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華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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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前來實則是有要事回稟皇上,不知娘娘可否讓臣妾見一見皇上。”頗為堅定的語氣,沒有半分請求之意,德妃,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態度嗎?

    “不是本宮不答應你,隻是皇上已經歇息,再者這時辰也不早了,皇上明日還要上朝,本宮怎能擾了皇上好眠,使得龍體欠佳呢?”繼續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耍什麽花招。

    德妃神色一緊,冷冷地道:“貴妃娘娘,臣妾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稟報,勞煩貴妃娘娘通傳一聲。”

    通傳?我登時麵色大變,“德妃注意你的措辭,你若是真有急事稟告皇上,不妨就先對本宮說說,待皇上醒了,本宮自會向皇上稟報。”

    “恕臣妾難以從命。”德妃神色淡漠的說,眉間得意溢於言表,“正所謂後宮不得幹政,臣妾要說的事關乎社稷蒼生,所以並非臣妾有意為之,而是宮中規矩嚴明。”

    這德妃莫不是氣急了,怎的開始病急亂投醫了,也不好好思索一下,就宣之於口,這個習慣可不好呢。

    “德妃說的是,後宮是不得幹政,不過德妃你適才還說要向皇上的稟報的事關乎社稷蒼生,難道你這就不算是幹政?”我疑惑挑眉,唇角笑意難明。

    德妃這才反應過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本來想用那句話堵眼前人的,誰想竟被自己說出去話給堵了,當真是失策!

    不是失策,而是你頭腦發熱,莫著急,我還好端端的在這裏呢,你這麽急做什麽,我又不會跑,還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吧。

    “貴妃娘娘,德妃娘娘也是一時情切,還望娘娘海涵。”白嬪驟然發聲,麵色沉靜如水。

    白清婉你這做戲的功夫是越來越精湛了啊,以為偏幫著德妃說話就能化險為夷了嗎?你太天真了。

    “德妃娘娘欲向皇上要事,其實其實事關嬪妾。”

    白清婉此話一出,甚至被牽扯入內的德妃都是一臉的疑問,聽白清婉方才那意思好像是她求著德妃來的,既是如此,那這替人出頭的德妃怎的會有一刻顯出怔愕?

    我揚了揚下巴,眸中興味難掩,唇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是嗎,白嬪你所牽之事,究竟為何啊?”

    “額?”

    “你不是說德妃之所以會來龍霄殿,是因為你嗎,所以本宮是在問你,究竟出了什麽大事,連德妃都被你說動來請求麵聖。

    似笑非笑的冷冽聲色在身前響起,白清婉頓時一驚,不知該從何回答。

    她原以為隻要搬出自己,這事便可告一段落,瓊貴妃也不會在予以追究,畢竟她可是皇上身邊的寵妃,而瓊貴妃近日卻是不得寵的,豈料事態的發展卻超乎了她的想象。

    德妃看著躊躇不決的白清婉,眸中寒光乍現,斜眼在看那座上人,滿麵的笑意,若非是她挑釁在先,她還真有種被人下套的錯覺。

    原以為來了以後會看見瓊貴妃被皇上訓斥的狼狽模樣,誰想卻沒有她想象那副場景,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臉倦容,身穿薄衣從內室而出的樣子,這一眼令她慌了手腳,亂了心神,這才亂了章法失言。

    原以為會有趣一些呢,可現在看來,她們的氣勢倒比適才弱了不少,還真是一幫烏合之眾!

    “白嬪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本宮派人傳太醫來給你瞧瞧?”我直起身子,淺笑發問,僅是一霎便換了神色,“莫非原來如此,難怪德妃會幫著你出頭呢,本宮現在算是明白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就裏,德妃與白清婉對望一眼,皆是神色詫異的看著我。

    “恭喜白嬪妹妹了,這賀禮本宮會好好擇選,明個兒一早便送去妹妹宮裏。”

    “貴妃娘娘,您這是”白清婉一頭霧水,本欲賠笑套話反在頃刻間恍然大悟,臉色突沉。

    依附她們的嬪妃神色各異,但當我一語畢後,那臉上的神色皆如出一轍,換做嫉恨。”

    “白嬪你還裝什麽糊塗,這有了身孕還遮遮掩掩的做什麽,如此喜事本宮是該稟報皇上。”我溫婉一笑,極盡賢良,在不熟識我的人眼中看來,或許我是真的為白嬪高興,其實不然。

    “娘娘且慢!”

    白清婉的一聲嬌喝製住我起身而走的動作,我佯裝不解的回眸,“怎麽了?”

    “嬪嬪妾其實嬪妾並非”

    “本宮覺著還是傳太醫來給白嬪你瞧瞧比較好,你這臉色比起方才可是愈發的差了。”我打斷了白清婉的話,皺眉徑自說道。

    想憑解釋破這僵局,白清婉你真是小看我了,是你們自己撞上來的,早該有所準備不是嗎,怎的這般手足無措的,往日的凜人氣勢都到哪裏去了?

    此刻德妃才從回過神來,看著白清婉的目光,說不出的怨毒,不論是真的有孕,還是假的,這個女人將她一並扯入困境是真,此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她決然不會放過!

    若非她方才多事,自己早已有辦法脫身,豈會落成如她一般下場,看那秦氏的表情分明就是故意為之,本想給秦氏一個下馬威,滅滅人家的威風,誰想到頭來竟是反過來了。

    身孕,嗬,她哪裏有什麽身孕,棋逢對手當真是可惡至極!白清婉攥緊了手,銀牙緊咬,恨不得撲上去將那,從始至終都麵帶笑意的人給撕碎了。

    “貴妃娘娘時辰不早了,臣妾身子有些不適就先回宮了,娘娘也早些休息吧。”德妃率先發聲,表明自己願意退一步。可惜,我她願退,我卻不願退這一步。

    “別啊,本宮正想將白嬪有孕的消息告訴皇上呢,德妃你這麽急著走做什麽。”我拉住德妃的手腕,笑意盈盈地道。

    聽見我特意咬重的“皇上”二字,德妃身體明顯的抖了一下,隨即強裝鎮定:“回貴妃娘娘的話,臣妾覺得這夜已深了,此刻叫皇上起身略有不妥,皇上日日為國事憂心這夜裏該好生歇息才是,臣妾就不打擾皇上休息了,今夜失儀之事還請娘娘多多包涵。”

    這就對了德妃,要分清主次尊卑才是,你既然願意退到此處,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即是如此,那德妃你就回宮休息吧,白嬪你可要好生調理身子啊,好了,都散了吧。”我活動了一下筋骨,不給白清婉絲毫辯駁的機會便下了逐客令。

    聞腳步聲漸遠,剛欲掀簾的我原路折回,半倚在門框,看著那一個個纖弱的背影,微微擰眉,勾起了唇角。

    古書有雲:要戰勝敵人,不僅要有強大的軍事實力,還要善於造成威猛難當、氣蓋山河的態勢,水性至柔至弱,卻能衝走石塊,也是這個道理。

    雖然我的所做作為,稍稍偏離了那麽一點,可這效果卻比預期還要好,我原以為她們會在厲害一點點,誰知卻是我高看了,在她們進門前,我還心懷忐忑,生怕被看出端倪,可後來我卻坦然了。

    想要克服恐懼,隻有兩種選擇,一個是逃避,一個是憤怒。

    從她們進門看見我無事的那刻起,她們的氣勢便弱了,若是不鑽這空子,我豈有機會得勝,所以敵弱我強,不論她開什麽頭,兜彎與否,我這氣勢都不會輸人,更不可能泄露一絲膽怯於麵。

    德妃,你最好牢牢記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低眉順眼,謙卑恭順才是你該對我做出的樣子,不論是虛假還是真誠,在我麵前你永遠都是下位,就算你母家勢力再大,這後宮卻也容不得他們插手!

    我兩可是水火不容,若不壓你,我拿什麽來立威啊,隻有壓製住你,才有法子加強皇權提升皇家威嚴,反正你們李家早已受盡世間人唾棄,怕是也不會在乎再多一件吧。

    這次我不但要履行上次決定的事,還會讓你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放血是要放的,這麵子你們也別想保得了,這才隻是剛開始而已,往後的日子會更有趣的。

    李南原,錢浙,馬宇,乍看上去好似是堅固不催的鐵三角,可是這人與人之間還是有所不同的,比如一個要命,一個要財,而另一個則要勢,就算再投機總有一日會分道揚鑣的。

    任何事物都有不可察覺的,內在缺點和裂痕,有細小的縫隙,就可以象山澗一樣發展成大裂隙、大山穀。

    古人言:善攻者,先攻其心,後攻其城。攻心者,智也;攻城者,力也。以智服人,恒久;以力壓人,暫短。

    錢浙是愛財,但比起那白花花的銀子,他更愛自己的命,有錢沒命花豈不是白搭,元尚書有意無意的挑唆已有效果,雖然還不是很明顯,但從錢嬪那日的表現可以看出,她們錢家已然起了倒戈之心。

    那日小園中,錢嬪看似是因護短訓斥白清婉,可餘光卻時不時注意著暗處的我,她早已我的存在,卻還裝腔作勢,不點明也不引我現身,而是繼續演著,就算是後來德妃出現,她仍是保持著氣衝衝的姿態。

    可我看的出,也察覺的到,她那時不時不經意的一瞥,代表著什麽。

    所以權勢者在造勢時一是要謹慎,否則,勢一旦形成,再想力挽狂瀾,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家逼我的,怨不得我卑劣,比起那李南原父女兩的手段,我還欠缺了不少呢。

    錢嬪暫時可以忽視了,近日這宮裏不會安寧,既然要鬧咱們就生出點大動靜來,不讓如何對的起我今夜所承擔的這些風險?

    我倚在門邊神遊於外,笑得肆意,卻不曾注意,宮門內神色冷峻,正細細打量我的兩人

    某處陰暗宮道上。

    “白清婉,你以後還是莫要自作聰明的好!”步輦上,德妃居高臨下,玉手緊握扶手,鳳眸怒瞪。

    昏黃宮燈下,白清婉抿唇不語,秀眉緊皺,縮入水袖中的素手緊攥,指甲深嵌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兒似的印記。

    “在這後宮裏隻有本宮算計人的份,憑你這點斤兩也配拉本宮當墊背,白清婉,你莫不是太自持過高了些。”

    “明日你最好自己去向皇上坦白,少拉本宮下水,若你膽敢在言辭中提及本宮半句,本宮敢保證,你白家隨後便會在楚嘉境內消失!”

    細碎的腳步聲越行越遠,腳下的光線變得黯淡,白清婉依舊保持著垂首之勢,看似是在恭敬送駕,隻是那因憤怒聳動的肩膀,卻出賣了她的心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