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旌旗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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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暗,陰沉沉地。
萬玉德站在門口親自迎我,拱手一福:“貴妃娘娘請。”
摒退閑雜宮人隻攜浮蘋,隨萬玉德前往審訊室,剛走近就聞淒然驚叫,光是聽著便已讓人毛骨悚然。
推開門,滿室飄散著血腥氣,每朝前邁出一步,那慘叫的聲源也就越發清晰。
漸行漸深,血腥味也愈發的濃鬱。
叫聲逐漸虛弱下來,監刑公公走近探了探那人鼻尖,猛一甩袖回了座。
揚揚手示意掌刑人停下,提壺斟了杯茶,冷哼道:“都睜大眼看清楚了,若是誰再嘴硬著不肯招認,這便是下場!”
隻見木板上趴著的方才還嘶聲叫喚的人,此刻已沒了生息,濕漉漉的發絲淩亂的貼在臉頰,臉色蒼白,嘴角溢血,身後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鮮血染紅了單薄的衫子,沿著身軀的弧線順著木板的邊緣蜿蜒流下,一滴一滴,暈散在潮濕的地麵,叫人不忍直視。
“不說不要緊,咱們慎刑司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總會有辦法讓你們開口的。”
站在刑架旁嬤嬤說著,從架上取下一條長鞭,獰笑著招手,緊接著宮人便將木板上的屍身抬了下去,從觀刑的宮女列中又架出一位摁在木板上。
在宮女不安的抓著身下木板,滿麵驚恐等待著嬤嬤手中的長鞭打在皮肉上時,卻聽一聲大嚷。
“慢著!”循聲而望,從渾身戰栗的宮人身後,步出一名身穿綠衣的女子,杏眼含怒:“不管怎麽說我等也是侍奉聖駕的妃子,任憑是位階不高,可若無聖上的旨意私自對我等用刑,你們也不會好過!”
話音剛落,便又有一人站出來,高昂著脖頸趾高氣昂,附議道:“周常在說的在理,爾等如此對待無罪嬪妃,就不怕聖上怪罪,遭受懲戒麽?”
嬤嬤神色一緊,手中的鞭子鬆了幾分,倒是那監刑公公一臉的不以為然,擱下茶盞,眼含不屑地嗤笑:“呦,諸位小主這氣勢真真的大,但這慎刑司不比其他地方,小主們就算是想求助於聖上,那也得看能不能走出這扇門去。”
周常在皺眉冷哼:“怎的,公公莫不是想無中生有不成?好大的膽子!”
“天子腳下豈容你等放肆!若是識相便快快放我等出去,如若不然”未說完的話哽在了咽喉,不知怎麽的就在刹那間適才還自恃高人一等的路琴,此刻的臉色卻是有些難看。
袖中玉手慢慢握起,略抿菱唇,眸中閃過一抹暗淡:“難道你們從一開始就已經盤算好,要將我們困在這裏。”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
周常在不明所以,彎眉又深鎖了幾分:“你這是什麽話,咱們的位份是不高,可也不是能隨意讓人輕賤了去的。”
周常在雲裏霧裏滿腹疑惑,而路琴則死咬下唇冷瞪著,不遠處坐著的悠然輕笑的監刑公公。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起,在突而寂靜的刑房內逐漸變得清晰。
幽暗的火光照亮窗紙上映著的輪廓,本就陰沉的天氣,在加上這屋內窗紙上漆黑如鬼魅般的身影,修著空氣中彌散的腥臭血氣,心中沒來由的泛起恐慌。
厚重的木門被打開,露出一張眾人無比熟悉的麵容,慎刑司眾人頷首施禮,其餘人卻是僵愣原處,久久不得動彈。
抬首隨意的掃了掃屋內陳設,果真是別有洞天,一室竟分為兩隔。
外邊是審訊室,裏邊是刑房,倒真有點“先禮後兵”的意思。
“難怪,原來是你,這樣就說的通了!”
我回眸旋唇一笑:“路常在說什麽呢,本宮聽不太懂。”
視線一一掃過路琴周遭的人,直至撇見蜷縮在角落裏的那具嬌弱身軀,繼而再次啟唇:“來到此處竟不由令本宮想起昔年往事,當年本宮被禁慎刑司內,那段日子當真過的淒苦,未免讓你等同本宮一樣特意選了這裏,有熟人相陪總比一個人孤零零的要好。”
“你好歹也同處一屋簷下,你怎能如此狠辣?”周常在不滿怒道。
狠辣?
我不禁好笑挑眉。
“貴妃娘娘,嬪妾等自知不比娘娘風華,可嬪妾等也是為侍奉當今聖上才被擇選入宮的,嬪妾等是犯下許多過錯,但罪不至死。”孫美人繃著早已被嚇的失了血色的臉,強作鎮定道。
“所以?”
似是不曾想到我會反問,孫美人頓了頓,鼓足了勇氣憤憤地道:“嬪妾等人的出身算不得多麽高貴,可也算出生官家,位份不高卻侍奉聖上的金貴身子,還望娘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這是在威脅我麽,就憑她那個依附他人生存的爹?
“本宮自然不會忘記你們因何進宮,也清楚你們身份不高卻也算是個正經主子。”垂下眼簾再次抬目見孫美人如釋重負般歎氣,眸色一凜:“你們想說的,心裏想著的本宮都知道,畢竟本宮初入宮時也同你們一樣。”
話說的波瀾不驚,平靜的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那娘娘言下之意是?”周常在與孫美人對望一眼,難掩眉間欣喜得意。
她就知道,這人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隻是嘴上唬唬,並不敢真對她們下手!
我勾起唇角,莞爾道:“就算往日相同,如今也是物是人非,後宮不能幹預朝政,同樣的朝堂也不能妄議後宮。”
“娘娘如此說,莫不是想一手遮天?”
“那又何妨?難道本宮堂堂二品貴妃,還管不得這後宮之事,當真是笑話!”我冷冷哼道。
是啊,她怎的忘了眼前的女子並非普通人,況且她地位不凡,既說的出便一定做的到。
想到此處,孫美人不禁有些後悔,倘若她沒有摻和進來同周常在一齊辯駁,她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置身事外?
可是就算她不言不語,貴妃就真的網開一麵能饒了她麽?
隻怕結局還是一樣!
孫美人倏然抬眼,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娘娘既然不願放過嬪妾等人,又何必與嬪妾說這麽多,是殺是刮悉聽尊便,但娘娘您別忘了嬪妾等並無犯下彌天大錯就算當即死去也是蒙冤而死,真相內情總有一日會大白天下!”
說著,孫美人冷哼一聲,笑的猙獰得意:“不論娘娘身處何位,再怎麽尊貴風光,一旦背上這草菅人命,殘害忠良之罪,娘娘的妒婦之名也會隨之傳開,娘娘時常說宮規森嚴卻不以身作則,到時會是怎樣光景,嬪妾真想好好瞧瞧。”
孫美人一臉囂張狂傲,那神情就好似已然看見我日後狼狽之態。
一室靜謐,除了孫美人以外,無人不神色凝重。
空氣腥氣伴隨著此種壓抑氣氛,直叫人窒息的喘不過氣。
我低斂著眉目,忽而彎起唇角淺淺笑開,唇際弧度漸深,笑聲也隨之加大,比之孫美人的獰笑,更為不羈瘋魔!
不寒而栗,眼下境況或許也唯有這四字能以形容。
孫美人緊鎖眉頭一臉莫名,攥起素手,胸間鬱氣更甚。
我直笑的唇邊肌肉泛酸,才略微收斂,扶胸順了順氣,目光幽幽:“孫美人你當自個兒是什麽身份,竟敢如此對本宮說話,漫說是你的父親,就是你們所有人的親眷全都冒死上諫,就算這全天下人都指責本宮,對與本宮而言也是不痛不癢。”
在孫美人的怔鄂間,我慢步走近,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她們,微微一笑:“這天下是聖上的天下,假設有人居心叵測勾結黨羽,私挪國庫金銀中飽私囊,且串通皇親意圖弑君,試問又該當何罪?”
眾人沉默,看著孫美人眼中的不甘與憤怒,最終都化作迷茫,再轉向其餘人等,皆是如出一轍滿意挑眉。
浮蘋見狀,見縫插針意在火上澆油:“娘娘,奴婢鬥膽,娘娘此問不如就由奴婢來答可好。”
“準了。”
“謝娘娘。”
浮蘋心中歡喜,目光不屑的剜了孫美人一眼,淡淡脫口:“回稟娘娘此罪當斬!不僅如此還要削官抄家,問罪九族,情節嚴重者九族盡誅,反之男的流放邊關女的逐出皇城或貶為軍妓或流放荒地,不過依娘娘方才所言按我楚嘉律例應為前者亦或更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