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琴聲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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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襲淡橙色的百褶裙,裙上繡著素潔的小花兒,發髻梳得一絲不苟斜插一支淡雅珠花,鬢間沒有一縷垂發,清麗秀雅,身形羸弱,眼裏卻是寒意逼人。

    “嬪妾見過瓊貴妃娘娘,之所以會尾隨您前來,是想討個說法。”

    看她那傲然昂首,不卑不亢的神情,我眼裏興味更深,“不知雲常在想討什麽說法?”

    “嬪妾隻想問娘娘一句,娘娘使計逼迫嬪妾究竟有何用意?嬪妾好似與娘娘無仇怨,娘娘又何必抓著嬪妾不放呢。”她將眉頭擰的更深,語氣也較方才沉了幾分。

    我垂眸輕笑出聲,複而抬眸,聲無波瀾的回:“你有膽子來質問本宮,怎的沒膽子自己做過的事,雲常在你是聰明人可本宮也不傻,本宮隻是以牙還牙自問理所應當,雲常在若是因此而來那便請吧,反正本宮也不介意再多你這一個敵人。”

    “怕是娘娘誤會了,嬪妾隻是來詢問一二,並沒有要與娘娘為敵的意思。”雲常在輕輕一笑,趕忙打圓場。

    我別過眼,神色平淡的答:“雖是沒有為敵的意思,卻也無交好之意,後宮是非多隻怕你躲不了多久。”

    “聽貴妃娘娘的意思,好似是想逼著嬪妾與您結友呢,可是娘娘精明聰慧以一己之身便足矣化險為夷,再加上又得皇上盛寵,怎得還用的著嬪妾相助?”雲常在的話說的怪裏怪氣的,聽得我也很不舒服,這人是在拐著彎子說我狂妄自負,嗬。

    她經曆過什麽我不知道,可我所承受的隻怕是遠超於她,雖是後知後覺,但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會權衡利弊,精心步署,若她隻當我是恃寵而驕之人,那便大錯特錯了,我是在仗著莞辰的支撐行事不錯,可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想從本宮嘴裏套話,你用錯了方法,激將法對本宮不受用,雲常在既這般決絕,本宮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但願雲常在能心想事成,請吧。”我眼也不抬便下了逐客令,雲常在登時變了臉,隻感覺她用目光死盯著我,似想從我身上看出什麽端倪,反正我也瞧不見,幹脆不理她。

    她若以為我這是在欲擒故縱,便又猜錯了,我已沒多餘的精力去整這些,方才前廳那陣勢已經說明了我的現狀,我自顧不暇,沒有餘力去爭取一個根本無心效力於我的人。

    話我是撂她了,該提醒的我也提醒的,既然她不願為我所用,那便讓他人除掉她好了,對我無用之人看似中立,搞不好他日便成了敵,未免後患無窮還是當機立斷來得好,我斷不會再優柔寡斷了。

    德妃好歹還有家族勢力依仗,我身後是有莞辰不錯,可我與他之間的事,我還未有想好,若真的惹惱了他那後果我不敢去想,可若真的不在意不去想,我又有些有些遲疑。

    說過要憑心而走,卻總是搖擺不定,不得結果,後宮諸事繁雜吵得我心力交瘁,也從未靜心深思過,偏到如今這種事態麵臨抉擇,我便更是迷茫了。

    將手探到胸口,感受著手掌下心髒有力的跳動,一遍遍的問自己究竟想要如何,卻是沒有任何明確的答案,我不想因為心中悲憤而去逃避選擇默認接納,這樣未免有些太公平。

    或許我是存心想要逃開,不想去選,隻想保持原狀,又或許我是因為害怕,才不敢正視自己的心,從而導致為現下的迷茫無措。

    緣分不一定就會無錯,不是每個人有緣人都能相守在一起,也不是每個人相遇之後便能萌生情愫。

    人生在世,所要度過的時光不長也不短,在這一輩子裏橫生的枝節,以及突如其來的變數那麽多,誰又能說的準,一口咬定,眼前的這個人能伴終老,不會在半路擦肩變為陌生人?

    並非是有緣就能攜手到老,也並不是情深就能成為眷屬,這樣說來,我終歸是怕的

    與紅英結伴走在宮道上,腳下的步子愈發加快,沒有食欲的我撤了午膳準備睡一會兒養養神,讓自己清醒一些,卻不曾想那沉寂已久的林閣,會突然提出會麵。

    聽說他前段日子一直抱病未曾進宮,可今日剛入宮便說要見我,難不成是有什麽事要與我說嘛?

    可是我和他好像並不是很熟悉吧,雖然他曾幫過我幾次,可此人如霧一般讓我捉摸不透,潛意識裏總覺得危險的很,但又有些好奇他見我的目的。

    徑直走去太醫院未免有些太過醒目,今日的皇宮以不比往昔,他自然也不能隨意出入我的寢殿,更何況我還毫無病痛,故而我便借賞花之名,來了禦花園,隻要在臨近太醫院的苑門守候便可。

    如此想著我便又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剛從石階而下繞至假山中,一心隻顧思索林閣用意的我,隻一味的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身後的衣衫被輕扯了一下,我並未在意走出了老遠才覺不對,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麽,停步轉身卻不見紅英的身影

    身周另側響起了腳步聲,欣喜而望,除了愕然還有些許的失落,風吹梢動,幾隻鳥雀自假山上飛過,四周寂靜無聲,異常的安靜。

    呆站原地,我隻覺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挪不開,無暇看他那包含痛楚的雙眸,隻是焦急的在身周尋找著紅英的人影,卻未曾注意本駐足於遠處的人,已一步步朝我靠攏了過來。

    垂目暗暗思慮著紅英去向,當無意瞥見地上重疊的影子時,我心中已有答案,或許該說從他出現的那刻起,我便該及時猜到會是如此才對。

    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我隻覺心口有些悶,即將窒息,想讓他幹脆的交出紅英看來是不可能的,我先走讓他而後送回,想必也是不行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些無措,連掌心也溢出汗來。

    “妯煙,我帶你離開好不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眸中盡是我看不清的複雜。

    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手,想抽回手,卻被握的更緊,他掌心的熱度透過緊貼的雙手傳來,是我所熟悉的溫暖,同時也是致命的。

    我聞聲冷笑,我剛才聽到了什麽,他要帶我走?嗬,多麽熟悉的一句話啊。

    “為何不說話?”他輕撫著我的手背,抬起另一隻手附上我的臉頰,一寸寸的扶過,動作很輕眼中濃膩的溫柔,讓我心顫。

    我咬緊了牙關,盡可能的別開眼不去看他,卻是抵不住心尖的顫動,難擋他此種含情脈脈的柔情攻勢,身體僵在了原地就如被凍住了般,無法動彈。

    “你知道我有辦法不驚動任何人帶你離開這裏,所以跟我走吧,這次我絕對不會食言,我會牢牢抓住你的手,至死也不鬆開”每一個字他說都得很輕,沒有什麽起伏,越是這種沉穩無波的語氣,我便越覺得恐慌。

    走?走去哪裏,又談何容易。

    他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以為我還會像從前一樣,對他的一言一語堅信不疑?

    “妯煙,如果我說,要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你可願隨我一起走?”

    “殿下叫小人轉告娘娘,不要去為一段煙雲往事,做著毫無意義的沉迷,讓娘娘您就此放手。”

    “殿下乃是身份尊貴的大皇子這一妾一子,如何修成正果?殿下是絕不會自毀前程,冒著大不諱的罪名,與娘娘遠走的!”

    我壓下心中那一股就要噴湧的酸意,咽下胸腔內的鬱氣,硬生生的將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憋回,昂起頭,揚唇譏諷道:“尊貴的大皇子殿下,曾經那般看重前程,現下這又是唱的哪出,殿下莫忘了本宮如今可是你父皇的妃,論輩分來說本宮還是你名義上的庶母!”

    “妯煙”蘇瀛心中一凜,心,就像被淩遲著,那錐骨的痛楚一寸寸的席卷著他,如浪如潮一下比一下猛烈,一次比一次要痛。

    “別說了,別再說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臉色有些蒼白,眸子失了光彩,渙散無神,卻仍是執拗的不肯撒手,“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盡管你已非完璧,就算要舍棄所有我都心甘如貽,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就隻要你!”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他的臉上,他的半邊臉頰迅速浮出緋紅的掌印,瞪大了雙眸似被抽去魂魄一般,怔怔地看著我。

    我蜷起酥麻的手掌,縮進衣袖,狠狠攥緊,“借用大皇子昔日所說的一句話,還請大皇子不要去為一段煙雲往事,做著毫無意義的沉迷,同時也請你記住,本宮並非你心中所念的那個秦妯煙,本宮是你父皇的人,至死都是你名義上的庶母!”

    她的腳步聲離去,漸行漸遠,直到聽不見

    他望著她那倔強的強忍著,不肯任已經紅了的眼眶滑下的淚麵頰,心底浮出一抹憐惜。

    從前那些美麗的回憶已經化為烏有了。

    假設那日他並未去到別處,隻是呆在屋內繼續做著虛幻美夢,睹物思人,也許他會帶著對她深深的思念活著,就算他日歸來後知後覺,他也隻會默默的守護她,直到生命枯竭,肉體衰朽。

    可是,不偏不巧,有關她的那些事卻是正好傳入他的耳中,讓他原本的堅持在一瞬間變得支離破碎,那一刻,他想他這一輩子怕是都做不到釋懷了。

    他今日之所以會如此,不過是太過害怕,多虧父皇那番別有深意的話,讓他徹夜難眠,唯有借酒入眠,剛回來便又要走,一點空閑的時間都不留給他,令他毫無機會來慢慢將走遠的她追回,迫不得已,他隻得這般做。

    妯煙,對不起,父皇是九五至尊豈會對你動真情,你繼續留下隻會成為後宮那群女子,與群臣政治鬥爭間的犧牲品。

    父皇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你與他終歸不能常伴,所以你最後的歸宿,能安心倚靠的人隻會是我蘇瀛。

    如果是我害你傷心讓你難過的話,我亦會感同身受,終有一日我會好好補償你的,所以在此之前,你要等著我,我,一定會找回你失去的所有,一定會讓你做回原來的自己

    時間,似乎靜止了,空氣,好像凝結成了寒冰,連擦過耳邊的春風都被凍裂成冰,吹在臉上就如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劃破了我暴露在外的肌膚,讓它鮮血淋漓。

    樹下,莞辰俊美邪魅的臉,隱在樹蔭下陰晴不定,高大修長的身子斜靠在樹幹上,樹梢晃動,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撒在他的麵上。

    他黑沉著一張寒冬冰雪般森冷的臉,尤其是那一雙銳利的深邃黑眸散發著懾人陰鶩,眸光逐漸變得淡漠,令我如墜寒潭冷如骨髓。

    他一言不發,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我,薄唇淺淺一揚,犀利黑眸中閃爍著的暗芒深不可測,唇角的笑容似笑非笑,甚是刺眼。

    “愛妃倒是讓朕看了出好戲,恭喜你,朕的耐心終於被你磨了個幹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