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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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雲都到邊關,快馬加鞭也要耗費兩月餘。

    趙書離算著日子給邊關送信。

    因不是軍情大事,她不敢放肆用八百裏加急,隻是吩咐盡快送達。

    她屈指估計著,這一來一去,她收到皇姐的信要耗費小半年。

    這日子啊,就在這收信寄信中度過。

    她已經上朝參與議政了,態度謙和,寬容大度,甚得朝臣擁護。

    即便那脾氣不甚好的李大人李素,也曾公開讚道:“殿下性嚴正,舉止必循禮度,事君父,恭謹過常。”

    帝大悅,賜玉如意。素讓,再三,弗受。帝作罷,遂加素太子少師。

    太子離回禮:“李大人過譽了,離愧不敢當。”

    李素大笑曰:“殿下乃天縱奇才,不必過謙。”

    君臣兩歡。

    雲都已經開始下雪了。

    趙書離一如往常去太和殿和父皇一起看奏章。

    趙書離看一本,寫下批語,謄給皇帝。皇帝看過後,若是有異議,便和離兒討論。

    父女倆總要爭出個合適的結論來。

    皇帝愈發老了,熬不了這麽晚的夜。

    三更不到,便掌不住。

    於是獨留趙書離對著一點青燈,縱覽這雲國大大小小的事。

    趙書離批改奏章時,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

    陪著她的宮人便給她披了一件外頭的罩衫後,把門輕輕闔上,退了出去。

    安靜的氛圍,隻能偶爾聽見燈火燃燒時火花爆裂的聲音。

    她已經和當初前往邊關時的皇姐一般大。

    小時候的事情,很多也記不清。

    三皇子避她還來不及,四皇子還是刻意的討好她,二皇子……

    二皇子對她也沒什麽變化,疏離而有禮。

    不是兄妹,是路人。

    朱筆劃過紙張,留下行行字跡。

    趙書離手中的筆頓了頓,將其中一份奏章挑出,放到一邊。

    三年守孝期已過。

    便有朝臣上奏表要求立後,說是國不可一日無母。

    趙書離冷笑,這幫人,對皇室家事倒是熱切的很,手可真夠寬的。

    若說這後宮中,最有資格被立後的,隻有蘭妃了。

    蘭妃為後,二皇子為嫡,既是嫡又是長,名正言順的很。

    趙書離自從定下決心成為儲君繼承帝位,自然不會白白便宜了旁人。

    是的,旁人。

    她令暗衛仔細盯住蘭妃,並不見什麽異動,但在前朝,以蘭妃生父為首的浙東官僚,卻屢屢上奏。觸怒龍鱗也在所不惜。

    文臣認為理在他們一邊。

    縱有私心,也是以公事為先的情況下。

    “浙黨,又是浙黨。”趙書離將奏章一推,煩亂的很。

    浙黨是雲國境內的黨派,與李素出身隴西不一樣。若是隴西世家遷移入境,元氣大傷,不足為慮的話,那浙黨便是根深蒂固,君王處處受製。浙黨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生遍布朝野上下,父皇就是想動手也不得不有所忌憚,掂量掂量值不值得冒這個險——行政機構大半癱瘓的風險。

    趙書離改完奏章,看著時辰還能睡上兩個時辰,叫上值夜的宮人打著燈籠帶她回去。

    皇姐的信箋來的時間相對穩定,每半年來一次。

    初到邊關第一年,皇姐給自己細細講了邊關風光。那時已經入冬。

    銀裝素裹,茫茫大雪遮蓋大地。

    皇姐寫道:“我曾是歡喜下雪的,但邊關的雪和我想的不一樣。下雪意味著有將士挨餓受凍。”

    往後的日子裏,信箋裏所書的內容卻越來越短。

    寥寥數言,沒有過多的描寫,隻是簡單交代了一下半年來的經曆。

    第二年夏。

    “今日同張將軍巡視,突逢急雨,止於紫荊關一駐軍營地,對酒當歌,好不痛快。”

    第三年秋。

    “敵軍夜襲,幸有所備,餘殺二人,生擒一人。”

    第四年秋。

    “林小將軍點黑衣騎,餘為先鋒,奪回二城,斬敵兩千,大勝。”

    這場戰役趙書離知道的,紫荊關大捷,八百裏加急的捷報,父皇賞賜一幹將士,召回了前去的張都尉,但沒有叫回皇姐。

    趙書離這次沒有去問為什麽。

    她已經長大了,知道有些事由不得自己。既然自己做不到讓皇姐回來,那就不去做無意義的抗爭。

    家宴上,趙書離給幾位母妃敬酒。

    蘭妃好似還是當初不溫不火的模樣,得體端莊,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老去的顏容,但氣質依舊在,散發著書卷氣,這是歲月沉澱下來的。

    二皇子坐在她身邊,兩人皆是冷淡而客氣。

    在和朝臣唇槍舌戰之中,趙書離早就養成了處處小心的性子,她眼瞧著蘭妃喝下酒,對自己說了幾句勸勉的話,便再無什麽特別的舉動。

    這幾年,蘭妃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

    自己變得倒是很多。

    趙書離放下酒杯。

    她喝不慣這宮廷裏釀的太禧白。這酒的酒味自然是醇厚的,禦酒坊造出來上供的都是佳釀。

    但她並不愛飲酒,平日裏隻是應酬罷了。

    若談喜歡,她倒喜好三分釀的果酒。

    隻有極淡的酒味和果香味,小時候,她便拿這當水喝,隻是雖然這酒摻水甚多,到底還是醉人的,她時常臉上浮出紅暈,腳步邁得都有些虛浮。

    皇姐不喝。

    皇姐除了宴會必須飲酒外,幾乎滴酒不沾。

    “我呀,喝茶便好。”記憶中,皇姐輕輕道。

    趙書離現在也很少喝果酒了,這三分釀的果酒平日裏都是當做給小孩子喝的,離兒住進東宮後,禦酒坊就不再提供這種果酒了。

    她倒是還是喜歡喝的,可惜別人認為她已經過了喝這個的年紀。她便真的不能喝了。

    “母妃的字遒勁有力,頗有大家風範。”趙書離誇讚道,蘭妃低垂眼眸,笑著道謝。

    趙書離行了這些虛禮便抽身而去,蘭妃的臉色在趙書離轉身的瞬間變得陰晴不定。

    “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妃。”二皇子溫和的詢問自己的母親。

    “父親他真的是太心急了。”蘭妃拍著椅子的扶手,“他的意圖太明顯,別說是陛下了,就是太子,都會提高警惕,這樣。想要反製住父親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外公也是為了母妃和孩兒。”二皇子輕聲道。

    “飛兒,我問你,你也有這個念頭嗎?”蘭妃鄭重道。

    “到了那個位子,可就是一言九鼎。”二皇子平淡的言語中有一絲向往,“孩兒當然是想的。但若是沒有爭過的希望,孩兒不希望母妃和外公鋌而走險。”

    “當真?”蘭妃慢慢道,雙手漸漸抓緊了扶手。

    “當真。”二皇子陰沉下臉,“但此事,風險甚大,父皇的眼裏隻有太子,要想讓父皇廢太子絕非易事。”

    蘭妃無聲歎息道:“太子性情淑均,她若即位,你也可以做一個富貴的閑散的王爺。”

    “孩兒不想碌碌一輩子。”二皇子堅決道,“孩兒哪裏比太子差,為什麽父皇都不看我一眼?”

    他怨恨道,他受夠了幾年來父皇的冷漠與無視。他可不是趙書清,對什麽都不在意,對什麽都不爭取。若是有機會反抗一下,他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的。

    逆來順受。

    當趙書清被父皇送上戰場時,二皇子還對這位姐姐生了同病相憐之心,隻是,趙書清和太子太親近,她的不爭讓二皇子有些瞧不起。

    “父皇不願意廢太子,那就逼著他廢。”趙書飛冷冷道,“父皇老了,人老了便隻想著維.穩,若是滿朝大臣都逼著他廢太子呢?”

    “你想要幹什麽?”蘭妃身體微微一顫,覺得麵前那個滿臉戾氣的趙書飛好像不是自己的孩子,之前溫和的模樣就是一層麵具,如今麵具被撕了下來,露出了原本猙獰的麵目。

    “太子守禮,可是人無完人,總會出錯的。”趙書飛慢慢道,“就算我們抓不住把柄,也可以製造出點來。”

    “到時候。父皇就要好好想想,到底是江山重要,還是自己的女兒重要。”

    二皇子柔和的麵孔上透露著的陰狠,讓人不寒而栗。

    蘭妃頭一次覺得自己沒有真正了解過自己孩子的心思。

    她的兒子想當龍。

    那她便成全了吧。

    她認命的提起筆,給宮外的父親送信。

    這一搏,她知道,非要鬥出個你死我活才能結束。

    她本是不願的。

    獨善其身多難得的事情,旁人還求不來呢。

    可飛兒不想,父親不願。

    她不能隻顧著自己。

    她有家族,她有責任。

    趙書離回到宮內。

    蘭妃的反應,朝堂上的風雲變幻,二皇子從不顯山露水的性格……

    許許多多的細節都讓趙書離覺得不安。

    磨墨,提筆,書寫。

    “父皇病重,且浙黨擁立二皇子,餘心憂,浙黨若驟然發難,餘恐不及應對。”

    四個月後,邊關來信。

    “餘自當助君一臂之力。邊關將士,定奉汝為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myth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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