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遮月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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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燭明滅昏暗,映著芙蓉驚詫的眼眸,她盯著蘇瀛看了許久,目光觸及他身後那抹殷紅,不禁打了個寒顫。
“原來殿下早已在此,布下天羅地網,隻等著我踏入陷阱甕中捉鱉!”
她神色頗為不甘,咬牙切齒地說著,語中盡是徹骨恨意。
清澈的眼眸布滿戾氣,直勾勾地瞧著蘇瀛,聲音尖銳,冷笑道:“果然是好計謀,隻可惜你察覺的太晚了,皇城遲早會破,而你們這些人也勢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蘇瀛揚眉:“但願他有這個本事。”
芙蓉眸子一凝,觀察著四周,握緊佩劍準備殺出重圍。
哪怕逃脫的幾率微乎其微,她都要盡力一試,絕不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窮途末路,不妨束手就擒,何苦以命相搏,過早結束了大好年華?”聽起來像是勸降,可尤臻臉色卻難看的可怕。
旖香苑的事務雖都有人代為打理,可這畢竟是他幸苦經營多年的產業,沒有人會比他還了解這裏。
盡管是個風塵之地,卻也不是什麽女子都收的,內部審查向來嚴格,身世背景也在其列,怕得就是他方勢力渾入當中,在他眼皮底下攪亂原本安定。
如今看來,旖香苑出了內鬼,也不知是哪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芙蓉一眼便猜出他心中所想,冷冷一笑:“等你他日下了閻羅殿,就會知道了。”
言畢,略微側了側身,素手微動,朝戒備最深的羽淩歌丟去短刀,閃身疾步劍指蘇瀛。
借蘇瀛躲閃之機,占據逃生最佳處,還未邁過門檻便見眼前寒芒乍現!
芙蓉心頭一驚,全力抵擋著那泛著森寒冷意的劍刃,招招狠戾,絲毫不輸阻擋她前路之人。
一麵防備羽淩歌等人突然出手,打她個措手不及,一麵迎擊,漸漸額冒虛汗有些體力不支,對手見此,直攻破綻,下一瞬鮮血飛濺
芙蓉唇間溢出血色,慘白著臉以劍為支柱,捂著傷處抬眸看著,重創她的人。
清風揮劍甩去劍上血漬,眸中鋒銳未褪,清俊的容顏麵無表情,淡漠地瞥了芙蓉一眼,越過她朝蘇瀛稟道:“殿下,楚尚書攜兵前來,此刻正在外頭等您。”
蘇瀛微微一笑:“本殿出去瞧瞧。”
地上的血跡雖已清除,可院中的血腥氣卻未褪多少,前苑的歌舞仍在繼續,似是沒有受到影響,也未有察覺後院先時的殺機四伏。
蘇瀛站在庭院裏,望著頭頂那高懸的冷月出神,發間玉簪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光,雲紋長袖鼓風,衣訣飄揚。
“是來要解釋的嗎?”
他回身,唇畔輕啟,柔和的唇線微揚,目光直直地盯著我。
“大皇子突然造訪,難道就不該給本宮一個解釋?”我反問。
他沒有言語,舉目繼續看月亮,俊逸的側臉在月下,盡顯清冷。
半晌,他低道:“原以為你會懂。”
“皇子心思縝密,如何能參透,實在太高看本宮了。”我語氣冷淡地回。
他沉吟許久:“聽到了些風聲才會派人監視這裏,那些人行蹤太過可疑,並不是為了探聽什麽,更不知你與此處有關係。”
“為何不上報皇上,而是私自做主領兵來此。”
“朝堂之上忠奸難辨,恐會打草驚蛇,二來人盡皆知,民心不穩。”他眼眸一黯。
我半信半疑:“是麽,你終於有身為一國皇子的自覺了,真是可喜可賀。”
他轉眸瞧著我,眼底沉鬱漸漸暈散,雙眉輕攏,薄唇動了動,卻是什麽都沒說。
我不適地別過眼:“關於出現在這裏的事,本宮自會向皇上解釋,至於你,明日一早去領罪吧,說清來龍去脈想來不會受到重罰。”
蘇瀛眸光沉了下去,似笑非笑,滿嘴苦澀:“你怕他誤會?”
“是。”
幹脆利落的回答,令他牽起的唇角僵住,很快便恢複斂去。
他眼簾微垂,眸底盛滿哀傷,晦暗難辨,輕聲笑著:“也是。”
“皇子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切莫讓執念過深,損了皇家顏麵。”我偏首,聲音淡淡。
他抬眼,目中不帶半點波瀾,嘴角弧度加深,那笑容有些灼眼:“謹遵皇後娘娘教誨,必不再犯!”
蘇瀛神色漸變黯淡,他別過臉,一步步融入月色中,背影挺拔。
看著那略顯蒼涼的影,我眉頭悄然皺起,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一回身,便見楚傾立於廊下,一襲無任何紋樣的簡單青衣,依舊是沉穩俊雅,淡眸掃見我俯身一揖,隨後徑直走開。
“怎不見尤大人?”
“去後廚熬藥了,說是不放心那些小廝。”許鈺無奈地道。
我笑了笑,隨即道:“今日本是想與你們商議一些事,可如今天色已晚,本宮也不能再多耽擱,看來隻能另擇他日了。”
許鈺容色肅凝:“刺客的出現的確出乎意料,關於那商隊臣會同尤臻和羽尚書仔細討論一番,過後會差人以書信的方式送入宮裏。”
我歎道:“這倒不急,隻是另一件事,你可得好生斟酌。”
許鈺皺眉不解:“不知娘娘所指何事?”
“就是那早前曾許諾你的事,雖不是拜侯封相,但兵部尚書一職,可是不少人眼中的肥缺,若想順利擔任此職位不受彈劾,低調一陣是難免的,也得防著冷不丁被人扯了後腿。”
我端起杯早已涼透的茶,瞥了許鈺一眼,繼續道:“蓉美人已死,本宮還得打理六宮事務,不可能處處幫著你,所以到時能不能守住這位子,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許鈺眼中滿是寒光,垂首道:“多謝娘娘提點。”
我抿了口茶,起身道:“本宮看過羽尚書就回了,許大人也早些回去歇著吧。”
遠遠瞧見幾名下人形色匆匆,我微微皺眉,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許多。
誰知進到屋內後,眼中映入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某人隨性的倚在榻上,托著下顎,身上純白的長袍鬆垮垮地,大片白瑩如玉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纏在腰間的繃帶已被血色滲透,他卻渾然不覺,專注地盯著燭台出神。
我冷冷地開口:“不過是個普通的燭台,尚書竟看得如此入神,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羽淩歌聞言歪頭,失焦的眸子聚起光華,唇角染了笑:“小傷而已,休養幾天便好了。”
大雪紛飛,潔白的雪花包裹在樹木上,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我跨過門檻,慢步向前走著,不禁意地抬眸,遙見一紫衫男子站在殿門口,迎著風雪,負手而立。
隨著距離一點點地縮短拉近,被雪幕隔擋的容顏,也逐漸變為清晰,映入我驚詫的眸中。
威嚴幽寒地帝王氣質,同暗沉的紫色交合,襯著他那冷魅的麵容,竟愈發邪肆妖嬈。
“回來了。”
我點點頭,輕聲說:“因為一些事耽擱了,才拖到現在,皇上何時來的?”
“也沒來多久。”不起絲毫波瀾地嗓音,清冷。
他的神色不見異樣,似是對我為何晚歸不甚在意,可就是這種平靜,無端叫我心神不寧。
我目光凝在他臉上,想說的話哽在喉間,不知從何開口。
“因為什麽事耽擱了。”他攬住我的肩,朝屋裏走。
我不語,落座後垂下眼簾,捧了杯茶輕吹著,不時抿一口。
“朕在問你話,為何不回?”
我端杯的手一頓:“在約好的見麵地點,碰到了李南原的人。”
“然後?”
“羽尚書受了傷,襲擊的刺客被盡數殲滅,無一幸免。”
言畢,室內變得極靜,我抬起頭,正對上莞辰漆黑的眼眸。
許久,他低聲道:“你沒事就好。”
“皇上就不想知道,是誰誅殺了刺客,替臣妾解了圍嗎?”我目帶疑惑地看向他。
他避開不答,靜靜一笑:“和翠明日就到,前朝政事繁忙,她又有孕在身,有勞你代朕多多照拂。”
就這些?
“很晚了,早些歇著吧。”他起身,徑直向殿門而去,沒有再看我一眼。
我慌了神,當即追上去拽住他衣角。
“還有話要說?”他回眸盯牢我,語氣淡淡地問。
“隻是巧合,我並不知道會在那裏遇到他,若早知道他在那裏,我必然不會出宮。”我神色緊張地解釋道。
他深邃的眼裏滿是笑意,聲音緩慢清冷:“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你越是如此,他便越覺得你對他餘情未了。”
我心中一驚,未經大腦地話,就那麽脫口而出:“在你看來,也是如此?!”
他驀然伸手,微涼的指尖撫上我臉頰,原本柔和的眸光,一點點變得冰寒:“朕十分討厭,你在算計旁人的同時,將朕也一並帶入其中。”
他指的是
“別再挑戰朕的底線。”
留下一句沒有溫度的話,轉身離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