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幸福像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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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皇宮中發生的最具影響力的事件莫過於萬貴妃的薨逝。若是古代也有如現代那般發達的傳媒業的話,此事絕對可以穩居各大門戶網站和報紙雜誌的頭版頭條半月不止。
不過卻也萬萬不可低估嘴巴的傳播效率,此事事發沒多久便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了開來。百姓們都紛紛鬆了一大口氣,個個拍手稱快,都覺得這真是條振奮人心的大喜訊,若非顧著自己脖子上的那顆腦袋,恐怕京城早就被歡慶此事的炮竹灰給埋了。
而與百姓們的歡天喜地截然相反的,是朱見深這邊的愁雲慘淡。
萬貴妃被安排葬在皇陵的天壽山處,那也是明朝曆代帝王陵寢的安置地。如此風水寶地自然不是好進的,尤其還是這麽個臭名昭著的妃子。朱見深為了爭取到這個墳塋的絕佳安置點,一改平日溫吞的性子,駁回了朝臣們的所有反對意見,甚至不惜和自己母後周太後僵持對著幹,堅持要將萬貴妃葬在天壽山。
除了安葬地的問題之外,朱見深還做了一件讓大家咋舌不已的事情——給萬貴妃上了個六字的諡號。
這絕對是件很驚悚的事情。
因為此時諡號已經基本相當於溢美之詞了,而像萬貴妃這麽作惡多端的人,給她頂上讚美的辭藻原本便已經引發眾人的不滿,更何況還加那麽多。想當初,成祖皇帝給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個寵妃加諡號的時候,最多的也隻用了五個字,朱見深這次卻直接用了六個字,實在是令人既驚且懣。
然而無論旁人如何反對,最終決定權都在朱見深手裏。所以最後的結果是,萬貴妃安葬天壽山,諡曰恭肅端慎榮靖皇貴妃。
雖然可能沒什麽實質意義,但朱見深也可謂是傾盡全力為萬貴妃做了他最後能為她做的事情。
由於萬貴妃的暴斃,朱見深下旨輟朝七日,以表深切哀慟。
這幾日因為萬貴妃之死而掀起的一係列風波,漪喬都看在眼裏。她作為一個現代人不是特別能理解朱見深的這些堅持,畢竟人都已經死了,再做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活著的人想求一個心安罷了。不過她並不怎麽關心這件事情本身,她更在意的是這件事情所引發的連鎖效應。
自從萬貴妃薨了之後,朱見深便像是從外到內被掏空了似的,極度的悲慟彷如一塊巨石一樣將他整個人都壓垮了。他整日精神鬱鬱地呆在永寧宮裏,沒了神魂一樣,看見萬貴妃以前用過的一樣物件都能發上半天的呆。有時候還會對著萬貴妃的畫像自言自語好久,似乎她並不曾離去,他隻是如往常一樣在身心倦怠時和她說說體己話而已。
他原本便不怎麽理朝政,如今這個樣子便更是再無心力,幹脆將政事完全擱置下來。不過事情總是要有人來做的,朱見深如今一蹶不振至此,整日消沉地將自己泡在濃濃的悲傷裏,於是索性將政事都交予了太子,反正這皇位遲早是他的,正好提前上手熟悉業務。
如此一來,祐樘就變得比從前更加忙碌,幾乎一天到晚都留在文華殿和臣子們議政,每日還有大量的奏疏要批覽,一天裏呆在慈慶宮的時間越來越少。
而另一邊,眼見著自己皇兒終日一副悲慟欲絕的樣子,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竟像是一心求死似的,周太後心裏也是著急得緊。然而訓也訓了,勸也勸了,可無論施以什麽手段,到頭來卻是一點用也沒有。再瞧瞧東宮那邊,自家孫兒剛回宮,還未來得及好好休息調養一番,便重新又忙碌起來,而且操勞更甚從前,她這個做祖母的看了就心疼,擔心他身體吃不消。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周太後也是心情沉鬱,一想起這些煩心事就是一陣唉聲歎氣。
當然,另一個對此深感無奈的人便是漪喬。一天裏,她幾乎直到晚膳時分才能見到祐樘,而清晨的時候他又早早地起身,和她打過招呼後便匆匆別過。
不過她也隻能在心裏默默怨念一把,畢竟祐樘是在忙正事,將來有如此勤政的君王也著實是百姓之福。不過她更關心的是他的身體狀況,要知道當個工作狂也是需要革命本錢的。
早在他尚未回宮之時,她便在心裏盤算著怎麽給他調養一下。他的身體之所以會變得這麽差,可能有先天體弱的原因在裏麵,但是據她觀察,他自己不**惜自己身體,這一點也應該占了症結的一大半。
眼下朱見深這個樣子,說句不好聽的,沒準兒他什麽時候就突然駕崩了,祐樘已經離即位不遠了,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而他登基之後必然要立即緊鑼密鼓地投入到撥亂反正之中,還要給朝堂來一次大換血,另外,邊防廢弛,百廢待興,他到時候必定是整日政事纏身,工作量一定比現在還大,不先把身體調養好怎麽行?
漪喬怎麽想怎麽覺得這件事情迫在眉睫,於是仔細思量琢磨之後擬定了一份科學的調養計劃表。
簡單來說,這份計劃表的指導思想是食補和運動相結合,最終目標是改善體質,打造出健康體魄。
鑒於早上的時間比較緊張,他用完早膳便要趕往文華殿,而且據說一天中鍛煉的最佳時間應該是傍晚,所以漪喬便將運動時間安排在了酉時過半左右(傍晚六點)。他回來的時間大約是黃昏時分,晚膳後休息兩刻鍾,再開始鍛煉,這個點兒應該差不多。
至於運動類型,漪喬考量之下覺得還是低強度的有氧運動為宜。有氧運動可以增強心肺功能,還能緩解壓力,好處多多,若隻是普通的健身的話,有氧運動足矣。至於能強壯身體、發達肌肉的高強度的無氧運動,她幾乎是想都不想就排除掉了。
眼下能改善他的身體底子就是好的,至於練肌肉、練爆發什麽的,她還真沒這個打算。且不說她原本便不喜歡肌肉男,她琢磨著他也練不成那個樣子……
而他不在慈慶宮的時候,她就研究一下今天要怎麽翻著花樣給他做些點心夜宵之類的,這些自然也是以滋補養生為第一要義的。而且她會在想起或者發現好的菜譜的時候親自下廚,然後差人把精心烹飪的膳食送到他那裏去。
當然,她一個人不可能將他飲食這部分完全包攬起來,畢竟他身為皇太子,飲食方麵都是有專門配置、有專人負責的,一頓飯葷素幾十道菜是常事。她自忖做的這些隻是起個補充作用,畢竟皇宮裏麵什麽也不缺,禦廚的水平想必也比她高,她不過是盡一份心力,為他做些貼心可口的飯菜。
她原本擔心由於古今觀念不同,祐樘不同意她的鍛煉計劃,覺得她是在胡鬧,卻沒想到當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的時候,他隻略一思忖便答應了下來。
於是這幾日漪喬特別盡職盡責地天天督促他進行晚間鍛煉,飯後休息完便換上輕便衣服拉著他一起往宮後苑去。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漪喬還特意劃出了場地,屏退了宮人。
她選擇的有氧運動是慢跑和太極拳。至於慢跑的長度,她一開始定的是四裏,打算之後再一點點往上加。按說於慢跑而言,四裏對於一個男子來說不算長,但她對他如今的身體狀況沒什麽底,一開始不敢定得太高。而為了表現她的責任心,她也會時不時地和他一起跑。
這個時候還沒有“太極拳”這個詞,雖然這種拳術此時已經在民間有了一定的發展,但終是沒有現代的來得完善。所以,這個需要她來親自教授。
原本打算一天教個兩三式,循序漸進慢慢教完,但沒想到在她演示了兩遍之後,他竟然就已經記下招式,能夠很順暢地打下來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純熟,很快便領會到其中的神髓要義,將這麽一套博大精深的拳法施展得舒鬆自然,宛若行雲流水一般酣暢自如,大有悠然騰雲之感。
漪喬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在心裏連連稱讚,並且不得不感歎太極拳的神韻和他的氣質真是不謀而合。那種自然安舒、剛柔相濟、寧謐靜好的深邃高遠的意蘊簡直糅合得天衣無縫。
她突然覺得,他們這樣每天一起跑跑步,打打太極拳,頗有些像她在現代時經常在廣場上公園裏看到的,那些穿著練功服一起晨跑打拳鍛煉身體的老頭老太太。
不過,那也沒什麽不好的不是麽?若是等到他們老去的一天,也能如此刻這般享受這樣的美好,那也是一種溫馨簡單的幸福。
思及此,漪喬不由會心一笑。
“喬兒在獨自偷笑什麽呢?”一抹溫柔含笑的聲音響在耳畔,她突然回神,下意識地抬眸,此時才發現他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她麵前。
“我在想著,”她上前一步,伸臂抱住他,仰頭衝他奸詐一笑,“明天要不要再給你加個一裏兩裏的。”
祐樘唇角一勾,略略挑了挑眉:“喬兒讓我每日跑得氣喘籲籲的,難道就不心疼麽?怎麽還舍得一加再加?”
“怎麽不舍得?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漪喬摸摸鼻子,想想自己好像也沒什麽狼要套,於是清了清嗓子,隨即又想到什麽似的,癟了癟嘴,睜著一雙大眼睛一臉委屈地看著他,“你多鍛煉一會兒還可以和我多呆一會兒呢,要不等一下回去了說不定你又不理我了,又開始成堆成堆地看你的奏疏……”
祐樘心中一動,心頭霎時一片柔軟,不禁傾身擁住她,伏在她耳旁,低沉的嗓音緩緩流動宛若麗日下**的春水:“近來著實忙得緊,可能有些疏忽喬兒了。待忙完這陣子,我抽出工夫好好補償喬兒,可好?”
漪喬抿抿唇,正要接口說什麽,卻又聽他略帶戲謔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對了,這日子可是越來越近了,喬兒可想好要送我什麽了麽?”
漪喬吐了吐舌頭,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哪有追著問人要禮物的……”
然而她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心裏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就算是他不提醒她,她也沒忘記再過幾天便是他的生辰。
給人準備生日禮物這種事情,說簡單也簡單,但是要說棘手也挺棘手的。尤其對象還是像他這樣既富且貴什麽都不缺的主兒,實在是難辦得很。
漪喬考慮著能不能做個生日蛋糕,但奈何古代沒有微波爐,而且原料不全,做生日蛋糕這個主意著實不怎麽現實。
不過雖然如此,漪喬還是在缺這少那的情況下試著做了一個。不出意料,她做得勉強,那蛋糕長得卻連勉強也稱不上。
看著那慘不忍睹的殘次品,漪喬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或許,她更應該去準備今天晚膳的加菜。
她正這麽想著,突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拉回了注意力。
“喬兒,那一坨是什麽?”祐樘一進來便看見漪喬將一個托盤放到了角落處,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手裏的東西上麵。
“一……一坨?”漪喬低頭看了看剛才托在手裏的東西,嘴角瞬間一抽。
你就不能換個好點的量詞麽?漪喬忍不住腹誹道。
不過,等等……
“你怎麽回來了?!”她此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今日事情少一些,而且前陣子積壓的奏疏都處理得差不多了,總算能早些抽身回來,”他含笑覷著她,目光中閃過一抹揶揄之色,“我怕我再不多陪陪喬兒,喬兒會變成怨婦的。”
漪喬望了一眼房梁,鼻子裏輕哼了一聲,雙手交疊在胸前,斜他一眼,涼涼地道;“殿下如今可是大忙人呢,能抽出小半日的工夫來拯救我這麽個快要變成怨婦的人還真是不容易啊……不過,孔老夫子不是說了麽?‘君子遠庖廚’,殿下來我這小膳房做什麽?”
“我自然記得孔老夫子的教誨,但奈何我一回來就想即刻看到喬兒,”他目光溫柔地望著她,唇角微微一彎,“不過我思忖著,為了來見喬兒,我這麽一時半會兒不做君子也不打緊。”
漪喬怎麽聽怎麽覺得他這話不大對勁,但是具體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想要回嘴一時也沒想起什麽好的說辭,於是隻得撇撇嘴,岔題道:“我在給你準備晚膳呢,你先去別處歇著吧,等我做好了就去找你。”
“我好容易抽出些工夫來,喬兒這麽快就要趕我走了麽?”他長長地歎口氣,麵上一片顯而易見的沮喪之色,一副倍受打擊的樣子。
“你、你、你是故意的……你那樣子,好像我欺負你似的,”漪喬臉色一黑,無奈地按了按額頭,“你要是想呆在這裏的話,就給我打下手——你願意?”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喬兒,”他的目光左右逡巡一圈,“此處為何沒有宮人在一旁侍應著?”
“呃,這個……”漪喬自然不會告訴他是因為她要為他實驗製作生日蛋糕,不想被旁人看見,特意遣退了給她打下手的宮女們。
“這個嘛……是因為我神機妙算,知道你今天會提早回來,特意打發走了閑雜人等,給你創造一個表現的機會咯,”漪喬眨眨眼,笑嘻嘻地看著他,“不想被我趕走的話,就乖乖地來給我打下手。”
“下廚的事情不急,更何況喬兒每日這麽費心為我準備膳食,實在辛苦,這些事情交給禦廚做便好——喬兒不覺得今日天朗氣清,正適合到各處走走麽?我是來叫喬兒和我一起出外散散心的。”
“這都半日過去了,出去不多會兒就又要回來了,而且你的鍛煉一天都不能間斷,”漪喬說著仔細端詳他一番,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口中不住嘖嘖,“嗯,看來我的計劃很有成效嘛,你如今的氣色跟之前比真是好太多了。身上的傷也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很好,繼續努力。”說完,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衝著他賊兮兮地笑了笑。
那樣子,活像是一個屠夫發現自己養的豬身上的膘長得差不多了,再過不幾日就可以宰了似的。
“我看你也幫不上我什麽忙,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去休息一下的好。”漪喬已經轉過身去開始忙活起來。
祐樘望著她的背影,嘴角慢悠悠地勾出一抹笑,眸底極快地閃過一絲促狹。
“我就想呆在這裏多陪喬兒一會兒,”他移步上前,動作溫柔地攬過她的腰,繼而一下子將她圈在懷裏,側首含笑望著她,“不是要我打下手麽?喬兒眼下要指派我做什麽呢,嗯?”
漪喬鼓了鼓腮幫子,心裏想著他自從做了太子之後日子都過得養尊處優的,廚房這種地方他沒準兒今天還是頭一次進,有點技術含量的活兒他估計也做不來……
“你去把那倆胡蘿卜給洗了。”她朝著擺放在一旁的兩顆水靈鮮亮的蔬菜努了努嘴。
祐樘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微微一笑:“好。”說完,他便一把撈過那兩顆胡蘿卜,轉身取水洗菜去了。
漪喬看著他微彎下腰,撩起袖子專心致誌地給那倆蘿卜洗澡,還一臉認真仔細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想他一個皇太子,何曾輪到他來做這種事情?
她及時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實在憋不住笑出聲來。
“喬兒,我洗好了,然後呢?”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漪喬的小動作,他轉首笑望著她問道。
漪喬一直忍著不敢笑得太明顯,憋得臉都發疼。她揉揉臉,清了清嗓子,稍作掩飾:“把蘿卜切成片,要盡量薄一點的,注意不要切到手。”
估計他之前都沒拿過菜刀,刀工八成也不怎麽樣,不把片兒給她切成塊兒就成。
“喬兒確定要我盡量切薄一點?”他拎起菜刀,笑吟吟地看著她。
漪喬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對呀……”然而她話音尚未落下,剩下的話便生生卡在了喉嚨裏,眼睛瞬間睜得老大,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隻見他隨意地將兩顆蘿卜往半空中一拋,然後迅速地一手拎起一把菜刀,手腕同時發力往上一抬,手裏的菜刀瞬間急速翻轉,那速度快得令漪喬根本已經看不清菜刀的形狀,瞪大了眼睛也隻能看到在他手中不住晃動的兩抹模糊的刀影。
那老實地遵循萬有引力掉下來的兩顆胡蘿卜落到這樣詭譎的“絞肉機”裏,後果可想而知。
一時間,兩顆蔬菜上下紛飛,被切下來的蘿卜下雨一樣“嘩嘩”地往下掉,案板上很快便積起了厚厚一層水靈靈的橙紅色。
他麵上一派閑逸悠然,那神態好似在庭院裏優遊地修剪花草一樣,不過片刻工夫便將倆大蘿卜削得隻剩下了兩個蘿卜頭。
隨著“啪”的一聲響,他將菜刀放到案板上,轉頭衝她揚了揚唇角,示意她他已經完工了。
漪喬直到此刻才回過神來,連忙奔上前去,低頭一看,嘴角差點抽筋。
她仔仔細細地辨認了一下,才慢慢伸出手,小心再小心地從案板上一大灘水盈盈的橙紅色中拈起一片來。拿在眼前,都能清楚地看到外麵的天光。
她手一鬆,那近乎透明的薄片便飄飄悠悠地又蕩了回去,就像是被風吹掉的一片落葉一樣。
她看著幾乎被碎屍萬段的大胡蘿卜,一點點將目光移向他,一臉的哭笑不得:“你你你!我、我的……我的蘿卜……”
“是喬兒說讓我盡量切薄一點的,”他滿麵溫良純然的笑,“我是按照喬兒的意思去做的。”
漪喬黑著一張小臉斜他一眼,深吸了幾口氣,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朝他不懷好意地笑道:“既然殿下功夫如此了得,那切不可大材小用了——喏,看見那條大活魚了沒?去把它收拾了。”
她說著,下巴衝著另一側的一個大銀盆抬了抬。那銀盆裏盛滿了清水,一條肥肥的大鱖魚正在裏麵擺尾巴吐泡泡。
處理活魚這種事情完全可以找個膳房的人來做,處理不好會弄得一身魚腥味,她這明顯是在刁難他。
然而,祐樘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又轉頭看向漪喬,居然輕笑著應了下來:“好。”
“別把魚膽弄破了啊,不然魚肉會發苦的。”漪喬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麽爽快,有些不放心地交代他道,說完後便轉回身去準備其他的食材。
然而她剛切完一塊薑,準備將切好的薑絲攏起來然後親自去切蘿卜片,卻忽聽他在她身後揚聲提醒道:“喬兒小心!”
漪喬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便聽到身旁傳來一陣異響,她下意識地轉頭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那條剛剛還安安生生呆在水裏的鱖魚此刻竟然不知怎的躍到了案板上,使勁甩動魚尾到處蹦躂。
“我的天……”漪喬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那台上密密麻麻擺著各種食材和佐料,那魚不知是因為缺氧難受還是怎樣,拚了命地折騰,案台上的蔬菜掉下來滾了一地,調料罐也“乒乒乓乓”地被打翻一片,要不是漪喬眼疾手快,還傻愣愣地挺立在那裏的一瓶黃酒也得報銷。
漪喬著急地看著眼前亂糟糟的狀況,想抓住它,但是看那魚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歡騰,一時間又不怎麽敢下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握著的菜刀,琢磨著要不要用這玩意兒直接把它拍暈。
她正研究著對策,突然被祐樘猛地往後一拉,堪堪避過了一個掉下來的鹽罐子。她被他拽到了懷裏,隨即一個含著笑意的聲音悠悠傳來:“喬兒在發什麽呆呢,小心些。”
他這麽一動作,漪喬終於想起這件事的最終責任人就是他。她轉頭睨他一眼,指著那依舊起勁地蹦躂的大活魚,心急火燎地道:“你還站著做什麽呀?快點讓它停下來啊……”
她正說話間,那條魚竟然猛地一躍,朝著她就砸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祐樘手腕迅疾翻轉,下一瞬,一枚暗器就嗖地一聲射了出去。
一道利器入肉聲響起,那魚應聲掉在了地上。
漪喬拍著胸脯舒了口氣,看了地上的死魚一眼,想想它居然是死於一枚暗器,不由覺得滑稽。
“像你這麽殺魚的也真是少見了,”漪喬無奈地看著他,“不過目的總算是達到了……”她在手上墊了塊布,就要彎腰將地上的魚撿起來。
“喬兒,那魚已經不能吃了。”他伸手攔住了她的動作。見她用疑惑的目光望著他,他稍稍頓了一下,才笑著解釋道:“因為暗器上有毒。”
漪喬瞬間被他噎了一下,張了張嘴無語地望著他。她當時就不應該存著為難他的心思讓他去處理活魚,現在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她複又看了看地上的死魚,哭喪著臉道:“我的鱖魚……我的清蒸鱖魚……”
“我看這裏這麽亂,喬兒還是先隨我走,讓宮人把這裏收拾一下吧。”他掃視一圈,笑著拉起她的手。
“你就是故意的!你、你、你……”漪喬氣鼓鼓地瞪著他,“你”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下麵要說什麽。氣呼呼地舉起拳頭,卻怎麽也舍不得往下落。她瞬間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兒蔫兒地放下了手臂。
“好,我承認是我不好,”他雙手環在她的腰際,語聲溫軟得像是哄孩子一樣,“喬兒眼下可以和我走了?嗯?”
漪喬撇撇嘴,別過頭去不理他。
祐樘溫柔一笑,神情依舊從容自若:“喬兒不走是麽?那莫怪我不客氣了。”
漪喬聞言一愣,然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已經被他打橫抱在了懷裏往外走去。
可他還沒走幾步,便見一個白影忽然閃了進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嚶……話說上周因為要準備健美操考試,然後一直在練習【現在想起來還內牛滿麵……┭┮﹏┭┮】,所以木抽出時間碼字,實在不是某海故意拖著的,在這裏跟大家解釋一下……tat【抱腦袋~~~〈(_ _)〉
咳咳咳,那啥,附贈一個小劇場哈~~~很短很抽風~~~xd
現代,訓練場上------
小喬看著跑得各種氣喘籲籲各種慢的陛下,掐著秒表,眉頭越皺越緊,於是衝著他大喊:親**的,跑快些!小心我給你個不及格!!
陛下大喘氣一陣後,轉頭衝她微微一笑:我看我是很難及格了,不如喬兒把我潛了吧……
好吧,貌似像個狗血現言……qaq
另外我想說,陛下老爹也快掛鳥……
ps:感謝**沫如珠妹紙給某海投了一張霸王票喲!照例貼一下霸王票記錄哈------
**沫如珠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24 16:55:29
嘿嘿嘿,鞠躬~~~o(* ̄▽ ̄*)o(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