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課間，胡小玫跑來找楊沫, 急匆匆約了她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飯。看到胡小玫的神色不對, 楊沫想關心兩句，胡小玫卻擺擺手走了, 說：中午再說，她還要找蘇小睿她們呢。

    最後一節課，楊沫班的英語老師拖了會堂, 氣喘籲籲快走到食堂時, 她們三個已經端飯坐下了, 還幫楊沫打好了飯，坐在她們常坐的食堂角落裏。

    胡小玫臉色還是有點灰敗, 她吃了兩口飯，看其他幾個人都沒動，也放下筷子, 說：“算了, 還是先說吧, 校慶時來了個校友，是在h省電視台工作的, 他們那裏正好在籌備一個大型的女生歌唱比賽節目, 他看了我在校慶晚會的表演, 覺得我唱歌台風什麽都不錯, 想推薦我參加……”

    三人聽了這話，一時都愣住了！

    其實，兩天前, 胡小玫聽了這話，也是這個反應……但是，如今也不重要了……

    蘇小睿率先反應過來，笑道：“聽上去挺有趣的，也是你擅長喜歡的。那你會去嗎？”

    胡小玫點了點頭。

    周大芬馬上興奮了起來：“小玫，那你是要當明星了嗎？你長得像明星一樣漂亮，唱歌又好聽，肯定沒問題的！”

    楊沫一直在努力回想：她隱約記得這個比賽，好像在那一年挺火的，暑假裏，電視台一直在循環播放這個節目，收視率爆表，至於比賽結果，還可以大眾參與、短信投票什麽的，周圍的同學們也一直在看，熱議著節目裏的歌手，喜歡得不行了，不知道偷偷拿爸媽的手機投了多少票……不過，當年，這些跟胡小玫、甚至星海高中都沒什麽關係……

    這麽說來，這的確是個機遇啊！

    差不多算是一件好事吧，至少不是壞事，為什麽胡小玫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呢……

    楊沫這麽想著，就這麽問了出口。

    聽了這話，胡小玫立馬眼圈紅了，慢慢講出了原委。

    校慶晚會那天，為了聽女兒唱歌，胡媽媽也來了學校，坐在舞台下觀看。

    這半年，她減少了很多工作上的業務，花了很多心思在女兒的藝術學習上，畢竟，高考在即，關係到女兒的未來，一切不容馬虎。她搜集藝術院校的信息、打聽藝術院校的考試、分析女兒自身的優劣勢、幫她找補習的藝術老師……

    藝考生這條路，比起單純參加高考，的確是複雜多了，不管是學生本人，還是家長，都需要付諸更多努力。

    想到這裏，胡媽媽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辛苦也就算了，就怕付出得不到回報，讓女兒失望……不過，看到小玫主持和唱歌的樣子，各方麵都進步挺大，胡媽媽很感動，覺得一切還是值得的。

    是故，校慶晚會一結束，那位校友經過打聽，直接找到了胡主任那裏時，胡小玫一家三口都在場。

    當時，胡爸爸胡媽媽聽了都有點吃驚：這事有點難以想象，太脫離生活常規了……

    他們表示得回家商量一下。

    那位校友也料想到這一點，他很有誠意，拿出了節目策劃和宣傳海報，讓他們回家看，不過海選就在下周末了，時間有點緊張，需要快點做決定……他還說，胡小玫這麽好的苗子，多半要走藝術道路的，參加這麽大型的比賽，哪怕名次不好，也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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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即便有點晚了，胡小玫換好了家居服，卻沒去洗漱。

    她想跟爸爸媽媽談一談。

    剛才在路上，她想了很多：這個比賽很未知，她有點忐忑不安，但更多是興奮。

    她很確定，自己是想去參加的！名次不重要，關鍵是一個正式的鍛煉機會。

    然而，胡爸爸、胡媽媽對看了一眼，覺得今晚這個機會不錯，就說起了另外一個重要的話題，就是：胡小玫未來決定報考哪幾所藝術院校。

    藝術生的備考，其實更有針對性，畢竟，隻能報兩三個學校，要針對學校的選拔要求，進行準備。

    胡小玫當然想衝刺一流的藝術院校，在首都的那幾所。她覺得自己天賦不差，也願意付出一切努力去實現這個夢想，這段時間，她的確也這麽做了。

    但是，客觀來說，她的起步太晚了……

    更重要的是，l市畢竟隻是一座二、三線城市，又不是省會城市，藝術教育資源的水平實在有限。而都到這個時間了，胡小玫中斷學業，跑到更好的城市學習也不太現實。

    上次去省會，胡爸爸胡媽媽費勁心思打聽消息、搜集資料，還托關係找到兩位老專家，仔細詢問，對胡小玫認真評估了一番。

    按照胡小玫的綜合條件，再衝刺一下，報考首都那些一流藝術院校，不是沒有機會，然而，風險還是太高了！

    他們也考慮過：按照胡小玫的願望報考一兩所，再報考一所保守的。但是，藝術院校的考試時間就集中在那一兩周，很大可能學校之間考試的日期是重合的，並不能這樣報考。即便運氣好，考試時間岔開了一周，可是，路途上的奔波，也很影響考試狀態。

    藝術考試相比文化考試，總有點說不清楚，缺乏絕對客觀的評價標準，考官的主觀判斷和印象占了太大比重，還要看當年其他考生的資質什麽的……萬一，這麽一折騰，連省內最好的藝術學校也沒考上呢……

    藝術考試的成敗，關係到女兒一生的教育機會和就業選擇，實在是賭不起……

    如果，胡小玫的確是個好苗子，在省內的藝術藝校學得不錯，以後也會有繼續深造的機會，再去更好的學校讀研什麽的。

    因此，回來後，兩人倒是前所未有的達成一致，想讓胡小玫選擇省內最好的藝術院校，放棄好高騖遠的追求。

    可是，女兒的願望和努力，做父母的，又都看在眼裏……

    特別是看到胡小玫這段時間，這麽拚地努力練習，胡爸爸胡媽媽都有點說不出口。

    然而，人總要麵對現實，特別是，四個月後，就要開始填報藝術誌願了，總要針對學校和具體專業，備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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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話題，胡小玫當然反複想過，而且早就做好了決定。

    她很快聽懂了父母的意思，卻當場就懵在那裏……

    爸爸媽媽雖然沒多勸，但是意思清楚、道理明白，態度更是很堅決的，特別是，這一次，媽媽也是如此。

    慢慢的，胡小玫的眼淚流了下來。

    自從選定了藝術道路，爸爸好不容易也同意了，胡小玫覺得自己就像出了籠子的小鳥，整個身心都舒暢了，每天都在向著太陽，自由自在地翱翔！

    這個太陽，就是她能站在舞台上的夢想啊。

    胡小玫從沒有這麽自信過，渾身充滿底氣，所以可以努力再努力！

    她經常會在網絡搜索一流藝術院校的信息，還保存了一張圖片，作為家裏電腦的桌麵。她在還搜集過一些考生比賽時的表演視頻，按照這個標準，要求自己。

    可是，多麽可笑啊，她根本從一開始就是沒機會的？那隻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夢想？

    胡小玫覺得根本不能接受。

    而省內的藝術院校，星海高中每年都有人考上，胡小玫的同屆藝術生的同學裏，也有很多人準備報考。

    胡小玫一直覺得自己是不同的，是更好的，怎麽可以就這麽算了，跟其他藝考生一樣呢……

    胡小玫有點想不下去了……她淚眼迷蒙地衝進了房間。

    留下胡爸爸胡媽媽，心裏也挺不是滋味。

    這一夜，胡小玫一家三口，都沒怎麽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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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其他三個人也挺感同身受的，她們或多或少曾感受過，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

    周大芬希望像其他同學一樣輕鬆地生活、學習。

    蘇小睿希望楊老師能一直留在自己的世界裏。

    楊沫希望更活出意義和價值。

    可是，一切談何容易……

    更可怕的是，有時，夢想會瞬間就徹底破滅；有時，你會一點點感受到察覺差距無法彌平，從而最終放棄……自己完全用不上力氣。

    這種無法實現、隻能接受的痛苦，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所以，這個問題太沉重了，沉重到她們無法想出話語來安慰胡小玫。

    並且，大家都知道，胡小玫並不敢在這麽大的事情上，一意孤行。

    即便百般不願，作為一個未成年人，最後，她多半還是得聽爸爸媽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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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家爸媽對於胡小玫的消極狀態有點擔心，不過，接受總需要一個過程。他們也相信，最終胡小玫會麵對現實的。

    相比之下，請個三天假，去個臨近的外省，參加個流行女聲的歌唱比賽，簡直不是什麽事了……

    胡爸爸胡媽媽都表示支持：一方麵，胡小玫可以轉移下注意力，順便散散心，另一方麵，她也能見見世麵，看到其他同齡人的水平。

    胡媽媽為此專門請了假，陪胡小玫一起去。後天上午，她們就要出發了。是故，胡小玫急匆匆地跟楊沫她們吃了頓飯。

    吃完了飯，大家心情都有點悵然：感覺未來已經不遠了，卻根本不知道在哪裏……

    想到胡小玫就要去外地了，又沒什麽能幫她做的，就一起去小賣部買了點潤喉糖和很多小零食，讓她帶著。

    為了方便胡小玫跟朋友們聯係，胡媽媽還給她買了一支紅色的手機，胡小玫把手機號抄給了她們。

    楊沫跟蘇小睿商量了下，選擇了一些相對容易的筆記，複印了送給胡小玫，讓她也別耽誤了課業的學習，畢竟，不管報哪個學校，文化考試也要是考好的。

    胡小玫走後的第二天，孟飛來找她，自然撲了個空。

    胡小玫走得匆忙，都沒來得及跟孟飛講一聲……

    孟飛沒找到蘇小睿，隻能找到楊沫那裏。胡小玫參賽這事比較低調，楊沫也沒敢跟他講，又不想騙他，隻好簡短說了兩句。

    孟飛聽了有點失落，悵然地走了。

    楊沫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胡小玫的手機號告訴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