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長城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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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通獄卒暗中對連嬌嬌下手,本不需要花費這麽多錢財,但因李南原的搖擺不定,德妃隻得先斬後奏。
平日裏疏通官員就要花不小的政治資金,一頓飯局就可以解決的事,本不用在花費什麽錢財,可德妃偏大方的很,銀票倒是好否認畢竟難尋源頭,可這朱釵首飾任憑她再能說會道,也無從狡辯。
向來謹慎小心的李南原還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呢,牢中獄卒自陸嬪那時起,大多都為我收買,而李南原正是隱隱察覺到怪異,才會猶豫著要不要買通獄卒消除眾人對德妃的無端猜忌。
可誰想竟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扯了後腿,區區一介女流就算這後宮位份再高,終究不過是妃,手怎會伸的如此之長都探進了死牢裏,背後必定是有人相助,試問眼下的楚嘉國內除了手握生殺大權的君主,還會有誰有如此“通天本領”呢?
一件小事,卻無故牽扯出一連串的舊事恩怨,這真的是偶然麽?
答案是否定的,世間哪來那麽的偶然,不過是裝作偶然罷了,德妃身上燃起的火苗,燒的越旺這事態的發展便越有趣,那些推崇李氏的朝臣也會愈發亂了陣腳。
燒吧,就這樣繼續熱烈的燃燒下去,不將一切燃盡化為烏有,便絕對不要熄滅!
此刻我心裏的感覺很微妙,說不上激動也談不上高興,而是一種交雜著興奮與痛快的情緒,分明已控製不住的想要笑出聲來,但這事情的發展還正在精彩處,我又豈能掃了大家的興致?
“來人,給朕去查!”
莞辰眉宇一擰立刻遣人去查貢品清單,深邃犀利的眼眸靜如一池死水,沒有任何波瀾起伏更無一點生氣,令人膽寒發顫。
不消多時,線索便已有了眉目,那珠串正如歐陽紫琳所言確實是外邦貢品不錯,當時是德妃看著喜歡便請求莞辰賜予她的,時間正巧是元國國君秘密來訪之時。
我說德妃,那日咱們在重華宮外相遇時,我就告訴過你,我可不是什麽賢德女子,任是死到臨頭我也不會乖乖就死的,明明好心提醒過你,而你卻將旁人一次次的好意警戒當做玩笑,還真是沒有禮貌呢。
“果然是你!”莞辰將手中清單緊捏成團,氣憤的砸向殿中,臉色陰沉的難看。
不是質疑而是篤定,德妃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心知不論如何狡辯也難以脫罪,卻不願就此落敗,但凡有一渺茫的希望她都想緊抓在手。
“皇上不是這樣的,臣妾沒做過,真的沒有,是她!是她陷害臣妾,臣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啊皇上!”
德妃匍匐在地顫抖著聲音,拉著哭腔一字一句無是不在為自己澄清,泛紅的美眸早已沒了往日的得意神采,散亂的鬢發更顯她的狼狽,此刻的她全然失去了曾經高高在上盛氣凜人的氣勢,讓人唏噓不已。
原本幫著德妃說話的眾臣現下出奇的安靜,滿腹疑惑,細細回味著莞辰所說的話,越想這心中便越覺慌亂,不知不覺間每個人的額角都布滿了冷汗。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可辯駁的,當他是三歲孩童可以隨便糊弄麽?
在她德妃預備動手時他就已察覺一切,隻是秘而不宣,誰想她卻仗著無憑無據此點繼續耀武揚威,勾結朝臣,結黨營私,她李家還真把他這一國之君當做擺設,全然未放在過眼裏!
君主的權威受損,德妃你以為你還能逃的掉麽,最好別期待你那丞相父親救你,此刻的他也是自身難保,我將目光投向埋首沉默的李南原,唇角輕勾。
歐陽紫琳見狀趁熱打鐵:“大人們方才不信紫琳之言,是因為紫琳手中無任何憑證,這如今有了,大人們可還懷疑紫琳言論的真實性?”
話是對著吏部尚書等人說的,雙眼卻是看著有些慌神工部侍郎,直瞧的後者心中打鼓。
錢嬪冷眼看著德妃失魂落魄的樣子,盈盈上前:“連答應一事既已證明是德妃娘娘所為,那也就說明貴妃娘娘是無辜的,真是苦了各位大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幫著罪人在皇上麵前說好話,不知諸位都收了什麽好處,莫非也是這珠寶銀票?”
錢嬪輕笑調侃,抬眸與其父對視一眼,父女兩眸中竟是得意,也暗暗慶幸自己之前的選擇。
朝中臣子收受後宮賄賂,與後宮連成一氣裏應外合,沒有金額巨大的政治資金,沒有權勢人脈來打通關係是很難勾結在一起的,李氏真正的掌權人不是德妃,而是那呼風喚雨的丞相。
雖不能做到擒賊先擒王,卻可以斬斷他的手足,讓其被困死胡同走投無路!
繼元尚書與李氏分裂之後,錢都尉也相繼倒戈,如今就看那剩下的臣子怎麽選了,真的不怕死便繼續坐在那條快要沉了的船上,與這即將落幕的家族一同沉下去吧。
是要與曾經推崇的人一起死,還是要背棄主人保住性命,投向新勢力,生死抉擇諸位可要仔細思量好好選。
“臣妾現在算是清楚當日德妃娘娘為何會那般失儀了,原來這一切真乃娘娘所為,難怪您會在明裏暗裏對臣妾與歐答應多加阻撓,利用殘害宮中姐妹,毒害妃嬪腹中皇嗣,處心積慮的鏟除異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如此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您的良心怕是早就被狗吃了吧!”
嘴角彎著含著諷刺,淑妃雖是身子虛弱,但出口的話語字字卻咬得極重:“娘娘您做這麽多事,犯下諸多大罪,是圖什麽,收受旁人錢財勾結朝中官員,陰謀布局,動搖我楚嘉根基使得皇室子嗣單薄,您究竟想得到什麽,這麽做對您又有什麽好處?!”
往日舊事總有一天會被一件件的披露出來,曾與德妃交好的人都將難逃劫數,可是眼下隻要她多年來的鬱悶得消,他日就算真的獲罪賜死,又有何妨?
腹中胎兒因瓊貴妃得保,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這個孩子終歸是保住了。
在她死後她的骨肉血脈好歹還會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可她德妃卻是什麽都沒留下心中執念更是無法得償,執著追尋的不惜代價也想要得到的,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德妃聽著淑妃的言語,附在地麵的手狠攥成拳,倏然起身目光陰冷瞥了眼畏畏縮縮的官員,目光直對向我,如泛著寒光的鋒利匕首,一扯紅唇近乎猙獰地道:
“貴妃娘娘真是好手段,比起娘娘的聰明才智,臣妾自愧不如,沒想到這世上竟有如娘娘這般狠毒的女子,著實讓臣妾大開眼界!”
我偏首涼涼地睨著德妃,莞爾笑道:“狠毒?妹妹此話從何說起啊,真正狠毒的是該是妹妹你才對,本宮可做不出那些毫無人性可言的事情,更不會像妹妹一般為了權勢動搖國之根本,殘害皇嗣。”
“嗬!貴妃娘娘還是一如既往的巧舌如簧呢!”此時德妃心中滿是怨恨,連眸光都染上了陰鬱殺意:“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一日貴妃娘娘也會為自己做下的壞事,付出代價的!”
“妹妹的忠告,本宮一定會謹記於心,隻是本宮身為楚嘉子民,若連為國盡忠也是錯了話,給本宮陪葬的人怕是會有不少呢。”我淡漠地應話,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德妃惱怒地狠狠瞪著我,眼中殺意沸騰:“臣妾就是死,也斷不會放過貴妃娘娘的,畢竟這黃泉路上臣妾一人先行未免太過孤單”
“真是可惜,妹妹相邀本宮同行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我轉頭將視線投向殿門,殿中眾人包括德妃在內聽到響動,也隨即轉眸。
看著那抹白一點點的暴露於人們眼前,當來人的麵孔清晰的映入在場每一個人瞳中,我心裏的吃驚並不比旁人少。
原以為來的會是捉拿德妃的禁軍,誰想會是一故人,這驚喜還真是大呢,看來就算沒有淑妃等人的揭露,德妃也洗不清身上的罪責。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莞辰這招真是精明,早就洞悉一切卻偏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迷惑眾人視線,就連我都被蒙在鼓裏。
德妃看著來人的麵容,怔在了原地久久無法回神,眼中是無盡的恐懼與慌亂,嘴唇顫抖著,牽連著四肢百骸無法控製。
“愛妃可還認得此人是誰?”
冷徹無情的話語如鬼魅般響起,“愛妃”二字更是精準命中德妃心房,穿透而過鮮血淋漓!
換做從前,她或許還會覺著隻有真正受寵的人才會得到此種稱呼,會感覺高於其他妃嬪,可現下聽來竟是如此的刺耳鑽心,裏麵包含的諷意及那冰冷的語氣,攪動著她的情緒,侵蝕著她的理智。
胸中血氣上湧,在也顧不得什麽體統儀態,全然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又是個什麽身份,大聲叫嚷著:“這怎麽可能,不可能的,連嬌嬌分明死了怎會活著回來,不會的,不會的!”
已被攻破心房情緒激動的德妃,目光渙散的看著眾人,最終將視線停駐在莞辰臉上,看著那張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容顏,玉手一抬,指尖顫抖地指向高座,淚如雨下。
“是您,是您對不對,怎麽可以,皇上您怎麽可以同這些賤人串通起來陷害臣妾呢!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侍奉皇上數十年,皇上怎可聽信小人讒言背棄臣妾?”
“您不可以這麽做,絕不可以,臣妾沒有錯,更沒有輸!”
顫顫巍巍,跌跌撞撞的登上高台,禦前侍衛及眾多宮人見此趕忙上前阻擋,可正處癲狂的德妃哪裏能任由他人拉扯,手舞足蹈,打罵拉扯,拚命想要邁至台階之上,拽過那抹明黃想要質問,想要一個理由。
“殺了她!皇上您得馬上下聖旨殺了貴妃那個賤人,隻要沒了她,便也無人敢擋著臣妾的路了,皇上,皇上!”
一雙美目中淚水朦朧,從前的明媚華貴已不複存在,現在的德妃比市井潑婦還不如,尖銳的聲音劃破了整個大殿,悲痛的哭,咆哮著,詛咒著
德妃被宮人們擒到階下,重重摔在地上,宮人們則緊緊圍繞在其身周,深怕其再次衝上前去傷害冒犯龍威。
而此刻,莞辰長久保持的冷峻沉穩,也終於有了一絲裂痕,手部骨節咯吱作響青筋突顯,漆黑銳利的眼眸如寒風凜冽刺骨,暗一咬牙,寒聲道:“諸位愛卿中可還有想為罪人辯白的?”
“啟稟皇上,德妃娘娘不僅殿前失儀,還口出汙穢言語冒犯天威,理應當即處死以儆效尤!”
百官列中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瞬間便將德妃置於死地,毫無回旋餘地。
聞此,本失了神智的德妃雙眸忽而變得有神,冷冷地一掃,刹那間令躁動的官員安靜下來。
盡管不複從前這互相牽製力道還是如此之大,小小的矛盾也可能轉變成致命的危機,德妃你以為僅用眼神警告,便能堵住他們的嘴麽?
一朝得勢並不代表終生都能享利,更不會有人會為救一條快要沉了的船,而選擇溺斃水中,滿目瘡痍的船身任是有人力托扶,也終歸難逃沉底,甚至連那些出力的人都會為之所害。
對奸臣盡忠是愚蠢的,這世上的人無不自私自利,又怎會做出會牽連滿門那樣的傻事,逼得太緊會得不償失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