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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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婉的愚鈍,倒是間接促成我大計萌芽,若非她一時情急幫德妃說話,恐怕我還尋不著此等大好良機。
白清婉有身孕一說確實是我憑空捏造的,我沒有給白清婉機會否認,堵死她的全部退路,盡管德妃也在信與不信之間搖擺不定,不過為其中利害考慮,我相信她更偏向信那一方。
如果不是這樣,她根本沒理由故意阻斷他宮耳目,抑製流言滋生,生怕白清婉之事傳入莞辰耳中。
就算能暫時阻止禦前宮人知曉這一消息,也是徒勞掙紮罷了,從白清婉毫不思索說句那句,德妃是因為她才會來龍霄殿那一刻起,她們兩就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盡管德妃與白清婉並無什麽交集,但兩人都對對方無好感是真,我也沒想到事態會如此發展,故而便借白清婉臉色一說,來此一招,誰想她們卻連辯駁之力都沒有。
說自己沒有懷孕,便要被冠大不敬之罪這還是輕的,說自己懷了便會被視作假孕爭寵,罪犯欺君,她退也是死,進也是死,所以說白清婉已經是我掌中玩物,無處可逃了。
德妃不敢確定白清婉未說完的那句話是什麽,未免事態發展的對她更加不利,她選擇了沉默自保,她之所以會來龍霄殿,說白了是來看我笑話的,可是她親眼所見與腦中想象卻是截然相反。
白清婉會摻上一腳,無疑是仗著自己的恩寵,自持過高,覺得她在莞辰心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然後在再莞辰麵頰故技重施,讓其加深對我的厭惡,隻可惜她的算盤打錯了。
湊熱鬧的嬪妃在後宮中本就沒什麽地位,雖說是仗著家中權勢進來的,但若真的論起來,也沒什麽駭人的背景,不過是牽製朝臣的一些棋子,而且還是已經無多大用處的棋子,若非看在她們身後勢力,恐怕早就送去佛寺吃齋了。
白清婉是死是活,已經不是我隨便一句話就能揭過的事,我若說是我誤會了,她也難逃劫難,隻因她當時沒有說明。
我若裝無辜,這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如今已然脫離了掌控,我可不想費力去抓。
後宮中人同仇敵愾對我來說正是有利,德妃與白清婉之間的恩怨未明,難保一方落敗時,不會死死咬住另一方不鬆口,事情如果真的發展到那般地步,那就有趣了。
德妃是不會冒然行動的,若想逼她出手必然要有個明目,可依我看就算有了明目,她也會遲疑,白清婉正在權衡利弊,現在已然失了神智,一方失去冷靜,一方煩惱不堪,要能親眼看見就好了。
不管德妃會遲疑不決還是當機立斷,她亦難逃此劫,而白清婉的卻是注定要下黃泉的。
白清婉作為一把劍太利,她那性子更不適合為他人手下,太過自負的性格是她的缺陷,恃寵狂妄是她的致命處,在這深宮中將凡事看的太簡單可不好。
白清婉不能用,白家自然也不能納下,就任他們自生自滅好了,待他們窮途末路再差人收了他白家基業,一張地契換一命,不知這交易白家那家主會不會答應呢。
世人常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這句話對我來說卻不是很受用。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不搞垮他們令他們無還擊之力,我會徹夜難眠的,宮中生活夠艱難的了,我可不想再在宮外招惹仇人,那可便真是仇家滿天下了。
隻有讓他們明白是誰先不自量力的挑釁,他們才能明白勢力的差距,才會輸的心服口服。
計劃差不多已經部署完畢,剩下的,就看元妃她們如何行動了。
要拉攏一個人前提是要具備足夠的勢力,要展示本身的強大,以德服人在這爾虞我詐的宮裏無疑是個天大的笑話,宮裏女子雖都出身世家,可並非沒有野心,人是善於偽裝的動物,平和的外表下總會包藏不為人知的心緒。
太過強硬不好,太過仁慈也不好,唯有兩者取中方為上策,就如那句話一般,處罰時要迅速又嚴厲地執行,褒獎時要循序漸進,慢慢給予恩賜。
我這可不是佛口蛇心,這叫運籌帷幄,無論是用來布局害人,還是互相謀利。
利用別人的時候要加以迎合,甜頭不能一次給足,也不可操之過急,要慢慢來,利用歸利用卻不可過於依賴,讓他人產生一種,沒有她的存在你就不行的感覺。
操棋者永遠都得是自己,棋子是棋子,也永遠不可能為翻身為主,能給無限榮華,也便可將它們付之一炬,能讓人生,也能在反手間置於死地,又畏懼又敬佩,要讓她們有這種感覺才對。
這九重宮闕中,沒有人能獨占鼇頭,也無人能勝者稱王,要在宮內屹立不倒,靠的並非是一己之身,而是多方勢力匯聚,站穩腳跟便夠了,獨享風光榮華那種事乍看上去令人稱羨,實則卻高處不勝寒危險的很。
為人主者,就要懂得分享,如此方能保手中勢長久不衰,當然這前提是在不侵擾皇權,沒有過大的野心。
湖波粼粼,明媚的陽光在湖麵灑下一縷縷碎金,涼風襲頸,將我神遊在外的神智拽回了幾分。
若我與莞辰未曾相識,如此作為怕是會在功城之後被賜藥吧,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沒有過大的野心,沒有無盡的貪念?
一直以來隻為自保的我,竟在不知不覺間變的不像自己,雖說是被迫可在別人看來,我或許還是存了不該存的念頭的吧。
由單方暗生的情愫,慢慢轉變為互相利用的關係,再由此種互惠互利的之勢,變作情意相連,其間轉變還真是曲折呢。
偶爾想起遠在邊關的蘇瀛,想到他曾對我說過的言語,在看莞辰忽遠忽近的態度,我常常會想憑心而走這決定,究竟是對是錯,可當第二日的陽光拂麵,愁緒卻散了。
我想就這樣憑心走下去,我想掏出所有相信一次,若真的是錯的,待走到盡頭,再看看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看來微臣猜的不錯,貴妃娘娘果真是在這裏。”低緩淡漠的聲調起,不用回頭便也可猜出來人是誰。
我攏了攏長袖,漠道:“羽尚書不替皇上分憂倒跑來禦花園,怕不是為見本宮這般簡單吧。”
“是不簡單卻不複雜,貴妃娘娘對人對事都是這般防備嗎?”
回眸,看著羽淩歌那似笑非笑的臉,不悅的皺眉,“羽尚書身為朝中官員,理應恪守本分,皇上如此器重羽尚書,大人該盡心效忠才是。”
“貴妃娘娘言下之意,莫不是暗指微臣不務正事,倒跑來禦花園一事?”羽淩歌唇角輕勾,眸中噎笑。
“羽尚書既然聽明白了又何須再問。”我啟唇冷嗤:“未免有心之人察覺多生事端,尚書大人還是早些回乾成殿的好。”
語罷,剛欲別眼卻見一抹異樣情緒從身前人眸中劃過,片刻後,那人略微頷首,背身離去,我沒有多看羽淩歌的背影,視線僅停頓了一下,便迅速移開。
羽淩歌會來這裏找我,怕是有事相告吧,隻可惜他來的不是時候,言辭刻薄也並非我本意,實屬無奈。
“妹妹既然來了,又何須躲躲藏藏的,不敢出來一見呢?”斂去眸中歉意,抬眸瞥向橋邊樹叢,笑意盈盈地道。
話音剛落,便見德妃從樹蔭後走出,對著我福了福身子,慢步走近,她每近一分,臉色極力的壓抑著的憤怒就越明顯,看來是我適才那聲“妹妹”惹得她不高興了呢。
德妃步至我身側,微微一笑:“那一襲銀紋白衣的俊俏郎,是戶部尚書羽淩歌吧。”
我看了德妃一眼,揚唇笑道:“德妃果真是耳聰目明。”
“貴妃娘娘過獎了。”德妃鳳眸一眯,笑的溫婉。
看著德妃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心裏一陣惡寒,投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戒備。
“聽說皇上賞了貴妃娘娘不少好東西,雖然遲了一些,臣妾還是恭賀娘娘重獲聖恩。”豔麗的薔薇紋路的衣裙,穿在德妃身上,果真是風情款款,明麗的衣色更顯她與生俱來的媚態。
“德妃你這話就不對了,讓旁人聽了去,可是會誤會的。”我笑對德妃眼眸,一字一頓的說。
德妃眉梢微動,眼底閃過一抹冷色:“宮裏本就人多嘴雜,娘娘進宮日子也不短,怎會不明白這點道理,娘娘盡可放心不會有什麽閑言碎語的,頂多就是娘娘吃味白嬪得寵心有不甘雲雲。”
“噗。”我掩唇失笑,德妃見此臉上血色盡褪,我卻視若無睹,“本宮閑話一句,德妃你倒當真了,不過你的好心提醒本宮暫卻之不恭了,與此同時也請德妃牢記才是。”
並不突兀的細微聲響,在不遠處想起,德妃頓然恍悟,循聲而望,隻捕捉到那跑離之人的衣角。
德妃麵色一沉,眸中冷冽甚是凍人,“臣妾不過偶然經過此地,見著貴妃娘娘在此,故而便來打個招呼罷了,可臣妾所作所為在娘娘眼裏倒成了刻意。”
“是不是刻意本宮不知道,不過德妃你口中所言的偶然未免太頻繁了些。”瞧著德妃越發寒冽的目光,我不由失笑:“德妃莫要會錯意,那人可不是本宮的。”
德妃鳳眸突怔,有一瞬的失神,蹙了蹙眉,忽而發笑:“原來如此,貴妃娘娘好深的城府,原先竟是臣妾眼拙,看走了眼。”
我笑理衣裙,雲淡風輕地說:“德妃高覷本宮了,論心計城府,本宮可是萬萬不及你。”
“娘娘謬讚了。”德妃咬牙切齒的撂下這麽一句話,揚長而去。
我微揚眉梢,瞥向那陰暗的樹蔭,在看看德妃負氣而走的身影,詭異一笑,看來就算不用我從中挑撥,這兩人也無法統一陣線,就照這樣發展下去吧,你們鬥得越厲害,我便越舒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