鍵是,這些衣服她完全不知怎麽穿啊!

    詹景冽忍了又忍,本來便所剩無幾的耐心,在看到某隻傻了吧唧將褲腿往胳膊上套時,徹底告罄。

    他大步走到章若願跟前,將她攔腰拎到身側,拽下那條牛仔褲,一把攥住兩隻嫩生生筍芽般的腳丫,分別套進褲筒裏,粗魯地往上拽。

    男人顯然從沒伺候過人,大手勁捏得她有些疼,但章若願一想到,太子爺親手給她穿衣服,心裏麵跟吃了栗粉糕似的,甜得都要化開。

    她抬手捧住詹景冽,在他清雋逸朗的側臉落下一個輕輕的蝶吻,笑語吟吟道。

    “殿下真好!”

    四周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那樣陌生,隻有他,是唯一的確定。沒有他庇護的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從某一方麵來說,章若願其實是一個相當實際的人。在天時地利人和皆掌控在手的情況下,她有所可依,也樂得恃寵生嬌。可遇上憑一己之力無法解決的困境,她會毫不猶豫撒嬌示弱,把夫君的心抓得牢牢的。

    隻要太子爺肯護著,那不等於全天下的免死金牌全在她手中麽!

    被章若願這一啵,詹景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他居然會蹲下/身親自給一個原本極度不屑的女人穿衣服!

    很好,他算是悟了,這女人生來便具備撩人心魄的本事。若不是因了那雙無辜澄澈的眸子,即使多喝了幾杯,昨晚他也有絕對的自控力不碰她分毫。

    偏偏是那種楚楚動人的韻致勾得他不能自已,越可憐無辜,越讓人欲/罷不能。

    她令他犯了自有記憶以來第一個錯,不顧一切要了一個意圖不軌的女人。

    而實際上,被當作妖精看待的章若願本人,隻是在很努力想從一大堆不合時宜的奇怪服裝中,選出一件稍微符合邏輯的衣服。

    天知道這裏的衣服,短得無一件可以蔽體。

    “原來如此。”

    章若願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對鏡子那個白襯衣牛仔褲的自己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簡直新奇得無以複加。

    明明可以一件從頭直曳到腳踝,為何偏偏要分出上下兩件。還有這些布料的手感真的好粗糙,貼在皮膚上有些咯得慌。

    而且衣服真的好醜,別說緋羅蹙福鸞、鏽紅撒亮金刻絲蟹爪菊花、玉色繡折枝堆花這些繁複圖樣,連朵花蕊也無,真是艱苦樸素的地方。

    章若願如果知道身上被她嫌棄到泥底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私人訂製,絕版意大利手工,實乃這個時代的奢侈品,不知又該如何匪夷所思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拾掇妥當。對著眼前這個讓她踏實的人,章若願終於問出了最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殿下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詹景冽的態度相當的耐人尋味,烏黑的劍眉挑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嘴角輕扯。冷峻的輪廓帶出幾分意有所指,似笑非笑。

    “你不知道?”

    章若願搖搖頭,不明白為什麽他又要露出那種逗她玩的神情。不過,根據以往經驗總結,他笑得那麽詭異肯定沒好事兒。於是她很慫很弱地添了一句。

    “您若不知,可以不答的。”

    隻是不要用那雙好看的眉眼望著她好不好,她都有點心潮澎湃了。

    可以不回答,為什麽一開始要問?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還敢堂而皇之出現在他臥室的床上?詹景冽閱人無數,此刻卻真分不清,她是真傻還是故意藏拙。

    如果是尋常死纏爛打,瘋狂倒貼過來的女人,他可能懶得看一眼,讓張祿李福兩個直接扔出去。

    可這次不一樣。

    昨晚的事,雖然不排除有人為居心叵測的成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也從其中嚐到了甜頭。那種事情隻要發生,男人不可能是被動的一方,將所有過錯一概推卸到女方身上,提上褲/子享受完了假裝受害者的行徑若是做得出,根本不配稱為男人。

    他雖不是積德行善之輩,卻從不傷天害理、違背初心。

    詹景冽看了眼床單上那抹暗紅的血跡,臉色凝重。姑且不論這女孩兒人品如何,但奪走了她的第一次,這是事實。

    所以他延遲了一上午的會議等她,就是想解決這件事。當然不可能百分之百任她隨心所欲,但至少,多彌補她一些無妨。

    想到這兒,他稍微緩和了下凝重的臉色,盯著章若願那張笑得比花骨朵還嬌嫩的臉蛋頗有幾分不自在,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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