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為什麽不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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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媽媽肯定生氣了,生氣歸生氣,也還是會站在她這一邊,她可是她的親女兒。

    手術結束了,大人沒事,孩子沒保住,和所有人預料的一樣。

    歐陽百川很沉默,讓歐陽清看著暗暗心疼。

    蔣美蓮從急診室推出來的時候臉上完全沒有血色,蔣婷婷仿佛沒看到她母親的虛弱,她最急切想要做的,還是第一時間把白遲遲擊敗,徹底趕出歐陽家。

    見母親醒了,她低頭一邊兒哭一邊兒說:“媽媽,孩子沒了,都是白遲遲害的。你跟爸爸說啊,孩子不能白沒了,那孩子太可憐了。”

    歐陽百川抓住她虛弱的手,溫和地說道:“美蓮,別太難受,孩子沒了就沒了,可能是緣分沒到。至於孩子是怎麽沒的,你有力氣說就說,沒力氣以後再說,身體要緊。”

    蔣美蓮真沒想到歐陽百川竟沒怪她,他真的很難得這麽跟她說話,讓她內心很感動。

    她看了看她的親骨肉,不用想也知道那碗藥就是她另一個孩子的斷魂散。

    是她親生女兒幹的,她隻要一想到就心痛難當。

    “媽,你快說啊,爸會給你做主的。”蔣婷婷再次催促道。

    “當時大家都看到你坐在地上,隻有白遲遲在你身邊,是她推倒你的,我們是有人證的呀,不會任她說什麽是什麽的。”

    蔣婷婷真是有些著急了,急的她恨不得搖搖她媽的頭,讓她快點把她想要聽的話說出來。

    歐陽百川也注視著她,他心裏是想知道答案的。

    蔣美蓮沒說話,一直到回了病房在床上躺好,她才有了一些力氣說話。

    “百川。”她呼喚了一聲後,眼淚撲刷刷地往下落。

    “孩子沒了,我對不起你。”歐陽百川再次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道:“沒事兒,你想生的話養養身體還能再生的。我們還不算太老,你才四十剛過,以後多的是機會。”

    她又轉過頭看著白遲遲,這一眼讓所有人的神經都蹦起來了。

    隻要她親口指控了白遲遲,歐陽百川就會更加相信真是白遲遲幹的,畢竟她可以有動機,立場也有。

    蔣婷婷終於盼到了母親盯著白遲遲了,心內急切地期盼著,她一定要跟她說的一樣。

    歐陽清和白遲遲也看著她,他們都希望她還能有善良的一麵,希望是冤枉了她,她沒和蔣婷婷合夥陷害白遲遲。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室內的氣氛很緊張。

    她歎了一口氣,說道:“遲遲,謝謝你給我打。”

    這句話讓蔣婷婷當時就差點崩潰了,她不管不顧地衝她叫道:“媽,你是流產流傻了吧?明明是她推倒你的,你還感謝她給你打急救電話?”

    蔣美蓮搖搖頭,輕聲說:“你弄錯了,你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我坐在地上以為是她特意推的。其實不是,她進來我們還沒說上什麽話呢,我就覺得肚子疼的厲害,從椅子上掉下來了。是她扶住我,幫我打電話的。”

    她的話和白遲遲的一模一樣,她都說不關白遲遲的事了,歐陽百川當然也不會懷疑了。

    蔣婷婷氣的直跳腳,再次補充道:“媽,你想想,一個孩子要是輕輕摔到地上也不會流產啊,怎麽不是她推的呢?你難道還怕爸不給你做主嗎?”

    蔣美蓮以前總認為女兒聰明,這時才發現她真是又傻又蠢,糊塗的厲害。

    輕輕摔一下當然不會流產,要不是她的藥,她怎麽可能流產?

    她倒敢提,也不怕歐陽百川父子起疑心?要是讓他們知道了孩子是她害沒的,她還能在歐陽家呆下去?

    她是保護她,再恨她也得保護她。

    “媽知道你是心疼媽沒了孩子,也替你爸惋惜。可咱也不能冤枉遲遲,她是個好姑娘,主動扶著我,都沒怕被連累,你要向她學習。”

    說完,她又看向歐陽百川,解釋道:“其實這孩子早有問題了,我有先兆流產,怕你擔心沒告訴你。誰知道這麽保,還是沒保住。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我有醫院的就診記錄的。”

    歐陽百川溫和地笑了,說道:“說什麽傻話呢,我為什麽不相信你?你對這孩子多看重,我是看在眼裏的。”

    蔣美蓮放心地點了點頭,又囑咐歐陽清:“清,晚上就讓婷婷陪著我吧,醫院裏不好休息。百川你年紀大了,更不要在醫院熬夜。”

    醫院裏靜下來,隻剩下母女二人的時候,蔣美蓮的眼神冷冷地盯著蔣婷婷看。

    她到現在都沒法兒相信,是她女兒把孩子給弄沒了。

    “媽,你這麽看我幹什麽?”蔣婷婷明知故問。

    “都是我的錯,是我慣壞了你。你也別留在我身邊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蔣美蓮的話說的很重,她一向是誇女兒聰明懂事,從小用鼓勵式教育。

    但凡她要做的事,哪怕是壞事,她也順著她。她自己年輕時不是沒幹過壞事的,所以在女兒身上,她也沒能把握好。

    這次的事讓她忽然頓悟到什麽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與其說是對女兒失望,不如說對自己以往行為的後悔。

    蔣婷婷自尊心也是極強的,被母親這樣罵,再加上她今天不肯幫她,這讓她實在是接受不了了。

    她也拉長了一張臉,質問蔣美蓮:“為什麽不幫我?你這孩子就那麽重要嗎?是,是我給你喝的打胎藥,我就看不得那孩子出生,怎麽了?你都多大歲數了你還生孩子,你也不嫌丟人?”

    蔣美蓮揚起手,皺著眉,臉色都變了,她想要狠狠扇她一耳光,可她身上的力氣根本就不夠。

    她要打她,蔣婷婷更生氣了。

    她瞪視著她,衝她吼道:“怎麽著?還想打我?以為我自私了?是你教給我,對付情敵就要不留餘地。你以為你對清哥哥的媽媽做過什麽我不知道嗎?”

    蔣美蓮一聽臉色頓時變了,臉色鐵青,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當年做的那麽隱秘的事會被蔣婷婷知道了。

    她裝作無力地閉上眼,深呼吸,力圖讓自己鎮定。

    待到氣息平了,才再次開口說道:“你胡說什麽呢,我對她做什麽了?我什麽都沒做過!”

    蔣婷婷冷冷一笑。

    “沒做嗎?你自己心裏清楚,你要是不幫我趕走白遲遲,還像今天這樣拆我的台,你就等著坐牢!”

    蔣美蓮怒火中燒,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厲聲喝道:“我是你親媽,你竟然讓我坐牢?”

    “對!讓你坐牢!是我親媽又怎麽樣?你什麽時候管過我要什麽?小時候我就求你別跟爸爸離婚,你肯嗎?你為了榮華富貴,為了一己私欲拋棄我爸爸。你知道不知道他多可憐?我恨你!其實我一直都恨你,你那麽自私,現在我怎麽對你,都是你自作自受!”

    蔣婷婷的叫囂和指控讓蔣美蓮再次閉上了雙眼,眼淚順著臉頰緩緩地流淌。

    為了她最愛的男人歐陽百川,她做了壞事,她是不後悔的。

    也許真是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吧,隻是沒想到,威脅她的會是她的親生女兒。

    她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到底讓蔣婷婷有些怕了,要真是她豁出去了,她自己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她想了想,還是蹲在母親床頭,輕聲說:“媽你別生氣,我這麽說也是氣過了頭。您犯不著為了白遲遲那個小賤人跟自己和自己女兒過不去。孩子的事是我不好,我也知道錯了。媽,我們還是聯手把她趕出去吧。”

    如果真的把當年的事情抖出來,蔣美蓮最怕的就是歐陽百川會恨她……

    蔣美蓮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為了她的事,白遲遲和歐陽清兩個人又留在歐陽家。

    結婚登記的事也耽擱下來,直到蔣美蓮出院,情況穩定了,他們才約好去登記。

    “清,我想要回家去拿一下證件,也跟我爸媽說一聲。”

    “我開車送你去吧。”

    “不用,我老家的規矩,這也相當於是我們結婚前夜,是不能碰麵的,我們明天早上九點到婚姻登記處。”

    “行!白癡別遲到了。”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自從知道兩個人是互相相愛的,他們的感情在與日俱增,連凝視對方的眼神都變得如膠似漆。

    他們都覺得尋找到了終身的依靠,踏實而又幸福。

    “清,我愛你!”出發前,白遲遲主動抱住歐陽清的脖子,深情地看著他,說道。

    “嗯,知道!”他很拽地回答。

    “你好過分啊,你要說我愛你!明天就登記了,你不說我可不嫁。”白遲遲噘著小嘴,不依不饒地要求他。

    他摟住白遲遲,雖然覺得說這種話很別扭,還是決定為了他的白癡,麵子神馬的都別要了。

    不過他還是板著臉,語氣很生硬,生怕誰會笑話他似的說道:“我隻說一次啊,以後不準讓我說這麽肉麻的話!”

    他終於肯說了,她相信這個男人,隻要他說一句愛她,他就會愛她到底的。

    她彎起嘴角,哄道:“行,就說一次,你說吧,我聽著呢。”

    “我愛你!”歐陽清把三個字都咬的很重,說的很誠懇,他的眼神執著而深情地看著她,裏麵寫滿了愛意。

    白遲遲真高興,幸福的淚水再次蔓延,她忽然覺得有這一刻,她前半生受的所有的苦都值得了。

    要去登記的前夜,歐陽清在房中,手中捏著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另一隻手捏著一支煙,麵色凝重。

    “遲遲,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登記禮物,我會讓你在歐陽家沒有任何危險,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他把煙蒂摁滅,拿起文件袋起身,輕輕敲蔣婷婷的門。

    “婷婷,你和秀賢到爸媽房間去一下,現在,有事。”

    說完,他也去了歐陽百川和蔣美蓮的臥室。

    對於蔣婷婷給蔣美蓮下藥的事,李秀賢一直是一無所知,他因為生意上的事正好出差。

    聽說準嶽母出了事,他才急匆匆地趕回來。

    歐陽百川的房間裏,眾人在沙發上坐下,蔣美蓮的氣色好多了。

    她最近這些天每天都在琢磨著,到底要怎樣把女兒引回正軌而又不讓她狗急跳牆,這件事一直都沒有一個好辦法。她目前隻能先什麽都不做,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清,這麽晚了,有什麽事?你阿姨最近要靜養,長話短說。”歐陽百川坐在蔣美蓮的床邊說道。

    “爸,阿姨,有兩件事。第一,我明天跟白遲遲去登記結婚。”他頓了頓,目光掃視了所有人,蔣婷婷的手微微顫抖。

    她千算萬算,千防萬防,到底還是聽到這個消息了,這讓她心如刀絞,要是白遲遲在她麵前,她真恨不得直接撲上去掐住她脖子。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凶光更加堅定了歐陽清的想法,他從身後拿出牛皮紙袋打開,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才又一次開口:“第二件事,給大家看些東西。”

    他首先把材料交到歐陽百川手裏,他隻掃了一眼,手就開始發抖,冰冷的目光帶著憤怒和質疑射向蔣婷婷。

    蔣美蓮一看歐陽百川的神色,也猜到了大半。

    完了,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清根本就沒等到她想出妥善的辦法,就已經把事情給查了個水落石出。

    蔣婷婷似乎也意識到了發生什麽事,她在老爺子的注視下,不由自主的心慌。

    她又不敢問,生怕是她想多了,萬一問不管她的事,她反而出賣了自己。她強迫自己鎮定,再鎮定,勉強對歐陽百川微笑。

    李秀賢和她一樣看著歐陽百川顫抖的手,在他和歐陽清臉上他都看到了凝重,可見事情不一般。

    歐陽百川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美蓮,這件事你到底知情還是不知情。”

    一句話可真問住了蔣美蓮,她怎麽說才好?

    說知情,她會被認為蛇蠍心腸跟蔣婷婷一起被趕出歐陽家門,說不知情好像有有些說不過去。

    她想了想,還是隻能裝傻。

    “百川,你說什麽事?”

    要不是看到她是剛剛失去了孩子,還在病榻上,歐陽百川非要對她咆哮一番。

    她現在畢竟臉色還那麽差,他作為一個大男人,實在不忍心做的太過分了。

    他把資料叫給她,說道:“你自己看吧,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說法。”

    蔣美蓮顫抖著手接過他給的材料,神色突然變了,她使出最大的力氣揚手把那些東西往地上一扔,喝道:“蔣婷婷,你自己拿去看!我喝了那藥就覺得不對勁兒,我就懷疑你。可我想你是我親生女兒,總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來。我真沒想到,真是你做的,你讓我太失望了!”

    “什……什麽事?”蔣婷婷哆嗦著站起身,幾步走到材料前,蹲下身。

    上麵她對白遲遲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有記錄,最讓歐陽百川生氣的是最後一件,明確地記清楚她在誰的手上買的什麽藥,甚至連交易的照片上麵都有。

    她傻眼了,這下子她所作所為全都瞞不住了。

    她該怎麽辦?是認錯還是魚死網破?

    蔣美蓮現在顧不得她,隻能自保,保住自己才能最終保住她。

    她掙紮著坐起來,情真意切地對歐陽百川說道:“她做這些,我的確是不知情的。藥的事我多少懷疑過,就因為我的胎也有問題,我不能確定。更不能把懷疑告訴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孩子出了這樣的事,是我沒教育好。現在我會離開歐陽家,她也會離開。百川,我是愛你的,這麽多年我對你的情分你應該知道。不管怎麽說,你年紀大了,還是要保重身體,我走了。”

    她說完,挪動雙腿,下床找拖鞋。

    “你先別急著走,讓我再想想。”歐陽百川沉聲說道,在他看來這件事的確應該蔣美蓮提前不知情。

    她對孩子看重不會有假,她是被自己親生女兒給算計了,心裏肯定是難受的。

    再說蔣婷婷指責白遲遲的時候,她並沒有同流合汙,而是說明了白遲遲的好處,避免她受冤枉。

    她從前對蔣婷婷做的所有事不可能一無所知,隻要回想一下就能想起來,老謝那次恐怕就是她們故意安排的。

    想起那些事,歐陽百川有些寒心。

    再氣,麵對還流產沒滿月的女人,他總做不到把她轟出家門。

    她表麵上做的不算差,在歐陽家也算盡心竭力地照顧了他的家人。當年他是上有老,下有小,他自己又忙,都是她一手操持的,沒有功勞總有苦勞。

    對於蔣美蓮的去留,歐陽清不便做安排,還是得聽父親的意思。

    歐陽清恭敬地叫了一聲歐陽百川和蔣美蓮:“爸,蓮姨,我給婷婷在加拿大安排了一所醫學院,也是全世界知名的醫學院。出去幾年她興許能更成熟些,不知道爸和蓮姨意下如何。”

    他態度雖然謙恭,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蔣婷婷這下是真的怕了,相當於她被她最喜歡的清哥哥驅逐出去。

    幾年時間,等她回來了,恐怕清哥哥和那賤人的孩子都滿地跑了。

    不能走!一定不能走!

    她“懊悔”的眼淚很快奪眶而出,可憐巴巴地對歐陽清說道:“清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就讓我在國內吧,我不想出去。”

    歐陽清的臉上早沒了曾經疼愛她時的表情,他眉頭微微皺著,目光帶著幾分冷漠地看著她。

    “婷婷,你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女孩兒,你應該明白,如果是換成了別的人對白遲遲做下這麽多,我會怎麽做。蓮姨在歐陽家做的貢獻我們都看在眼裏,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念在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做下糊塗事既往不咎。出國是必須的!”

    後麵幾個字充滿了威嚴,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發一言的李秀賢起身走到蔣婷婷身邊,看著她手裏的那些資料。

    前麵的事他是知道的,這一次她把罪惡的手都伸向了自己的母親,實在是太過分了,真讓他失望透頂。

    蔣婷婷一看歐陽清態度這麽堅決,歐陽百川和蔣美蓮根本沒有給她求情的意思,隻得把希望放在李秀賢身上。

    她扔下那些罪證,拉住李秀賢的手,請求道:“賢,我以前是太糊塗了,其實我愛的是你呀。你幫我跟清哥哥說說,我不出國,我嫁給你,我們馬上結婚,好嗎?”

    假如她有一絲悔改和愧疚之意,喜歡她這麽多年的李秀賢還可能會原諒她。

    可她此時此刻最想做的,不是去反思,而是極力要留下。

    通過以前的幾件事,李秀賢已經看清了,原諒她,她會繼續犯,所以,這一次他不準備再順著她。

    “賢,連你也認為我無可救藥嗎?你不能原諒我?”

    “不能!”李秀賢從未有過的堅決和斬釘截鐵讓蔣婷婷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她深吸了幾口氣,擦幹眼淚。

    “好,都不能原諒,都是我的錯,沒有人愛我了,我活著也沒意思!我現在就死給你們看!”說完,她血紅著眼瘋了似的往牆上衝過去。

    歐陽清比她速度更快,擋住了她的腳步。

    “你別胡鬧!你才歲,現在悔改還來得及。出去幾年吧,我已經把機票給你買好了,明早九點的班機。秀賢,你去送她吧。”

    蔣美蓮隻能先順著歐陽清的意了,孩子忽然被送走,她心裏是極其難過的。

    但她明白,歐陽清是強勢的,現在的情況他真是給麵子手下留情了,她們沒法兒得寸進尺。

    她也極其嚴肅地看著蔣婷婷,叮囑道:“今晚跟秀賢去吧,好好談談。媽媽希望你去了加拿大以後能真正的想通所有事,改邪歸正。”

    蔣婷婷看著母親那麽冷漠的臉,完全沒有要救她的意思,她此時是眾叛親離,覺得她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人宰割。

    她要不是為了複仇,她真就去死了,可她現在死,他們指不定得多高興呢。

    演戲是她擅長的,心裏像刀割似的難受,她都忍了。

    “好吧,我出國,清哥哥你放心我會好好改錯的。我祝福你和清嫂子白頭到老,早生貴子!”最好都早點死了!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愛你了!

    你對我這麽無情無義,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還有那個我叫做媽的女人,她每到關鍵時刻就不保護我,還有歐陽百川,還有李秀賢,還有文若,你們所有人我都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

    蔣婷婷被李秀賢帶走之前,歐陽清跟他簡單地談了幾句話。

    李秀賢對於蔣婷婷差點釀成悲劇的事心裏也是有愧疚的,他覺得應該早點揭穿她,可能後果不會這麽壞。

    他誠懇對歐陽清說了一聲對不起,歐陽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和處境,畢竟你喜歡她那麽多年了。既然已經喜歡那麽久,還有了那樣的關係,我還是希望看到她回頭是岸。你不要在這樣的時候離棄她,她還小,別讓她覺得所有人都是冷漠的,不能給她機會的。”

    “嗯!”李秀賢點了點頭,就在蔣婷婷說要自殺的那一刻,他也意識到這一點。

    他的確舍不得她死,她好像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

    白遲遲幾乎一夜沒睡,她忍了好幾次才沒給歐陽清打電話發短信。

    想到她明天在法律上就是已婚人士了,她是又惆悵,又興奮,又幸福,各種複雜的滋味縈繞心頭。

    她趴在床上,拿出小小的筆記本,鄭重其事地寫下了一行字:清,明天我要嫁給你了,我會好好做你的妻子。我會孝順你的父母,跟你一起照顧好小櫻小桃。當然,我也會給你生寶寶,我們一定會非常幸福的!我愛你!

    這一晚,歐陽清也很興奮。

    他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文若,因為他覺得文若會為他高興的。

    文若這晚上夜班,要到天亮才下班,而且上班時間不準接聽私人電話,他沒有辦法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她的工作是在高速路收費站,做收費員,當時所有人都反對她做這份工作。

    可她喜歡,她堅持,她就是要看著每天不同的車輛載著不同的人,向她駛來,又慢慢遠去,她好像可以從中感受到一種悲涼的情緒。

    全家人的反對都沒有改變她的決定,他們都知道她敏感脆弱,盡量順著她的意思,就沒再勉強她。

    歐陽清私下裏安排過她的領導吃飯,對方也知道她家裏的關係,對她照顧有加。但她有自覺性,要求跟其他同事一樣的上班,一樣的下班,拒絕了特殊待遇。

    ……

    第二天早上,李秀賢送蔣婷婷出國。

    歐陽清四點鍾就起了床,唯一的一次沒做晨練。

    他把所有的時間用在了鏡子前,又是弄頭發,又是整理他已經平整得不能再平整的軍裝。

    還有腳下的一雙鞋,擦了又擦,好像總還有些不滿意似的。

    他對自己像個初戀少年一樣的行為心裏是鄙視的,卻還是忍不住要去做。

    白癡,今天站到你麵前,把你迷暈死過去。

    想起她總是那樣癡迷地看他欣賞他的樣子,他滿足而又驕傲。

    馬上他歐陽清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很快也會有孩子。

    他站在鏡子前,想著自己的母親,默默地在心裏說:媽,兒子今天就要結婚了。

    你放心吧,我結婚以後,遠和文若也很快就會結婚的,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安定了,您也放心吧。

    時間好像過的特別特別的慢,為什麽登記部門不能早上五點就開門登記,不知道結婚的人多心急嗎?歐陽清這麽想著,真想現在就開車過去。

    不過那樣白癡肯定會笑話他的,說不定以後總是跟孩子們拿這說事,他一輩子的英明就都毀了。

    他忍著,再忍著,等到大概八點一刻才從家裏慢悠悠的動身。

    走到客廳的時候還特意放慢腳步,不想讓任何一個成員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模樣。

    白遲遲和他一樣的心思,生怕去早了被他笑,也在八點一刻上了公交車。

    再過兩個路口歐陽清就可以到了,在與一輛公交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白癡身上紅底綠碎花的土掉渣的裙子。

    “真白癡。”他寵溺地念叨了一聲,連登記都要穿這麽土,等著他以後在孩子們麵前貶她吧。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來很沉穩地“喂”了一聲。

    “歐陽先生嗎?文若忽然昏倒了,請您馬上過來!我們已經打了急救電話!”

    歐陽清的腦袋“轟”的一下,從來沒有過的恐懼的預感洶湧而來,連平時最冷靜自製的他都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文若一定隻是累了,隻是小問題才昏倒的。

    他答應了一聲馬上到,立即在行駛中打轉方向盤,悍馬瘋狂地往高速路收費站飛奔。

    他到的時候正好到,看到文若被她的兩個男同事抬出來,歐陽清連手機都沒拿,就從車上衝了下來。

    ……

    白遲遲到的時候,手裏拿了一份她親手做的早餐。

    她想歐陽清應該快到了吧,伸長脖子一直往路口看。

    八點五十,他沒來,很正常。

    九點,他還沒來,她想,這家夥還真是欠扁,等她見麵非要捶他兩下,連登記都要遲到嗎?不都該是男人先到的嗎?

    九點二十,他還沒到,她有些急了。歐陽清不是那種會遲到的人吧?他有事耽誤了?

    不,不可能的,他說了會推掉所有的事登記都要準時到的。

    難道是出事?開快車?

    呸呸呸,你這是什麽古怪想法,不準胡思亂想。

    她又怕自己猜測的成了真,又怕他真出事沒人知道沒人管,隻好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一遍兩遍沒人接,她還會認為是他沒聽見。她不停的打,打了無數次,電話都沒人接聽,她越來越怕,一聽到那句:“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她都急的恨不得把手機摔了。

    她打歐陽家的電話,是張媽接聽的,說歐陽先生早上就出去了,她也不知道是什麽事。

    她懸著一顆心,不知道該怎麽辦,又不敢離開,生怕下一分鍾歐陽清就會出現。

    中午大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她也沒有躲避,不停的往路口張望。

    沒有,始終見不到他的身影,歐陽清,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求你,不要嚇我,不要出事……

    從早上九點等到下午三點,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白遲遲白嫩的肌膚已經被曬紅。

    她不相信歐陽清會失約,但她寧願他是失約,而不是出了別的事。

    這幾個小時,對白遲遲來說是巨大的煎熬,對歐陽清同樣是。

    在歐陽清的安排下,文若的檢查結果隻經過幾個小時就出來了,是一個晴天霹靂:白血病!還是晚期的白血病。

    歐陽清的一個在軍區醫院工作的好友是這方麵的專家,他知道情況後第一時間跟歐陽清會合。

    在綜合了文若的情況後,專家給出了結論:像她這樣的狀況所能做的治療無非是放療化療。

    歐陽清早知道放化療意味著什麽,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辦法治愈,隻能是把生命再延長一點點。

    他不用問都知道,文若不會喜歡那樣,她寧願活短一點兒,也要活的高高興興,不折騰。

    歐陽清坐在椅子上,從來感覺世界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男人,第一次發現對某些事是無能為力的。他雙手深深插進自己的頭發,不知道無意識地坐了多久。

    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真他媽的希望我能幫你把她治好。”

    歐陽清抬起頭,眼睛已經血紅,眼淚被他強行逼了回去,他聲音低沉地問:“劉悅,她還能活多久?”

    “放化療可以維持一年,什麽都不做,可以維持半年。”他的回答很簡潔,歐陽清知道他的結論一般不會有錯。

    “難道就沒別的方法嗎?西醫不行?中醫呢?”他抓住他的肩膀問。

    “我不能排除有奇跡,中醫或許也有些幫助。不過我還是要勸你,趁她還在,看看還能為她做點兒什麽,她還有什麽心願吧。”

    “我明白了!”歐陽清說道。

    “謝謝你過來,我去看看文若。”

    歐陽清看了看文若,並且去囑咐了醫護人員,不要告訴她她得了什麽病。

    文若已經醒了,坐在病床邊安靜地看窗外,聽到歐陽清的腳步聲才回過頭。

    “清,我怎麽了?”她輕聲問。

    “叫你別上夜班,你還不聽話,營養不良了吧?以後這個工作就別做了!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歐陽清很少在不征求她意見的情況下做任何決定,文若有點兒奇怪。

    不過他不容置疑的態度還是讓她沒提出反對意見,最近她是很累,很累,有時候全身都覺得酸痛,甚至不想去上班。

    “那我休息一段時間,我還有事嗎?沒事我想回家,在這裏看不到院子裏的刺槐。”

    歐陽清知道院子裏的刺槐寄托著她對父母的思念,他隻是不知道刺槐還有另一層的意義,那就是文若對他的愛戀。

    想到她的父母,歐陽清的心就像被鈍器擊中了,痛的沒有辦法喘氣。

    都是他不好,是他忽略了文若。如果他始終能像今天這麽強勢,文若的身體怎麽會這樣?

    他欠了她父母,又欠了她,這樣的自責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消失。

    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上白遲遲了,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文若身上。

    他扶著文若出了醫院,之所以沒抱她,是怕她多心懷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